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曼秋:“你之前说过吗?”
戴柯:“说过。”
梁曼秋:“什么时候?”
戴柯:“现在。”
戴柯没有一点商量的语气,只有通知。
“多出门玩玩,整天呆家里孵蛋?”
梁曼秋撇撇嘴,轻轻刮着墙皮,“你又不带我出门。”
你自己没有脚?
猜他一定这样说。
戴柯上了高中假期行踪越发神秘,有时周末放半天假,他下午三四点才到家,问戴四海要了生活费,吃过饭又回校,跟梁曼秋相处的时间越发稀少。
她都不知道他几时买了机车。
戴柯:“明天不是带么?”
梁曼秋翻身枕着胳膊,盯着他模糊的轮廓。她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在他面前经常考鸭蛋,“以前你初中都不怎么带我出去玩。”
初一刚开学,梁曼秋就给戴柯表演一个绝杀,荣登年级第一的领奖台,他们之间被动划开楚河汉界。
戴柯再混不吝,还剩一点自知之明,怎么能打扰尖子生学习。
“哥,”梁曼秋又撒娇,“为什么呀?”
戴柯的外壳开始崩裂,差点对她掏心掏肺。
干脆道:“因为你无聊。”
梁曼秋嗤一声,鼻头酸涩,有点自讨没趣。
忍不住回嘴,“你还不是一样无聊,上了高中天天找我聊天,缺一天都不行。”
戴柯上了一个中不溜秋的高中,起码是一个公立高中,学习回归正道,渐渐跟梁曼秋的轨迹汇合,两个人的命运拧成一股无法分割的粗绳。
话题自然多起来。
戴柯又是一副自命不凡的语气,“缺一天罚你五十。”
“又是五十。”梁曼秋自然想起三年前因为五十块大动干戈,话题自然过渡的高子波身上,不知不觉聊起熟人八卦。
打胎率比本科率高的翠田高中永远不缺八卦。
戴柯通常提供碎片信息,梁曼秋梳理和整合出八卦的来龙去脉。
房间亮度微妙变化,照出了梁曼秋的五官轮廓。她眼皮渐重,抱着薄被,迷迷糊糊:“哥,幸好你没像肥波一样去翠高。”
“嗯?”
戴柯还靠床头坐着,早扔了手机,仰头往墙壁磕了磕后脑勺,清醒一下。
梁曼秋:“要去翠高,你现在肯定谈女朋友了。”
躺在他身边一定是其他女人,像黄片里一样赤条条的女人,不会像她这样缩在角落的单纯小女生。单是代入偶像剧男女主整装共枕的画面,梁曼秋都无法接受,气得牙痒痒。
不提还好,一提戴柯好像给激将,不由自主往女朋友方面想,好不容易压下的欲念,又丛丛乱生。
梁曼秋骂得没错,他就是一个臭流氓。
“要你管。”
“就管你。”梁曼秋闭上眼,泪珠悄悄挤出眼角,藏进朦胧晨光里。
少女少男情窦初开,脑袋里涌动截然不同的念头,她用感性催化浪漫,他借理智对抗邪恶,他们只有一条被子的距离,浪漫在被子上面,邪恶在被窝里头。
房间外传来动静,戴四海和阿莲起床了。
梁曼秋和戴柯不约而同打起一点精神,对视一眼,一起干坏事有了默契。
也不算什么坏事。
除了聊天什么都没干。
梁曼秋小声问:“你房间门关了吗?”
“关了。”吧。戴柯忘了。
按以往节假日习惯,早餐不开火,一家四口各自解决早饭,各自安排自己的事。
梁曼秋和戴柯终于等来大门的锁门声,不禁松了一口气。
好险。
终于逃过戴四海的眼睛。
他们没有一点其他反思。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没有被大人发现就不算做错事。
梁曼秋和戴柯又多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戴柯坐着抱臂眯了一会,脑袋一沉,醒了。
梁曼秋精神松懈,熬不住闭上眼,呼吸逐渐平稳轻盈,不时拂动鼻端的发丝。
戴柯静静盯了好一会,以前见过两次熟睡的梁曼秋,房间外总有大人,没机会好好端详。
她的睡颜跟平时一样恬静,带着一股安详的力量,靠近她会静心凝神,没了浮躁。
就如现在,戴柯忽然有了不忍亵渎的念头,没惊扰她安睡。
但只艰难维持了一瞬间。
犯罪步步升级,单纯的指尖触摸已经无法满足。那张果冻般的红唇微微张开,引诱着他,去探索里面藏着的味道。
他撑在她脑袋边,很想咬一下,尝一口。
会是柔软,温柔,会是清甜,湿润。
戴柯呼吸变重,拂动了梁曼秋唇边的几根发丝,像误入雷区踩到机关。
他直起身重重靠在床头。
不能那么臭流氓。
初吻还是要留在清醒的时候。
缓了好一会,戴柯沉身低头,轻快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然后,坐直连着急喘好几口气。
心快跳到嗓子眼。
等了一会,回头看梁曼秋。
还好,安安静静,无知无觉。
亲额头算不算吻?
戴柯看来不算,没贴上嘴唇,没有回应。
跟指尖触碰相比,只是换了一个部位。
等等。
戴柯刚才憋住呼吸,似乎也没感觉到梁曼秋的呼吸。
难道……
戴柯转身探了下梁曼秋的鼻息,正常。
错觉?
戴柯起身下床,随手包了被子和枕头,一会塞洗衣机,像来梁曼秋的房间露营一夜。
戴柯开门出去,戴四海恰好从主卧走出来。
父子俩面面相觑。
“你不是出门了吗?”
“你怎么从妹妹房间出来?”
父子俩同时开口,声音不小,叠加在一起,震耳欲聋。
第59章 落在她额头的那一枚吻
戴柯拨了拨后颈发茬,单手抄进睡裤裤兜,庆幸没有抱着枕头和被子出来。
“抄近路。”谎言说了两遍,几乎成了真话。
戴四海像听不懂,“抄什么近路?”
戴柯:“走她房间过来比较近。”
戴四海:“妹妹醒了?”
戴柯:“她生物钟哪天比我迟?”
话毕,戴柯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无论上学还是放假,梁曼秋总是起得比他早,没有一天例外。
戴四海转头看向戴柯房间洞开的房门,将信将疑:“我好像一早上起来就没看到你?”
果然忘了关门。
戴柯的心脏抖了抖,“你看错了吧。”
戴四海:“你早上一直在阳台?”
戴柯若无其事走进房间,“空调坏了,今天叫人来修,热死了。”
戴四海进房捡起遥控器试了试,举手摸风,“什么时候坏的?”
戴柯定了定神,越发清醒,“早上。”
戴四海似乎打消疑虑,“难怪起那么早。”
往床边桌放下遥控器,戴四海看见床上光秃秃的,“枕头和被子呢?”
“热出汗,一会要洗了,”戴柯转移话题,“你刚刚出去又回来?”
戴四海:“忘记拿东西。”
戴四海可能赶着出门,没在深究,瞥一眼梁曼秋紧闭的房门,便出去了。
戴柯松一口气,骂了一句。
折回梁曼秋房门口,刚要推门,眼前浮现昨天香艳的一幕。
只好先敲门。
梁曼秋应门速度奇快。
戴柯:“你没睡着?”
梁曼秋抿了下唇,“饿醒了,我想吃了早餐再睡。”
戴柯抱了自己的枕头和被子,塞厕所门口的洗衣机。
“吃了就睡,猪一样。”
上午空调修好,戴柯和梁曼秋各自补了一个冗长的午觉,正好赶上去派出所打球。
戴柯换了滨中高中部的球服,揽着一只篮球,在客厅喝水等了梁曼秋一会,等来了一朵陌生的百合花。
梁曼秋穿了一条吊带及膝白裙,半腰长发披散着,后脑勺别了一个一字发夹,蝴蝶骨隐隐约约。
戴柯神色微妙,“跟哪个男的约会?”
“什么呀,”梁曼秋皱了下鼻子,“跟你去派出所看球啊。”
戴柯:“怎么穿这么……”
漂亮,差点蹦出口,戴柯拽着她的胳膊转了半圈。
长发飞旋,裙摆飘逸,一副清透的蝴蝶骨跃跃欲飞。
“暴露。”
梁曼秋挣开戴柯的手,噘嘴:“哪里露。”
比起戴柯在桌球室见过的太妹,梁曼秋实属保守。
“等下,”戴柯忽地抽掉梁曼秋的全框眼镜,“别戴眼镜。”
三四百度近视,视野蓦然模糊,梁曼秋失去安全感,举手要夺回眼镜,“还我啊,看不清了。”
戴柯折好眼镜,随手搁茶几,“都掉皮了,该换一副了。”
梁曼秋瞪了眼不算太模糊的戴柯,“说换就换,你给我换呀?”
这副眼镜初三才换,还可以凑合一段时间。
戴柯:“问老戴要钱,我带你去换。”
梁曼秋:“你问啊。”
“问就问。”戴柯拉开门,揽着球先出去,梁曼秋跟以往一样,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
戴柯带梁曼秋去的翠田派出所的宿舍区,就在办公大院后面。平时民警从连通两个院区的小门走,他们从宿舍大院的院门进。戴柯跟章树奇来了好几回,混了个脸熟,免检直入。
球场的不止翠田所的民警或家属,还有附近事业单位的员工,甚至翠田初中的老师。
戴柯是唯一的高中生,其他最年轻的民警家属也上了大学。
章树奇一直盯着他们走来的方向,“我还以为大D这次带了哪个漂亮妹妹过来?”
梁曼秋笑容恬淡,“小奇哥。”
戴柯扯扯嘴角,一脸不满,听起来他每次带不同的妹妹一样。
章树奇跟梁曼秋聊了几句,问了她是否适应海城中学学习生活之类,遇到一个相熟的同事,便跟人介绍:这是四海烧鹅戴老板家的妹妹,今年滨海区中考状元,在海城中学上学。
戴柯在梁曼秋的社会履历里消失。
同事看向戴柯,章树奇介绍:“这是戴老板儿子,大D。”
同事业务熟练,对戴家情况稍有了解,反应过来:“这是哥哥,这是妹妹。”
章树奇:“对。”
旁边一个家属阿嬷一直在默默观察,终于有机会插话:“哥哥和妹妹长得挺像啊。”
两个知情的大人干笑几声,掩饰过去。
阿嬷跟两个成年男人没有共鸣,找同胞支援,问一个带小孩的阿婶,得到相同反馈,又重复一句“就是像”。
两个小孩互相打量对方,一个黑皮,一个白肤,一个粗犷,一个柔和,乍一看像不搭边的陌生人。
戴柯:“哪里像?”
阿嬷:“感觉像,我也说不清楚。”
次日,戴柯向戴四海要了钱,骑上他藏在老宁家小区的铃木小bk,载梁曼秋去配眼镜。
店里镜子光线充足,梁曼秋和戴柯挤在镜子前,一看新镜框,二看彼此。
梁曼秋还在琢磨昨天的问题:“哥,我跟你长得像吗?”
戴柯:“别傻了。”
听过夫妻相,还没听说有朋友相。
梁曼秋和戴柯最多只算同一屋檐下的朋友,朋友也可以有年龄差距。
他们发型最接近的夏天,一个尼姑一个和尚,并没有性别错乱,大概还是不像的。
戴柯说:“你想叫戴曼秋?”
“才不要。”梁曼秋的父亲形同虚设,她没多珍视梁姓,但莫名拒斥跟戴柯同姓。
听起来会更像亲兄妹。
梁曼秋挑了一副方中带圆的无边眼镜,立体圆润的五官更显精致,透着一股清冷感。
“像个变态老师。”戴柯说,脑子冒出更变态的画面。
梁曼秋一拳头轻轻砸他胳膊,“你才变态。”
选了镜框,准备验光,戴柯又跟店员说:“隐形眼镜一起配。”
梁曼秋听迷糊了,稍稍歪头盯着他,“我已经选了框架。”
戴柯:“隐形眼镜戴着好看。”
梁曼秋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哥,你说我好看?”
戴柯抱起胳膊,低头研究玻璃柜台的框架样品,挺专注的样子。
狗嘴也有吐出象牙的一天。
梁曼秋轻轻嗤了声,笑容转瞬即逝,担心费用,“阿伯给的钱够么?”
戴柯坐在吧台凳上,长腿支地,“多了我出。”
店员不住夸道:“你这哥哥真好。”
“是很好。”梁曼秋淡笑。
直白的肯定直触心底,戴柯好似被击中一般,晃了晃神。
眼镜加工周期一周,梁曼秋下一周才能拿到新眼镜,依旧收拾了旧的准备带去学校。
海城中学在隔壁盐山区,比滨中高中部远,每次收假,如果行李多,戴四海会开车送他们,先放下戴柯,再放梁曼秋。烧鹅档口有了学徒,偶尔可以短暂放手。
戴四海在滨中高中部路边停车,梁曼秋执意帮戴柯提一袋水果,要送到校门口。
没走几步就被戴柯要走,梁曼秋两手空空跟着他。
“又想混进去?”戴柯说。
海城全市校服统一,只是熨烫上去的校徽不同,之前梁曼秋趁戴柯周天中午放学,混进去过一次。
梁曼秋搭着戴柯行李箱拉杆,防他走了似的,“哥,你没有女朋友对吧?”
问题突兀又莫名。
戴柯蹙眉,“问这干什么?”
梁曼秋表情肃重,像解一道富有挑战性的难题。
“你要正面回答我。”
关你屁事。
“就关我事。”
梁曼秋堵住戴柯的潜台词,生硬又倔强的语气,跟那年不要回福利院一样坚决。
“如果你有女朋友,以后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痴线。”戴柯骂道,往校服裤兜掏了下,拉过她的手塞了一个东西。
梁曼秋摊开手心,是一枚一字发夹,上面镶满闪亮的水钻,质感不错,真是又土又炫。
她微仰头,疑惑看着他,“谁的?”
戴柯:“你说呢?”
“这发夹,不是我的,”梁曼秋以为他不小心从家里带出来,“阿莲姨好像没用过发夹。你是要我帮你给谁么?”
后半句问得尤为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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