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下来她积蓄也所剩无几,转眼到了三个月还有这房租要付。
还常平安的钱就要往后延一延了,常平安没有二话,怕她银钱不趁手,又问还要不要,阿桃自然不要。
常平安知晓她性子,便没有再劝。
中大街摊子上生意不错,如今酒楼又同她订卤味,多几个月他那银钱便能还清,且过些时日她还准备在新上些吃食,到时说不得一个月就能将银钱赚足了。
*
山洼庄田里这会子稻秧都长实了,田里水放够,地里活计也少了些,常平安来跟阿桃说要去一趟府城,如今日子安稳下来,他对阿妹的愧疚却越来越深,他想去寻一寻当年那个牙婆,打听打听当年那牙婆将阿妹卖到了哪里。
一日给十文钱,雇了隔壁帮他看顾田地跟院子还有家中牲畜,回来东西要是少了或者丢了要找他,毕竟家中值钱东西可不少,这牛牵来叫阿桃帮着看顾一段时日,阿桃自然没有不应的,人家帮她几回,总不能这点小忙她还推拒。
常平安赶了牛来,还带足了草料,这一来阿桃便不必忧心平时还要出去放牛。
先时阿桃的话他听了,如今屋后垒了两个圈,一个里头养了十来只羊羔,一个里头养了四五头猪崽儿,如今不进山打猎,在家中养些牲畜也不错。
“你放心去吧,我隔几日便帮你回去看一趟。”阿桃拍拍他肩膀,倒将他腰拍弯了几分。
牛车也一起带过来了,等要回山洼里的时候套个牛车方便。
宋妈妈在一边听到,便说,“也不必雇人了,横竖我如今在城里也不好出门,不如我去照应?”
常平安开了窍,立即大声反对,“待我从府城回来,接您到村里享两天福倒不错,哪里能叫您老人家看顾!”
“我也不是老的走不动路了,日日将我困在院里我人也难受,不如回村做些事。”宋妈妈越想越觉得可行。
两人只好一起看向阿桃。
阿桃为难,但看宋妈妈在家中确实无事可做,人虽出来了,却又好似困进另一个牢笼,只好也跟着宋妈妈一齐点头。
“妈妈要看便看顾,只是家里活计太多,且银钱我都付过了,活计还是由雇工干。”常平安认认真真嘱咐宋妈妈。
第45章 新摊
宋妈妈想着去帮常平安看房子, 也不是上赶着去干活儿,他说的自当欣然同意。
三人一同坐牛车回的山洼里,阿桃许久没回来过, 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
因先前给分出去的十两银子, 又加上常平安时不时去一趟城里, 说的便是去找阿桃, 故而倒不曾有人问到常平安面前,这回见他带阿桃回来, 一个个只好奇地看, 也没上前来打听。
屋子是够住的, 也确实家中要留人看着,一口气挖掉隔壁一大块肉, 若家中真一个人都没留下,说不得真要趁机作什么幺蛾子。
虽说常平安给隔壁那家付工钱叫看顾着,可若真出了什么事儿, 难不成真叫那家人赔不成。
将宋妈妈送回去, 常平安就跟着商队去了府城,人家见他生的高壮, 也想多个人好稳当些, 常平安则是想着人多他跟在后头保险。
府城离观南县城有不少路, 占山为王的匪寇也多, 常听说有劫掠商队,杀人越货的事儿发生,若一个人走, 更是危险,说不得还要被抓到山上做土匪。
“约莫端阳节前能赶回来。”常平安同阿桃告别。
阿桃点头,叫他注意安全, 将手里早就摊好的干饼子递给他,一路风餐,打尖住店的地方不一定好找,还是自个儿多备些耐烦的吃食方便。
阿桃也没多说,将人送到城门口就转身了,常平安目送她走远,这才跟着车队出了城。
从常平安去府城之后,阿桃时不时便要坐着牛车回山洼里看一眼宋妈妈,顺道送些吃食过来,宋妈妈是从大院门里出来的,村里人心里这些小九九她一眼就能看穿,在村里待这么些日子,她早混在一群婆子里头,将各家摸得清清楚楚,但常家的事儿倒是转个弯,什么也没透出去。
打遇到常平安之后的事情阿桃都同宋妈妈说了一遍,宋妈妈心里也是酸楚,“我瞧着他是个上进的,待你也好,人生苦短,若是你也有心,不必瞻前顾后。”
生死几回,阿桃其实早看破了,日子是自己的,过得快活就成,于是她红着脸,转身回了一句,“顺其自然……”
日子这样寻常过下去,没等常平安回来,观南县就出了两件大事。
头一件是伯府老太太病逝,听说遣人去京城请太医,人还没赶回来老太太就咽了气儿。
伯府上下挂白戴孝,二老爷原本打算回江南的行程也就此耽搁下来。
这第二件事便是京里直接下了旨意,罢了二老爷的官。
原本还怕大夫人记恨老太太放宋妈妈出府,要找麻烦,如今伯府自顾不暇,虽说大老爷二老爷之间有龃龉,可说到底是一家人,如今一大家子只有二老爷是六品小官,虽近不得京,可勉强算有些实权,如今遭罢,连县里不少大户人家都不大愿意同他家来往了。
连老太太病逝,只是遣人来告一声慰,不曾亲自来磕头。
阿桃听阿福将事儿说清楚,一时竟有些唏嘘,原来是大夫人事后算账,一时寻不到地方出气,竟将看门的阿福打了一顿板子要卖掉,得亏阿桃当日路过将人买下,这才救了他一命。
救了人过后又放了阿福的契,他今年过了年才十三,做些什么都比给人当下人强,阿福感恩戴德脱了籍,阿桃也不愿受他恩,本就是因宋妈妈才连累了他。
“若非你救了宋妈妈,也不会遭撵出府,又平白挨那一顿打。”
阿福倒是看的开,“这有什么,给人当奴才就是这个命,不成想如今还能捡回一条命来,已是万幸了。”
“你往后怎么打算?”阿桃又问。
阿福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家里没人了,去年才被叔叔卖给人牙子,身上没什么本事……”
他在府里过得也不大好,人生的干瘦,脸也干巴巴的,显得眼睛格外大,跟个大头菜似的。
阿桃考虑一番,如今中大街有个摊位,但往后还是想在南市找间铺子营生,于是又问阿福,“我如今正在中大街支了个摊做些小买卖,生意尚可,你若愿意,便留下帮忙,如何?”
阿福忙不迭点头。
“如今中大街的摊子我一个人也算趁手,但想在南市再支个摊子,你先跟在我后头看几日,等上手了便去南市摊子。”
“那太好了!” 阿福欢呼雀跃。
“每月工钱暂时先定六百文,若是一月能卖出去二十贯钱除开工钱另得二百文,若是卖得三十贯钱另得五百文。”
阿桃心下算过账,给他说了月钱。
阿福自然高兴,这比他在伯府里头还高不少呢,伯府里头上下一克扣,一个月到他手里剩下来二百文都算多了。
想着要从长计议,等出摊时问道梁文梁武两兄弟,二人立即便说南市有个摊子空出来了,位置不错,不像中大街这摊子被挤在最里头,南市街上那摊子一个月要九百文摊费。
比起中大街还要高不少,中大街那摊子因夜市开放也长到了八百文。想来南市街那摊子应是个不错的地方,否则也不敢要这么高的价儿。
阿桃问了清位置,又去瞧了一眼,确实是个好地方,如今她在中大街的摊子太远,南市那摊子却正在闹市,若是摆起来不见得比这边差。
原本还有些犹豫,想清了下午便去了街道司,生怕晚了一步摊子叫人占了。阿福才跟在他后头看了三天,收钱的活儿会做。
她只要每日将货备好了,二人一同出门,阿桃往中大街摊子走,阿福往南市街摊子去,也没什么费事的,唯一就是买卖来了脑子要快眼要活儿。
自这推车打好了,原先的炉子就不大能用的上,这会儿要在南市再摆个摊,那些炉子便能用上了,不过这也是暂时的,阿桃又去木匠铺子叫掌柜的再打副推车,有上次成功的先例在,掌柜的打包票,这回只等十日再来取即可。
等阿桃去交过摊费圈了摊位,又带阿福去认了地方,他人还算机灵,阿桃将要注意的都同他讲了,能不能拿到月底那奖励钱端看他自个儿了。
这月因有酒楼的单子,故而有些进账,才交过桂花巷的房租,每日这摊子上本钱也还要留够。
家中银钱也所剩不多,阿桃来回数了几遍,一颗铜板也不肯放过,将宋妈妈上回打点府里那些丫头还余下十来两银子也算上,也才十两银子搭三贯钱,还有百来个铜板。
等后面南市街的摊子能支起来,应当能松口气儿了。
阿桃忙的脚不沾地,伯府一事很快被她抛到脑后,但这事儿还是趁回山洼里时同宋妈妈说了一嘴,宋妈妈感念老太太当日救她一回,对着伯府方向烧了纸钱磕了头。
等起身嘴边泛起一丝冷笑,“看着罢,老太太一死,家业还有的败的。”
阿桃心觉有理儿,更是庆幸早一步将宋妈妈救出来。
第46章 珠钗(修)
宋妈妈一语成谶。
端阳节这天, 城外驻扎的兵士护送一伙官差进城,这一群人浩浩荡荡从中大街过,客人皆抬头看热闹, 阿桃正来送卤货, 自然也好奇地跟着抬头。
却见常平安混在其中, 常平安路过摊位时还回头看了一眼, 两人瞬间对上视线。
这一伙官差去的不是旁的地方,正是永安伯府。
今儿这番大热闹引出来不少人, 官差一走, 许多人便涌到中大街来打听, 又闻到阿桃摊上卤味香喷喷的,嘴里也馋, 半上午这卤味就卖了一干二净,连卤汤都叫人求去拌面吃。
想到混在那些官差兵士之中的常平安,阿桃心犹不安, 直等半下午人回来, 这才准备细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常平安不等她开口,便先递过来一根金簪, 镶的是碧绿的翡翠, 款式虽简单, 不过单看着两样加起来都要值不少银子, 阿桃愣了半晌没接过来。
“一眼看中了,觉得跟你相配,就买下了。”常平安臊红了耳朵, 簪子往阿桃跟前递了递。
阿桃看着又觉得有些好笑,收下顺手簪到头上,常平安看着又傻笑了一声, 这才回灶下烧火,被他一打岔,险忘了要问了事儿。
这会儿阿桃才问起来。
却原来这一路常平安先跟着商队赶路到了府城,在府城打听了好几日才打听到当初那牙婆在哪,万幸这牙婆正在家中尚未出远门,要出了门只怕几月都不回来一趟的。
那牙婆开始听他说,自然是半点都记不起来了,甚至连他的话都懒得听,这些年来找她要人的海了去了,个个都要人,她这买卖还做不做了。
常平安固执,坐在门口候了一天一夜,牙婆勉强松了口,到后来收了他一两银子,又听他细说了相貌跟观南县山洼庄,这才记起那个漂亮的女娃娃。
牙婆说半路将阿妹卖给另一个人牙子了,那伙人是要带那一群丫头小子进京卖到大户人家去,常平安闻言半边身子都软了,山高路远,即便快马加鞭也要小两个月功夫,府城就是他这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了,遑论进京。
常平安在城内又守了几天,等阿桃给他带了饼子都吃完了,这才赶路回来。
路上碰到这伙官差被山匪劫掠,上前帮了一把,这伙人还以为他是同谋,差点将他也杀了,幸而说清楚了。
领头的大人问他要什么,常平安问他们是不是从京城来的,人家说是的。
有这一份大恩在,人家多是要官要银,唯独常平安,求人帮他找阿妹。
阿妹叫宝妞,眼角有颗红痣,笑起来有个梨涡。
常平安十年来都不敢忘,生怕将人忘了就再找不着了。
那位统领大人应了,说回去一定帮他查,常平安这才不言不语跟在这些人后头回了观南。
“既已打听到了消息,总有再见面的一天,若那位大人贵人忘事,到年下得了闲,我同你一道去京里寻人。”
阿桃这一番话,叫常平安悬着的心安稳不少。
“这些官差过来所为何事?”风言风语传了一下午,阿桃也有些好奇。
“抄家。”
常平安一句话险些惊掉了阿桃下巴,“抄谁家??”
“永安伯府。”
“为何抄家?”
“说是伯府二老爷在江南做官时草菅人命,贪污巨款。”
阿桃问一句常平安答一句。
找男人打听消息最没劲儿,他是不会全须全尾说一遍的,还不如明天去街里听人家怎么说,只见常平安只是带个路,人并没有什么事儿,阿桃也不多问了。
常平安这一路可悄么说了不少伯府坏话,阿桃先时在那儿遭了不少罪,横竖伯府都要倒霉了,常平安乐得添把火。
“外头那小子是谁?”常平安问的是阿福,他心里有些好奇,那小子年纪不大,看着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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