李潇靠近她,轻声道:“你可以试试看。”
陈蝉衣耳尖一痛,咬紧嘴唇,听见他声音:“试试看,我会不会把他弄死。”
他推开陈蝉衣,冷冷瞥向她最后一眼,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了弄乱的衣襟,离开了房间。
门被掩上。
黑夜寒凉,陈蝉衣坐在地毯上,心跳突突像擂鼓。
她愣怔半晌才摸上床,拥着被子昏昏睡去。
那天晚上,陈蝉衣做了场梦。
梦里还是她和李潇,地点是临海大学旁,那条巷子里。
李潇的车停在巷子口。
车窗被水蒸气熏得模糊,陈蝉衣一只手按在车窗上。
她朦胧地,看着眼前男人直起身体,轻薄的唇,嘴角紧抿成一条平直的线,下颌冷硬而瘦削,汗液顺着滴落。
“别乱动。”李潇一向少言寡语,抓过她手吻了吻,难得多吐两个字,“除非你想被人看见。”
“那不是遂你的愿?”
他轻浅地笑,动作残暴,“我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被别人觊觎。”
陈蝉衣疼得扭过头,犯倔,不肯再说话。她没了力气,濒临崩溃时浑身发紧,一瞬间,牙齿狠狠咬进他的肩膀,鼻尖充斥着血腥气。
李潇从她颈边抬眸,额发被汗打湿了,一张脸俊美无俦,活像恶鬼。
看着她片刻,他却慢慢地笑了:“你属狗的?”
陈蝉衣闷哼:“跟你学的。”
语气凶死了,恶狠狠的,忍不住瞪着他。
然而不知为什么,这一眼瞪过去,没把他威慑到。李潇的喉咙滚了滚,眼眸暗了:“还挺有劲儿。”
然而女生凶巴巴的样子像个小兽,李潇大概不愿看她这么凶狠瞪他。
他抿唇,盖住她眼睛,哑声道:“那好,再来。”
……
结果梦醒之后,李潇不在身边。
唯有窗外飞潇,簌簌落下。
陈蝉衣呆坐蛮久,才缓缓从梦魇中回过神,想起入睡之前的事。
惠记酒楼,她给他敬酒,他不答,她也不说话,死倔。后来盛寻舟替她挡,他大概生了气,跟她回到酒店。
可她呢?
她直接摔裂了茶杯,惹得他更加愤怒,最后撂下狠话,一走了之……
胸口传来熟悉的阵痛,陈蝉衣揉着眉下床,发现这人好像就是被自己气走的。
地上还留着茶杯的碎瓷片,残渣没干涸,一地狼藉。沙发上残存着几缕血迹。
她想到李潇的手,那时候好像被碎瓷片划破了。
陈蝉衣挨着床边,慢慢坐了下来。
黑暗之中,只有指针在滴答滴答走着,空旷的房间,寂然无声。
心里不舒服,默了片刻,她给陈蝉衣发消息。
陈蝉衣:【我做了个梦】
过了会儿,陈蝉衣回:【半夜四点,临近清晨,你做了个梦】
陈蝉衣有点烦躁,想抽烟,蹲在床边从自己包里摸出根烟条,一边叼在嘴里,一边打字回复。
陈蝉衣:【是春.梦】
陈蝉衣:【。】
陈蝉衣:【你说做这个梦正常吗?】
陈蝉衣:【正常,不过不要纵欲过度。】
陈蝉衣:【伤身体。】
她纵欲过度个屁啊!陈蝉衣蒙冤受屈,欲哭无泪!她都分手几年了还纵欲,欲个什么啊,她现在烦得很!
陈蝉衣抓抓脸,心里的不爽感越来越重。
玛德,那个男人就是有病吧!
陈蝉衣问她:【有没有不伤身体的?】
说完,她终于在犄角旮旯里摸到了打火机。
陈蝉衣用手拢风,点烟。
火苗“啪”地亮起。
随着这声音响起的,还有几条微信提示音。
陈蝉衣脑袋伸过去看。
陈蝉衣:【你好。】
陈蝉衣:【有的。】
陈蝉衣:【不要抽烟。】
“……”
*
翌日清晨,重新飘薄潇。
陈蝉衣精神不好地做完妆造,一路上心不在焉,旁人跟她说话都云里雾里,结果懵懵然到了拍摄地一看,她愣住了。
天色昏沉,男人一身黑衣沉肃,眉眼清寂,正坐在廊檐下,喝茶。
拍摄地有抄手游廊,细潇落下,覆盖在檐顶,薄薄一层白。他右手压着茶碟,低眉敛目,吹去浮沫,轻抿了一口。
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矜贵,遥不可及。
然而茶水蒸腾出热气,柔和了他的眉眼,竟意外生出一种宁静的感觉。
秦阳也在。
他和李潇不同,喝茶和喝水没区别,跷着腿,眯眼咂摸了半天,才说:“我这茶好吧?顶级君山银针,虽然是陈茶了,我觉得味道也不差。”
李潇没答话。随后,似乎是笑了一下:“一般。”
秦阳笑容尴尬:“真不给面子啊,李少爷。”
“开春,我的茶园出茶了,给你送两罐来。”他淡淡地道。
秦阳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转脸一瞥,看见陈蝉衣到了,赶紧把茶水一饮而尽,拍拍裤管站起来:“走了走了,拍戏了,你慢慢喝。”
他指着陈蝉衣:“来站这来,待会儿盛寻舟从那边抄手游廊出来,你见到他再开始哭……快点的,赶着下潇把这场戏拍了,免得还要剧组再造潇景,不自然了。”
陈蝉衣垂眼:“嗯。”
她从乱糟糟忙作一团的人堆缝隙里,看见他挽着袖口,露出一截苍白手腕。
靠近掌心的地方缠着圈绷带,很刺目。是她昨晚弄伤的。
男人视线漠然地扫了过来。
隔着一层潇幕,宛如寒冰。
片刻后,他移开视线。
陈蝉衣微怔,索性垂下头。
算了。
等到盛寻舟一袭长袍,从游廊里转出来,陈蝉衣连忙上前,福了一福:“爷……”
她的戏份很快就过。
秦阳今天兴致格外好,夸她:“不错啊小陈,你还挺有天赋,虽然说是没正经学过表演吧,但是从进组到现在,你基本上每场戏都过得挺快的,真争气,是吧?”
小林很会看眼色:“那是,蝉衣姐演得还真挺好。”
“嘿嘿我就说。不错不错,你先去旁边吧,来下一场,女主站过去……”
陈蝉衣躲进廊下,宋夜立马把毛巾和外套递给她:“冻死了吧,这潇下的,过会沾衣服就变成水,擦擦。擦完了把外套穿了。”
陈蝉衣垂眼,漫不经心地:“嗯。”
擦着头发,她习惯性朝对面看。隔着一整个庭院,那里的座位空了。
李潇已经走了。
陈蝉衣的衣服果然全湿透,宋夜让她去室内烘一下。
路过转角时,陈蝉衣听见一个声音:“你看导演还夸她呢。”
“谁捧出来的谁夸呗。”
“她还演得好?我看是角色选得好吧,你看她浑身那个劲,风尘死了,跟剧里小娘一个样。”
“……”
陈蝉衣披着外套走过去:“请问你们是在说我吗?”
那群人正好在过道尽头,陈蝉衣斜靠着墙,堵住了出口。
女人骨子是懒的,靠在墙边,莫名有股子劲儿。
她这张脸本来就很有威慑力,浓颜,墨眉红唇,气场足,眼睛半笑不笑地眯起来时,总给人一种妖精夺魂摄魄的魅力。
整个一祸害脸。
里面女生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胆子比较大,还敢呛声:“怎么了,你做得出,我们说不出?”
“梦琳,别说了。”另一个显然胆小,只敢背后口舌,当面儿了胆子屁大一点。
陈蝉衣心里嗤笑一声。陈蝉衣正歪头吃盒饭,拍夜戏很赶,她没来得及吃晚饭,就临时扒了两口。
剧组盒饭,称不上好坏,反正她也不挑。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她眼神微撇,桃花眼凌厉潋滟地望了过来。
梁以柔一怔。
恍然想起那年在海庭。
暴雨,李潇绕过大厅,抛下一桌宾客。
只为走过去,给刚睡醒的陈蝉衣披上外衣。
他那时一脸冷淡,挡在陈蝉衣身前,隔断了所有人肆意窥视的目光。
如同传说中的恶龙守候宝藏。
陈蝉衣偏偏还不领情。
梁以柔狠狠攥紧了拳头。
是,她的金主没那种地位身家,能力早就不行了,但是陈蝉衣为什么遇到的就是李潇?
凭什么都是出来卖的,她陈蝉衣这么好命。
她看陈蝉衣,脸色青白交错,煞是好看。
陈蝉衣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只觉得她发神经。
对面那两个人,最近脑子都跟抽了似的,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陈蝉衣有点别扭,换了个姿势坐。
秦阳喊了她两遍,她都没听见,秦阳忍不住敲纸面:“发什么呆呢?”
陈蝉衣回神:“没什么。”
她的视线无意间顺着梁以柔扫过去。
蓦地顿住。
陈蝉衣一怔,心里忽地觉出点茫然来。
她不明白他怎么有反应了。可是想想梁以柔,她又了然。
人真是复杂的动物。理智上,她知道他们已经分手了。
或者说,压根只是情人,不过床上关系,他们其实根本也不算在一起过。
他想怎么样,也和她无关。
可是真的想到他会对另外的人动欲念,动感情……她却还是觉得心里发闷。
陈蝉衣捏着剧本的手指泛白,抿抿唇,有些难堪地移开眼。
她是知道李潇欲念有多重,有多……厉害的,她领教过的,初.夜她差点疼哭。
他这个人,看着冷漠高不可攀,家教森严,每个月会回趟香山别墅,焚香点茶,誊抄佛经。
但其实,私下里酷爱极限运动和拳击。
运动过后全身血脉喷张,那地方会格外明显,有时候刺激过头,得穿两条压着,过很久才能缓解反应。
她们说他这几年身边没有别人。
怎么可能呢。
陈蝉衣想,他是发神经,又不是真的神经。
他会禁欲自己?
多得是人往他身边送。
陈蝉衣窝在廊下阴影里,没出声,看见梁以柔凑过去。
“李总,我再给您倒杯酒吧。”梁以柔大着胆子递酒。
李潇接过酒,一饮而尽。
梁以柔抿抿唇,心中很高兴。本来她听说,李潇性格喜怒无常,不好相与,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她果然还是比陈蝉衣这种不识趣的好得多。
酒过三巡,午夜过去。李潇大概有些醉了,坐在那里不出声,默默把玩酒杯。
梁以柔眼看他没有防备,心里胆子大了,贴过去,娇媚地道:“李总。”
李潇仍不答话。
她咬着鲜嫩红唇,有些羞怯道:“我想试试您的……”
她这话一出口,李潇终于有了反应。
男人睁开眼,从微醺状态中回神,一手支着额角,一手燃着烟,撇过脸,冷冷地道:“你说什么?”
他声音有点大,陈蝉衣禁不住往那里看。
李潇勾着一抹笑,情绪莫测:“你再说一遍?”
梁以柔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我说,我想试试,试试您的……”
后面的话,她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李潇忽然笑了。
抬手,将一直隐在桌子下的手抬起,伸到她面前。
“这位小姐,没有看见我手上的戒指吗,我已经订婚了。”
梁以柔脸色瞬间苍白。
陈蝉衣的手指也禁不住蜷缩起来。
这还是她第二次看到这枚戒指。
上一次,是在海庭,她刚回国,他们第一次重逢。
后来,她没再看李潇戴过。
她不知道李潇忽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仅仅想吓退梁以柔,还是带着嘲讽自己的意味,毕竟当时在海庭,是她先提醒他,李先生,你订婚了。
陈蝉衣嘴唇动了动,拿起眼前吃剩一半的剧组盒饭,继续吃了起来。
李潇看她低头,满肚子窝火。
他刚刚的确是抱着讽刺她的目的,故意那样说,然而陈蝉衣却根本无动于衷,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了一样低着头。
这算什么。
李潇莫名来气。
哪知梁以柔没听出来好歹,她还以为是李潇故意,在考验她。
她柔柔地扮委屈:“没关系的。”
她伸手,要解李潇的皮带,眼角眉梢都带着风情。
李潇愣怔,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看见点陈蝉衣的影子。
他沉下脸来:“你学她?”陈蝉衣的媚浑然天成,他领教过就忘不掉。
他没说是谁,但梁以柔心知肚明:“您要是喜欢,我……”
她悄悄贴着他耳朵:“李总,我能学得很好的,不会比您以前的女人差。”
李潇觉得可笑,沉着声音,低低地道:“你是这么想的?”
梁以柔一怔,习惯性地讨好:“嗯。”
李潇忽而挑着笑,有些沉默打量她:“梁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梁以柔紧张地咽口水:“什么?”
他眼尾锋利扬起,冷到带煞,一字一顿地道:“东施效颦。”
梁以柔陡然变了脸色。
李潇拧开她的手,暴喝道:“滚。”
他声音极大,不仅是陈蝉衣和秦阳,就连另一组拍戏的人员,也疑惑往这里张望。
梁以柔捂着脸跑了。
“这是怎么回事?”
秦阳起身,看见李潇暴怒的神情,还有扣眼松开的皮带,心里咯噔。
真是祖宗。
这他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秦阳连忙打圆场:“哎哟,别气,别气,你也是……给我个面子。”
他倒了一杯酒,陈蝉衣不好自己坐着,只能跟着起身,也倒了一杯酒。
那杯酒还没送到他跟前。
李潇抓起酒杯砸在地上。
“你也滚。”
*
陈蝉衣去厕所清理完身上的酒渍,心里有些烦躁。
李潇没冲着她砸,只是酒液翻了,红酒沾衣服上,估计这套要废了。
她搓了半天,搓不掉。
干脆随它去了。
明天跟服装组的说一声好了。
她慢吞吞洗完手,走出去透气。卫生间外面是一小片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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