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三斤卤肉也是她这些时日下来算好的,虽大多数时候不太够,但先前也备过五斤,总是还剩不少,这三斤虽大多数时候不够,但常来的都知道她备的不多,因此都提前来,或是头一天没买着,叫她第二天留一斤,那她第二日才会多卤些肉。
这卤肉阿桃也是一斤比自个儿摊上便宜十文卖给酒楼,刘掌柜算一番,便说定了明日卤肉也是先送三斤过来,这卤肉他摆的价格自然更贵些,薄薄切一碟子便要收个七八十文了。
三斤素卤二百一十文,卤大肠跟猪耳朵各两斤拢共四斤,便是二百四十文,卤肉三斤算三百三十文,拢共就是七百八十文,比起她一整日摆摊下来也不差多少了。
商定了过后刘掌柜便先给了二百文定钱,又约好明儿一早叫伙计去她家中取。
定下一桩长久生意,阿桃心里轻松不少,将摊上余下的素卤都给刘掌柜,叫他晚间添个菜,刘掌柜也客气,今儿后厨余下些干粉炸的虾没烧,叫大师傅端了一碗来给阿桃。
阿桃接过,刘掌柜这才让店小二帮着阿桃将车推回去,等将人送出门,他这才继续窝到柜台后头算账去了。
这一大碗虾可比阿桃留的那些素卤金贵不少,不说如今这个时节河虾难寻,单看碗里个个都不小,价儿就不低,即便正当季也要耗费不少银钱。
穿来这么十几年,阿桃竟没吃过一回虾,一路上她盯着推车上那一碗虾,险些丢人的淌了口水。
等小二将推车推到桂花巷,天已经要黑了,锅里还有几个卤蛋,阿桃串了两个卤蛋给他叫他尝尝,这小伙计感激接了,如今寻常人家连鸡蛋都舍不得吃莫说荤腥了,他虽在酒楼干活,最多只能吃饱罢了,离吃香喝辣还早呢,如今阿桃给两个卤蛋自然能得他一番感激。
阿桃只得摆手连道不客气,两人又说定了明儿一早就来拿卤食,小伙计方才离开。
第39章 名号
一碗干粉炸虾是过一遍油炸的, 等有客人点才会二次加工,过了一遍油的河虾蜷屈泛红,闻起来着是最原始的鲜香滋味, 用油复炸阿桃自然是舍不得, 即便最便宜的豆油, 如今都要三十文一斤, 只用来炸一顿虾未免太过浪费。
木桶里还泡着一块豆腐,不吃要酸了, 阿桃从桶里将豆腐捞出来, 下锅直将两面煎的金黄, 这才搁酱下水大火开炖,等水烧的半干, 这才将虾下进去,一边盆里是面粉揉成的面团,水泡后揪成剂子抻开在锅边贴了一圈。
院里种的韭菜也长出来了, 阿桃割了一把, 等灶下火快熄时切碎了下锅,最后焖上片刻。
豆腐的滋味、虾的鲜味、韭菜的香味混杂在一起, 入口时却又分明。
比起白灼虾的鲜甜, 这一番大烧确能激发出虾的另一番滋味, 如今这年月, 大家肚里都没油水,阿桃亦然。
以前好的吃多了,吃东西想着回归原始的鲜香, 爱白灼爱清蒸,如今饿得时候多了,这些大鱼大肉一番红烧反而最能勾出她肚里馋虫。
一锅豆腐烧虾贴面饼子闻得阿桃险些落泪, 这扎实的香味任谁来了都得流口水,锅里留了些汤底,舀了半瓢水在门口冲了手,阿桃便迫不及待铲下一块饼子,沾了汤又包了虾跟韭菜豆腐,咬下去汤汁浓郁,香的阿桃人都迷糊了。
一锅豆腐烧虾贴饼子吃了不过一小半,阿桃就摸着溜圆的肚子在院里走路消食,心里想着若是常平安在,这些肯定能扫荡一空。
常平安送来的竹签得有一篮子,要削要磨肯定是费了大功夫的,且这看起来每根都差不多粗细,竹子毛刺都被削的光滑干净,阿桃烧了开水,将竹签子烫了两遍,这才铺到油纸布上晾干。
刘掌柜的明儿要卤食,加上自己准备卖的,又得加不少货。忙肯定会更忙些,不过想到以后能多赚一笔钱,阿桃心里又开心不少。
因要备的货多了些,阿桃还得提前去说,豆腐坊周婶子倒是方便,就在巷子里头,几步路就到了,知会一声明儿一样多送三斤,将明儿刘掌柜的要的货补了。至于荤卤,阿桃看了一眼天色,叫了驴车找到刘一刀家,除了还有些肉,已经没有多余的东西了,那些下水也早已经卖光了。
既想做长久生意,明儿只能先紧着刘掌柜那头,摊子上的卤猪耳猪大肠只得少供些。
这会儿也要到宵禁时分,阿桃将余下的好肉都买下,又跟刘一刀说明儿的猪大肠跟猪耳朵全留给她,这才坐驴车匆匆回去了。
清洗食材又是一番功夫,一日下来没坐下歇息的时候,阿桃锤着腰,困的眼都睁不开。
等月上中天,今儿的活计才忙完,数了一遍银钱,待重新数出困意阿桃便熄灯上床,一夜无梦,到了鸡叫两遍再赖了一会人就醒了。
如今有了固定的摊位,她也不必像以前一样急匆匆去抢占位置。
等天见亮,将要给酒楼的卤味分出来,其余的则是端到推车上。正准备出门,酒楼那小二就来了,昨儿阿桃已经说过,因此他也端了两口锅来。
将辣的跟不辣的分开,昨儿已经算过是七百八十文,收了二百文定钱,今儿再结五百八十文,跟店小二说待她收摊就去酒楼结算,小二连连点头,见天也不晚了,这才捧着两口锅坐上骡子赶回去了。
昨儿跟刘一刀说好,今儿的下水都给阿桃留着,原本这些就不大好卖,等天再热点,扔到哪儿都臭烘烘的,现在阿桃生意好,能把这些卖不掉的下水包圆,刘一刀再乐意不过了。
今儿卤下水少,摊上东西卖完才到中午,阿桃又跟刘一刀说定,叫他小徒弟往后直接将肉并下水送到桂花巷,她收过没什么问题第二日就付肉钱,刘一刀笑着应了。
从中大街先将推车送回家,方才去回香酒楼。
刘掌柜看她过来喜不自胜,“你那些卤食在酒楼卖的可真不错,明儿我再加些!素卤荤卤各要五斤,卤肉也是五斤,还是让小二去桂花巷拿。”
刘掌柜喜滋滋给阿桃算了银钱,今儿他是赚翻了,得亏他眼活,否则这么便宜的买卖恐怕迟早要被人抢走。
“还有一事想同娘子商量,这卤味只供我这酒楼如何?”
“看来您今儿赚的不错,可要值供您一家只怕不好做”阿桃笑,“来您这酒楼喝酒的客人,也不独是为了这卤味不是。”
刘掌柜的当即开口,“娘子想来不知道我们这做生意就喜欢独一门,要不这样,这卤食也不必给我算便宜,就照你摊上的价儿卖给我,如何?”
“我却不敢应了您从今往后都这样,毕竟我也是想开个铺子,回头等铺子开起来,这卤味儿的生意人家要来买我却不能拦着的,只能跟您保证,这卤味的价儿给您的绝对是最低的,且您这条街上只供给您一家。”
见刘掌柜的犹豫,阿桃便又说,“您说只供给您这儿,可若有酒楼遣人来买,我也是管不到的,毕竟开门做生意,我也不认得哪个对哪个,总不能来买卤味的我都还要问一句家中有没有开酒楼,没的赶客不是?”
刘掌柜眼转了一圈,南市拢共十几条街,这一条街只有他一家有卤味其实已算不错了,阿桃又坚决,只得回阿桃一句,
“如此也好。”
阿桃被他一番打岔也想起来一桩事儿,“我既答应你这卤食给您的是最低价儿,也说这一条街只供给你家,还请掌柜的答应我一件事儿?”
刘掌柜的听她说,心里生出几分好奇。
“凡从我这儿订的卤食,不论是报菜名儿还是摆菜单子,都要说明此为桃娘卤食。”阿桃眼神坚定。
“这是自然。”刘掌柜没有不肯的。
且不说阿桃的卤味生意名号在这观南城还算响亮,就说如今独一家的生意做不成,刘掌柜的心里也有预料,阿桃肯答应他这一条街只供他一家已算客气。
这生意二人都得利,说来他赚头还大些,不过倒个手的功夫罢了,不费什么事儿,故而他也不会干那没脑子的事儿得罪伙伴。
第40章 顺子
既已说定, 往后就是长久的买卖,二人心照不宣笑了笑,都觉有利可图。
阿桃同刘掌柜的算清钱, 过后就回去了。如今要供给酒楼, 她每日备的货就更多了, 先时要卖到黄昏才回家, 如今半下午卖完就走了,要空出功夫来处理食材, 回去晚了连饭都要顾不及做。
如今这摊子上每日能有个一贯多钱进益, 刘掌柜这儿也能有个八九百文, 加起来就有两贯钱了,这一来一月下来便能有三十贯钱。抛开本钱也能赚二十几贯。
阿桃只觉得越来越有奔头, 这样下去不消两个月就能先将常平安的银钱还上,等钱还清了,她就能开始攒钱赁个铺子开间食肆来。
这才几月功夫, 她这小买卖便走上正轨。
伯府里头还有宋妈妈这一桩事儿挂心, 转眼便到了三月下旬,伯府半旬前便开始张灯结彩, 今年是老太太六十岁整寿, 这等体面人家最喜欢将孝顺二字摆到台面。
阿桃三天前去过一回, 见宋妈妈那头已经安排好了, 如今倒夜香的活计也换了,是老太太身边秋棠帮着换的,她是家生子, 娘老子一个是前院儿管事,一个是替老太太管库的嬷嬷,故而在府里有几分体面。
如今宋妈妈是在老太太小佛堂里专负责洒扫, 因有眼色,帮老太太上香礼佛格外虔诚,在老太太跟前儿也混了个脸熟。
为保万无一失,阿桃不敢叫常平安,毕竟钱婆子对他可是记恨的紧,几张皮毛从她那儿挖了一大块肉,可不得到坟里都要记着他。
不过既然要以老家侄儿的名义来救人,还是得要找人来当宋妈妈的侄儿,阿桃想了半天,还真想到个人。
当日在牙行,那顺子人机灵又会来事儿,这事儿交给他倒十分合适。老太太年纪大了,最喜欢听团圆的故事,叫顺子去演一出戏,再合适不过的。
想着她便出了门,也还记得顺子家住槐花弄,往里头数了几家,到门口便闻到一股浓郁的汤药味儿。
先在门口敲了两遍门,还以为没人在家,正准备走,门就被打开了。
不得不说顺子有眼力劲,这么久了还记得阿桃。
“我如今已从牙行出来单干了。”顺子叹了口气,“我娘病得重,也怪我实在缺钱,急了眼儿抢了牙行几单生意,本以为隐蔽,没成想还是招了人眼被发现了,之后便叫牙行赶出来了,这会儿只能接些跑腿帮闲的活计。”
顺子苦了脸,这活儿不是天天有,他身板本就瘦小,重活累活做不下来,可她娘的药一天都不能停,他正托了人,准备明儿开始到码头扛包去,好歹赚些汤药钱。
这会子见阿桃来了,便知是有事情找他帮忙,既有活儿相托,便有钱赚,他也是松了口气。
“娘子今儿找过来想来是有事相托,不知所谓何事?”顺子是聪明人,看阿桃脸上几分犹豫,便将人请进院里。
到了院里,药味儿更浓。三间小屋,院里摆着石桌石凳,顺子欲给阿桃倒水,阿桃摆手连说不必。
“我有个干娘如今在伯府做事,年纪大了我想将人接出来养老,只是我干娘当初签的是死契,明儿府上老夫人过大寿,想借此讨个恩典,费些银钱无碍,主要是能将我干娘赎出府来。”
“你在伯府之中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吧?”兹事体大,阿桃也有些不放心。
“娘子放心,我才咱们县里官宦人家我具都没敢打过交道,怕得罪了人连累家里头。”顺子拍着心口保证。
阿桃又说,“既你同意,咱们还是得定个契书,此事需得保密,你要是说出去,有一份字据在我也心安不少。”
打小便在观南县里长大,虽出来挣钱的日子不算长,但一说伯府他还是知道的,老实说顺子虽然应的快,可心里有些发怵,事儿有些险,不过看阿桃这样子,便知道这事儿要办成了,好处也不少。
“若我干娘真能从府里出来,事成过后我给你十贯钱。”阿桃握紧拳头。
听到阿桃愿意给十贯钱,原先那点子犹豫瞬间消失殆尽。
“先说定,你将下月初一初二都留出空来,我明儿先带你去认认我干娘的脸。”阿桃问他要了纸笔,叫顺子拟了个简单的字据,两人都按了手印,这才从荷包里摸出二两碎银递给顺子。
“这算定钱,若人能带出来,我再给你十两银子。”阿桃思想半晌,沉吟,“若带不出来,还是将余下八贯钱给你。”
顺子接过,扑通一声就要往下跪,阿桃赶紧将人拦住了。
“这事儿也危险,毕竟是那等大户人家,半步差错出不得,多半还要靠你应变,我干娘如今受苦,我日日伤心,还望你助我这回。”阿桃说的认真。
顺子也红了眼,想到躺在床上的阿娘,大约阿桃此时内心也是这般难熬,由此思彼,愈发坚定要帮阿桃将人带出来。
伯府外面看着锦绣,里头其实早已烂了根,阖府上下只想着四处搂些银子花,没人真想揽事儿替府里挣前程。
如今府上两位老爷,二老爷外放到江南,一大家子都跟去了。大老爷承袭爵位,得两位公子,都是面上光,私下是贪吃好色的草包。
大夫人还有些本事,可她心狠手辣,丫鬟们怕她私下却不敬她,老太太知晓这儿媳秉性,故而与她相看两厌,老太太年纪大了,却不是糊涂的,府里正经大事儿还要请老太太做主,故而大太太说话也只在东院算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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