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元倾没有回答,问他:“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他回道:“好多了,只是还有点疼。”
他说完,指了指东边的一处院子,说:“要不要过去看看?那是我们住了七年的家。”
家。
叶元倾甫一听到,有些激动。
但又有些犹豫。
傅朝寻转身往前走,对她道:“快跟上,我们的时间不多。”
叶元倾思忖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二人畅通无阻地到了他们以前住的院子,这处院子很大,还有单独的外门。
现在这个时候,这里还是新的,里面没有住过人,想是留给家里孩子婚后住的。
傅朝寻掏出钥匙打开了院门,带着叶元倾进去,又在里面反锁上。
叶元倾进去之后,在门前愣了一会,久久不敢向前走。
这里,太熟悉了,太熟悉了。
突然间,心口疼疼的。
她看到院中的那棵树还没有长高,她看到西房门前还没有种上大片翠竹,她看到她和傅朝寻住的那间房屋的大门还是褐色的。
这里,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傅朝寻见她站着不动,问她:“怎么了?”
叶元倾缓了一下神,说:“在这里站站就好,还是别往里走了。”
每走一步就会多回忆一分。
傅朝寻审视着她,问道:“你今天很不开心?”
叶元倾摇摇头:“没有。”
傅朝寻弯身看着他的小脸,说:“你有心事都写在脸上。”
叶元倾又红了脸。
“傅朝寻。”叶元倾叫他,顶着温热的阳光近距离地看着他,日光下,他好看的眉眼就像在水里浸过一样,那么的好看,又那么的吸引人,皮肤上还泛着点点光晕。
二十出头的年纪,当真是最英俊最有魅力的时候。
他微微张着唇,略有疑惑地望着她
她吸了口气,小声问:“你有了别的姑娘?”
她一开口,他就愣住了,别的姑娘?
他觉得这句话极其陌生,忙问她:“你怎么突然这样问?”
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叶元倾憋不住,终是说:“方才王妃说准备给你说亲,然后礼部尚书的小女儿就说她仰慕你已久,你们两个还见过面,说过话,特别相投,她还说想邀请你到府上做客。我看那姑娘长得水灵灵的,挺好看的,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
他喜欢的类型?
她这是头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别的姑娘,哪怕前世里他外出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她也从来不会问他这些,更不会怀疑他在外面找其他女人。
她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在意?
“你相信了?”他问她。
叶元倾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自己都拿不定主意。
傅朝寻见她紧张的模样,扬唇笑了笑,说:“你很在意?”
他不正面回答,让她有些心急,也莫名地生气。
她低下头,说:“我不在意,你成婚的时候告诉我,我会过去祝福你。”
她嘴上这么说,但是眼神骗不了人。
傅朝寻歪头看着她,又问:“你吃醋吗?”
“吃……醋?”她急忙摇头,“我吃什么醋,我一点也不吃醋,我怎么可能会吃醋,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说不吃醋,结果一连说了几个“吃醋”,小脸还红的不行。
傅朝寻忍不住笑了,心情好的快要飞起来了。
叶元倾皱起了眉头,问他:“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他急忙摇摇头道:“不好笑。”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笑。
“所以……”她很想问个明白。
“所以他们是在演戏。”傅朝寻终是给她解释了,“这次案件牵扯到了傅峥临,我父亲想保他,不想让我继续查这个案子,所以想方设法地牵制住我,说要给我娶妻。我根本不认识尚书大人的女儿,他们为何突然在众人面前演戏我也有点摸不清,但是他们最终目的,应该是想夺走皇上给我的权利。”
“那怎么办?”叶元倾有点担心,“你要追查傅峥临吗?这样会得罪你父亲和王妃,如此你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然后她又恍然大悟地嘀咕道:“怪不得王妃说傅峥临要约我去太湖游玩,他们这是想与将军府联姻保命呢!”
“与将军府联姻?”傅朝寻皱起了眉头,“他要娶你?”
“谁在里面?”这时候院外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叶元倾打了一个激灵,看着傅朝寻没敢出声。
傅朝寻俯身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听着声音是我大哥。”
傅呈延?
第37章 傅朝寻升官
说起傅呈延,在叶元倾和傅朝寻心中都是很特殊的存在,前世他们成婚后的七年多里,傅呈延都是那个高傲且不愿与人交涉的贵公子。
他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与人说话时眼睛从来都是侧着向下望的,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有点像他父亲傅柏弘。
他这个人比亲王府其他两位公子都要神秘,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就连他东厢房的住宅都戒备森严,别说叶元倾了,连傅朝寻进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现世这个时间,叶元倾还从未见过他,对他此时的样貌性情一概不知,但是他前些日抢占傅朝寻的功劳着实让叶元倾恼火,想必经过此事傅朝寻与他也有了很深的隔阂。
傅朝寻紧贴着叶元倾,没再说话,也不打算出门回应傅呈延。
叶元倾看看他,又看看院门,递给他一个开门的眼神。
傅朝寻却摇了摇头,静静地等着傅呈延离开。
两个人互望着,都未再出声。
过了一会,脚步声响起,又渐渐消失。
叶元倾听着外面没有了动静,问傅朝寻:“怎么不去见他?他定然是察觉出什么了。”
傅朝寻挺了挺脊背,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说:“别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了。”
他说完,指了指后院的方向:“我要到里面找一样东西,你可还记得我们成婚第一年,我大哥突然来了我们这里一趟,还独自一人去了后院,一开始我以为他是过来串串门,多年过去了,我才想起来,在他十七岁的时候,有一次如同中了邪一样,一天一句话也不说,神情恍惚,我问他出了何事,他也不回答,到了夜晚下起了大雨,他一个人拿了一样东西跑了出去,我在后面跟着他,一路跟到了这里。”
说着又指了指后院的方向:“他进了门直奔后院,再出来手上全是泥巴,当时雨大,我也没太在意他在后院做了什么,如今想来,他可能在后院里埋了东西。”
叶元倾仔细想了想,确实有那么一回,傅呈延突然到访,起先因为傅朝寻不在他只是在院中坐了一会,然后独自一人去了后院,当时她不好与他接触,便没有过问,等他从后院出来时,碰巧傅朝寻回来,俩人说了会话傅呈延就走了。
二人到了后院,叶元倾发现这里和以前差别不大,凉亭、假山、鱼塘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叶元倾扫视了一圈道:“这么大的地方,我们去哪里找?”
她看着熟悉的场景很难不触动,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忍着心中酸涩,尽量控制住情绪。
她不知傅朝寻看到这些有什么感想,但是对她而言,住了七年的地方总是有感情的,这里的一房一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去看他,只见他神色略有沉重,他回道:“先看看再说,我也是重生后第一次来。”
这里,是他和叶元倾的家,也是最让他挂念和不敢再回来的地方,这段时间他一直犹豫着不敢进来,几次走到门前又折返了回去,今日有她在,他才有勇气进来。
想是他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这里有太多两个人的回忆,又可能回忆到了同样的事情,两人均是沉默着不说话了。
傅朝寻在院中查看了一圈,并未发现可疑的地方,但是他又隐约觉得这里藏着什么。
叶元倾对这里比傅朝寻了解,毕竟她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很多年,后来院中很多花草都是她亲自种的。
她走到一处屋檐下,蹲下来看了看,招手叫来了傅朝寻,说:“你看看这下面有没有东西,我记得前世我准备在这里种一些花草,撒了几次种子都未发芽,当时我还疑惑,这附近的种子都能发芽,为何偏偏这里不行。”
那是他和傅朝寻成婚的第二年,因为他经常不在家,为了打发时间,她就在后院里种了很多花花草草。
而时下这一片地方光秃秃的,连一根杂草都没有,有些奇怪。
傅朝寻卷了卷袖子,在花圃旁找到一把铲子,他抓起叶元倾的胳膊往外扯了扯她,然后蹲下身开始挖起来。
叶元倾有些紧张地在一旁看着,看着傅朝寻一点点挖深,挖着挖着就看到一个灰褐色的东西。
她惊了一下,扯紧了傅朝寻的衣袖,在住了这么久的院子里突然挖到东西,还挺吓人的。
傅朝寻任凭她抓着,轻轻笑了笑,又继续往下挖,不一会只见一个灰色的铁盒子出现在了眼前。
盒子是个长方形,上面有很多独特的纹。
傅朝寻把铲子放下,伸手就要将盒子拿上来,叶元倾急忙道:“别用手,这片泥土不正常,小心有毒。”
傅朝寻顿了一下,又拿起铲子,用铲子把铁盒子扒拉了出来。
盒子上有一个非常精致的小锁,傅朝寻用铁铲把锁捎开。
叶元倾一直紧张地抓着傅朝寻的衣袖,好害怕看到奇怪的东西。
傅朝寻将铁盒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个黄色卷轴,卷轴上有一些龙纹和祥云。
二人愣了一下,互望一眼,叶元倾有些不确定地说:“这……这难道是圣旨?”
叶元倾以前见过圣旨什么样,和这个差不多。
傅朝寻微微皱起了眉头,仔细看了看,然后转头看向叶元倾,叶元倾立即懂了他这个眼神,急忙掏出秀帕递给他。
傅朝寻拿着秀帕把铁盒子里的卷轴拿了出来,然后轻轻打开。
卷轴打开后,傅朝寻吸了口凉气,因为这确实是一道圣旨,但不是现朝的圣旨,而是前朝的,并且,并且这道圣旨上面没有任何内容,只有玉玺印章和前朝皇帝的落笔。
傅呈延怎么会在这里藏一道这样的圣旨?
据说每届皇帝驾崩前都会有道空白圣旨,留作皇帝遗言用的,有的是皇帝亲笔所写,有的则是大学士代为撰写,只要有玉玺印章和皇上笔迹,就表明这道圣旨有用,若是皇帝临终前没有遗言,这道圣旨则被收回或者作废,是决然不会流传在外的。
傅呈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一旦这上面写上什么内容,再由翰林院的人作证,这道圣旨都是有效的,因为皇家遗诏具有重要地位,关乎着皇位的继承和时局的走向。
那时候傅呈延才一十七岁,无论如何也接触不到这种东西,他是从哪里得来的?又准备拿它做什么?
傅朝寻觉得此事极为严重,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定夺,这道圣旨若是落到他手里,也不知是福还是还是祸。
叶元倾看着他沉重的表情,小声问:“这个要怎么处?好像非常重要。”
傅朝寻思索了一会,找来了一块布,把圣旨包了起来,然后揣进了怀里,说:“我先找个地方放起来,等我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私藏这种东西,是要砍头的。”
叶元倾急忙拉住他,担忧道:“既然会砍头,那你还是丢了吧!我可不想让你死。”
叶元倾知晓事情的严重性,紧张的不行。
傅朝寻在衣衫上擦了擦手,帮她拢了一天被风吹到唇边的秀发,轻笑道:“没关系,说不定它对我来说是一种转机,既然前路不好走,何不赌一把。”
“你想干什么?”现在,没有什么比看着他受伤让她更为担心的了,“我不想再看着你受伤了。”
她的担忧全部写在脸上,看在他的眼里既酸涩又温暖,他好像看到了点希望,但是又给不了她什么,只能克制着,等到迎来光明的那一天。
“元倾,你跟我来。”他又擦了擦手,抓住她的手腕,往前院里他们住的房间走。
叶元倾心有疑惑地跟在他身后,到了房门前她蓦地停了下来,望着熟悉的房屋,她的眼睛瞬间红了,抽回来傅朝寻抓她的手。
这间屋子她住了七年,应该说几乎是她一个人住了七年,七年里发生太多的事情,大多时候都是苦涩的。
那扇窗户,她趴在那里七年,望着院子里那棵树,从春天望到冬天,从小小一棵到参天大树,连树枝多久长出了新芽,树叶何时全部掉落,她都一清二楚。
她真的没有勇气再踏进去了,里面全是忧伤记忆,单薄的美好根本不足以支撑起她落寞的情绪。
心里太复杂了,明明准备再也不会和他有任何关系,明明不想再重走一次,可是偏偏一双脚已经随着他来到了这里。
傅朝寻已经打开了房门。
两个人立在门前,望着熟悉而又全新的房屋,他们都不敢先迈出第一步。
叶元倾不明白,他为何还要自揭伤疤带她来这里,难道他自己不知前世两个人是怎么过的吗?那种窒息的生活,可能他自己也不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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