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戚央央也提着食篮走过来,“我...以前确实也这样想。”
“我觉得你不喜欢我,才无视我所做的事情,因为别人家郎君都很喜欢娘子为他们做这些。”
裴陆戟见央央也来了,脸上的冰冷一瞬褪却,皱着眉猛地站起,伸向她的手顿了顿,想起以前自己对她不不睬的作为,垂眸:“从前我确故意冷落你,不管有多少原因,错了便是错了,但是,我绝对不是因为不喜欢才如此...”
他走向她,正色道:“你很好,不能因为有人故意冷落、或是待你不好,就认为是你自己的错,是自己不好,也有可能是因为那人不配。”
说实话,戚央央听到他说那样的话时,内心确实挺吃惊。
她不知道原来他一直以来是这么想的。
这让她有点...虽不能喜欢他,但也...有些佩服他能这么想。
“郎君,谢谢你。”她真心道,“你以前总对我说,让我不要总是做这些没用处的事,我还以为你想说不管我做什么都没法打动你,以为你在劝我放弃...”
“不是,”他皱眉,紧张地打断道,“央央,我那会也不成熟,总是说一些别扭的话,你做的事并不是没有用处...”
张白石看得瞠目结舌,裴大人刚才连怼一个小官都言辞犀利,精准放厥词,这会面对他夫人,却笨得一句话也不会说。
他只好叹息着试图充当他的解说道:“裴少夫人,少仲兄的意思是...那会他自己也傻,他不希望你总是大雪天跑来接他,你自己也受冻,明明要出来上值需要挨冻的,只需一人足矣,可你偏偏也出来受冻,他想叫你回去叫不到,只能干脆冷落你,希望你下回别来...”
“住口!”裴陆戟喝住他,又转头对戚央央,“他说得不对,我当时是希望你不要来,但又不希望你不来,我当时对你姨母有误会,连带着对你也有情绪。”
张白石听得青筋直跳,这人是傻子嘛,有必要说得这么实诚嘛??
“但我不希望你再讨好任何人是真的,你不该为了讨好别人而委屈你自己的。”
戚央央也听得瞪大了眼睛。
她原本以为,以这家伙的偏执程度,他定会趁着她失忆,重新塑造一个完美的自己,让她离不开自己,没想到他竟这么诚实,这倒是让她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若是从前的戚央央的话,听他说他以前确实是对自己使坏的,该是难过的吧,但此时与他闹脾气不利于维护关系呀...
就在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时候,裴陆戟过来牵住她的手,“我其实做错了很多,伤害过你很多,我不是告诉你,你失去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吗?而那段时间,便是我伤害你最深的时候,我不告诉你,就是害怕你会跑掉。”
哪有人这么说话的?!!这是让人跑呢,还是不跑呢??戚央央内心在咆哮着。
但她突然察觉到他握她的手竟在微微颤抖着。
“我自己如今也在努力学习着...你若还是想讨好别人,我...会陪着你一起讨好,你跪着我绝不站,你站着我给你搬凳子,风雪中我陪你一起站着,黑暗里我也为你找来发亮的萤火...”
够了...够了...戚央央心里默默松了口气,有他这些话,“从前的她”终于可以被他打动,不用真跟他闹掰。
“你...”她笑了笑,回握他手,看着他,“饿不饿?早上时你说想以后我都可以陪你用膳,正好我今日也没什么事,便提着午膳过来陪你一起用了。”
她扬了扬食篮。
“好,我们去堂厅那边用膳。”
“张大人要一起用吗?我带了许多。”她热情邀请道。
眼看着裴陆戟欲杀人的目光投来,张白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笑了笑:“我也挺想尝尝裴少夫人手艺的,毕竟...”
“张大人一日日地没事总往兵部来,是大寺最近太闲了吗?”不等他把话说完,裴陆戟警告性十足的声音便传来。
“我是说,我虽然挺想尝嫂子手艺,但衙门今日派我来兵部是要取证的,我就不妨碍少仲兄和嫂子用膳了。”他笑笑,赶紧逃走。
裴陆戟带着戚央央来衙门堂厅用膳的时候,兵部上下许多人都知道了。
当时他在堂内对下属官员斥驳自己不需要自己夫人照顾,不需要夫人贤惠的话被外面许多人听见,所以此时大家都是抱着看戏的态度,纷纷跑了堂厅用膳,想看看裴大人平日是如何“不需要”照顾,也“不需要”贤惠的。
莫不是说一套做一套,人前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实际还是和大家一样,也干着压制女子那一套的吧?
裴氏夫妇刚坐下没多久,就有好些官员过来见礼,戚央央俱一一点头当时还礼,然后笑着打开提篮,从里头拿出食物,笑道:“我好像第一次来你衙门用膳,从前你在大寺衙门的时候我也没来过,大家看着都挺友好的,你在这里当值当得高兴吧?”
裴陆戟点点头,“还行的。”
大家都等着看裴大人的夫人如何“贤惠”地给他带各式各样好吃的,早在之前大家就已经听说裴大人的夫人是出了名死缠着他才能以孤女的身份嫁入裴家的,此女素有“痴女”之名,定然对男子卑微到泥土里。
可谁知,她从食篮端出各种各样让人食指大动的菜肴,却都全搁在自己那边。
食篮里都掏空了,可裴大人那边却一碟菜也没有,她用膳前还看了他一眼,“郎君,那我先开动了?你们衙门的饭都那么晚上的吗?”
只见裴陆戟笑着轻轻说好,还主动给她泡茶,“你先吃,我吃得比较快,待会再去食厨端。”
大家纷纷咂舌,这...裴少夫人果真是来“陪”他用膳,而不是给他加菜的??
第80章 他将一切都剖开来与她道……
戚央央塞得嘴巴都是肉, “对不起啊,因为你又不爱吃肉,不爱吃鱼, 不爱吃油,也不吃甜, 从前给你准备什么你好像都不喜欢, 根究下来, 能吃的便只有米饭和一些素菜了, 听说兵部衙门的素菜做得还蛮好吃的,我便没有给你准备什么了。”
“不用准备, ”裴陆戟见她吃得唇边都是汤汁,用帕子替她擦掉, “你能来陪我用膳我就高兴了,不必给我准备吃的。”
说完, 他还主动把帮她把鬓边的发丝拨到脑后, 从袖里掏出一枚簪子, 重新帮她簪好。
“慢些吃, 我们衙门用膳时间充裕,你慢些吃可以陪我吃久一些。”
旁边的人听得直皱眉, 这确定是从裴大人嘴里说来的话?想往常,裴大人用膳都直接吃两口应付一下, 有时候甚至直接把饭端进去,边吃边做事,还老催促他们吃饭快些别耽误事...
裴陆戟见自家夫人饭吃得差不多, 自个才去食厨里将自己的饭菜端出来。
一边看着他家夫人用膳,还一边将自己饭菜中但凡有他家夫人爱吃的都夹过去。
而他夫人是怎么反应的?果真跟半点贤惠沾不上边,盯着他的菜, 指指点点道:“哇,这个藕好像焖得挺不错,我想尝尝哎。”
“那个呢?那个栗子烧鸡好不好吃?”
“云耳好像也不错。”
“那个小菜心瞧着挺新鲜的...”
结果,他们裴大人几乎将菜都夹给他夫人吃了,自己只吃米饭。
“呀,你怎么都没吃菜,光吃饭怎么行?”戚央央吃着吃着发现他把菜都夹给自己了,“我哪吃得了这么多呀,你是要把我养成大肥猪吗?”
“可是,你吃什么也不会胖,别怕,”裴陆戟看着她道,“就算真的胖了也不怕,胖些才好看,你太瘦了。”
“不行...”她皱眉,停下筷著,“我怎么能因口腹之欲发胖呢,你觉得胖些好看,可我不觉得呀。”
裴陆戟思考了一下,又道:“那也没关系,我有个补益助消的方子,回头我把方子做成药膳糕,你吃了就不会胖。”
“那太好了,那药膳糕能做成栗子糕味道的吗?我突然想吃栗子糕了。”她笑。
“我回头琢磨一下。”
裴少夫人吃完饭,碟子就堆在那里,裴大人竟然还帮她一个个碟擦干净然后放回食篮里,弄好这些之后,裴少夫人说困了,他竟然还亲自抱她进屋,就让她睡在内堂自己办公屏风后的一张矮榻上,还找来被子替她盖好。
这一切一切他做得那么熟练流畅,当真把众人都看傻了眼。
她在屏风后小憩,而裴陆戟端坐在屏风前的案上继续处公文,他在处着公文的时候,突然,来了个人进衙门找他,是秦丞相的人。
戚央央在屏风后听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感觉不对,便赶紧贴耳附上去听。
“下官刚才听说大人需要,便给大人捎过来了,这些是大人和夫人复婚的一些流程需要的资料,大人和夫人签署上交给下官办就可以了。”
刚听到这里,发现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便悄悄返回矮榻继续假寐。
不料此时张白石也进来,眼神犀利地看见她的一片裙角,立马笑着大声道:“嫂夫人想偷听什么?”
裴陆戟和那个小官的目光也往后方去。
戚央央知道自己这回息事宁人不了,只好走出屏风酝酿好情绪准备演出了。
如果是真正失忆的她,此时肯定会感到困惑,必定要来问上一问的,什么复婚,为什么要复婚?
以前的戚央央最在乎就是她和裴陆戟的婚事,只要二人还是夫妻关系,府里有没有其他女人,就算他对她态度冷淡些,那她也还是能够接受。
但,倘若一朝有人告诉她,她和他的婚姻早就完了呢?那她不可能不闹的。
看来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站出来跟他闹了,只是要闹的话,她要怎么去拿捏这个度,才会让人信服的同时,又不会真的闹掰。
她不确信如果自己闹太厉害的话,他能否回过头拉住自己,毕竟他这个人虽说确定他喜欢上她,但依照他脾性,他大概是宁愿自己痛苦,也不会放下身段来挽回的。
所以,当她走出屏风,憋红了眼睛欲演,却还没想到要怎么个“演”法之际,裴陆戟突然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央央,你不必偷听,你只要想知道的话,我都会完完全全告诉你,包括你所失掉记忆的全部。”
看着他认真的态度,戚央央有一丝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他不会真说吧?
把那些过往都说出来了之后,她还怎么利用这段关系行事呢?还是说他已经瞧出自己来了,所以故意呢?
“不错,我们先前曾经和离,起初是你要求的,我一直拖着并未答应,到后来...”
他叹了一声,“到后来便轮到我强迫你摁下手印答应了。”
“为...什么呢?”既然他已经将此事戳开,她也不得不开始演了。
她满眼的不可置信,眼神里蕴含着不安和伤心。
此时前来给他捎文件的官员离开,这里是裴陆戟一个人办公的隔间,此时除了张白石、他和戚央央外,再没旁人。
裴陆戟抛了一记眼神给张白石,示意他热闹看够了。
张白石便只好摸摸鼻子离去。
“因为...”
戚央央生怕这人果真如盘托出,这样矛盾无法在短时间消除,她也不能再来时时刻刻缠着他,那她的商队还如何行事呢?
“郎君!”她眼眶红得厉害,泪珠像断了线似的,一滴滴无声地滚下,砸落在地,目光闪烁,像是惊惶又像在逃避,拽起裙角往外道:“我...我想起来我刚刚借用你们衙门厨房熬了甜汤,我...我去看看熬好没有...”
说着,她不听他接着想说的话,飞快地往门口跑去。
身后落下的裴陆戟眉头紧蹙,手伸到一半想将她喊住。
她没跑几步又折回来,低着眉也不敢看他,只呐呐地将他推倒在官帽椅上,直接上手脱他官靴道:“那个...你鞋垫垫得不稳当,我...帮你稍微改一下再拿回来...”
说完,她就风似的跑走了。
裴陆戟想追上她说清楚,可鞋被夺,他低头看着自己只履袜的脚,眉头猛皱。
听到这里,屋外躲在柱后的人深知自己得走了,不料却被屋里的人喊住。
“听这么久了,进来说两句吧。”
张白石无法,只能讪笑着进屋来,“少仲兄...我、我只是...”
“少仲兄既然想与她重修旧好,又何苦在意细枝末节,只要是能把她留在身边就好了,何必如此较真,非要告诉她全部?”
明明自己偷偷去办好复婚,就可以当作一切不曾发生过,她要是想不起来,也不必再告诉她那些过往,做好现在的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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