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盛西庭。
他穿了一件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黑色长风衣,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目光穿过人群,静静的看着她。
快逃!
季月舒仓皇的往后退了一步,满脑子都只剩下这个念头。
第84章 “盛西庭,我们谈谈吧。……
没往那个方向想的时候也就罢了,但当真的起了疑心,就会发现她们都计划到处都是破绽。
当真的查到她还活着的蛛丝马迹时,盛西庭看着那些证据,在原地坐了很久,随后沉沉吐出一口气,慢慢的笑了起来。
真好。
她还活着。
他只觉得自己一刻也等不了,立马放下来手里的工作,马不停蹄的登上了私人飞机。
在来荷兰的途中,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里,盛西庭坐在飞机上一直默默的想,到了荷兰,自己要怎么做。
尽管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看着她,想抱着她,想亲吻她。
但盛西庭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能着急,一定要循序渐进的靠近,不能惊到她。
不能把她吓跑。
同时,他要和她道歉,要把她想要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要告诉她,她不喜欢的那些,他都改了。
他有去学习,怎么好好的爱她。
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原凉他…
但是当真的在机场看到她时,盛西庭却发现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甚至怀疑,眼前的一切都是他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觉。
他定定的看着季月舒,一步步的朝她走过去,却最终停在了离她一米之外的距离。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她苍白的脸颊,但又像是怕把她碰碎般,颤抖着指尖,停在半空,沿着她的轮廓一寸寸的描摹。
“小公主...”他骨骼越发分明的手指悬空落在她清冷眉眼前,却小心翼翼的不敢再进一步,只是眼圈通红的重复着她的名字,“月舒...月舒...季月舒...”
从被他发现,季月舒就像被强大凶兽锁定的弱小动物般,僵直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的眼睁睁看着他靠近。
直到此刻,听到他颤巍巍的哽咽,她才像是被猛然惊醒般,条件反射的偏过头。
往后退了一步。
避开了他的指尖。
盛西庭愣了一下,但反应却不像季月舒以为的那样恼怒。
他看着她,像是松了口气,然后轻轻的笑了起来。
“会动,”他指尖慢慢蜷缩起来,收回后盖住双眼,一字一顿的像是在和自己强调,“是真的。”
不是梦。
不会在他眼前碎裂消失。
是活生生的她。
他几乎快要压抑不住眼眶里翻涌的酸涩,当着她的面落下眼泪。
但是他不能哭。
泪水会模糊视野,让他看不清她的。
他睁大眼睛,用一种季月舒看不懂的眼神,静静凝望着她。
看起来似乎不是要兴师问罪。
之前季月舒搞不清楚他究竟来做什么时,慌的整个人都在抖,直到此刻,砰砰乱跳的心脏才慢慢平复下来。
但到底还是心虚,不敢再待在他眼前,低下头转身就想逃走。
“月舒!”盛西庭飞快的上前一步,虚虚的拦住她,“别走!”
季月舒本能的停下来脚步,却不肯抬眸对上他通红的眼睛。
盛西庭低头静静的看着她,在一片漫长的沉默后,颤抖着声线轻声问,“我可不可以...抱一下你?”
语气带着恳求,神情卑微的简直不像季月舒认识的那个盛西庭。
季月舒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心乱如麻的咬着唇,凝固的思绪里各种情绪激烈的纠缠成一团,像是分裂成了许多个她,在她脑海里争吵不休。
有的她在尖叫,不停重复着,“快跑快跑快跑!盛西庭找来了!他一定知道你骗他了!他生气了!”
有的她在观望犹豫,“要不要和他道歉,求他放...放过我好了?”
有的她在破罐破摔,“反正这里是荷兰,不是京市,干脆骂他一顿,让他滚好了!”
还有的她,茫然失措的看着眼前消瘦了许多的男人,嚅嗫着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但季月舒却清楚的知道,那个她在想些什么。
她在说,答应他。
因为,她也很想他。
四年来,每日每夜,每时每刻,她都在想他。
又怕又慌的,无法自控的,想念他。
这一刻,突然直面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季月舒有些难以承受的闭上眼,声带痉挛的发不出声音。
“叔叔,”对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感到奇怪的安安偏了偏头,打量着盛西庭,突然开口打破沉默,“你也想邀请妈妈约会吗?”
“今天妈妈没空,你要先排队哦。”
听到这句奶声奶气的话,盛西庭的眼睛总算动了动,他的目光往旁边移动了一点,注意到季月舒怀里抱着的那个满脸严肃的小男孩。
一个和他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
他通红的眼睛一点点瞪大了。
不好!
安安不能被他发现!
季月舒煞白了脸,用力的抱紧安安,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跑。
等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仍在惊悸,不停的回头去看,生怕盛西庭从后面追上来。
“妈妈,”安安在她怀里动了动,又立即被她用力的按了回去,他小小的眉毛皱成一团,拍了拍她的肩,像是的提醒,也像是在安抚,“妈妈,你的车车忘在机场啦!”
他还记得,今天早上是妈妈开车送的Millan叔叔呢!
“宝贝,别说话,”季月舒低头贴了贴他肉肉的小脸,伸手捂住他的嘴,颤抖着用平时和他玩游戏的语气哄他,“现在是躲猫猫时间,你要藏好,不能被刚刚那个叔叔找到,知道吗?”
安安弯了弯眉眼,乖乖的点头。
季月舒狠狠的松了口气,这才来得及思考之后要怎么办。
首先,安安必须得送走。
她只要想起四年前盛西庭那么执着的想要有个孩子的模样,就忍不住心慌。
他要是知道安安是他的孩子,一定会抢走的!
至于她自己...
她咬咬唇,默默的想,如果时隔四年,他还是很恼怒她的离开,那他想要她怎么道歉都行,但是绝不能带走她的安安!
安安是她一个人的宝贝,她不会还给盛西庭的。
她收紧双臂,低头吻了吻安安的额头。
“妈妈,你别哭,”安安从她怀里挣脱出来,伸出短短的手指轻轻给她擦眼泪,认真的向她强调,“我会好好听话,不会和那个叔叔走的。”
季月舒的眼泪掉的更急了,她哽咽着夸安安,“真是妈妈的乖宝贝。”
“妈妈,”安安也伸出小短手环住她纤长的脖颈,不好意思的伸出一个小指节比了比,“就是...妈妈你可以松开一些吗?只要这么一点点就可以了...”
“我屁屁有点痛...”
季月舒这才发现自己的抱着安安的力道太大,他穿着背带裤的小短腿上,已经被勒出来一道醒目红痕。
“对不起,安安,”季月舒连忙松开手臂,轻轻的揉着安安的后背,“是妈妈不小心,安安原谅妈妈,好吗?”
“没关系的,妈妈,”安安踮着脚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咧开嘴朝她笑,“安安永远都不会生妈妈的气。”
季月舒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安安,安安,她的孩子,她的宝贝。
她绝不会让盛西庭带走她的孩子。
-
那天季月舒让出租车司机在阿姆斯特丹城里绕了两圈,直到确定盛西庭没跟上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将安安送到舞团团长Sophie的家里。
Sophie是Millan的朋友,也是个乐观的希腊老太太,养育了6个孩子,在孩子们长大成人,各自成家后,一个人住在阿姆斯特丹,主持着芭蕾舞团的工作,一手将荷兰芭蕾舞团发展到今天的规模。
是她同意吸纳季月舒这个失去正当身份的舞者,也是她默许了季月舒将安安带去舞团养大。
并且从第一次见到安安出现舞团开始,她对安安表现出了异常的喜爱。
而安安这个小古板像是知道谁对自己抱有善意般,从会说话开始,就对哄长辈很有一套自己的心得,一口一个“grandmother”,将Sophie太太叫的眉开眼笑,完全将他当自己的孙辈,经常邀请季月舒带着安安去她家玩。
在季月舒有事外出的时候,安安甚至会去她家过夜。
把安安送到Sophie太太家暂时藏起来,是季月舒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而Sophie太太开门看到他们,听完来意之后,也高兴的不得了。
“哦,亲爱的季,对于你的请求,我很乐意效劳,你就放心吧,安安小宝贝在我这里,一定可以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季月舒没好意思告诉对方可能不止一个周末,但她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
她总不能一直这么逃避。
盛西庭既然已经找到了这里,也发现了安安,那就不管她再怎么躲,都是没有意义的。
她带着安安,注定逃不了,不如鼓起勇气面对。
盛西庭即便生气,也不算不讲道理的人。
她总要尝试一下,努力说服他。
打定主意后,她朝Sophie太太点点头,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麻烦您了。”
说完蹲下.身摸了摸安安的头,认真的叮嘱他,“安安,你在Sophie奶奶家住两天,下周一妈妈就来接你,好不好?”
安安乖乖的点头,挺起小胸脯向她保证,“妈妈,你放心,我会好好听话,不会给Sophie奶奶添麻烦的。”
他的懂事让季月舒心尖狠狠一抽,巨大的愧疚冲击着她,让她几乎无法迈出离开的脚步。
"季,不管你遇见了什么事,"Sophie太太弯腰抱起安安,那双上了年纪依旧睿智的眼睛温和的看着季月舒,“都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安安我会替你照顾好的。”
虽然她不知道眼前的中国姑娘为什么满脸惊慌的找过来,但也依旧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她,“我想,有我在,至少在阿姆斯特丹,没人能欺负你。”
不得不说,这句话就像一粒定心丸,让季月舒紧绷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下来,她朝这个历经沧桑的老太太点点头,发自内心的感激,“谢谢您。”
Sophie太太低头贴了贴安安的小脸,柔声提醒,“小宝贝,让我们一起和妈妈告别,好不好?”
安安皱着眉头,小嘴紧抿,好一会儿后才仰起头,满脸认真的告诉季月舒,“妈妈,你放心,就算是...是爸爸找来了,我也不会跟他走的。”
“我是妈妈的孩子。”
他什么都知道!
季月舒眼眶一酸,只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她仰头深吸一口气后,朝站在门口的一老一少笑了笑,坚定的转身往外走。
一路上,安安成长过程中那些一点一滴慢慢浮现在眼前。
安安很懂事,长这么大,只问过一次为什么自己的爸爸不在身边,又在季月舒的沉默里,安静的不再提起。
但季月舒就是知道,他虽然不说,心里其实很渴望父亲能在自己身边。
每次和Millan这个“干爹”见面,他都高兴得不得了。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流,季月舒有一瞬间的茫然。
不知道自己这样剥夺安安应该享有的父爱,是对还是错...
但就当她是自私吧。
不管怎样,她都不会让盛西庭抢走安安的。
直到走到水坝广场附近,季月舒才慢慢的停下脚步。
看着天空成群结队飞过的白鸽,她的心绪也一点点的变得安宁,深吸一口气后,她掏出手机,拨打了那个已经多年不曾想起,但依旧牢记在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听着对面乱了节奏的呼吸声,在缄默蔓延开前,她轻声开口,语气平静又坚定。
“盛西庭,我们谈谈吧。”
她会在这里,等待他的到来。
第85章 “妈妈,大事不好了!”……
刚到水坝广场,盛西庭就看到了坐在广场边缘长椅上喂白鸽的季月舒。
她弯着腰,曾经让他爱不释手的一头黑色长发剪短了,烫成了好看的卷发,蓬松的卷堆积在单薄肩头,将她纤细的背影勾勒出动人的曲线。
最后一点青涩褪去,周身被安宁静谧的气质环绕。
盛西庭急匆匆的脚步放慢了一些,站着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发现有人上前搭讪,他才悄无声息的走近。
欧洲男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奔放很多,季月舒对此都习惯了,她微笑着拒绝了对方交换电话号码的请求,看着他走开了,就又低头,随手在地上撒了几粒面包屑,等贪吃的鸽子过来吃自助餐。
没想到几只鸽子刚落地,就又被陌生的脚步惊飞了。
一大片阴影洒下,将季月舒笼罩,她还以为是刚才的人不死心,于是皱着眉头微笑抬头,“不了,谢谢...”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正低头静静看着她的盛西庭。
他逆光站着,高大挺拔的身形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锐利的五官被阴影模糊,阳光在他身周镀了一层柔和的滤镜,但脸颊的凹陷也因此变得更加明显。
此刻季月舒才终于确定,之前在机场,她没看错,他果然是瘦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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