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知道世上哪里会有什么观世音菩萨,凡是求人不如求己,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可是现在就连穿越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又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或许这世上真的有鬼神和菩萨呢。
姜明月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一时间脑海中竟是浮现了一个荒谬的念头,或许她能回家,只是很快她心底就浮现了一些苦涩。
她哪里还有家……
她不是想回家,而是想回现代,她不愿意过这样三六九等、尊卑分明的日子了。
她当奴婢伺候旁人的时候没觉得很难以接受,可看见旁人当奴婢伺候自己的时候,就觉得心中很是难过。
或许,她真的有办法回现代呢?
想到此,姜明月心中微动,看来日后她还是要找个机会去白玉寺一趟,说不定真的可以找到回现代的法子。
此时清玉见姑娘不开口说话,还以为姑娘还是在想白玉寺的事情,便笑着继续开口解释道:“姑娘,听说白玉寺的平安符也颇为应验,等到日后天气好一些的时候,我们可以陪着姑娘去白玉寺烧香。”
闻言,姜明月回过了神来,点了点头表示知晓,用过早膳不久后蒋夫子就来了。
姜明月原本的字就写得很好,只是不习惯用毛笔,写出来的字迹才会歪歪扭扭,昨日练习了那么久,今日上午的时候又练习了一会儿,等到临近正午的时候写出来的字迹就工整了许多。
便是严厉如蒋夫子看过她今日写的字之后,面上也浮现了一丝浅浅的笑意,难得夸了一句,“姜姑娘进步很大,想来很快就能写出来一手好字了。”
闻言,姜明月微微一笑,“都是夫子悉心教导的功劳,学生不敢骄傲。”
昨日下了半宿的雨,今日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日光暖洋洋的,远处隐约传来了些些许诵经的声音。
此时蒋夫子已经离开了,清秋与清玉前去厨房拿饭菜了,屋内只剩下了姜明月一个人。
日光暖洋洋的,融融日光穿过窗户落到了屋内,在地面上落下斑驳阵阵,有些许隐约的诵经声从窗户传了进来。
“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①
一瞬间福如心至,姜明月下意识侧首看见了木窗外面,只见日光融融,这样好的时节,不知为何她竟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她从来没有看过佛经,却还是听明白了这句佛经的意思。
第44章 她的灵魂是自由的。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的日光太过刺眼了,那一瞬间姜明月竟是有一种落泪的冲动,她忍不住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阖眼的那一瞬间,两行清泪缓缓从她的眼眸中落了下来。
清澈的眼泪很快在空中风干不见了。
没过多久,屋外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原来是清秋与清玉提着饭盒回来了。
许是上午听了许久古文的缘故,中午用过午膳之后姜明月就觉得有些困了,躺在长榻上就睡着了。
见姑娘睡着了,清秋与清玉便悄悄阖上了窗户,到门外面守着姑娘,这般忙碌起来之后,姑娘面容上的笑意倒是多了一些,也算是好事。
*
宋怀川在竹园中抄写佛经,此时恰好听见了窗外隐约传来了些许和尚们诵经的声音。
“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①
他经常抄写佛经,过目不忘,自然是很清楚这些经文是在讲什么,他眉眼低垂,继续面无表情地抄写佛经,只是落笔的字迹到底多了几分暗藏锋芒的杀气。
书房的木门和木窗都紧紧地闭着,可是那些和尚诵经的声音却还是如影随形,诵经声本应该让人心平气和的,可偏偏宋怀川却是越听越杀气腾腾。
终有一日,他要杀尽天下秃驴。
今日的日头好极了,可是那些日光却被尽数隔绝在了屋子外面,那些融融日光丝毫没有落在宋怀川身上。
他的身形隐匿在一片黑暗之中,仿佛已经彻底与暗色融为一体了。
*
姜明月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这一觉睡得还算是漫长,或许是在闷了许久的缘故,她总是隐约觉得有些心绪不宁,索性便同清秋与清玉在府中到处走走。
好巧不巧,经过一处小路的时候,正好遇见了从梅园诵经完走出来的师父们,为首的几位和尚穿着暗红色的袈裟,而跟在身后的小和尚则是穿着浅灰色的僧袍。
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姜明月的步伐微微一顿,她下意识停下了脚步,视线落在了那些僧人身上,试图从他们身上寻找到些许能让她回到现代的希望,可是希望原本就是但凭肉眼无法看见的东西。
清玉见姑娘看向了那些白玉寺的师父们,还以为姑娘是在想白玉寺的事情,便道:“姑娘,今日天色有些晚了,我们可以等到改日专程前去白玉寺烧香祈福。”
闻言,姜明月轻轻应答了一声表示知晓,随后主仆三人便继续朝前走去了。
*
夜幕缓缓而至,白天睡的有些久了,到了晚上的时候自然是有些睡不着,姜明月洗漱之后就躺在了床榻之上。
或许有些事情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她从来都没有午睡的习惯,偏偏今日下午的时候觉得十分困倦,晚上的时候就所当然一般睡不着了。
夜半的时候,姜明月躺在床榻之上,忽然听见了屋子外面传来了些许喧哗,姜明月本能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她走到了木窗边将窗户推开了一道缝隙,此时外面的喧闹声也变得清晰了一些。
听起来是府中有地方走水了。
她静静地站在木窗旁白又听了一会儿,总算是听清楚了——居然是梅园走水了,怪不得府中会乱成这个样子。
只是寻常人家都很少出现走水的事情,更何况是忠勇侯府这样的富贵人家。
这场火来的有些奇怪。
再言,这三日还是老夫人的守丧期,府中即便是在夜间的时候,也有人在守丧烧纸钱,到处都是府中的奴仆,即便是走水也应该很很快就发现了才是,可方才听府中的喧闹,似乎这场火灾并不小。
她心中微动,除非□□,而是人祸。
这京城能够做到无声无息在忠勇侯府纵火的人都有谁呢?
正在姜明月心中微动的时候,她忽然听见屋子外面有些许声响,她动作飞快地将木窗那一道缝隙阖上,随后动作轻手轻脚地重新躺回了床上,紧接着门外忽然想起了清秋的嗓音,“姑娘?”
看样子似乎是担心她被府中的喧闹声吵醒。
语毕,清秋见屋内迟迟没有传来响动,清秋便以为姑娘已经睡着了,倒是一旁的清玉想要推门进去看一看,只是被一旁的清秋拦住了,“别进去了,姑娘现在睡着了也挺好的,万一没被府中的喧闹声,倒是被我们推门进去的声响吵醒了。”
闻言,清玉也被说动了,收回了即将推开木门的手。
一门之隔,姜明月躺在床榻之上,听着屋外清秋与清玉的交谈,她平躺在床榻上,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床幔,轻纱随着她的呼吸缓慢的飘动着。
一直等到清秋与清玉的步伐声逐渐消失的时候,她才轻轻送了一口气。
一旦清玉推开了那扇门,她就不得不装作醒来的样子了,而她一旦醒来,清秋与清玉定然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此时姜明月已经不再纠结这场火灾究竟是怎么来的了,她也不去想走水怎么偏偏就是在灵堂发生的了。
她与老夫人无亲无故,老夫人死了同她没有任何关系,老夫人的棺材被烧了,也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是人,她又不是天生的奴才,总不能在忠勇侯府当了一段时间的丫鬟,就真把自己当奴仆了,从骨头都出了奴|性。
人生在世,应该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旁人而活。
她如今都已经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她只能顾住自己,而旁人都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想到此,姜明月便动作轻手轻脚地从床榻上起身了,好在现在是老夫人的守丧期,府中丫鬟都是穿着一袭白衣,现在是夜晚,即便是衣服料子有些不同也看不出来。
姜明月动作飞快地穿好了了衣衫,随后从梳妆台中摸黑找到了一根银簪,匆匆挽好头发后就离开了,只是可惜,她的那些钱财和首饰都已经找不到了。
她眼下即便是逃出去也身无分文了。
可是同自由相比,这些钱财便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她的灵魂和肉|体都是自由的。
即便是泼天富贵摆在眼前,她也会永远义无反顾地奔向自由。
很快,姜明月就动作小心翼翼地出了竹园,她的神情看起来十分镇定,可是一颗心早就是心跳如雷了,一颗心仿佛要从她的嗓子眼跳出一般。
灵堂内的火势实在是太大了,府中的多半奴仆都过去救火了,府中此时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在看守。
即便是真的有守卫,大家的关注也都在这场来势汹汹、猝不及防的火上,根本不会有多少人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微不足道的姜明月。
眼看再穿过一条小路就能出了侯府的时候,姜明月忽然在身后听见了一道嗓音,“姜姑娘。”
顿时姜明月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侧首便看见了有位侍女站在她身后看向了她,或许是今夜的月光太过凄然,一时间姜明月竟是没能看清楚那侍女的面容。
过了片刻,姜明月才算是看清楚了那侍女的面容,居然是冬葵,听说这几日冬葵一直都在灵堂给老夫人守丧,或许是刚灵堂跑出来的缘故,冬葵的面容上沾染了些许灰烬,就连鬓发都有些凌乱的。
此时猜不透冬葵的心思,姜明月也不敢贸然开口,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等着她率先开口。
其实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不会有性命危险,总归不过是府中对她的看守严密一些,她的日子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这般想着,姜明月也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了,她视线静静落在了冬葵身上,等着她率先开口。
片刻之后,冬葵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些碎银低了过来,道:“姜明月,你要跑就跑的远一些,以后都别回来了。”
闻言,倒是没想到她会说出来这样一番话,姜明月微微一愣,道谢之后就接过了碎银,转身匆匆朝着府外走去。
她隐隐猜到了或许冬葵还是没有放下对宋怀川的心思,可是她没有再开口劝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她没有办法去改变别人,她能做到的就是坚持自己。
月色朦胧,远处梅园中一片火光冲天,姜明月将那些碎银放好以后就继续朝前走去了,身后的冬葵看着她逐渐远走的身影,眼底透露出些些许若有所思和庆幸。
只要姜明月走了,世子或许就会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毕竟这么大的一个忠勇侯府总归是需要人来打,而她就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从前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时候,冬葵就跟着一起去打府中的中馈事项。
如果世子需要有人来打府中的诸多事项,那她一定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这般想着,冬葵的心底又隐约浮现了些许期待。
*
皎洁的一轮明月挂在空中,月明星稀,正是乌鹊南飞的时候,姜明月眉眼低垂地朝着门口走去,果不其然府门的两个侍卫根本就没怎么注意她,只是按照惯例问了她几句话之后便让她离开了。
踏出府门的那一刻,姜明月低低叹了一口气,她起先是不紧不慢地走着,直到她走过一条街,身影在守卫面前彻底消失的时候,她才加快了步伐,匆匆小跑起来,一刻都不敢停歇。
一直等跑出几条街之后,姜明月才停下了步伐,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卸力一般靠在了墙壁之上,一颗星仿佛要真的从心底跳出来一般。
她仰头看向了一轮明月,只见月明星稀,月亮还是一样的月亮,可是她却觉得现在都是月亮比忠勇侯府的月亮要好看许多。
在忠勇侯府的时候,那一轮月亮是困在四四方方的囚牢中的,现在的月亮是自由的。
姜明月跟月亮一样,都是自由的。
等到喘过气之后,姜明月就开始思索到底应该往哪里去了,算了算日子,如果要等渡船的话,她还要等上半个月的时间,她根本就等不起,那便只能乘坐马车了。
她还是打算按照计划北上,毕竟南方每隔几年就会有水患,总归是不太安定。
也不知道这些银子是否足够雇佣一辆北上的马车。
姜明月的心底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也不知道她究竟应该往什么地方去,天大地大,到底何处才是她的容身之处,夜风轻轻吹动了她的鬓发,鸦青色的发丝如同柳树枝条一般飘动,她很快就回过了神来。
以后的事情就留到以后再说,眼下有眼下的事情要做,又何必为了将来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而去烦心。
她现在离开京城才是当务之急。
*
梅园的大火来势汹汹,忠勇侯府前些日子才刚刚整顿过,处置了一大批不安分的管事和买办,这次没过多久,居然又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如果是府中旁的地方起火也就罢了,这件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偏偏居然是梅园老夫人的灵堂,出了这么大的人,府中的人都难辞其咎,眼下灭火的时候,府中的奴仆自然是不敢有半分懈怠。
只是火势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是出动了府中的所有奴仆,大火也没能很快扑灭。
甚至还因为水井离梅园比较远,提一桶水过来灭火需要耽搁许久
这场火本就是来势汹汹,即便是已经出动了府中的一多半奴仆前来灭火,可也仅仅只是做到控制火势不再蔓延,一直等到天色微微泛白的时候,大火才终于被熄灭了,只是梅园到底还是化为了一片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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