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江文如问。
容玢不以为意道:“恐怕只有皇帝自己知道了。”
“而五皇子,就是南平王时渊。”
说到这,容玢看向江文如,见她神色如常,方继续说道:“要说如今谁是轩国最受看重,最尊贵无量的皇子,便是排行第五的南平王,他的事迹我就不多说了,想来你入宫后听的不会少。”
江文如点头,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所以,我这次进宫的是需要做什么?”
容玢转身走到桌台,起笔写下一张药方交给江文如:“赵贵妃近些年来夜间难眠,宫中开的方子一直没用,在民间遍寻名医良久也没能缓解,这是医治之方,虽不能保证根除,但定有效果。”
“这是……袁清之给的?”
容玢知道她在想什么,笑应:“我拿出的那本药书是真的,的确是梅老和徒弟一同增补过的绝世之物。”
“这药需要些疗程,届时你就可以借机留在宫里。”
“那公子呢,公子如何进宫?”
容玢眼里闪过一丝晦暗的光:“你只需要向她证明你的医术,然后寻机提出你的师兄‘袁清之’也在大都,而且极善治疗头疾,过不了多久,她应该就会迫不及待地让我进宫了。”
“宫里有人患有头疾?”江文如敏锐地听出他话中意思。
“不错。”容玢缓缓吐声:“是轩帝。”
他垂眸看着陷入沉思的江文如,抿唇笑道:“你似乎从刚才开始,就想问什么。”
“是,所以公子说的借刀杀人,”江文如放缓语调,目光一错不错的注视容玢:“是借谁的刀?要杀谁?”
……
前面的人脚步停了,江文如瞬间回神站在原地。
只见莺儿转头笑道:“姑娘,临琼宫到了,请先稍后,容我先去和下面人通传一声。”
江文如努力撑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待莺儿转头后才发现,她交握于胸前的双手里,指尖已然控制不住的轻颤起来。
第88章 主子 推杯换盏。
储华宫内,
赵贵妃保养得当的纤指在按种类摆放、一字排开的首饰盒上不定的移过,最后点起一支缠丝点缀海棠步摇:“皇后都选过了吗?”
“回娘娘,皇后娘娘今日歇下了,所以还不曾去, 先来的娘娘这里。”
赵贵妃在旁边宫女举起的铜镜前一打量, 露出满意的神情。
江文如察觉到, 她从见面起就暗暗打量着自己, 所以有意微微俯身,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恭敬有礼。
可在这位于宫里积年度日,见多识广什么人精都见过的娘娘面前,估计还是会有疏漏。
赵贵妃转过头来,问:“你是一品阁的人?”
“是。”
“不想那一品阁竟还有这样的人物,”赵贵妃把步摇往桌上一放,随意靠在塌边软枕上:“方才说话也伶俐, 没一句多余的话, 比好些宫里呆了多年的人还清爽利落。”
江文如道:“民女进宫前东家多番嘱咐过, 刚刚还有莺儿姐姐在旁提点,这才没坏了规矩。”
赵贵妃随意听着, 垂眸揉了揉头:“你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 再过两个月,民女就满18了。”
“就你自己进来的吗?”
“除民女外还有两人, 她们去了其他宫里了。”
江文如说完后, 注意着赵贵妃的疲态, 问:“娘娘最近, 可是睡眠不好?”
赵贵妃手上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民女观娘娘面色,与家母症状相似, 家母曾经也常常失眠,白日有时会目眩神迷,神色倦懒,与娘娘的样子有些相似。”
“你还学过医?”
江文如点头:“略有研究,但家兄精于此道。”
赵贵妃微微起了身,敏锐的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你方才说的是‘曾经’,你母亲的病已经好了?”
“回娘娘,好了快两年了,虽说偶尔会复犯,但总体已无大碍。”
“是如何做到的?”
“是民女兄长开的方子,服用了数月便渐渐转好。”
赵贵妃急切问:“你可知道那是什么方子?”
江文如低头答道:“知道,母亲的药多是我在煎服,所以对于药量和症状改善后的用药变化都很熟悉。”
正说着,旁边突然来了个宫女,行过礼后匆忙道:“娘娘,娘娘不好了,殿下方才在宫里玩骰子,被陛下撞见了,然后问了些近日的功课,殿下一问三不知,被陛下当众骂的不轻,现在还在那里跪着呢……”
赵贵妃登时直起身子,蹙眉追问道:“金灯呢,她不在么?我不是让她多督促着朗儿吗?”
宫女怯声低头:“殿下说口里腻烦想吃莲子粥,金姐姐那时候正在后院替殿下做着呢,没成想陛下路过,还正巧起了心想进来看看。”
“都是那老五惹出来的事,这陛下找不着人,最近正满肚子火气呢,他平素又是这么个性子,可不是把火气都发他身上了。”赵贵妃把帕子一扔站起身来:“走走走!快扶我过去看看。”
走之前她才想起江文如,同她道:“这样吧,你先把方子写下来,这些日子就先留在这,等过了这茬我在找你。”
“民女遵令。”
赵贵妃没听完她的话,就被搀扶着急切切往外走了。
留下江文如默默打量了眼这的环境,在宫人递过的纸笔上写下早已熟记的药方。
*
景国平溪,
鸣乐坊歌舞升平,萧司寒静静看着在旁倒酒的明月,面色颇有些高深莫测。
很不像他以往给人的感觉。
“公子今日,是有什么心事吗?”明月自然注意到他的不同,笑着询问。
萧司寒伸手按下酒壶,在明月抬头不解的目光下,恢复了往日的悠闲笑容,“今日就不饮酒了,换盏茶来,你我同品如何?”
明月不明所以:“公子何意?”
“对于姑娘这种聪明人,我是不信酒后吐真言这一套的,但心里一直有些疑惑,难以得到解释,想请姑娘解惑。”
明月极少见的僵了片刻,不动声色看着萧司寒的神色,笑道:“公子客气了,有话请讲。”
“我想知道,”台上唱戏的声音杂乱,萧司寒看着台上的演出,状若无意的问道:“姑娘究竟有几个主子?”
明月刚抬起的茶盏倏然一松,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萧司寒已伸手接住,茶水一滴都没外溅出去,被他稳稳放回桌面。
落在外人眼里,这里没有丝毫异象,只是两人举止亲密聊的正欢。
“小心。”
萧司寒笑着把杯子推回明月面前,语调轻松,声音却低下去:“这周围注意着我……或者也包括姑娘一举一动的人,应该不少吧?只是没想到姑娘这样的一个玲珑人,也会有失态的时候,毕竟游走在众多聪明狠绝的人身边,还能安然无恙游刃有余的你,应该早已习惯应对各种骤生的变故了吧?”
萧司寒笑容愈显,转头看着前面唱到高潮的曲子,似乎极为欣赏。
而一旁的明月眸光一变再变,也僵硬的转头看向台上,过了好久才出声道:“……公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相信,虽然没人提醒,但姑娘终究,还是认可自己是景国人的,对吧?”
萧司寒换了酒盏,笑着低头,碰了下刚才揭露心绪变动的茶杯,语调悠然。
……
从鸣乐坊回
来后,萧司寒刚回到院子里,就看到石阶上托着腮,摆弄着石缝里花叶的江文晚。
他停在原地看了会才迈步上前,笑道:“你现在来我这是越来越勤了。”
江文晚闻声抬头,眸里飞快闪过一丝喜悦,然后轻哼一声拍了拍手跳起来,有些不满道:“你去哪了?我都在这等了大半天了,也没好意思直接进去。”
她已经从江文如那知道了这位的身份,一开始吓了一跳,想到之前在这人面前毫无顾忌说的那些议论的话,不免有些心虚。
见了他下意识躲,被萧司寒笑了几次,加上这些天接触了这么久,见他也没什么架子,便慢慢不害怕了。
萧司寒打趣道:“你现在倒是反过来了,怎么,不说身份有别了?”
“你还说呢,这还不是没有办法么,”江文晚背着手跟他进门,“这里也就你还有点意思,能跟我说上几句话,不然我都快要闷死了。”
“何况要不是你自己胡言乱语让我误会了,我也不至于把你认成小厮,”江文晚语含怨念道:“明明一开始就看出我是女子,还装模做样的配合我,让我在你面前跟个小丑似的,真是心思叵测。”
萧司寒推门进屋,被她逗笑:“好嘛,我好心不戳穿你让你为难,现在反成我的不是了。”
江文晚不以为意的摇摇头:“你这个人,看着没心没肺什么都好,什么都不管的样子,其实心思很重,心里藏了很多事,我说的对不对?”
萧司寒动作一愣,回身直视着江文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一个丞相嫡女,看起来活泼烂漫直白爽朗,不是个有心计的人,说出这番话的确有些让他意外。
“没什么意思,你就当我闲的无聊胡说八道吧。”
“看不出来,你想的还挺深。”
萧司寒沉默片刻,坐到她旁边理了理袖袍,随口问:“你家里就你自己么?没个兄弟姐妹什么的。”
“有啊,我是最小的,还有哥哥和姐姐。”
萧司寒点头:“能看出来。你姐姐……没跟你一起吗?”
江文晚眼神一闪,淡定道:“哦,她有别的事,这次没和我一起,留在家里了。”
“那就好,”萧司寒说,“前段时间容玢他们出了事,现在还找不到人,我还以为你姐姐是跟他们一起失踪了呢。”
江文晚闻言一紧,偏头看了他一眼,没看出什么异常才说:“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下人安危。”
萧司寒哼笑起来:“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哪里像个下人,说是哪家的千金都没人怀疑。”
“我这是……第一次单独出来,还不太熟练,”江文晚一下站起来,作势要给他倒茶,“要不你跟我说说我都需要做点什么?”
“不用了,”萧司寒就着她的手把东西放下,自己倒了杯茶:“你还是该怎么样怎么样吧,要不太不适应了,反正这又没旁的人,我又没多么尊贵,自己都做习惯了。”
江文晚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好开口。
萧司寒看她一副装都不会装的样子,出神之际竟直接把他刚倒好的茶自己喝了,不由失笑。
怎么,这水是成了他给她倒的吗?
她也真敢喝。
笑容还没收回,江文晚就扭头看着他,突然问道:“现在燕京的事态基本平稳了,我们是不是就要动身回去了啊?”
“你很想回去?”
“当然想啊。”江文晚不理解的看着他:“难道你不想?听说这段时间外面的疫病越发严重了,感觉还是挺吓人的,我哥哥……估计得很担心我。”
萧司寒垂眸,平静道:“的确严重了,所以没其他事,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出门。”
“我知道啊,”江文晚应着,“你还没说呢,你不想回去吗?好歹也是位皇子,总不会想一直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呆着吧?”
窗外院子里满地的落叶随风轻扬,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响动,配合着沉默的氛围,还真有些荒凉静寂的意味。
“是啊,是不能。”萧司寒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在秋风扫落叶的声响中道:“所以应该要回去了。”
“何况就算我们不提,宫里的消息也快来了。”
第89章 顾忌 环环相扣。
那日赵贵妃让先把方子留下, 江文如就想到她应该是想先拿给宫里太医瞧瞧。
好在赵贵妃服用几日后果然症状减轻了些,江文如便被她暂时留在了宫里。
其实她进到宫里前,容玢还突然让她找一个人。
那天他提的很突然,像是到了最后一刻才下定决心:“此次进宫, 我想你去见一个人, 对我们的计划十分重要的一个人。”
“是谁?”
“如今轩国的长公主, 时婉华。”
今日皇后突然派人前来寻她, 来人正好是莺儿。
她在路上同她闲谈了几句,状若无意的提到了那位长公主。
“这位平宁长公主殿下,听说当时连陛下登基都没在场呢,但陛下一直很尊重自己这位亲妹妹,纵她不喜出门,也常常遣人送去一堆金银细软,绫罗绸缎的。听说长公主殿下喜好佛经, 还专程派人寻找稀有经文, 不远万里送到她那。只是她后来深居简出, 十几年来,宫中见过她的人甚少, 只知她少年时生得一副好样貌。”
莺儿听江文如说起长公主, 十分感慨地说:“别说姑娘了,就是我在宫里这么多年, 也就开始见过那位一面, 后来不论大小宫宴, 都在没见过, 只是陛下一向把这位胞妹挂在心上,否则……”
莺儿跟江文如见过这几次,说话也放松了许多, 她压低声音:“只怕宫里都不记得有那么一位呢,也真是稀奇。”
“那位殿下是身子不适么?”
“这些大人物的事我们自然是不清楚。”
莺儿摇头:“我也不好和姑娘混说,外人只知她身子不好,需要静养调理,后来索性直接将寝宫搬到掖池后面了,那倒是个好地方,只是有些偏远,与各宫妃的寝殿不在一处,平素甚少有人往那边走动。”
江文如点头,这与公子同她讲的没什么二般。
“这么说来,现在几乎没人见过她了?”
“的确。”莺儿说着,看向前面时突然惊了一下:“哎呀,应王殿下来了。”
江文如抬头,果然见前面走来一位眉眼锐利的人,她记得容玢说的,这是皇后之子,时渊的嫡长兄,和他关系一向不对付。
她跟在莺儿后面行了个礼,应王却迟迟没让她们起身。
江文如微微抬首,正好撞见对方满含探寻的目光。
她装作慌乱的避开,听时廷开口问:“你是宫里的人?”
“回殿下,”莺儿替她解围道:“这位姑娘是外头一品阁的人,前些日子进来选送首饰脂粉,因为通晓医术,所以被贵妃娘娘暂时留下了,今日是来拜见皇后娘娘的。”
“我让她说话,你倒答得快。”时廷哼笑一声,“我那五弟在的时候,没见你这般作态。”
“奴婢、奴婢不敢……”莺儿声音有些惊颤。
“行了,”时廷没理会她,挑眸若有所思地看着江文如:“你倒神通,送件东西把自己送宫里来了,一个女使还学过医。”
江文如退后一步俯首道:“民女并非通晓医术,只是家兄精于此道,那日见贵妃娘娘面色不佳,这才提出了个方子,暂时留在宫里,殿、殿下……”
她说到后面言语慌乱起来,一副没见过大人物的惊惧模样。
果然,时廷没耐心在听她说下去,打量了她眼直接转身离开了。
屋里
皇后正在调香,江文如见过她后,她问:“听说你这几日一直在储华宫,帮忙把贵妃常年失眠的症状改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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