砌屋这事儿阿桃将银钱直接给了常平安,这事儿也暂且托他去办,木头砖瓦都挑上等些的材料来。
又叫顺子帮着找几个手艺精湛的工匠,原先三间屋也尽量修缮的跟新起的屋子一样,窗要开的大,顺子拍着胸脯应了。
原本还想着怕是要等到年后才能攒下银钱买铺面,现看来年下就能将食肆开起来了。
这铺子先前是家面馆,也开了不少年头,墙壁地面许是经久没打理,已结了一层厚厚的油垢,还得从上到下都刷洗一遍,墙面也得重新刷过。
这面馆看着脏,但因味道好,生意向来都不错,往后食肆开起来,原先那些面馆老客想来定会伸头看一眼。
阿桃对自个儿手艺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只要人能来,她就能将人留住。
常平安那头忙着搜罗木材跟砖瓦,阿桃每天忙完了就去铺子里头打扫,宋妈妈也忙活,日日都往云绣坊去教绣娘分线起针。
顺子跟阿福得了叮嘱,如今卖卤味时都要说一句,马上要在南市街开食肆了,有老客便问到时要卖什么吃食,顺子跟阿福神秘兮兮只说,到时候便知。
这二人这般作态,倒惹的不少人上了心,同顺子说到时食肆开门好记得提前说,也有人怕回头食肆一开,街上摊子便不摆了。
顺子又一一跟人解释,开食肆卤味只是捎带,故而两边摊子卤味都是正常卖不会歇。
中秋节后,县里客商也愈发少了,原先定卤味的酒楼花楼也都减少了份量。
有客商找到顺子的摊位来问,这卤料方子肯不肯卖。顺子摇头,表示不知,要回去问问阿桃。
那客商竟也固执,等到顺子收摊,要跟他一起去找阿桃。
这客商叫赵东富,是汴京人氏,来往西域做香料生意,他最爱吃这卤食,因常年奔走风餐露宿,手中银钱虽有大把,但有时在外头想吃些东西却不那么容易,一队人跑商,总不能还带着厨子,故而他才到观南城吃到卤味,便觉得天底下没比这更好吃的了,也完全可以赶路时添个菜。
他跑过了这么多地方,唯独这观南县的卤味最香。
阿桃如今也不差银钱,自然不愿意把自个儿手头财路送给旁人,不过这客商说的确实有理,往来客商任谁眼里都是块肥肉,阿桃也不想放过这次赚钱的机会。
“这卤味方子不能卖出去,不过这卤料包能卖些给你。”
阿桃盘算一番,如今香料价高,这卤料包一包能卤不少东西,故而这价她还得细算算要定在多少合适。
赵东富先见阿桃不愿卖卤食方子还有些可惜,转眼听她说愿意卖这卤料包,那点子可惜自然消失了。
“一包卤料约莫能卤出一锅,再卤第二锅也行,不过味儿就要淡些,价儿——”
阿桃算了算,“至于这价儿,一包算一百文,这卤料包买回去,保存得当约莫能放上半年,下锅卤着比起我摊子上卤食的味道也差不了多少。”
将自个儿寻常用的料包拿出来给赵东富看了一眼,“约莫这么大的料包,若是要,明儿我便开始帮你备货”
“成!”这客商毫不犹豫,“我先定三百包。”
说这他便解下荷包,递了两块银锭给阿桃,“这十两银子算定钱,我信得过娘子,想来娘子也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阿桃接过,“您三日后去南市街摊上取。”
这确实也是门大生意,阿桃嘱咐顺子跟阿福,明儿将卖卤料包的消息放出去,爱吃她家卤味的客商可不少,这观南县人就这么多,可若是客商能将这卤料包带向各地,她这卤味的名头也只会越来越响亮。
真有心的从这卤料包里头都能嗅出其中商机,说不得还要特地来观南县买呢,毕竟是倒个手就挣钱的买卖。
赵东富也没瞒着,回去同跟着自个儿出来的人说买了这卤料包的事儿,他们原想着中秋节后趁早赶路回京,在观南县待了有些时候了,到走时最舍不得的竟是那卤食。
这回得知能买到那卤料包,个个都说再耽搁三日不算什么事儿。
住在客栈的其余客商自然都尝过那卤味,得知赵东富竟订了三百个料包,当下个个也都按耐不住,要去找阿桃定那卤料包,这玩意儿无论是转手还是卤些去卖,都是极好的生意。
单看阿桃才短短几个月就将卤食在观南县都打出来名头,便知道这生意极有赚头。
还不等明日叫顺子跟阿福摆摊时放消息,就见客商一个接一个的来问,且个个都是大手笔,少的要个五六十包,多的还有订了五百个卤料包的,比那赵东富要的还多。
怕记不住,阿桃特地又取了纸笔来一一记上,等没人再来,上下一算,竟卖出去一千八百包!这卤料包都是小包,只要买得到香料,不怕不够。
这赚头可就大了。
家中备的香料药材不多了,阿桃特地赶了个大早,跑了几家药材铺子跟香料铺子,又去布庄买了粗布,叫宋妈妈带去云绣坊,同绣坊何娘子说一声,裁成一般大小,绣桃娘卤味四个字儿。
不必用好线,只赶速度。
阿桃这头则是将材料配齐,这回自然不能想自家做卤味一般随意,这些卖出去的卤料包阿桃都细细研成了末,一来熬煮是更入味些,二来这样做任谁也瞧不出这里头都搁了些什么东西,即便能瞧出搁了哪些东西,也分不清一样到底要搁多少份量。
故而卖卤料包阿桃丝毫不担心被人才出方子。
连熬了三个大夜,总算将所有卤料都装好,封口用煮过晒干的麻线系紧,待熬煮时直接丢进锅里即可。
顺子跟阿福也跟着后头忙活,阿桃也不亏着二人,只说等着银钱都收回来给二人包个大红封。阿桃还是觉着人手不大够,后面食肆开起来也要人手。
因托了云绣坊那边赶工,故而虽不是什么复杂活计,但这一批料包多,单就绣活着上头就花出去十五两银子,这还是云绣坊何娘子知道往后还能继续合作这才少了钱。
等这一批的交了货,加上定钱足足收回来一百八十两银子,这些客商出门在外,带着铜板多有不便,故而多是直接给银锭或是散碎银两,阿桃乐得如此,不然回回钱庄去换银子还要折出去不少铜板才给换成银锭。
香料跟那些要用的药材确实价儿也贵,这回除了绣坊十五两银子,买香料药材足足花出去五十几两银子。
不过这赚头还是极大,这几日虽说熬了通宵,但凭这些卤料包就赚回来一百多两银子,那些熬的眼都睁不开的晚上也不算什么了。
连阿桃自个儿都没想到赚头这般大。
先前买到卤料包的客商一传十十传百,阿桃这头卤料包一推出来,接到客商的单子也越来越多,等到月底,这卤料包的生意才渐渐冷了下来。
只因天凉了,客商多数都离开了,观南县因这些赏人离开,似乎都安静不少,兴许也有天凉了的缘故,夜里观音河泛舟游船的人也少了许多,阿桃两边摊子生意也冷了不少。
第51章 院子(修)
不过这一月因卖卤料包赚足了银钱, 且这些客商虽走了,县里还有不少人要买呢。有人做饭手艺不行,怕糟蹋了好肉, 干脆直接买了卤料包回家煮肉。
刨开利润, 这卤料包赚了有二百四十余两银子, 阿桃心满意足将银钱数了又数。
杏花街那铺子阿桃时不时去瞧一眼, 顺子找的工匠靠谱,又有常平安监工, 这半月来后头院子已经大变样了。
阿桃因卤料包的生意忙的脚不沾地, 铺子外间脏污还没来得及打扫, 常平安不愿让她两头忙活,自雇了人将外间先收拾了一遍, 那墙上油污擦的连墙皮都掉了一层。
索性叫刷墙的师傅将所有墙皮一并都新刷了一遭,整个铺子一收拾出来,瞬间里外一新。
观南县地处西南, 常年潮湿, 墙壁多混石灰刷,既显得墙白, 又能防虫蚁啃噬。
如今这样赁人家屋住也不是长久之计, 二百两银子足够在南市街的巷子里头买个小院儿了。
阿桃在这儿住的时日也久了, 同邻里相处起来亲近, 寻常遇着事儿邻里都会伸把手,故而阿桃懒得再去寻房子,她计划着下回交租时问问房东, 这院子要不要卖。
横竖如今那米铺掌柜的已经回乡当地主去了,这屋子不如卖了回乡再置办几亩田地,省的回回还要进城来收租子。
这掌柜的一听阿桃说, 顿时觉得瞌睡来了送枕头,他这一趟来本也就预备将屋子挂到牙行卖了去,一大家子如今都在乡下,日子过得潇洒。原想着乡下地界儿住不惯,城里留个小院也算个后路,如今既过得快活,这院子他也不准备留了。
院子本就不大,上下一谈拢,加上交给衙门的契税拢共花费一百二十两。
既食肆那头要起三间屋,阿桃将桂花巷的院子也划了地方,正屋后头的隔间住人长久下去还是不便,靠正屋西侧还要再另起一间来住人,靠阿桃住的这间屋子旁边也要再起一间给宋妈妈住。
院子小,屋子确实也不大够住,这些时候宋妈妈都是跟她一起睡的,等房子起出来,她老人家住也能自在不少。
母女二人说着小话,想着新起的屋子该起在哪里合适,许是太累,阿桃闻着宋妈妈桂花头油的味道,迷迷糊糊没一会儿就安心的睡沉了。
宋妈妈正说着话,半天不见回应,这才笑着帮她拢了拢被子。
天一日比一日凉快,农忙过后家家户户开始纺布,男人无事可做便去码头抗包挣几个工钱,像阿桃这种起屋盖房的活计则更为吃香,工钱高些不说,还能包一餐饭,想着早搞完早省事,常平安干脆多找了不少人,日日都在食肆那头干。
等那头活计差不多了,桂花巷这头也开了工。
想到要开食肆,阿桃卤味这头的怕就顾不上许多,如今手头还有些银钱,原是想着招长工,这卤味虽说料包能配好叫帮工熬煮即可,但人心又防不住,若有见财起意的也是麻烦。
故而阿桃想着还是去牙婆那儿挑两个机灵的伙计,有身契在,人家再多心思也淡些。
况且她也不是让人家来当牛做马,还另给人开支,若非这年月如此,阿桃也不愿这样,自个儿当过下人,见过那等人还不抵畜生的场面。
阿桃去牙行打听,一听她说要买几个干活勤快的丫头,那牙婆干脆直接带着几个丫头小子到桂花巷,叫人站一排由阿桃自个儿挑。
阿桃看这场面顿觉心酸,拢共五个人,一个个问过去,各有各的酸楚。
连年风调雨顺,如今官家清明,赋税也并不算高,只要手脚勤快些都能吃饱肚子,可还有那人懒过不下去的,卖了女儿得些银两混几顿饱饭吃,也有那烂赌鬼欠了债,实在还不上了便用妻子女儿换钱。
阿桃听此便想到原身境遇,一时有些唏嘘。
指了两个丫头出来,这牙婆笑眯了眼,“姑娘好眼色,这两个丫头最能干,若不是娘子要人,我都打算留一个在家中干活儿的。”
被指到的两人站的近,被这牙婆说的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桃娘子——”牙婆一笑,露出一口参差黄牙,“这两个丫头都正当年纪,才刚有人出了十八两银子,您看?”
这两个丫头听此,瞬间慌了神,抬头一脸惊惶地看向阿桃。
阿桃也正是瞧出这二人正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若她今日没碰上,明日说不得就要被卖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儿。
“两个人给你三十两,若是能行便将这两人留下,若不行我再去寻张牙婆。”
“成成成!娘子可别去找那老虔婆,再精不过的——”这牙婆见阿桃答应的痛快,生怕她反悔,一口应了。
去衙门定了契,两人便跟着阿桃后头走了,等那牙婆一走,这两个小姑娘便要给阿桃磕头。
阿桃赶紧将人拦住,“不必不必,你们往后也不必这般拘束,也不知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看着沉稳些的先开口,“我名唤陈来弟,今年十五了。”
另一个年纪小些的后开口,“我叫刘地生,娘子喊我二妹就好,今年十四。”
“家原是哪里的?”阿桃又问。
陈来弟是东县人,她上头还有三个姐姐,都早早嫁出去换了银钱,下头还有一个妹妹,姊妹五个过后才得了个小儿子,口里含着长大的,节前生了一回病,他爷奶做主,也等不及议亲,五两银子就将她卖给牙婆去了,好给那宝贝金孙瞧病。
阿桃问她还想不想回去,她嘴唇恨不得咬出血,“不回去了,打小儿没过过人活的日子,三天两头的打,娘子是个好人,多谢娘子今日心善收留,我死心塌地给您干活儿。”
另一个小姑娘也大着胆子开口,“我也是东县人,我娘是在地里生的我,给我取了这个名儿,在家里排老二,村里人都喊我二妹,爹是烂赌鬼,喝多了常打人,我娘常被打的下不得床,家中日子早也过不下去了,为给我爹还债,我娘寻人将我卖了,娘子您放心,我什么活计都会干。”
二妹大咧咧开口,她说话声音脆生生的,说来她至今也想不通怎么她娘为了那个烂赌鬼,要这般狠心卖了她。
怎么偏偏是她阿娘呢。
阿桃听二人境遇,沉默半晌方才开口,
“往后无需你们低三下四,如今我在城里有两个摊子,寻常备食材人手不大够,原是想寻个帮工,只怕找的人不靠谱,便去寻了牙婆。”
“南市街又有个食肆要开起来,到时人手怕是不够,这才想着找两个人相帮,你二人每月月钱是六百文,到后面看食肆生意如何,若每月进账多,便另有一笔钱。”
工钱跟顺子和阿福是一样的。
两个小姑娘相视一眼,似有些不可置信,又看阿桃真的不是骗人,方才放下那颗不知悬了多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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