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舒心头震动。
她慢慢从盛西庭怀里坐了起来,瞪圆的漆黑双瞳里,清晰倒映着窗外的芭蕾舞女孩,随后像是不敢置信般,仰头去看盛西庭。
盛西庭也正低头看着她。
他深邃的眼睛里,是她惊讶的模糊倒影。
季月舒张了张唇,像是想问他点什么,但嗓子里仿佛堵了一团棉絮,闷闷的发不出声音。
盛西庭脸上锐利的线条变得柔和了一些,他抬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发顶,声线低醇平稳,“看我做什么?”
“我教过你的,心里想什么,要讲出来,嗯?”
季月舒垂下眼睫,沉默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讲什么呢?
问他窗外的无人机表演是不是给她准备的惊喜吗?
就算是,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和他...
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回到过去了啊...
盛西庭低头等了很久,见她还是不开口,他的眼神黯淡下去,随后勾起唇角,自嘲的笑了笑。
“好了,睡吧。”
“明天回京市过年,也...见见盛家的人。”
季月舒确实是困了,随着他低醇的声线,她的眼皮渐渐沉重下去,没等无人机队的表演结束,就乖乖的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后来过了很久很久,她才知道,那一天,盛西庭原本是打算向她求婚的。
-
虽然平稳的睡了一整夜,但第二天季月舒还是被盛西庭抱上私人飞机的。
太久没下地,她的双腿软的站不住,颤颤巍巍的像是连路都不会走了,盛西庭懒得等她,索性一把将她抱起,神情自若的越过等在走廊外的李特助往楼下走。
一路上,所有看到他的服务员全都恭敬的站到一旁,齐声叫他“盛先生”,低垂着头,不敢多看他怀里抱着的人一眼。
这无疑让羞到脚趾蜷缩的季月舒好受了一些,她鸵鸟般将头埋进他怀里,假装自己还没醒,逃避着残酷的现实。
等黑色的劳斯莱斯开出地下车库,重新见到天光,季月舒从盛西庭怀里抬起脸,回头去看越来越远的酒店,心里有一种恍若隔世的荒唐感。
总算是离开那个地方了...
要不是仍在盛西庭怀里,她几乎都要喜极而泣了。
她一动,盛西庭就低头去看她,视线从她恍惚的神情上扫过后,他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只是又将她搂紧了一些。
经过几天密集的磨合,现在就算是盛西庭不开口,季月舒也能明白一些他的意思了,她收回目光,老老实实的顺着他的力道完全靠进他怀里,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飞机快要落地的时候了。
盛西庭正在床边的书桌上忙着工作,发现她醒了,他关上电脑,又伸手来抱她,“醒了?饿不饿?”
见她摇头,他端了一杯温水,熟练的喂给她,随口解释,“马上落地了,我们直接回老宅。”
季月舒顺从的把水喝光,又抬头看了他一眼,盛西庭心领神会,将她抱去卫生间,放到马桶上坐好,却站在不走,饶有兴致的低头看着她。
“你...你出去...”季月舒脸色瞬间涨的通红,坐立不安的挪了挪屁股,小声的赶他走。
偏偏盛西庭像是察觉不到她的尴尬般,从容的看着她,“季小姐,不好意思了?你是不是忘记了...”
“前天晚上,不是我抱着你...上的厕所吗?”
那些不愿回想的混乱场景随着他的提醒被唤醒,季月舒脑袋轰的一声,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想起自己胀的受不了,在他怀里哆哆嗦嗦的...出来的那个瞬间,她就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进去。
“那...那又不一样...”耳边像是还回绕着让人羞恼的水声,她结结巴巴的反驳,完全忘记了面前的人究竟有多不要脸。
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将盛西庭逗笑了,他抱着双臂,心情极好的挑了挑眉,继续追问,“怎么不一样了?”
“总之就是...你先出去,好不好,盛西庭,”季月舒窘的快要哭出来了,她仰头眼巴巴的看着他,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含糊的抽泣了一声后,抓住他的外套下摆摇了摇,“...求你。”
或许是今天她表现的太乖了,盛西庭最终还是放过了她,转身去了门外。
虽然只隔了薄薄一层门扉,但看不见他,季月舒心理上的羞耻到底减轻了一些,控制着自己小声的解决了问题后,飞快的推门走了出去。
盛西庭正依靠在门框上,静静的等她,看到她出来,他皱起的长眉松开,在飞机停稳后,习惯性的抱起她往外走。
这段时间以来,季月舒几乎已经说服自己接受被他抱着走这件事了。
抱就抱吧,至少没做别的事,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当踏出飞机,看到等在登机口外的宁言熙时,她还是一下子僵在盛西庭怀里。
“西庭,还有...季小姐,欢迎回来。”
宁言熙单手插兜,光风霁月的朝盛西庭微笑,刻意控制的视线只在季月舒身上停留了一瞬,就飞快的挪开了。
神情自若的就像一个真正的哥哥,在迎接远行归来的弟弟,关心他的旅途,“这一趟巡视很辛苦吧?爷爷让我来接你们,早点回家,一起吃团圆饭。”
盛西庭收紧双臂,也朝他笑,但眼神里一点温度也没有,“回盛家的路,我还是记得的。”
“...那就好。”宁言熙沉默了一瞬,随后释然的笑了起来,自然的将目光转到他怀里的季月舒身上,目光比之前真挚了些,“季小姐呢?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季月舒背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见识过盛西庭的占有欲,此刻的她根本不敢回头。
“她没什么不舒服的,”盛西庭抱着季月舒稳稳的向前,在和宁言熙擦身而过的瞬间,停了下来,带着笑的声线慢悠悠的在三个人耳边响起。
“就是...有一个好消息,之后我会亲自和爷爷说的。”
好消息...
宁言熙无声重复起这三个字,在他走远后霍然回头,盯着他高大的背影,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察觉到身后的盯着他的眼神,盛西庭勾了勾唇角,又在低头看到季月舒怯怯的目光时,眯了眯眼,神情瞬间变得危险。
看来,是他之前太过心慈手软,让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竟然还敢觊觎他的东西。
总是在偷窃的阴暗老鼠,就该呆在下水道里。
爬出来,就要做好被人收拾的准备。
至于她...
盛西庭收紧手臂,将头埋进她肩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他不会放她离开的。
绝不会。
第76章 “你要为了他,拦我?”……
到盛家老宅的时候,盛鹤年和夏芳瑛已经等着了。
看到盛西庭下车后先去接季月舒,把她稳稳的抱下车后,仔细的理了理她的领口,将她遮的严严实实后,才和她十字紧扣的走过来,盛鹤年满意的点点头
“西庭这孩子,在感情上,倒是和他爸爸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提到自己已故的丈夫,夏芳瑛眼睫颤了颤,眉眼间因为过年而散开的愁绪又开始聚集,“...是,西庭和阿珏都很专一,用情至深,季小姐...比我有福气...”
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盛鹤年见状忍不住皱眉,他用力杵了杵拐杖,不耐烦的打断她,“行了行了,大过年的,孩子们都在呢!”
“我...我知道了,”夏芳瑛连忙擦掉眼角的泪,扯了扯唇角,勉强对走近的季月舒笑,“月舒小姐的演出我看了录像,真的太精彩了,你能来家里吃年夜饭,是盛家的荣幸。”
季月舒对夏芳瑛的印象还是停留在上次见面时的客套,乍一听到这么热情的夸奖,她不好意思极了,连忙用力挣开盛西庭扣着她的手,偏偏他懒洋洋的低头瞥了她一眼后,不仅没将她放开,反而握的更紧了。
季月舒做不出在长辈面前和他拉拉扯扯的事,窘的脸色通红,无奈的放弃挣扎,背着手礼貌朝两人微笑,“...盛爷爷过年好,夏阿姨过年好。”
盛鹤年的眉头松开,眼神示意身后的老管家,“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你们这些小孩子以后要多来玩才好,喜气。”
管家应声上前,双手递给季月舒一个精致红封。
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一看就非常奢华。
见她拿着东西手足无措的,盛鹤年笑眯眯的示意她,“不知道月舒小姐喜欢什么,这是我这个做长辈的心意。”
“一些俗物,配不上月舒小姐,就是希望我这个不争气的孙子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您,月舒小姐能看在我这个老头子的面子上,多给他一些机会。”
“...谢谢您。”季月舒沉默了一瞬后,抬头笑的诚恳,“盛西庭他...没有哪里做的不好的。”
盛西庭闻言垂眸看了她一眼,包裹着她手掌的指尖用力,将她拉进自己怀中,半拥着她跟在盛老爷子身后走。
虽然他没说话,但季月舒就是莫名的知道,他对自己的识趣非常满意。
等他们依次进了客厅,夏芳瑛才回头看了一眼落在最后的宁言熙,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言熙,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宁言熙无所谓的笑笑,不等她再开口,熟练的上前扶住她,“...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能替盛家和西庭做事,我很高兴。”
夏芳瑛欣慰的点点头,小声的向他透露接下来的打算,“...等下爷爷要给西庭股份,你别急,妈...阿姨也给你准备了。”
“谢谢您。”宁言熙脸上的笑意更深刻了,扶着夏芳瑛缓慢的走了几步后,才像是想起什么般,犹豫的看着她,“...但是还是不要了吧,您的东西...理应全都留给西庭才对,给了我,他不高兴怎么办?”
这句话说出来,宁言熙自己心里也泛起一点凄凉。
在十八岁以前,眼前这个人在他生命里担任的都是最重要的母亲角色,他尊重她,也学着爱护她。
即便是现在,他也能感受到她对他毫不保留的母爱。
她一直在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对待。
和她耍心眼,让宁言熙想起来,都会忍不住的嫌恶自己的卑劣。
但他没办法。
夏芳瑛手里的股份对他来说,很重要。
而她果然对他毫不设防,闻言只是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便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你一天还在盛家的户口本上,就一天是妈妈的孩子,老爷子都默认了,你又何必和妈妈这么生分呢?
“...只希望你未来能多帮着点西庭,你们两兄弟一起和和睦睦的,对盛家,对你,才是最好的局面。”
她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刚说完就又要咳嗽,宁言熙连忙轻拍她的背,等她缓过来后,带着她快走几步进了屋,“...您的心愿,我会做到的,就是希望...西庭也这么想,那就更好了。”
想到盛西庭面对自己时那一身尖刺的模样,夏芳瑛看着旁边亲手养大的孩子,半是心虚半是怅然的长叹一声,“西庭...对我有太多的误会,以后...他会理解的。”
此时此刻,即便夏芳瑛不肯承认,但宁言熙也知道,在亲子和养子之间,她已经做出来抉择。
他这个养子,赢了。
宁言熙无声松了口气,看着前方并肩而行的男女,慢慢的勾起唇角。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盛西庭待会儿听到消息时的表情了。
-
不过盛西庭注定要让宁言熙失望了。
在吃完年夜饭,看到盛老爷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叫来律师,当场宣读遗嘱,由盛西庭继承手中55%的盛氏股份,盛西庭也只是漫不经心起身笑了笑,道谢后又继续坐下,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掌中纤细修长的手指尖。
仿佛即将继承的千亿财团,还不如季月舒的一个指甲盖给他的吸引力更大。
等夏芳瑛也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打算时,他更是连头也懒得抬起,就像那10%的股份和其中代表的巨额财富,是什么不起眼的废纸般。
他对他得到的一切,不屑一顾。
意识到这点后,宁言熙心里涌起一股莫大的愤怒。
但当对上盛鹤年淡漠的眼神时,他又瞬间冷静下来。
“芳瑛,你考虑好了?”盛鹤年严厉的看向夏芳瑛,似是对她不经他同意就擅自说出来的话十分不满,“我劝你再好好想想,过段时间再做决定。”
“老爷子,我...已经想好了。”但夏芳瑛却难得的坚持,尽管还不太敢直视他的目光,但却不准备改变主意,“西庭...有您操心,还有季小姐陪伴,我不担心他。”
“而言熙...毕竟也是我的孩子,我不能...厚此薄彼。”
当听到“厚此薄彼”这个词的时候,盛西庭才缓缓的停下揉捏季月舒指尖的动作,惊讶的撩起眼皮看了她片刻,随机嘲讽的嗤笑一声,“您可真会讲笑话。”
他何曾被她厚待过?
简直可笑。
见盛家的两个男人都不赞同,夏芳瑛咬了咬牙,转头看向盛老爷子时,哀愁的眼里已经带上了水汽,“我送给言熙的,是阿珏当年给我的聘礼,阿珏…走的时候,您说过的,任由我处置。”
为了宁言熙,搬出早就亡故的盛珏...
盛西庭觉得这个场面简直堪称荒谬。
他收回目光,整个人往后仰靠在椅子上,低着头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不准备插手接下来的事了。
全程不发一言的季月舒看了他一眼后,突然反手握住他的手指,轻轻的捏了捏他。
小小的动作,像是在安慰。
白皙指尖立即被他攥在了掌心,用力到她甚至觉得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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