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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驸马是渣男——竹下筝然【完结】

时间:2025-01-17 17:14:26  作者:竹下筝然【完结】
  我很自私。
  我想有个孩子, 更想和刘起有个孩子。
  我想用孩子拴住他。
  因为,我很害怕。
  我怕他会抛下我,离开我, 离开洛京,回到建康。
  我是大魏的大长公主,绝不可能跟着他去南朝,更不可能同他生活在建康。
  这样的患得患失,每日
  每日纠缠于我心头,几乎要把我逼疯过去。
  我无法想象没有刘起的日子。
  若我注定是个罪人,那便一罪到底吧。
  带着我的心虚,带着我的愧疚,做困住他一生的囚笼。
  只要他能待在我身边,只要他能平安无事就好。
  华灵在翌年春末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冯瑷,兴许是她想一直活在冯昭的爱中。
  我忽然特别羡慕她,能和相爱之人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我这身子始终没有动静,宫内的太医来瞧过无数次,比毒还苦的药我一日连喝三碗,亦是一点起色也无。
  或许是命运都觉得我太过贪心,死后投身不说,既想世代富贵,又想白头偕老,还想子孙满堂。
  人总不能既要又要。
  张太医说我是早先落水受了寒凉,已致身体底子太差,不宜有孕,需有耐心做长期调养。
  可我却不信,我始终以为这是我的报应。
  我来到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错误,既是个错误,又怎能再延续出另一个错误?
  刘起知道我非常在意孩子的事情,每每看我难过,都握住我的手宽慰道:“殿下同臣都还年轻,子嗣之事迟早会有的,也不急于这一时。”
  我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下的不安却愈发躁动起来。
  他不知我,亦不知我的顾虑。
  刘起,因为我不知道如何才能绑住你。
  更因为,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失去你。
  年复一年,日子过得飞快。
  春夏秋冬,四季更迭。
  转眼,三年过去。
  到了秋末,晃儿一下子便高出了许多,去年才做出的冕服,今年就已经穿不下了,太后命人在入冬前赶制出过冬的新衣。
  洛京的冬天是极冷的,连天的飞雪不仅可以将宫城掩盖,亦能将空气都凝结成冰。
  刘起是个南人,不论身在洛京待了多久,他都过不惯这北边严寒的天气。
  每年寒冬,我都会去向皇嫂讨要两块上好的皮子,只为了做出几身厚厚的裘服大氅,好让刘起能在这个冬天不那么难捱。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
  暮秋和白兰看对了眼,两人整天出双入对地在我面前晃悠,我也懒得去操心,只凭他们开心就好。
  我替他俩指了婚,等再过几年暮秋到了年岁出府,便可同白兰一道好生过日子,我还给他俩留了张房契和两处地契,暮秋跟我这么些年,我自然不会亏待于她。
  年初,南边出了大乱子。
  南宋的前宋主驾崩,新主登基,残暴恶劣,倒行逆施。
  先是随便寻了些不痛不痒的由头,处死了好几个宗室亲王,再又费尽心思地网罗罪名,一并株连了若干个主张与北朝交好的肱骨之臣。
  南宋朝野上下,一片混乱。
  暴政之下,哀嚎震天。
  杀伐之中,血流成河。
  许多拥兵自重的宗室王公,踏上了当年刘陆父子的老路,携家眷四处奔逃,远离是非之地。
  至秋末,大量南逃而来的落魄宗室集结于魏宋两国边境,所到之处奸淫掳掠,怨声载道。
  淮北淮南,形式险峻,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我朝的子民如此受苦受难,大魏朝廷自然看不下去,当即派出骠骑大将军、丹阳王刘陆,率军五万,战车三万,浩浩荡荡地抵达了魏宋边境。
  出征之日,烟尘蔽天,气势如虹。
  起初,朝廷选拔用人之际,争议颇多。
  有人道,丹阳王刘陆与这帮游荡在边境作乱的贼子一般,都是从建康逃亡出来的叛臣。
  只是他们既没有丹阳王的兵力,亦没有丹阳王的魄力,不敢投靠大魏,又舍不得离了南宋,只得游走在边境之处,靠压榨着流民百姓过活。
  丹阳王虽投诚大魏多年,但说到底,仍是和他们一样的出身,是为同一类人。
  面对昔日之交,丹阳王难保不会在战场上放水,这一仗真要打起来,大魏不定能讨到什么好处。
  秉持这一说法的,是以摄政王元雷为代表的大魏宗室子弟,他们对从南边来的叛臣多少有些心存芥蒂。
  丹阳王作战勇武,从无败绩,一直以来深受前两任先皇重用,积年累月,已在朝中树敌众多,其中就不乏曾以打仗谋生的宗亲世族们。
  而站在这一反面的却是,以冯祀冯太师为代表的文官组织,太师冯祀认为,丹阳王既已投诚大魏,屡建奇功,其忠诚之心,为人所见。
  朝廷理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再则,丹阳王身为南人,更懂南人的作战方式和战术弱点。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若是派出个只擅骑兵战的北朝武将,怕是到了南边,这仗还没开始打,就被南方的热气给生生逼了回来。
  冯祀历任三代君主,在朝中颇有威望,其人从善如流,仗义执言。
  他这番话一出,打消了众多官员的顾虑。
  摄政王虽足智多谋,但毕竟人还年轻,比起三代老臣,百官中还是偏向冯祀的人多一些。
  丹阳王刘陆在南边的战场上奋勇杀敌,带领大魏的精兵干将保卫着大魏的子民。
  刘起深入宫中,尽心教导幼主,倾囊相授,知无不言。
  我与他的感情也在岁月的磋磨中日渐深厚。
  他日日宿在我房中。
  只是这多年来,我仍未曾有孕。
  朝堂上,太傅胡迁的话语权愈发大了,除了太师冯祀能与之抗衡,就连身为宗亲的摄政王元雷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
  后宫中,几乎成了太后胡怜的一言堂,大事小情,皆要由其亲自裁夺。
  许多时候,她更是毫无顾忌地将手伸向前朝,通过亲兄胡迁之手,左右起朝堂之事来。
  一时间,大魏的天下竟分不清是元氏的天下,还是他胡氏的天下。
  太后已然不再是皇兄眼中那个弱不经风、楚楚可怜的怜儿了,而今的她,是皇帝的生母,是大魏权势最胜的女人。
  一个凌驾万民之上的女人,一个脚踩百官头顶的女人。
  这个世上,就没有她夺定不了的事。
  晃儿已年至十岁,越发懂了些许人事,再过几年便可娶妻立后了。
  他对刘起颇为信赖,视刘起为生父兄长一般,反倒对亲舅胡迁不太亲近。
  我问晃儿,为何亲厚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姑丈,却不亲厚血浓于水的舅父?
  晃儿放下手中的笔,托着腮帮道:“父皇曾对朕说过,这权势是世上最毒的药,但凡沾染半点,便可叫人六亲不认。”
  我恍然记起,这句话皇兄也曾对我说过,彼时他即将驾鹤西去,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出这话,为的是让我偏信胡氏,提防刘起。
  而今,却恰恰相反起来,甚是可笑。
  “胡太傅虽是朕的亲舅,但朕却并不喜欢,他权欲之心太重,处处都想于凌驾于朕之上,可朕才是这大魏的天子。”
  “不像姑丈待朕,如亲子亲弟一般宽厚,事事都肯耐心辅佐,细心教导,朕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谁才是真心实意地对朕好。”
  “姑丈如此费心费力地教朕开蒙,是为了让朕有治理天下的能力,他虽没有一官半职,却从不偷奸耍滑,在朕的眼里,他比起朝堂上那些个吃干饭的可是好多了。”
  我眨眨眼睛,嘴角含笑,却觉得眼眶一遍片泛酸,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晃儿长大了,再不是当年那个任人随意拿捏的小屁孩。
  他虽只有十岁,却在刘起的尽心指导下,早已开悟开智,深知到为君之道的含义。
  大魏,有这样的新主,为之福分。
  可眼下胡氏权倾朝野,将来又怎肯轻易还政归权?
  刘起他做到了,多年来的付出和教诲,换来了小皇帝的绝对信任。
  等再过几年,小皇帝顺利亲政,等到那时,他再提出想要回到南朝的心思,怕是也不会受到任何阻拦。
  从式乾殿出来,我乘车往太后的宣光殿去。
  前些日子听闻,近来太后操劳过度,身子不适,已然辗转病榻多日。
  我好歹身为大长公主,既是知晓,便没有不去探望的道理。
  马车晃晃悠悠在宣光殿门前停了下来,识春搀着我正欲迈入殿中,不料却被门口的几个禁卫军给横刀拦了下来。
  我蹙眉不解。
  太后卧病在床,门前理应由宦臣侍婢待命值守,怎会平白出现这许多禁卫军?
  禁卫军皆是男子,一般只守在阊阖门后的禁军处,多行动于太极殿和中宫附近,顶多每隔两个时辰巡视后宫一圈,又为何会在此时,把手在永巷后的宣光殿前?
  我瞥了眼刀光,并不退却,仰首命道:“我乃大长公主玉灵,此番特来向太后娘娘请安,还不快滚开。”
  几名禁军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相顾无言,唯有手中的刀刃越发严丝合缝。
  排头一个抱拳拱手道:“还请大长公主殿下请回,莫叫属下们为难,太后有旨,命属下们守在此处,任何人不得擅闯。”
  我疑道:“太后?”
  “是!”
  当朝太后,我那弱不胜衣的皇嫂,一个久居后宫的女子,竟可越权至此,于光天化日之下,私自调配宫中禁军。
第35章 芝兰玉树 而这看似华贵显……
  我仅是个大长公主, 自先帝崩世后,我的话也愈发没了重量。
  除了在我那一亩三分地的公主府上,还能使唤上几个人外, 但凡进了这洛京宫, 便是一个人也叫不动了。
  禁卫军乃大内第一禁军, 既是太后亲自下的令, 那仍由我说出花来,也改变不了分毫。
  我憋了一肚子窝囊气, 无奈地转身离去。
  忽地听见身后一阵骚动, 转头望去, 几排禁卫军齐齐跪下,抱拳喝道:“属下见过王爷。”
  摄政王元雷吹着口哨, 迈着悠闲的步子从宣光殿内走了出来, 抬眼见我立在门前, 顿时震惊不已。
  “三姐,你怎会在此处?”
  我拘了个礼, “四弟, 你为何又会在此处?”
  元雷慌里慌张地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我是听闻皇嫂身子不大好, 特来探望。”
  我哂笑,“说来也怪,同是探视皇嫂,怎地你就能进,而我却进不得?
  我目光扫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头。
  “也不知这门前的禁卫军都是谁的人, 平白要把我拦在门外。”
  元雷听了,抬腿猛踹了跪在身边的禁军几脚,甩着袍袖呵斥道:“瞎了狗眼的东西, 三姐前来探望却被你们拦在门外,一个个有眼无珠,还当个什么差?给本王滚出去领板子!”
  为首的禁军匍匐在地上磕了几个,颤抖着道:“回、回王爷,是、是太后让属下们守在此处,说是除了您以外,任何人不得放行。”
  “还敢胡言!”
  元雷抬手便落下一个惊天动地的巴掌,直扇得那人扑在地上,咳嗽两声吐出一口血来。
  我见再追究下去,那人怕是难逃一死,于是打着圆场道:“罢了罢了,都是奉命行事,我也不是怪他们,放他们走吧。”
  元雷接过话茬,怒喝道:“三姐饶你们一命,还不快滚!”
  “是、是是……”
  数十个禁卫军三五个抱作一团,筛糠似的抱头鼠窜。
  我正视元雷,问道:“皇嫂可还好些?”
  元雷讪讪一笑,“前几日还不大行,今日我来这一遭,抽空陪她多说了会儿话,也开解了这许久,眼下似是好多了。”
  我点点头,“皇嫂染得是什么病?”
  元雷负手而立,叹道:“悖老毛病罢了,肝气郁结,操劳过度。”
  我没有接话,抬头望向宣光殿屋角上的一排排金光灿烂的琉璃瓦,屋脊上的鸱尾依次排列,分外耀眼。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笑,也觉得可笑。
  这金碧辉煌的宣光殿,不知何时,已然开始坍塌。
  而这看似华贵显荣的大魏,亦是从不知何时起,便早已腐烂彻底。
  可我始终,没有作声。
  元雷见我不吭气,还当我在介意方才的事情,谄媚道:“三姐犯不着同那些个不着调的置气,若是不快活,改日四弟我再送几个美男子到你府上去哄你高兴,如何?”
  元雷坏笑着挑眉,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四弟知道你就好这口,只是原先皇兄管得厉害,而今他已驾鹤而去,你要是真喜欢,便不必再藏着掖着。”
  我识趣地笑了笑,借着刺目的阳光去看他,那日光如尖锐的锥子般直戳我的双目,让我无力睁眼。
  可真正刺痛我,以至于闪躲着不敢再多看一眼的,是元雷脖颈上那一圈圈泛红的印记。
  赤红而鲜明,凌乱而深刻。
  我慌乱地后退了几步,避开视线,“若是皇嫂并无大碍,那我便先回府了,既有你在这,我也放心。”
  我说罢,抬脚就要走。
  元雷一步拦住我的去路,自高而低地俯视我。
  “三姐觉得,方才四弟说的,对与不对?”
  他勾起唇角,抬手帮我把慌乱之中甩松的步摇又塞了回去,而后,怔怔地看着我,似是格外期待我的回答。
  不知怎地,我竟从未觉得元雷的这张脸如此陌生过。
  明明他和皇兄也有三分相像,本是一家兄弟,可我看他,偏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寒意。
  他不似皇兄那般待我,更不似皇兄那般亲和。
  他不是皇兄。
  他是大魏的摄政王,是能左右这个天下的人。
  他轻易能置我和刘起于死地,而我,不得不有所忌惮。
  我后退一步,十分乖顺道:“那是自然,四弟向来知晓,我这个人一贯名声也不大好,不仅贪图男色,还爱寻欢作乐,自是没什么大出息的。”
  “早年蓄养男宠一事,便是闹得整个洛京沸沸扬扬,被皇兄好一顿骂,也铁了心不知悔改。”
  “而今亦是如此,人生在世,谁还不只活个自己痛快呢?”
  元雷见我这般说辞,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甩开膀子大踏步往前走去。
  他边走边畅怀大笑,笑声响彻整个宣光殿。
  “我这三姐果然名不虚传,哈哈哈哈……”
  见他走远,我终于忍不住脚下一软,一屁股跌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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