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金老板的手机就提示到账了。
祝棉听了从后座露了个脑袋,她头上还戴着刚买来的渔夫帽,她蹭到金瑶后头问:“小姜说的是姜伯吗?他那么有钱啊?那他为什么还总蹭我妈的红烧肉吃?”
金瑶想了想,还没找好措辞,祝棉就一鼓掌:“我明白了,这就叫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姜伯的一片苦心,我算是体会到了。”
“是……是这样吗?”金瑶有些疑惑。
宋戈和金老板打完招呼就坐回了驾驶室,这种血拼的感觉其实挺爽的,自己选东西,别人花钱,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金瑶,却发觉人家一直盯着他看呢。
“看我做什么?”
金瑶靠着椅背坐直了:“你选东西选得挺好,所以我在想你的脑瓜子里是不是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儿。”
宋戈来劲儿了,他煞有介事地调了调遮光板,挑衅般地转头朝着金瑶笑:“你不是有三眼玄珠吗?你看啊。”
金瑶转头,看着前头空旷无人的柏油马路:“你以为我不敢?”
宋戈也是目不斜视:“待会儿还要去趟超市和药店买点备用食物和药品,顺便可以买点伸腿瞪眼丸治治你撒谎不打草稿的病。”
金瑶冷哼了一声,没吭声,倒是祝棉兴高采烈地探了个头:“去超市?那我可以买薯片吗?”
宋戈发动汽车,只抛下一句:“问你瑶姐,是她买单。”
***
在超市,仿佛是祝棉的主场,她一口气买了许多自己爱吃的,大多是膨化食品和新鲜水果,纵然宋戈在旁边一直提醒,这些东西徒步肯定是带不了的,一个不好收纳,一个不耐运输储存,可祝棉只听金瑶的,金瑶且就纵着她吧,祝棉拿什么她都点头,光是祝棉想要吃的都堆满了一个小手提篮,去结账的时候,照例,喊醒姜多寿扫码。
估摸着姜多寿在长沙都快要骂娘了。
药店是宋戈一个人去的,因从超市出来的路上,祝棉又困了,原本还以为她能坚持走到停车场,结果才出商超大堂,祝棉抱着吃了一半的薯片就直接瘫倒在了金瑶身上,手上的劲道也不撒开,抱着薯片跟抱着自己孩子似的,金瑶只能背着祝棉回了车上,之后一路,祝棉都在睡。
宋戈买齐了徒步必备的几种药物,一股脑地先全部塞进了后备箱,然后才开门坐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副驾驶空着,回头一看,才发现金瑶坐在后头陪着祝棉。
祝棉像只小熊猫趴到在金瑶的大腿上,车里冷气足,金瑶怕她感冒,给她盖了一张薄毯子,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竟能让祝棉松开那一包薯片。
金瑶一只手护着祝棉,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一只手在捏薯片吃,吃着吃着朝着宋戈笑:“真挺好吃的,你要吗?”
宋戈摇摇头,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他从超市里买的一堆便当面食里挑出一小袋豆沙包,对着金瑶说:“刚才不是让你先吃几个垫垫肚子吗?你没吃?”
金瑶摇头,语气又松又软:“除非受伤,我是不需要吃东西的。”
“那我先吃了。”宋戈几乎是两口一个包子,一连吃了两个后,他又掏出一袋冰豆浆猛吸了一口,几乎是本能,他又取了一袋冰豆浆给金瑶。
金瑶稍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低声说:“谢谢。”
“我有个问题,”宋戈吃得差不多了,开始擦手,“之前你说过,我问,你就会说实话,对吧。”
金瑶点头。
宋戈看着沉睡中的祝棉,她的脸红扑扑的,像是红苹果,宋戈嘴角撇了一下才问:“你要怎么救祝知纹?”
金瑶低头:“这个,不能说。”
行吧,当时金瑶答应的是说的必然是真话,可没说问了就一定答。
宋戈又问第二个:“如果祝棉只是祝知纹的一截鹿角,那祝知纹救出来之后,祝棉会怎么样?”
“会死。”金瑶面色无常地看着怀里的祝棉,她把冰豆浆放到一边,又用另一只手搓了搓握过冰豆浆的手,防止自己两只手太凉了,她轻轻托着祝棉的胳膊,帮着祝棉换了个姿势,免得祝棉手发麻,金瑶一直没有抬头看宋戈,可话却是对着宋戈说的。
“或者说,她会消失,宋戈,这很残忍,可祝棉的存在之初就是知纹为了找到我而偷偷割下的一截鹿角,她存在的意义就是指引着我去找祝知纹,刘美丽给的地图只能带着我们走到枫树鹿场的宿舍,她记不清她到底是在哪里捡到的祝棉,更是不可能知道管着祝知纹的鹿耳洞在哪里,只有祝棉,才能带我过去。”
“可她现在,有妈妈。”宋戈看着金瑶。
金瑶偏了偏头:“那就只能怪她是唯一一个被我发现的鹿角吧,知纹办事一向狠而稳妥,如果他要找我,不会只割下一截鹿角,其他的鹿角可能会拥有完整的一生,就像你说的,他们有爸爸有妈妈,有亲人有朋友,甚至会有自己的爱人,可谁让……谁让祝棉在高铁上遇到了我呢?”
第66章 老薛给这人的备注是“带人进……
海南的环海高速虽然叫高速,可比内陆的国道还显得老旧破落,开起来有些颠簸,期间祝棉还自己翻了一次身,不过一直没醒。
像是一种默契,金瑶和宋戈没有再针对祝棉再问些什么,只偶尔几次,宋戈问金瑶要不要喝水,她不用吃东西,水还是要喝的吧。
“关心我你就直说。”金瑶把宋戈递过来的第三瓶水塞到自己座位后头。
“金瑶,你会死吗?”
“你这是问的什么话?”
“之前你说你会,可有人告诉我你不会,可在长沙,鲲眼找来了,那一瞬间,我又认为你会了。”
“可我打赢它了。”
“是,可我觉得。”宋戈透过后视镜并不能看到金瑶,可他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镜内刚好照到祝棉的小腿,原本盖好的薄毯子慢慢滑落,金瑶一只又细又长的手正在给祝棉重新盖上,她的手是极其好看的,像大冬天洗净的葱段,白嫩嫩又冰冷冷的。
“宋戈,你是个极好的人。”金瑶抬高了下巴,头靠在座位上,“可也是个很愚蠢的人,你是第一个问我会不会死的人,这样的问题,就连知纹都没有问过,我知道姜多寿和你说过定山者的事儿,他说有定山人,山川方能定,可万万年过去,山川即我,我即山川,既是山川,何来生死?而所谓的沧海桑田,也不过是我从一座山变成了另一脉川,我是死不了的,却也未必会永远活着。”
宋戈听了,忽而右打方向盘,他声音像是悬在半空,略显飘忽:“车要加个油。”
***
到屯昌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宋戈开车还是又稳又快,只是祝棉一直在车上没醒来,装备都是宋戈帮忙收拾的。
金瑶收拾起来上手很快,不过她没带任何吃的,宋戈看着后备箱金瑶留下的食物袋,还是给她硬塞了进去。
“我知道你不用吃东西。”宋戈抬眸,“可万一你受伤了呢?”
金瑶任由着他往自己包里塞东西:“开玩笑,山里,我怎么会受伤?”
宋戈一股脑又给她多带了两瓶水,还鼓励式地拍了拍金瑶的肩头:“你当我忘记你当时从苍山里跑出来是什么个状态了吗?”
金瑶没吭声,被宋戈照顾的感觉还挺好的,毕竟之前都是她照顾别人。
宋戈指了指还趴在车后座昏昏大睡的祝棉:“怎么处理?”
“让她再睡一会儿吧,睡满两个小时,我自然有办法让她醒。”
“行吧。”宋戈低头拨弄着手机,一会儿又在发语音,说的话金瑶也听不懂,不过和闽南语挺像,金瑶跟着听了一会儿,只听懂个“鲁瓦医”(你我他)。
宋戈收了手机,才对金瑶说:“我大学一同学,刚好住屯昌,让他帮我把车停到他家院子里去,出来后方便找,”宋戈一边说一边背上放在地上的背包,又说,“顺便让他帮我找个进山的向导,他是当地人,比较靠谱。”
“你刚才说的是海南话?”
“不是,”宋戈摇头,“是闽南语,不过当地人也听得懂,海南话还是太难学了,大学四年我就学了个‘阿merui’。”宋戈朝着金瑶点头,“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金瑶摇头。
宋戈笑:“阿妹的意思,就和广东的靓女,湖南的妹陀一个意思。”
“但进山,未必要向导吧。”金瑶不是很喜欢和陌生人一路,“刘美丽给的地图并不难走。”
“是不难走。”宋戈扛起背包,开始朝着马路对面一个穿着黄白格子衬衫的小伙子打招呼,“老薛,这里。”
说完,宋戈才对金瑶解释:“可刘美丽的地图至少也是二十多年前了,这几年山上滑坡开发,有的山路封了,有的路又开了,还是当地人熟悉一些。”
宋戈口中的“老薛”是他在读金融时的同寝室室友,海南屯昌人,毕了业原本在长沙也工作了半年,最好还是回了家乡,和宋戈一样,开了家民宿,不过老薛家的民宿比宋戈有个性,是开在林子里头的,运气好的话,还能瞧见野猴子在民宿栏杆上荡秋千。
老薛家生意不好,不过好在日常花销也不多,加上老薛有些副业,日子过得也还算凑合,县城嘛,物价都不高,十块钱能买一大袋鸡蛋糕。
“就你一个人来了?”老薛生得黝黑,一笑就露出两排大白牙,见着宋戈就搂,热情极了,他又问,“老梁那小子没来?”
宋戈摇头;“在大理,陪我姐呢。”
“豁,还没分手。”老薛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你姐厉害。”老薛个子不高,看金瑶的时候还得微微抬头,他瞅了一眼金瑶,笑着攮了宋戈一下,“也不介绍一下。”
“你好,我姓金,宋戈的朋友。”金瑶伸手,老薛看着宋戈:“宋老师,你准我握吗?”
宋戈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千年的老狐狸装什么纯情,爱握握呗。”
老薛把手在衣襟上擦了三遍,把手汗擦干净了,才轻轻握了一下金瑶的手指尖,嘶,这姑娘的手跟冰块一样,老薛抬头看了下日头,下午两点,这可是最热最晒的时候。
“还有一个人。”金瑶走到车后座,她只轻轻拍了拍祝棉的腿,下一秒,原本还昏昏沉沉的祝棉迷瞪着眼爬了起来。
祝棉揉吧揉吧眼睛,丝毫没发现自己个儿已经到了屯昌,她探了半个脑袋出来,像是孩子一样伸手想要金瑶抱她下来,嘴里还软绵绵地喊着:“瑶姐瑶姐,我腿酸了。”
金瑶上前护住她,转头问老薛:“今天能进山吗?”
“能啊。”老薛掏出手机,点开微信联络人,递到金瑶面前,“找她就行。”
老薛给这人的备注是“带人进山-小玲”,而这人的昵称是“TheDeerGod”。
鹿神?
金瑶还没看清她的头像,老薛就收回了手机,对着宋戈说:“我把她名片发给你?不过她收费挺贵,你们要去七天的话,少说这个数。”老薛比了个“六”。
“六千?”宋戈问。
老薛摇头,身子战术性后仰,才说:“万,单位是万,六万,妈的,比我开民宿一年赚的钱都多,不过没法子啊,去年山口滑坡后,就她一个人能进林子,奇奇怪怪的。”
“什么意思?”宋戈又问。
老薛看了眼日头,大白天,日头正烈,这时候说什么鬼怪的事儿应该都不打紧吧,瞧着宋戈想听,老薛直接摆手说:“先把车开进院子吧,到了再和你细说。”
***
“洞庭神仙草,椰奶清补凉,一个湖南名菜,一个海南特产,特意为两位女士准备的,至于宋戈,这道凉拌见手青,你的。”老薛到底是开民宿的,迎来送往,话是一套一套的。
老薛口中的洞庭神仙草其实就是一种野菜,湖南人叫“提蒿”,江西人叫“藜蒿”,味道堪比云贵那边的凉拌鱼腥草,炒熟了也是一股生野菜的味道,并不是谁都爱。
至少,高中毕业才去长沙的祝棉是吃不惯的。
“凉拌见手青?”宋戈指着老薛端上来的一碟凉拌金针菇,“你想送我走啊?”
金瑶只看着手机时间催问:“那位叫小玲的还来吗?都四点半了。”其实金瑶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是,如果不来她就自己走了,虽然她对海南的山岭不熟悉,为了不惊动昆仑,也不好喊附近小山神来带路,可总比耗在这儿等强啊。
“马上,马上,先吃饭嘛,进了山,可就没热菜热饭吃了。”老薛亲自端过金瑶的空碗,给她装了小半碗,又恭恭敬敬地给她双手端了回去,“我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不怎么吃主食,多了你就往宋戈碗里扒拉,他都吃得下。”
“瑶姐,我又困了。”祝棉说着说着就攀上了金瑶的胳膊,下巴跟个小狗崽一样靠着金瑶的肩头,一闭眼,仿佛再也喊不醒了。
祝棉越是靠近鹿场,这想睡的欲望就愈发挡不住,之前在车上全靠金瑶用一口气吊着她,她才能撑到现在的,可总吊着她也不行啊,祝棉非人,鹿角越是靠近主人,身上的力气就越少,直至她重新变回鹿角,才算是功德圆满。
“让她睡吧。”金瑶替祝棉撩开挡在眼睫上的刘海,祝棉的额头出了些汗,又吹了风,摸着黏糊糊的,金瑶反身一把抱起祝棉,看了一下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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