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慈昭有些奇怪,到了冬日,桑桑向来不爱动弹,怎么今日这般早就不在屋子里了?
她眸光轻转,难不
成是知道了须弥宗那头派人来商谈婚事的事情?
想到这儿,沈慈昭急忙去寻沈元白。
听说,须弥宗格外重视这次的婚事,来了好些前辈,若是桑渡在不知情的时候冲撞了那些前辈,日后嫁过去,可要吃些苦头了——
第80章 “照空,出来见我!”……
-
沈元白沉着一张脸,他站在屋子中央,而方寻青则是站在他的身前,低头替他整理着袖子,“盛逾怎么说也是须弥宗宗主,是天下剑修之首,虽说因为和桑桑的婚约,在你面前是个小辈,元白也莫要太为难他了。”
沈元白哼了一声,“是他巴巴地想要求娶我们桑桑,从来不曾觉得,这个盛逾,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咱们桑桑年纪还小,这两年当年的娃娃亲重新被提起,也无须这般急切不是?”
方寻青抬眸看向沈元白,她轻笑一声,抬手拍了拍沈元白的胸口,“前段日子,须弥宗似是想要退婚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你不是气得不轻?如今盛逾那孩子看重我们桑桑,亲自走这一趟,至少态度表露出来了。”
见沈元白依旧是那副模样,方寻青轻轻推了推他,“为难一下便够了,莫要让人心里记着,日后还不是桑桑不痛快?”
声音微顿,方寻青的视线落在了门边,“慈昭,你怎么过来了?”
沈慈昭探出半个脑袋,“我方才去找桑桑,不曾见到她,想来瞧瞧是不是寻你们来了。”
沈元白理着袖口,闻言他微微挑眉,“这样冷的天,桑桑应该不会去什么远的地方,你去小厨房,还有宗门的晒药棚瞧瞧,除了这两个地方,她也不会去别的地方了。”
沈慈昭应了一声,人却没走,她眼珠子转了转,视线落在绷着一张脸的沈元白身上,“爹爹,您是要去见盛逾吗?”
沈元白脸色一沉,他咳嗽两声,“没个正行,去做自己的事去。”
沈慈昭却是撇了撇嘴,“爹爹,我也是桑桑的姐姐,既然是替桑桑选未来夫婿,我自然也要帮着把关。”
“好了。”方寻青打断了沈慈昭的话,她看向沈元白,“莫要叫客人等得太久,免得旁人觉得我们没有礼数。”
******
宗尧将送上来的东西点了一趟,确保无误后,才抬脚朝着盛逾的方向走了过去。
陆舜抱臂站在盛逾几步外,木着一张脸。
宗尧脚步顿了顿,他停在陆舜身边,看向面前的人,小声道,“高兴些,莫要让旁人觉得咱们宗主身边跟着的,是什么难相处的人。”
陆舜皱了皱眉,他看向开屏孔雀一样忙前忙后的宗尧,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你今日还抹了头油?”
宗尧神色微顿,他看向陆舜,有一丝被戳穿后的羞恼,“陆舜,我这是为了宗主!”
陆舜鼻头微皱,嫌弃之意丝毫不加遮掩,他盯着宗尧,“别什么事情都往宗主身上推。”
宗尧哼了一声,他凑近陆舜,压低了声音,余光瞥向站在一旁,穿着一身白衣,宛若天上走过来的仙人一般的盛逾,声音又低了两分,“你不觉得最近这段日子,宗主很是奇怪吗?”
陆舜瞥了眼宗尧摇了摇头,开口时,声音中的嘲讽之意几乎要溢出来了,“要我说,最奇怪的就是你。”
宗尧眼睛微微瞪圆,他盯着陆舜,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了,“陆舜,你脖子上顶着的东西,当真是一点不动的,咱们宗主,什么时候对外头的事情感过兴趣?这婚事先前提起来的时候,可不曾见宗主这般上心过。”
陆舜眸光微凝。宗尧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
陆舜瞥了眼宗尧,他将脑子里略显纷杂的思绪摈除,而后轻哼一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宗主看重那位桑姑娘亲自上来求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宗尧还想再说些什么,余光却是瞥见沈元白一行走了过来,他抬手推了退陆舜,而后站直了身子,
两人皆是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宗尧余光瞥向盛逾,微微一愣。
盛逾脸上的神色,竟是他从未见过的,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什么,比起高兴,似乎更多的是一种期待。
宗尧有些许茫然,他从未见过盛逾对什么有期待。
“盛逾大人。”沈元白对着盛逾抱拳点了点,“久等了。”
“沈伯伯无须这般客气。”盛逾道,他看向沈元白,眸光深邃,“我与桑桑日后是夫妻,您便也是我的长辈,唤我阿逾便是。”
沈元白的嘴角抽了抽,他从前与盛逾没有什么交集,多数对于盛逾的认识,是听说来的传言。
传言里,盛逾恭谦有礼,气质卓然出尘。
面前的人怎么看,怎么与传言中不甚相同。
沈元白眼眸轻转,他看向盛逾,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道,“桑桑年纪还小,这婚事……”
“沈伯伯。”盛逾忽然开口打断了沈元白的话,“婚姻之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有些话,想要亲自同桑桑说。”
沈元白眼皮跳了跳,他看着面前的人,嘴角有些控制不住地向下耷拉。
这一声声桑桑,桑桑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盛逾同桑渡有多么熟悉呢。
沈元白心里冷哼了一声,明明就没见过,倒是自来熟得很。
盛逾并不在意沈元白的反应,他微微垂眼,“还请沈伯伯让我与桑桑见上一面。”
沈元白哼了一声,他倒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只是想着自己照顾着长大的孩子以后就要嫁给面前的人,沈元白就有些烦躁。
反倒是方寻青闻言笑了笑,“也是,定亲前也得问问桑桑的意见,让两个孩子见见也是好事。”
“多谢青姨。”盛逾看向方寻青,诚恳道。
方寻青站起身,听到盛逾的称呼,她微微一愣,又很快反应了过来,对着盛逾笑了笑,“你等等,我去喊桑桑过来。”
******
桑渡并不知晓呈莱山上发生了什么。
她醒来后,便去了一趟呈莱宗存放药材的地方,从犄角旮旯里翻出灵兰草,桑渡便避开人,去了镇妖山。
镇妖山外,并没有人看守。
毕竟这么多年来,镇妖山从未出过纰漏,更何况,镇妖山这种地方,多多少少都有些戾气,寻常不会有人走近。
桑渡这一路上分外顺利。
她并没有遇到人阻拦,也不曾叫人撞见。
值得庆幸,上一回不那么虚弱的身体,似乎让这一回她原本虚弱的身体变得强健起来。
翻了大半座山,桑渡除了气有些喘不匀,竟是没有旁的不适。
镇妖山就在眼前了。
桑渡捏碎了一根灵兰草,那一抹灵气顺着她的指尖飞向了镇妖山外的结界。
灵气流转,桑渡提紧的一颗心缓缓放下。
镇妖山并不排斥她的进入,桑渡深吸了一口气,从缓缓打开的镇妖山入口走了进去。
上一次进入镇妖山时,镇妖山刚刚经历过震动,里头的树木山石,被摧毁了大半。
这一次,却是大不相同,树荫郁郁葱葱,只有零星的光透过树冠落在称不上路的小路上,桑渡小心翼翼地在灌木丛中穿梭,只是饶是她格外小心,小腿上,难免叫荆棘割破,裙摆也渐渐被染上了红色。
耳边,有树叶的飒飒声传了过来。
桑渡站定,她抬眸环顾四周,忽然开口,“照空,出来见我!”
风,贴着桑渡的耳尖吹过。
黑色的狸妖在空中飞奔出了残影,过了好一会儿,才
停在了桑渡面前。
那双眼睛,轻轻转动着,狸妖的鼻子凑得很近,几乎要贴到桑渡的脸上,过了好一会儿,照空才退开好几步,他盯着桑渡,“你认识我?”
桑渡觉得自己的咽喉有些发痒,她眨了眨眼,盯着照空,“你不是答应了我的母亲,若是有机会见到我,要好好照顾我吗?”
照空浑身一怔,他看着桑渡,过了许久,才缓缓化作人形。
长相略显得有几分妖娆的男人走近了些,他垂头看向桑渡,一字一顿,“你怎么会知道我与你母亲,从前有过交集?”
桑渡没有回答照空的问题,眸光轻转间,桑渡笑了笑,“我会死,照空,我不想死。”
照空闻言微微皱眉,他下意识抬手,扣住了桑渡的手腕。
气流涌动,照空并未从桑渡身上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他松开手,盯着桑渡,“莫要乱开玩笑。”
桑渡却是仰头看着照空,“我当真会死,和魔族有关,我想要金沂梦涧,去魔族的地方。”
照空有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面前的小姑娘,眉眼之间与桑镜明的确有几分相像,只是比起桑镜明,给人的感觉更柔和些。
——这是照空见到桑渡时的第一个反应。
只是现在,这个念头却被照空推了个干净。
哪里柔和了?!说的话,做的事,和桑镜明一个样子,一点不怕出事惹祸的!
“你疯了?”照空盯着桑渡,他想也不想便立刻回绝,“桑渡,你哪里都可以去,但绝不能去沂梦涧,去魔族被封印的地方。”
桑渡微微挑眉,她唔了一声,而后抬手指向照空身后,“那你带我去山眼。”
照空脸上的神色几乎遮掩不住,他盯着桑渡,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了一口气,“你这孩子……”
只是,话说了半截,照空便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盯着桑渡,胸膛微微起伏。
桑渡看着照空,眨了眨眼,“母亲叮嘱你,若是有一天我进镇妖山,绝不能让我靠近山眼,对吗?”
照空看着面前的小女孩,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只是张唇,半晌没有发出声音,只缓缓点了点头。
“镜明说过,她被算计了。”照空低声道,“所以,我一直留在镇妖山里,倘若有一日你进了镇妖山,绝不能让你进入山眼。”
桑渡眸光轻闪。
照空的话肯定了她的猜测。
桑镜明早就在去世前,就已经知道了,她留下的这些阵法,早晚有一日会出问题。
桑渡垂着眼,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自己身上,那不知为何出现的诅咒,一定与魔族有关。
在与照空的对话中,桑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她进镇妖山,倒不是当真为了山眼而去,她只是想从照空这里,多得到些信息。
现在,目的达到了,桑渡也不再多待,她的时间不多,得抓紧下山。
她已经想到了暂时解决身上诅咒的法子。
先前,她签了退婚书,死了,后来,她提出和离也死了。
可是,现在桑渡自己有了些许眉目,桑渡不愿意和上一回一样,在盛逾身上浪费时间,所以,她打算不辞而别。
只要不辞而别,就算不上拒婚。
自己去的,又是沂梦涧那种旁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地方,一时半会儿的,更不会有人能够找到她。
这桩婚事,便算是被架在了这里,不上也不下,那么诅咒也不能生效。
桑渡眸光深沉了些,只希望,在这段时间里,她能找到解决法子,无须再与盛逾扯上什么关系才好。
照空见面前的人低头站了一会儿后,转身便走,有些着急地抬脚想要跟上去,“你要去哪里?沂梦涧?你一个人太危险了,会死在那里的。”
桑渡转头看向照空,她笑了笑,“不会的,算起来,我是他们的半个自己人。”
照空一愣,可偏偏就是这一打愣的功夫,桑渡已经走得远了。
******
呈莱宗上。
盛逾垂眼坐着,他看着手中的茶盏略有些出神。
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着实太多,其中种种,他不想再去回忆,现在,他只想快些找到桑渡,告知她,即便是假意,那也是因为两人幼时相识时,真情结出来的花。
等了许久,方寻青才急匆匆地走了回来,她脸色沉重,与先前的闲适大不相同。
沈元白微微一愣,他起身走向了方寻青,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方寻青将手中的一张薄薄的纸塞进了沈元白的手里,“桑桑留下的。”
沈元白低头去看,纸上洋洋洒洒几个大字。
【走了,勿寻,勿忧,勿念。】
沈元白眼前一黑,险些站不住,“这料峭寒冬,她一个体弱的小姑娘能走多远?!让人去追,沿着下山的路去找!”、
74/104 首页 上一页 72 73 74 75 76 7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