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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半信半疑，余光瞥过正跟个土匪似的在他废品站到处巡视的陶铁，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急忙像赶瘟神般催促：“自己去那旮瘩挑，挑完赶紧走。”
说完，老头快步走向里屋，紧接着屋门“砰”的一关，隔绝开外人视线。
陶铁跟着翻了个大白眼：切，没礼貌的老东西！
白老太倒没在意老头的态度，她飞快冲陶铁招招手，示意人快过来。
陶铁插着兜，慢慢悠悠走到白老太身边。
白老太难得强硬的一把拉人蹲下，指着地上一堆瓷器意有所指说：“小伙子，你挑几个带回去，这些都是好东西。”
俗话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据她观察，国家逐渐安稳，如今地上这些避之不及的破烂货，以后绝对是人们竞相争取的收藏品。
她之前曾说过要报答陶铁，送给他一份未来的富贵应该是她最好的报答。
想到这儿，白老太眉头舒展开来，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想来这小伙子应该会听懂吧。
可是……
只听陶铁嫌弃拒绝：“我不爱腌咸菜！”
白老太默了默，提醒：“……也不是非要腌咸菜。”
“辣椒我也不爱腌。”
白老太：“……要不你带俩回去给小言瞅瞅。”据她观察，关家姑娘是个有见识的。
没见识的陶铁大手一挥，为他家关小言送走一份天大的富贵：“不用，我家小言对这些不感兴趣。”
作为一个优秀的厨子，哪能让自家媳妇进厨房腌咸菜！！
“……好吧。”过犹不及，多说多错，白老太歇下心思。
白老太一个人蹲在地上，在古董堆里挑挑拣拣着，认真寻摸出几个完好又贵重的陶瓷花瓶。
陶铁敬谢不敏，退后三步，突然眼尖发现地上有一个崭新的铝制大饭盒，他偷偷蔑了一眼里屋门，赶紧捡起来揣怀里。
哎耶妈呀，捡到宝了，把这个带回家，小言肯定高兴！
哼，脆弱的陶瓷罐罐有啥好，一摔就碎不禁用，还是他的大饭盒好，咋摔都不烂！
于是，白老太抱着她淘的古董花瓶，陶铁揣着他的宝贝铝饭盒，双方都觉得不虚此行，一起美滋滋回家。
……
回到家，关小言已经去上班了，陶铁微微失落的把宝贝大铝盒放到客厅餐桌上，打算让小言一回家就能看见，然后表扬他。
白老太将盖着布的陶瓷罐罐迅速搬回到屋里，又偷摸藏到床底下，忙忙碌碌像做贼。
等她满头大汗又心满意足的从里屋出来时，陶铁已经开始做他媳妇布置的下一项任务了――改装三轮车。
白老太见陶铁正忙，过去把捣乱的关小宝牵走，她可是答应过这小俩口帮忙带娃的。
举着块木板正无处下手的陶铁抬起头看了白老太一眼，眼里既感激又惆怅。
白老太低头瞄了一眼被他垫在屁股底下的图纸，一脸爱莫能助：“你先忙，我带小宝出去转转。”顺便发展发展事业。
陶铁苦大仇深地看着一老一小离开，随后泄气般把木板往三轮车上怼了怼，迷惑又烦躁：关小言的想法真奇妙，想要货车不直说，非要他在三轮车上装个厢，愁死他了！
惆怅的陶铁叹口气，回头看了下钟，哦，他该上班了，下了班还得赶着去考察场地，这一天天的，事可多了！
比不过亲爹忙得脚打后脑勺，第一天收废品的关小宝一路走，一路赏景玩花开心的不得了。
走着走着，他们走到八大弯最边缘的洋房区，其中有户家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白老太够头一瞧，立刻兴奋了，这是又有人家回城了？！
她赶紧抓住关小宝的小手来到人院前，不动声色地插进一群人中间，打算先看看情况。
“老同志，你看这些东西我们都用了那么些年，我知道您家都是文化人讲究，肯定看不上我们大老粗用过的东西，不如就把这些柜子家具送给我们吧！”满脸精明相的张光亮带着笑讨好道。
被拽着衣袖的胡霖满脸风霜却目光清正，他轻微挣脱两下张口刚欲说什么，张光亮连忙又道：“瞧我说的什么胡话，这么结实耐用的柜子椅子当然要掏钱买了，老先生你说个数。”
胡霖猝不及防：“我……”
张光亮飞快又握住胡霖的手，眸光看着十分真诚：“哦老同志你千万别不好意思，这样吧我说个数，柜子、床啊啥的大家具算五毛，椅子一毛钱一张，也不让你吃亏。”
胡霖听得目眦欲裂、不敢置信，他那柜子是紫檀木的，床是黄花梨的，这人居然五毛钱就想拿走！！
他气愤一甩手：“不卖。”
“哎呀老同志您别生气啊，是嫌价钱低吧，这样我每个再加两毛。”
胡霖被气得差点心梗，手指哆嗦地指着张光亮大嚷：“我这些都是名贵家具！”
“老同志，你这就不晓得了吧，现在二手家具不看木料子只看破旧，你就算拿去废品站也是这个价钱。”说着张光亮冲人群使了个眼色。
人群中立马骚动起来，几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汉子叫嚷开来：“就是，又不是新家具，破破烂烂值啥钱！”
“我们用了这么多年的东西，愿意贴补你几个钱就不错了，你要是不愿意，我们不搬了！”
“对，不搬了……”
“不搬了。”
“不搬了。”
财帛动人心。顿时，所有住户团结起来，一致嚷嚷说不搬了。
胡霖一家脸色铁青，愤怒争辩的话全被对面压下去。
胡霖捂着胸口，粗粗喘喘，似是无能为力痛心疾首：这些都是他老妻当年陪嫁过来的嫁妆啊……
白老太隐在人群中看得真切，刚刚分明是那个男人向这边使了个眼色。这是在做局啊，这是所有人联起手来欺负这一家子占便宜。
白老太感同身受红了眼，望望前方孤立无援的一家子，决定悄悄去寻些人来帮忙，她伸出手准备去牵小手，结果……抓了个空。
咦，孩子呢？
白老太急忙寻找，再抬头，吓得倒吸一口气……
原本应该站在她身侧的关小宝举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木棍，虎虎地直冲往前，嘴里大喊：“啊啊啊抢废品……”
白老太：“……！！”
还在洋洋得意的张光亮猛不丁被棍子抽了一下小腿，还不等他低头去找罪魁祸首，一阵小旋风从他身边刮过。
关小宝挺着小胸膛站在檐下柜子前，手里的棍子直指张光亮：“抢废品，打死你！”
张光亮脸扭曲了一下，咬牙切齿瞪了眼抽了自己一腿的棍子，冲四周吼：“谁家孩子啊，怎么这么不懂事，还不快抱走。”
白老太挤过人群，连连弯腰表示歉意，刚准备抱走孩子，谁知关小宝从她胳膊下一钻，遛着小跑过去对准张光亮小腿又是猛地一下。
张光亮疼得膝盖一弯，龇牙咧嘴“嘶嘶”倒吸冷气，他气狠单手把人拎起来，恶狠狠道：“你个小兔崽子……啊……”
又一声惨叫。
张光亮左手捂着被撞疼的脑门，甩手扔掉用脑袋撞自己的小兔崽子。
“啊！”白老太心惊胆战地惊叫一声，踉跄跑过去查看，“小宝、小宝……你没……”
“事吧”两字白老太还没问出口，关小宝薅开身上乱摸的手，灵活的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啊啊啊”乱叫着又像个小炮弹冲向张光亮。
白老太：“……”
“唔？！”张光亮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就发现自己被撞飞出去了。
张光亮：……？？
白老太：……！！
大家：……？！
张光亮的狐朋狗友看着躺在脚边的朋友，终于回过神，一起跑上前帮忙对峙。
“嘿，干啥呢你小子！”
“胆子不小啊，敢打我们亮哥！”
“兄弟们，上！”
随着最后一人话音落下，他们低头瞄瞄关小宝，关小宝也抬头望望他们，呃好像、貌似……身高差距有点大。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踌躇不敢动手。
敌不动，小宝动！
只见关小宝捞起棍子就冲最近的那个人挥去。
“啊……”一时男人一边跳脚，一边鬼哭狼嚎。
战事一触即发。
一人眼疾手快抱起关小宝，“啪啪啪”使劲打在小屁股上。
关小宝仿若无所觉，“啊呜”一口咬在对方手上。
“啊！”又一声惨兮兮嚎叫。
“砰――”
关小宝又被甩在地上，“咕嘟咕嘟”连滚好几圈。
“小宝！！”白老太肝胆俱裂吓破了音，连滚带爬扑到地上，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孩子肯定出事了！
关小宝一把搡开抱自己的手，利索地拍拍屁股爬起身，又冲向对面。
白老太手还在那儿尴尬举着：……这、这孩子真结实，连个油皮都没破。
“嘿――”
“哈――”
“嚯――”
很快场上打得热火朝天，围观人群看个稀罕，渐渐地，有人发现不对劲了。
“哎耶妈呀，张光亮他们要被打死了吧？”
“快快快，快报警，大人和孩子打架啦！”
“不对不对，是孩子和大人打架！”
“也不对，应该叫聚众斗殴。”
“哦对对对，快去……”
――
军工厂食堂。
陶铁刚炒完最后一个菜准备躺下歇歇，主任带着一个身穿公安制服的中年男人走过来。
主任道：“陶铁过来，这位公安同志有事找你。”
陶铁一愣，走过去。
公安同志稀奇地上下打量陶铁几秒，然后公事公办说：“请问你是陶铁同志吧？关小宝是你儿子？”
陶铁莫名：“是。”
公安同志：“有人报案，说你儿子跟人聚众斗殴。”
陶铁：“啥玩意儿？！”
“现在人在派出所，请你跟我走一趟。”
陶铁：“……”
第72章 饕餮善后
等陶铁赶到派出所时，跟过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们已经被公安轰走，除了斗殴当事人张光亮兄弟四人与关小宝，办公室只剩下白老太和胡霖一家子。
直到现在胡霖一家子脑子还懵懵的……怎么说着说着几个大人和个奶娃动手打起来了，打着打着还进了派出所？
别说胡霖一家傻眼，就是见惯各种奇葩事的公安同志也被这逞凶斗殴的四大一小惊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人到齐了，说说吧，这件事想怎么处理？”领陶铁过来的中年公安汪海河巡视一言不发的办公室，出声说道。
鉴于此次斗殴案件性质特殊，一个四岁的奶娃把四个大人打了，公安同志们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决定先把孩子父母请来再说。
陶铁跟着汪海河跨进屋， 第一眼锁定自家小崽子，嗯，看起来没受伤，没吃亏，还开心坐在桌子上晃小脚。
陶铁又把目光瞥向蹲在地上呻吟哀嚎的四个大男人，嗯，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皮外伤，不重。
陶铁挪步到自家崽子跟前，指指墙角根四人，问：“都是你打的啊？”
关小宝也不撒谎，也不骄傲，痛快点头：“嗯呀。”
“为啥？”陶铁又问。
关小宝举起小拳头，小脸做凶狠状：“抢我废品，打死他们。”
陶铁没想到自家崽子的事业心原来那么强，竖起大拇哥：“你牛！”
众人：……
“咳，陶同志，你要不先听听事情经过？”汪海河咳嗽一声说道。
陶铁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然后颔首：“行。”
汪海河看得眉毛一挑，转向胡霖一家，语气软和几分：“胡同志，这件事起因在你家，你又是见证人，请你把经过再讲一遍。”
胡霖挺好说话，扶了把眼镜，慢条斯理的讲述起来：“今日我家去收房，这位张同志空手套白狼想霸占屋里的家具，我不同意，张同志便伙同几人闹事不搬，突然这位小同志冲出来打抱不平，英勇无比举着根棍子拦在家门前……”
不等胡老头明晃晃偏向关小宝的话说完，墙角根也不傻的四兄弟迅速叫闹开来。
“胡说啥呢！谁空手套白狼？没给你钱嘛？”
“呵，不就嫌钱少，帮着小兔崽子说话！”
“呸，就那几个钱，你也好意思拿出手？这些家具是我妈当年的陪嫁，光木料我外公就寻摸十多年才凑齐，又托关系请皇家造办处的传人精心打造，别说现在，就是当年也是独一份，价值千金！”
憋了一路的胡霖儿子终于忍不住握紧拳头，怒不可遏吼出声，要不是当时家里出事急没来得及安置，他妈的嫁妆怎么可能被这群无赖糟蹋。
张光亮不服气，顶着个红肿的额头言辞凿凿高声反驳：“哼，不过是个二手家具，根本不值钱，别以为你故意这么说，就能掩盖你家请人打我们的事实。”
“没错。”接受张光亮示意的小弟立刻配合大声嚷：“这孩子肯定是你们找来打我们的，瞧瞧把我们打成什么样了，赔偿！你家赔我们医药费！”
只是过来帮忙配合协查的胡霖一家都惊呆了：……怎么赖上他家了？他们再不济也不会请个还没桌腿高的娃来打他们吧！
“你们、你们胡说八道！”被冤枉的胡霖老同志愠怒不已，他生平最恨被人诬陷。
张光亮兄弟四个站起，一起怼到胡霖面前，七嘴八舌指他：“就是你家请人打我们……”
“你家打得……”
“你打得……”
胡霖：“……”
“安静！”汪海河拍拍桌子大声警告。
张光亮几人没理汪海河，反正他们是被打的受害者，情绪激动很正常，就是公安也不能拿他们怎么办。
等闹得差不多了，张光亮抬手示意兄弟们闭嘴，然后清清嗓子，站直身子一本正经说道：“其实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毕竟大伙儿也住了老同志你家房子那么多年，真论起来咱们还算个邻居呢。这样吧，我也不多要，老同志你把大家用过的床啊柜子椅子桌子赔给我们，就当赔医药费了，毕竟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
“你放屁！”一向儒雅斯文的胡霖老先生难得爆粗一句，脖子青筋横露，唇瓣抖啊抖的说不出话来，差点被对方的无耻气晕过去。
张光亮转身就冲汪海河又哭又嚷：“公安同志替我们做主啊，没天理呀，难道我们活该被打……”
紧跟张光亮行动的三个小弟见状立即叫唤：“哎呀，好痛，我腿好*痛……”
“打人犯法，公安同志你快把他们抓起来！”
“呀，我不行了，我要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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