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旁的秦主事也急忙起身制止:“萧大人,这里是衙门重地,大家伙儿都看着呢,您消消气儿,何必动手。”
因为他们闹出的动静,四周围拢过来不少人,有的劝,有的拉架,有的笑着看热闹,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萧绍荣理也不理这些人,将王主事按在后面的朱漆柱子上,恨不得一拳打得他脑浆开花。
“姓王的!你敢辱我妻子,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有什么不敢说的!”
王主事被他掐着脖子,憋得脸都青紫了,却大声嚷嚷着:“整个玉京有谁不知道,你萧绍荣的妻被圣上看中,已经爬上龙床了。人家都羡慕你们靖国公府呢,一门出双妃,何等的荣耀,日后子孙十八代的富贵前程都保住了……”
他的话并未说完,萧绍荣就怒吼了句“去你妈的”,一拳揍中他的眼眶。
王主事“哎哟”一声惨叫,眼前金星乱冒,捂着流血的眼,贴着柱子软软地滑了下去。
那头萧绍荣早就几步出了衙门,解开拴在下马石上的缰绳,翻身上马,鞭子一抽,坐骑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到了靖国公府门前,他也不顾出门来迎的小厮,下了马,将手中马鞭往人怀里一扔,就快步入了府。
一口气跑到观澜院,他顾不上气喘吁吁,一边往里走,一边扬声喊。
“瑛娘!瑛娘!”
“瑛娘!你在哪儿?”
“瑛娘!我回来了!”
若是往常他这么乱喊,婉瑛早就急匆匆迎出来了,还要责怪他跑得太急,跑出一头的汗。可今日她不仅没回应,观澜院里也没看见她的人。
萧绍荣正要往厢房走时,恰巧撞到掀帘子出来的春晓。
他见到她,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春晓的手,急切道:“你家小姐呢?她人在哪里?”
春晓被他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了一跳,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急得萧绍荣吼她:“你说话啊!祖宗!”
春晓哇地哭出来:“小姐……小姐她在宫里……”
“……”
轰地一声,萧绍荣脑中似响了个焦雷,他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耳畔回响着王主事的那些话。
“有个老子还不够,娶的妻也替他挣前程。”
“我说呢,原来是卖妻求荣的荣。”
“整个玉京有谁不知道,你萧绍荣的妻被圣上看中,已经爬上龙床了。”
…………
你萧绍荣的妻,被圣上看中,已经爬上龙床了。
这句话,每一个字,为什么他都听不懂?
不,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是那些人胡说!他要去问,他要去问婉瑛!
萧绍荣转身就走,还没出观澜院的门,就被一道声音叫住。
“你站住!”
尤夫人带着一帮下人走过来,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
“你去哪儿?刚到家,连爹娘都还没拜见,你想跑去哪儿!你的孝道纲常,是非道理,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萧绍荣只知道问:“娘,婉瑛呢?”
尤夫人冷哼一声:“你倒管我讨媳妇,我还要问你呢!从哪里娶来这么一个勾三搭四,败坏门楣的狐媚女人,把我们靖国公府的脸都丢尽了!你如今去外头问问,谁不笑话你萧二爷绿帽子往头上戴,把媳妇送上龙床,还要帮皇帝办事,是天字第一号冤大头!我早说了,娶妻娶贤,你偏不信,现在好了,作弄出这等丑事来……你去哪儿!回来!”
萧绍荣头也不回地往前跑,急得尤夫人在后头直跺脚,她一时心直口快,说错话了,没顾忌到萧绍荣冲动莽撞的性子,他若是不管不顾地冲去宫里头要人,几个靖国公府也不够皇帝砍的。
尤夫人急忙冲周围几个小厮道:“快去拦着你们二爷!千万拉住他!”
*
婉瑛一夜未睡,清早起来,得知自己可以出宫了,激动得立即就要走。
她来得突然,当时也不知道会留在宫里这么久,行囊也未带,穿的衣服都是后来贵妃叫尚衣局给她裁的,她一件也不准备带走。
她去向贵妃辞行,但萧云漪并未露面,只叫宫女素若出来,送了她四个字——好自为之。
婉瑛听完,隔着窗子,沉默地给她磕了几个头谢恩。
出宫的路,她已经走熟了,没有要任何人送。
一个人走在长长的宫道上,看着深红的宫墙,她想起初入宫时那个走迷了路的自己,她与皇帝的孽缘也始自于此。若是能重来一次,她必定会拦住春晓,不让她去问路。
不过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她并没有失去什么,大不了她日后不出观澜院一步,皇帝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不顾世人眼光,明目张胆地去靖国公府抢人。
只要萧绍荣回来,他是她的夫君,他一定能护住她的。
就这么安慰着自己,婉瑛的脚步逐渐轻快起来,等出了丹凤门,她看到了更令她欣喜万分的场景。
“夫君!”
婉瑛小跑起来,脚步越来越快,乳燕投林一般,轻盈地扑入萧绍荣怀里。
“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以为你后日才回来。”
好半天,头顶的人都没有作声。
婉瑛觉得奇怪,正要抬头去看时,一只手握住她的肩,将她推开。
萧绍荣指着旁边的马车。
“上车。”
婉瑛顺从地爬上马车,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直到马车启程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在哪里。
萧绍荣没有抱她。
往常坐着都要没骨头似的赖在她身上的人,阔别两月有余,见了面却没有主动抱她。甚至在马车里,也不坐在她旁边,或是将她抱在腿上,而是端正地坐在她对面。
婉瑛想和他寒暄一二句,想问问他怎么提前回来了,差事累不累,什么时候到的家。可看着萧绍荣的脸色,她的话又全部咽了回去。
是累了吗?
他的态度有点奇怪,虽然他一如既往地看着她,可那目光却令婉瑛不舒服,没有往日的缱绻深情,而是带着一丝……愤怒?
为了躲避这令人不适的目光,婉瑛掀起车帘,看着外面,忽然发现了问题。
“夫君,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
“是回家。”
时隔这么久,萧绍荣终于对她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只是语气绝对称不上温和。
“回我们的家。”
马车在青玉街停下,这一带尽是粉墙黛瓦的民居,很有些江南小桥流水的意境。
萧绍荣带她来到一座门前种植了芭蕉叶的宅院前,开了门锁,将两扇木门一推,迎面便是一堵青石照壁,门洞里黑幽幽的,像张开吃人的大嘴。
不知为何,婉瑛察觉到了一种恐惧,更像是一种原始的直觉,分明是期待已久的新家,她却丝毫也不想进去,而是想拔腿而逃。
但萧绍荣没给她这个机会,而是一推她的后背,冷冷道:“愣着干什么,进去。”
婉瑛被他推得跌倒在门槛上,膝盖磕碰到,手心也蹭破了皮。但还不等她爬起来,头皮就一阵剧痛,萧绍荣毫无怜惜之意地拽着她的发髻,一路将她拖进主院。
“砰”地一声,他抬脚踹开某间厢房的门,披头散发的婉瑛被他像抹布一样甩到还未铺寝具的床榻上。
婉瑛的后腰撞到黄梨木床架,骨头都碰响了,疼得她脸色煞白。
下一刻,萧绍荣抓着她两边衣襟,用力往下一撕。
“……”
洁白如玉的胸.脯,小巧的肩头,精致的锁骨,上面绽开朵朵红梅,还有男人的指印和咬痕。
“哈……”
萧绍荣双目赤红,捂着眼,似癫若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俯后仰,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要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婉瑛瞧着害怕,弱弱地喊:“夫君……”
笑声猛地停了。
萧绍荣直起身盯着她,扬起手,面无表情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贱人。”
婉瑛被他打得偏过头去,摔在床上,耳朵嗡嗡响。
不知是不是被打懵了,还是从没想过会在萧绍荣这里得到一个耳光,以至于她第一反应没有察觉到疼,而是深深的疑惑。
是在做梦罢?
萧绍荣怎么会打她呢?
她呆呆的,茫然若失,连什么时候被萧绍荣按在榻上都不知道,直到尖锐的痛楚接二连三地传来,她的脸埋在衣服堆里,才终于发出一串刺耳的尖叫。
第19章 幽禁
“手。”
萧绍荣的语气冷得像淬了冰。
婉瑛还在犹豫,直到他加重话音,又重复了一遍:“手给我。”
她吓得身子一抖,立即伸出手。
萧绍荣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刚在热水里绞干,还散发着白汽的巾帕裹上她的手指,重重揉搓着,像要搓掉她一层皮。
婉瑛疼得蹙起眉头,却不敢说一个字。
萧绍荣看她一眼,冷笑一声:“难怪他要给你妹妹赐婚,是你求的罢,原来你们二人早有首尾了。我竟是个傻子,被你蒙在鼓里这么久。瑛娘啊,瑛娘,你真是演的一出好戏!”
“不,不是……”
婉瑛极力忍着哭腔,但眼泪还是滴落了下来。
“不是什么?”萧绍荣将帕子往铜盆里一摔,“你趁早将事实给我交代清楚!从头到尾,桩桩件件,都不许瞒着我!”
自成婚后,一朝一夕,到如今已有两个年头,萧绍荣对她一直是软语温存,从未有过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
婉瑛又惧,又怕,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心酸委屈,在萧绍荣的步步紧逼下,她结结巴巴,将自己因迷路与皇帝偶然结下因缘,又因醉酒误闯梅林,与他交谈过片刻的事告诉了他。大抵就是那时,她无意说出了婉琉之事,所以他才赐婚。
后来她得召入宫,留宫暂住,俱是身不由己,一介无依无靠的深宅妇人,哪里来的胆子去违抗天命?
得知她并未将身子给皇帝,萧绍荣的脸色好看了些,问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我不敢……”
婉瑛泪如雨下。
她看得出萧绍荣对天子的崇敬,那是一个在他眼中如天上神明的男人。那时她也还未明确皇帝对她存有觊觎,以为只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多了而已。如果让她去告诉萧绍荣,她不敢想象,萧绍荣是会选择相信她,还是责怪她玷污了他内心英明伟大的君王。
“后来我想说……可是,可是……”
可是萧绍荣却不想听了,他满心都是即将实现的雄心抱负,无意间忽略了数次婉瑛欲言又止的神情。
婉瑛垂着头落泪,下巴被温热的手指挑起。
萧绍荣搬着她的两颊,神色温柔,说出口的话却令人胆寒无比。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错?”
“……”
呼吸一下子停滞住了,婉瑛含着两眼热泪,无助又茫然地看着他。
“是你的错,瑛娘,都是你的错。七六六污铃八叭尔捂”萧绍荣说,“是你不守妇道,勾三搭四,就算没有皇帝,也会有其他男人,迟早的事。生了这张脸,就是你最大的问题。”
他端着铜盆起身,用那一盆水从头至脚将婉瑛浇了个遍,随即扔了铜盆,咣当一声,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同时扔来的,还有一句冷冰冰的话语。
“把自己洗干净罢,太脏了。”
婉瑛水淋淋地坐在床上,像落了汤的鸡。
泪水随着脸上的水一道滑落,她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心中一直在想,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了?
她不算聪明,甚至还有些愚笨,为了想清楚这个问题,想得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夜里睁着眼睛,瞪着帐顶,心想,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到底是谁的错?
一连想了好些天,她终于想明白了。
是她的错。
萧绍荣说的不错,原来都是她的错。
生成这样,是她的错,招来皇帝的觊觎,还是她的错,总之,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想清楚这些后,婉瑛突然觉得豁然开朗,一身轻松。
“你到底吃不吃?想将自己饿死是吗?”
萧绍荣扔了手里的筷子,一脸不善地盯着她。
满桌的琳琅菜色,有的还是他特意跑去酒楼找江陵的厨子做的,可婉瑛不仅一道没动,连碗里的一粒米也没吃。这些天她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整个人如一朵吸干了水分的花,迅速憔悴下来。
婉瑛放下手中的筷子,一副低头认错的乖巧表情。
“夫君,我错了。”
“……”
“我想清楚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守妇道。所以……”
婉瑛抬起头,目光诚恳,还藏着些不为人知的希冀。
“夫君,你休了我罢。”
“……”
她低头腼腆地笑,像是觉得不好意思似的:“我想好了,玉京不适合我,我还是想回江陵去。”
萧绍荣盯着她看了半晌,随即,喉间发出一声冷笑。
“我休了你,好让你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
婉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他不是很讨厌她么?她以为他会很乐意休了她。
“不,我不会再嫁人了,如果你不放心,我剃了头发当姑子去。萧公子,我们本就不配,你是世家公子,远如天上月的人,而我是最低贱的尘泥,我们的相识就是错误一场。望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放我一条生路罢……”
“住口!”
萧绍荣重重拍桌,吓得婉瑛立即闭了嘴。
他气红了眼,胸膛起伏不定,咬牙切齿道:“你打得好算盘,可惜你既嫁了我,这辈子都是我的妻!就算死了,你也要葬入萧家祖坟,做我们萧家的鬼!”
他将一桌子菜扫到桌下,碎了一地的杯盘碗碟。
“不吃是不是?行,既然不吃饭,那就做别的事!”
说完,攥着婉瑛的手就将她往内室带。
婉瑛尖叫起来,见了那张雕花梨木大床,她更是害怕得宛如见了洪水猛兽,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往门口跑。
“不要,不……”
她那点力气在萧绍荣眼里完全不够看,不一会儿,她就被拖到了床上。
婉瑛的反抗来得猛烈又突然,一向温顺的她陡然间换了个性子,像明知毫无胜算,还要垂死挣扎的猎物。用指甲抓,用牙齿咬,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这些微弱的抵抗虽不值一提,却很烦人,最终惹怒了萧绍荣,他骑在她身上,愤怒地掐住她的脖子,眼睛充血肿胀,几欲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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