袜子勉强可以,鞋子这里可没人会做。
所以既然莎草有防水的能力,做一个鞋套出来,在雨天套在鞋外,那可真是太方便了。
她说完,没等刁氏和徐香荷回应,便又道:“不说远的,就说咱们船上的活计吧,偶尔要洗刷船板的时候,哪个船娘的鞋子不是泡在水里,天长日久的脚都要泡烂了。”
褚朝云这么一讲,两人就都明白了。
听到跟自己相关的,徐香荷第一个激动的蹦起来:“对!对啊!!我就是那个脚丫子要泡烂的倒霉鬼!!!”
她说着,还一脸衰相的指指自己的脚。
这事,刁氏也是深有体会,“你这话有理的很,就不说咱们,那些渔民平日也要刷船板的,若知道有这好东西,他们想必也更需要。”
徐香荷:“那这可就不是八十副手套的事了。”
刁氏:“嗯,先送个样板过去,只要他们看到了,估计很快又会有新的活要做。”
徐香荷:“这笔银子真的值得赚诶,只不过——”
她没说完,而是又看了眼刁氏那发红的眼睛。
褚朝云懂她的意思,就还是人手问题。
她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然后说道:“你们先忙着吧,我去做点饭回来。”
许是今个高兴,褚朝云连上木梯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往厨房去的一路上,她就想好了今日的晚饭。
进门之后她便先去翻食材,好在之前做的嫩豆腐还剩下最后一块,褚朝云取来放到案板,开始用刀将它切成小的四方块备用。
小盆里打入两只鸡蛋,她在鸡蛋中撒了些盐做调味,然后就开始用筷子将其搅拌均匀。
跟着,又将切好的嫩豆腐小心的放到盆里。
因为豆腐易碎,所以有些没粘到蛋液的,她就用木勺盛蛋液往豆腐上浇。
这边弄完,她先把盆子放到了一旁,也是给时间让蛋液多多滋润滋润豆腐块。
之后就取了一捧面过来。
其实在做这道主食之前,褚朝云心中也是犹豫过的,她并不知纯面粉是不是真能做得出来,但总归是手痒想尝试。
褚朝云在面粉中加了水,揉好了面团之后就放在一旁静置。
静置期间,又去竹筐里挑了一些配菜和葱蒜,配菜处理好了,面团也醒的差不多了。
然后她舀来一大瓢的清水,倒入面团之中,双手就按着面团在水中搓搓搓。
搓这个也有技巧,但不懂的,就只能靠蛮力。
褚朝云就是靠蛮力那个……
直到搓的手发酸,水变成了乳白色,她才不得不感叹一句,以前刷视频的时候,看人家做这玩意都轻松的很,怎地轮到自己就跟受刑一样。
她闷头捣鼓了好一阵子,总算把面粉里的筋给搓了下来。
再之后就是过滤了。
跟过滤甘蔗汁一样,虽说她用的布不如网状的筛子,但很可惜,她并没有找到筛子,就连仓库里,她也是去淘过一圈的。
勉勉强强的把面粉水里的杂质过滤掉,她就寻了个地方,将水盆放下。
其实将面粉水多放置几个钟头,效果会更好一些,只是时间上不太允许,所以这东西做的实在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褚朝云只能匀出一两炷香的时间等。
她在厨房忙活了好半天,便觉得有点热,于是开了门,想走出去透透气。
原本,她只是想在这条走道上来回溜达溜达,可出来之后,便隐隐听到远处似是传来些什么动静。
难道西码头那有人?
都什么时辰了??
因为褚郁就住在西码头不远的地方,还有褚惜兰他们的院子,也距离那条长街很近。
褚朝云敏感的往船头走去,远远瞧去,西码头的长街上果然有些许亮光。
好似有什么人拿着火把,还不止一个。
褚朝云细细往那处观瞧,奈何这地势没什么优势,她一咬唇,索性偷偷上了木梯,一口气去到三层,然后再往那处看去。
这一下站得高了,视野果真也广阔不少。
西码头处此刻确实来了不少的人,看着像是衙差。
其实平时那些衙差也会到处巡视,不过像是这么大动静的,还真不多见。
远处的人群里,站着几名没穿衙差工服的男子,宋谨正跟朱力并几名同僚在小声讨论。
有年龄小的,也不顾那些衙差还在,便低声咕哝道:“死者不是已经送去老头那了么?还折腾咱们作甚?难不成又要诓咱们下河?”
朱力“啧”出一声,低低呵斥他一句:“胡扯什么,没事下河作甚?”
“那这大半夜的是要干嘛?你该问问他们是要作甚?”
其实这件案子有点复杂,有人死了,有人失踪,虽说几乎都是在同一时刻发生的,但本质上来讲,死了的跟失踪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联系。
二人互不熟识,可以说是从无接触。
但案子里的细节衙差们不肯同他们讲,只是因着人手不够,才又把他们给喊了过来。
宋谨那日打酒时心不在焉,琢磨的便是此事。
酒葫芦交给仵作师父时,老头还问了他一句,“宋谨啊,若是让你来判断,你可觉得这案件有什么蹊跷?”
宋谨微微思索,然后摇了摇头:“不知,细节披露太少,线索根本连不起来。”
老头笑了笑,“你先抛开这些,只说说自己的观点就好。”
宋小哥却仍是没松口,“师父,这……恐怕不太严谨。”
“你说便是,又不是让你去跟岳知府讲,你担忧那些作甚。”
老头也不找杯,拧开酒葫芦就灌上一口。
柳文匡家的酒品质还算不错,喝着不是特别呛口,却别有一股醇香之气。
二人面前正躺着那名死者,白布被揭下来一块,露出的一张脸,在有些黑的屋子里显得还有点渗人。
可旁边站着的俩人,一个喝酒一个思考,倒都是一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坦荡相。
许久,宋谨朝着那死者望去一眼,然后说道:“我不相信巧合,所以,我觉得他……和那失踪的妇人必有联系。”
长街那侧呜呜泱泱,动静很快引起了胡同里那间房中人们的注意。
褚郁和项辰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才发觉身旁睡着的劳工们也都跟着坐起来了。
“外头怎么了?”
“闹起来了么?怎么这么大的动静!”
“走走走,去瞧瞧去瞧瞧!!”
被突然扰了清梦的劳工们正迷糊,胆子便也有点壮了起来。
一群人摸着黑下地,趿拉上鞋子,就你撞我我推你的往外走去,虽说这里有看守守着,但看守在胡同口,要从院子这一侧拐出去,往前走到头才能看得到。
有些劳工是真的对外面的声响好奇,但也有些,是浑水摸鱼要跟着出去的。
万一能寻到机会逃跑呢?
大家伙一个挨着一个的往胡同口挪腾,只是还没走到头,就看到了手拿火把的衙差们。
为首的衙差很警觉,早在劳工们往出走时就听到了动静,不过他只是往这处扫上一眼,而后便迅速移开了视线。
前方的劳工很快就都挤到了胡同口,最后只剩下褚郁项辰,还有那个腿脚不便的老陈,留在队尾。
老陈不让他们过去,褚郁和项辰就站在后边听动静。
直到衙差们快分派完任务的时候,旁边的院子里就又出来了一个人。
李二达酒喝的不少,走路时摇摇晃晃,许是被这动静闹得惊醒过来,人正有气,刚想扯开嗓子骂街,就和那为首的衙差对上了视线。
待看清来人身份,李二达登时一颤,人就清醒过来。
不知怎么,平时这群衙差他也时有遇上,但以往他只是会故意躲着些,难免冲撞,内心却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可今个碰上之后,他的脸顿时就吓得惨白,脑门和后背上,甚至还出了不少的汗。
那衙差只看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手握长刀一挥,说了句“出发”,一行人便分了四五路,各自往各自的方向而去。
人群最末,宋谨和朱力他们分到要往北码头去。
几名同僚边说边走,宋谨略微回了下头,刚好就看到了李二达。
那日在街上,二人错身而过时,宋谨就总闻到这人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味。
今个虽离得远些,再加上对方又喝了酒,本该是闻不到什么的。
可那股子味道却实在重的冲鼻子,宋谨微微皱眉,然后转回了头,跟着朱力往前慢慢走去。
人群散去半晌,李二达却还僵在原地,等到在动作时,脚丫子都站麻了。
他一回头,这才发现那些劳工此刻还藏在胡同深处往外瞧。
李二达不敢跟衙差耍横,对这些劳工,倒是想骂就骂。
这会儿他手里没拿鞭子,再加上酒劲闹得头昏脑涨,整个人也浑浑噩噩地,于是一边吃力的往胡同走,一边骂骂咧咧道:“妈的,一群下贱货!谁叫你们出来的,都给老子滚回去!!”
李二达一副被酒气掏空的虚弱相,就连张嘴骂人,听着都有些不太利索。
那群劳工见没热闹看了,又怕他真回去拿鞭子,就一个推着一个,老实的往回跑走。
站在最后的褚郁跟项辰离着李二达尚远,倒是没忙着动。
可老陈年纪大,人也谨慎。
见这俩小的似乎是傻了,便催促的想要拽他们:“快回去,快走,别看了。”
劳工们鱼贯而入,一股脑就全进了屋子,而胡同口的李二达却并没离开,反而继续喝骂着往里边进。
褚郁被老陈拉住胳膊的时候,小少年忙回头去看项辰。
项辰推了他一把,小声说:“我去茅房,你先跟陈叔进去。”
褚郁心想,上茅房这事李二达反正也不会管,就暂时放心的跟着老陈进去了。
李二达走进来之后,口中难听的话仍然没停,此刻他的脑袋越发昏沉,几乎看月亮都是重影的。
今个的酒喝的实在太猛,也不知道明个还能不能起得来。
该死的赵大,凭什么处处压他姑母一头!
要是他姑母的权力再大些,他哪里还会受这份鸟气,就算是赵大这畜生,也他妈要给他让路!
李二达走进来之后,便站在墙根下胡乱的想着。
他一会儿怪李婆子没本事,一会儿又怪赵大踩在他头顶上。
再加上那酒劲似乎隐隐有攀升之意,他原本只是觉得脑子发热发胀,可这会儿,头已经开始剧烈的疼起来。
李二达并没注意在他身后不远处,还站了一名个子不算太高的人影。
那人低下身子,缓缓拿起墙边倚着的木棍,一脸恶狠狠地,照着李二达的后脑便来了重重一下。
……
“啊”的一声惨叫传来,直穿破云霄。
褚郁忽的惊醒过来,伸手一摸,正摸到手指有些冰冷的项辰。
他把自己盖着的草垫子分出去一点,然后揉着眼咕哝:“小辰,你手怎么这么冷啊?才上完茅房吗……”
项辰此时心跳的厉害,见褚郁拽住他的右手,便有些慌乱的将左手藏进了身体下。
那袖口侧翻出来的地方,正落着一个血点。
血点轻而浅,微微扩散晕开一些,显然是才溅上不久。
-
褚朝云撑在船栏,从三层遥遥望去。
看了好一会儿,见那些衙差都各自去忙了,一想到自己那面粉水大概也快要沉淀好,便没再理会这边的事,迅速下木梯回了厨房。
进厨房之后,她便将水盆端起来看,然后小心翼翼把上层的水倒掉,只留下下层泛白的一片。
许是静置的时间还不够长,所以留下的并不太多。
但应该也是够用的了。
褚朝云又往里边添了些清水搅拌,嫌木勺搅拌的不够均匀,她就改用筷子在里面快速的搅动。
然后又找来个底深一些的盘子,将锅子里烧上水,盛出一勺浆水铺满盘底。
第一次弄时,她忘了在盘子里擦油,结果成型的面皮没能揭下来。
之后又多弄了几回,虽说这面皮不是每张都完整,有些因着力度太大,或是火候不到,还总是会弄破损掉。
不过总体下来,看着倒也还不错。
凉皮做好后,她索性拌了点程月的秘制调味料,又加入配菜,足足拌了一小盆出来。
主食弄完,下一步就是炒浸满了蛋液的嫩豆腐了。
炒豆腐相对来说简单的多,褚朝云先将盆中的蛋液和豆腐块一起下锅,煎到定型之后,才慢慢的翻了个。
最后,拌凉皮和鸡蛋包豆腐都做完,她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厨房,就端着走了出去。
凛冬夜下,远处的火把光亮早已不见,本该是寂静的夜晚,却从长街不知哪个胡同里,传出一声惊天的凄厉惨叫。
褚朝云被这声响吓了一跳,差点弄翻了手中饭菜。
她不由得又往码头望去一眼,随即稳下心神,疾步下了暗仓。
回来时正遇上起夜归来的方如梅,方如梅看了一眼她端着的饭菜倒也并没多问,也就是有点眼馋。
今个褚朝云被程月收为徒弟的事大家全都知晓,如今褚朝云的身份又多了一重,想必就算进厨房去开小灶,钟管事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褚朝云不是个吃黑食的人,虽说没办法都照顾到,但赶上了也是有份的。
“等下我给婶子盛一份尝尝。”
方如梅感激的看着她,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谢你啊朝云。”
说罢,方如梅便打算进隔间去。
褚朝云又笑着叫住她,隐晦地道:“婶子别忙睡,我等下还找您有事。”
虽是已经回了这不见天日的暗仓来,可褚朝云还是有点在意方才听到的动静,随即又问了声:“婶子,你刚刚……可听到码头那边的声音了?”
方如梅确实听到了,只是没太当回事。
她思想一会儿,无所谓道:“可能是野猫叫唤的,那边野猫多得很,我跟你说那声音——”
方如梅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褚朝云便也点点头,回了刁氏那里。
……
这一夜着实叫人睡不踏实。
直到到第二日早,表情凝重的钟管事就提前上了船来。
“今个花船歇业一日,昨晚出了命案,等下会有衙差上船来问话,你们都先停下手里的活。”
钟管事说完又看向褚朝云,“你下去看看还有哪个没起的,立刻给我喊上来!”
褚朝云应了一声,又想到昨晚那声叫喊,便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敢问管事,出事的……是谁呀?”
她只是觉得昨晚的闹腾不太寻常,生怕跟褚郁他们有关,这才不得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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