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海河眉头夹死苍蝇般深深皱着,头疼看着几个大男人耍无赖,简直比撒泼打滚的老娘们还闹腾。
汪海河使劲扒开正趴在自己大腿痛哭流涕的男人,呵道:“好好说话,干什么呢!”
男人哭声一顿,紧接着嚎得更大声了,无所顾忌哭喊:“哇……公安同志一定要帮我们做主呐……为我们小老百姓申冤……我被打得好惨呐……你可不能徇私枉法包庇呀……”
汪海河被压得动弹不得,声音又没对方大,人还说啥都不听,只顾嘴里哇哇乱嚎,一时间整个办公室全是鬼哭狼嚎听得闹心。
陶铁猛地踢倒椅子。
“砰――咚――”
“闭嘴,吵什么吵!”
房间安静一瞬,被吓着的四兄弟同时扭头看向陶铁。
人高马大的陶铁格外有压迫感,对四人残忍一笑:“再叫,就把你们的嘴缝上。”
四个尖叫鸡:……
汪海河不禁扶额:他果然没猜错,能把孩子养得这么凶残和四个大人对打的家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刺头儿碰一块儿了。
“你、你干啥?”张光亮抬头望望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还颇具狠厉相的陶铁,咽了口唾沫。
陶铁挥手推开旁边一点不顶用的汪海河,坐上人家座椅,一开口就是教育:“我刚才也听明白了,你说说你们,一群大男人哭唧尿嚎的也不嫌丢人,被打就打了呗,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
“再说说你们,为难一个老头子干啥,有这么好的天赋,给人家哭哭丧不比啥强,挣来的钱去打新家具不比二手的好?”
“……”
“哦对了,你们买二手家具打算出多少钱?我家儿子目前在做旧家具废品回收生意,你们若是需要,可以跟他联系。”
说着,陶铁指指躺在桌上翘小脚的关小宝。
“……”
一阵沉默又寂静,大家目光怪异地集中到玩着小脚把自己逗笑的小娃身上。
张光亮默默退后一步,觉得这一家子貌似、好像都有神经病。
于是,他又紧抓胡家这个软柿子不放,调转枪口对准胡霖:“胡老先生,我不管,我们兄弟几个是在你家院子被打的,你得负责。”
胡霖:……!!
胡霖真的要被气死了,捂着心口呼哧呼哧喘粗气,缓了片刻,他冷哼一声甩头:“哼,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公安同志,此事本就与我家无关,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们先走了。”
话落,胡霖一家走人。
汪海河赶忙喊了个同事帮忙送送。
张光亮心中一急,竟要去拦人。
汪海河黑着脸,再也不似先前的好脾气,厉声呵止:“站住,事情没处理好,你想去哪儿。”
张光亮指指已经被带出门外的胡霖一家,面露焦急,“公安同志,怎么能让他们走呢,我们都是在他家被打的!”
汪海河面无表情道:“要按你这么说,是不是哪天来两伙人去你家斗殴,你也负责他们医药费?”
张光亮皱起脸:“话不是这么说的公安同志……”
汪海河:“既然知道不是那么说的就别说!”
张光亮一噎。
汪海河出手把陶铁拽回到他原来的座位,瞟了人一眼,开始低头记录:“事情经过你都了解了吧,你儿子打伤张光亮四人,虽然很无法相信,但所有目击者都坚持声称确实如此,你作为监护人,肯定是要负责的。”
陶铁翘起二郎腿:“关我啥事,又不是我打的。”
汪海河笔一顿,太阳穴又开始跳了,“根据我国法律规定,监护人有对被监护人培养、教育和管束的义务。”
陶铁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放下二郎腿:“那咋的,让他们四个在我身上打回来?”
汪海河嘴角抽抽:“那倒不必,国家反对以暴制暴。”
“哦,那咋办?”陶铁反问汪海河。
张光亮立马精神抢答:“我们要赔偿,赔钱,赔医药费!”
陶铁斜了张光亮一眼,训斥:“闭嘴,有你啥事。”
张光亮条件反射抱头蹲下,不敢回嘴。
汪海河:……
陶铁重新翘起二郎腿,朝汪海河挑了一下眉,似乎在说“你看,他不敢说啥”。
汪海河的头又隐隐作痛了,无奈放低声音说:“我请医生看过了,孩子身上没有伤,连擦破皮都没有,但对方四人身上伤痕明显,其中一人手臂轻微骨裂,所有目击者称是你家小孩主动冲出来打人,虽然四岁的孩子不承担法律责任,但监护人必须承担相应的民事赔偿,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所以,怪我儿子皮厚喽?”
“……”
汪海河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都提示的这么明显,在这里胡搅蛮缠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要赔钱?趁早商量个具体金额不浪费大家时间多好。
汪海河把话说得更明白:“像这种情况你肯定是要赔点的。”
陶铁倏忽转头,看着地上四个歪瓜裂枣毫不迟疑地嘲笑:“呵,我不信他们站着不动等我家崽子打,四个大男人连个孩子都干不过,你问问他们有没有脸拿这个钱,除非不是男人。”
张光亮兄弟四个刚想点头,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又忙摇头。
承认了是不是说明他们不是男人?这怎么可以!
张光亮兄弟四人目光灼灼,眼里无声传达出――“他们是铁骨铮铮的爷们”。
陶铁冲汪海河笑:“你看,他们自个儿说不要赔。”
汪海河:“……”若不是知道你激将,他还真相信了。
算了,他也不掺和,快点解决掉吧。
“既然双方没有异议就在笔录上签个字。”
陶铁龙飞凤舞刷刷刷签下自己大名,催促墙角根:“快点。”
张光亮晕乎乎拿起笔,在落笔那刻忽然醒神,大声说:“不行,我要赔钱。”
“唉……”汪海河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这样。
他干公安将近三十年,形形色色的人不知遇到多少,像张光亮这种人,不扒掉对方一层皮怎么肯罢休,所以他才示意人赔钱,自己好帮忙从中回转。
汪海河正欲开口,陶铁抢先一步说:“没错,我同意赔钱,你打算赔我们多少?”
张光亮瞪大眼:“你别胡搅蛮缠。”
“别废话,赔钱!”
“……”打人的向挨打的要钱,这还有没有天理?
张光亮觉得自己要是小人的话,对方就是强盗!
“凭啥?”张光亮心有不甘问。
陶铁道:“当然是交学费喽,我家小宝用自身实力告诉你,作为男人你们太弱,你们不得花点钱感谢他?就算不给钱,怎么也要买些礼物孝敬吧?”
孝?敬!
张光亮四人都听傻了,我的天呐,敢情他们被打了还得感恩戴德?这是什么世道?
“我、不、赔。”张光亮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陶铁也没跟他纠缠,“行,不赔就不赔,快点签字。”
张光亮用力握紧笔,敛眸微思,又悄悄地抬起头,正好瞅见关小宝把小屁股对准他扭啊扭,差点气死。
看来今天只能认栽了,要不是、要不是个小屁孩,看他不讹一笔……妈的,丢死人了。
随着四人全部把名字写下又摁上指印,陶铁拍拍屁股抱起儿子就走,一刻都不带多呆的。
汪海河本来还打算交代他两句孩子的教育问题,结果话全卡在喉咙里。
出了派出所大门,陶铁回头与低头一言不发跟在他们身后的白老太小声说:“今儿这事你别告诉小言。”
说完又赶紧找补一句:“我主要是怕小宝他妈担心。”
白老太的内疚快要把自己淹没了,才帮人家带孩子半天,就给人带到派出所来了,幸好小宝没事,不然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谢罪。
白老太不由自主点头,幸好公安同志让通知孩子爸妈时她故意说了陶铁工作单位,否则光凭小言那姑娘怎么耍横的过四个大男人。
“今儿这事我对不住你们,没把孩子看住,我……”
“诶,孩子要打架你拦啥,不会打架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白老太:“……”
“小宝你听着,打架不丢人,打输才丢人,你今天的表现很好,以后再接再厉。”
“……”白老太脚下一崴差点跄死。
陶铁还在叭叭教导:“但是今天呢你有一点做得不好,让人抓住把柄了。宝儿咱们不光要会打架,还要能善后,看到爸爸今天咋善后的嘛,要有理有据!你好好学,以后对你娶媳妇都有帮助。”
白老太脸色大变:……天呐,这教的什么?她还是把事告诉小言吧。
因为请了假,陶铁干脆也不去上班了,准备带娃去做场地考察,现在的他格外有动力。
真好,崽子越来越棒,知道争地盘打架,以后绝对平江一霸,后继有人了,再也不用担心他以后抢不到媳妇啦!
想到这儿,陶铁步子越跨越大,越跨越带劲,心里美滋滋。
后头的白老太小跑着才能跟上。
陶铁猛然回头:“你先回家,我带小宝出去逛逛。”
说完,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白老太看得心里一咯噔:妈呀,越看越像去打架!
白老太心口直跳,脚下一拐换了个方向……
第73章 饕餮出摊
直到天色昏暗,在外头疯玩一下午的父子俩才想起来回家。
关小宝手里捏着根麦芽糖,时不时舔一口,只觉得今天的爸爸可真好。
“还记得自己保证过啥?”临进家门,陶铁瞟了一眼小手里的糖,出声提醒。
“嘶哈……记得。”麦芽糖太香了,关小宝赶紧凑上去舔舔,嘴里含糊不清说:“打架的事不能告诉妈妈。”
陶铁松口气,看来小崽子的脑子还没有被糖糊住,记得自己交代过啥。
陶铁放心推开家门,一抬头,就见关家姐弟三人正襟危坐在客厅,眼神森森盯着自己,目测应该等很久了。
陶铁敏锐认蚨雷一角的白老太,只见她瞅了自己一眼后快速低下头,动作心虚,眼神闪躲。
陶铁心里一咯噔,只觉得自己的糖白买了。
“小言,你回来啦。”带着几分讨好,陶铁慢慢挪到关小言身侧,刚想坐下。
“站着。”
陶铁的屁股欲往下沉,几乎是与清亮女声响起的同时猛地弹起,连个沙发边边都没挨上。
“小言,咋、咋的了呀?”陶铁底气不足,问得小心。
“你今天都干什么了?”关小言语气平淡,仿佛闲话家常漫不经心一句。
可陶铁偏偏就从中听出几分危险凌厉,他打着哈哈:“忝桓缮叮早上拉家具去废品站,回来琢磨给你打车厢,完了去上班,从厂里出来后又领着小宝上街考察,一点没闲着。”
关小言微抬眼皮:“哦,是嘛?中间就没干点啥别的事?”
陶铁假做思考,拧起眉头回忆一番说:“大概……还上了三趟厕所。”
“啪!”
关小言拍了一下桌子。
父子俩被吓一跳。
“妈妈。”关小宝赶紧露出小奶牙招牌笑,黏黏糊糊走到妈妈跟前撒娇让抱抱。
“你也给我站那儿去。”关小言并不买账,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虽然显得矮,但气势却有八丈高:“老实交代。”
陶铁见一向撒娇卖萌无往不利的儿子也被训了,明白今儿的事怕是蒙混不了,提着心弱弱说:“中途还去了一趟派出所,但小言你放心,我一个子没花就把儿子领回来了。”
“呦,你还挺骄傲。”关小言睨了陶铁一眼,怒极反笑。
“小言不是我吹,要是你去的话肯定老实赔钱,我就没有,手下败将就该灰溜溜的逃走。”
“你觉得你儿子小小年纪打伤人还有理了?现在他年纪小,别人不跟他计较,等他长大,你是想去牢里给他送饭吗?”越说关小言越生气,之前一直压制的怒火全冒出来了。
她本来今天还挺开心,因为眼疾手快在积分商城一积分秒杀到一个煤球炉,正好和家里旧的凑一对,到时候两锅一起,钱赚双倍。
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白老太跑过来跟她说她儿子打人进派出所了!!!
谁能想到,一个四虚岁的娃愣是干翻所有大人,被请去派出所喝茶。
虽然事情被他爹解决好了,但关小言心里依然敲起警钟,孩子的教育必须抓紧,不能再让她儿子和他爹混下去了。
陶铁觉得关小言有些小题大做,“小崽子争强好胜很正常,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如今也没让你去牢里给我送饭呐。”
关小言一噎,更恼火了:“……小宝之前多听话,软萌可爱,你一回来,逞凶斗狠还打架,活脱脱一个小土匪,都是跟你学坏的,你以后不许插手他的教育。”
陶铁神色认真起来,据理力争寸步不让:“小言你这话我就不认了,你非要把一只老虎当成家猫养,我觉得这样并不好,难道让他以后受人欺负吗?”
关小言气个仰倒:“现在是小宝被欺负吗?是他寻、衅、滋、事打别人。”
陶铁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山林中的兽从小训练开疆扩土抢地盘,被打伤技不如人也活该,谁让他们没有一个好爸爸教。再说了,小宝他也没有无缘无故打人家,他认为那些人在跟他抢废品,捡废品这一行不眼明手快去抢,难道要跟在别人身后捡人家拉的屎吗?”
关小言:“……”
旁观的小哥俩见姐姐姐夫说着说着要吵架,连忙劝:“姐,你们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关义苍白的语言在火气十足的俩人面前没有丝毫用处,这还是陶铁第一次毫无畏惧的和关小言正面杠呢。
看惯了陶铁在关家伏低做小的卑微样儿,第一次见他雄起的关磊很惊讶,他回想了一番陶铁刚才说的话,又从脑中翻出当初在山里遇狼时他打狼的威武霸气,顿时来了劲,男人嘛,就该拳头硬,让人畏惧,才是真男人。
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崇尚武力的时候,只听他眼睛放光朗声说:“姐,我觉得他说得没错,男人就该勇敢捍卫自己的领土,遇事不退,不做软脚虾。”
“对!对!”感觉舅舅是在帮腔说好话的关小宝欢呼附和,生怕晚一秒挨骂。
关小言简直要被气死了,不怕孩子不听话,就怕教训孩子时有人护。
关小言盯着神情明显放松下来的关小宝,眯了眯眼,孩子越大脑瓜子越灵光,会看眼色行事了,瞧瞧那有恃无恐的样儿,看来得让他感受一番“爱”的教育。
关小言抿抿嘴不再说话,抄起早就放置在身后的竹棍,一把拉过关小宝,对准他屁股“啪啪啪”三下,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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