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汤泉行宫……是我在求你,许我亲近你。”
第82章
汤泉行宫设在京郊, 依林而建,乍看像普通园林,而曲径通幽的尽头, 设六七个泉池,有的在屋内, 有的曝于野,池中泉水汩汩不绝,真是从地里头冒出来的。
姜初妤蹲下身, 撩了两下水, 惊喜道:“还真是暖和的。”
她叫春蕊也来试试, 春蕊摇摇头退了半步:“奴婢不能碰。”
她们私下独处时, 春蕊会活泼些, 可旁边有人时,又拘谨得不像话, 姜初妤也不强迫她,反倒打趣了句:“我夫君不是说他是你姐夫吗?你不必时刻恪守规矩,要是谁因此说你的不是, 就拿那话回敬回去。”
春蕊也笑起来,不再绷得那样紧:“姑爷看重小姐才会看重奴婢,我是沾了您的光。”
姜初妤却忽然别扭起来:“好不容易他不在,别说他了。”
今日是约定来行宫的日子, 可顾景淮有事耽搁了, 姜初妤不想等他,先一步来到了这里。
“有件事奴婢好奇很久了,我瞧姑爷对小姐上心得紧, 难道小姐不开心吗?”
姜初妤掬一把水,水又从指缝中漏回去。这泉池形状不规整, 但大得能容十人共浴,虽是露天的,但三面都有红墙与竹林围绕,另一面是宽大的屋宅,不必担心有人瞧见,既隐秘又有融入山林之感。
“你瞧这里,会不会倍感新奇,恍如梦中?”
连姜初妤都未泡过温泉,春蕊更是见所未见,点点头。
“他对我的好,于我便是这种感觉。”姜初妤站起身,用巾帕擦净手上的水,“空中楼阁,不知来处。”
春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不再言语。
即使有遮蔽,姜初妤还是选了室内的泉池泡了一个时辰,微微困乏,出来换上新衣,就侧躺在暖榻上,长长的湿发还淌着水,由侍女细细擦干。
室内烧着暖炉,让人忘了身处于寒冷冬日,如沐春阳,姜初妤太过惬意,枕着手臂就这样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她环顾四周,竟一个侍女都不见。
“春蕊?人呢?”
正兀自纳闷,忽然泉池中白浪滔滔,有一水怪从池底跃起,破了水面扬起阵阵水花,吓得她惊叫一声,拖着身子向墙壁处靠。
水花落下,她才看清这水怪原来是顾景淮。
“夫君不是说明日才到吗?”
顾景淮双臂交叠压在泉池边缘的石地上,水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与利落的下颌纷纷滴落,莫名有些蛊惑,姜初妤忙移开眼,又听他说:
“怕你想我,快马加鞭地赶来了。”
“……我才没有。”她揉着眼睛解乏,问,“几时了?”
“快酉时了。”
她于午膳后泡的泉,一睁眼又快到晚膳时分,竟把整个下午都睡过去了。
晚膳较为简单,但其中鸡汤是养的山鸡,用小火煨了一下午,炖出来的汤鲜美可口,姜初妤胃口大开,多喝了几碗汤。
歇了一会儿,顾景淮又解了衣袍下水了。
“一天泡太多次会不会头昏?夫君别泡太久了。”
姜初妤懒懒地躺在暖榻上,一眼望去,刚好能看见不远处的泉池中,顾景淮如鱼般在水中游动。
听到她的声音,他钻出水面,毫不在意地笑笑:“我多泡些时候,疹能去得更快些。”
“那夫君慢慢泡,我先睡下了。”
“等等,皎皎能不能帮我瞧瞧后心,有些痒,我抓不到,是不是也生疹了?”
姜初妤不疑有他,下榻光着脚走向池边。
不仅泉水暖乎乎的,连屋里的石砖地也发温,光脚踩在上面,脚心也很舒服。
顾景淮背朝她,半身沉在水里,露出大半个后背。
“好像没有。”
姜初妤端详了半天,只能看见他舒展的宽肩与线条流畅有力的背肌,不禁起了色心,伸手去碰他。
可还没碰上,顾景淮忽然转过身来,见她还没收回去的手,一愣,随即喉咙溢出轻笑,啪一声湿手拍上她的。
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使她失去平衡,腰间被人一托,稳当却又狼狈地跌入水中。
姜初妤呛了两口水,挣扎着浮出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才勉强睁开眼,气得砸了一下二人之间的水面,扑出来的水花打在顾景淮脸上,他却依然笑意盈盈。
“夫君惯会捉弄人。”
“时辰还早,睡前泡温泉对身子有益。”
“我白日已泡过,不想泡了。”
“陪我一会儿,不会很久的。”
姜初妤勉强同意了,可水下,一只手伸过来,欲解开她前襟的系绳。
“泡温泉须脱衣。”他一本正经。
在水中泡在,衣裳紧紧地黏在身上,确实不舒服。姜初妤瞪他一眼,双手一划,退到对面的池边,双肩沉下水,磨磨蹭蹭地脱掉了。
素白里衣飘在池面上,顾景淮眼中翻滚着欲色,看着妻子红着脸捞起衣衫,扔在岸上,扬起手施力时不慎提高了一截身子,瞬间的美好一闪而过。
姜初妤扔完衣衫,一回头,男人转眼就游到了她身前,几乎没什么声音,吓人一跳。
“夫君上辈子是水鬼不成?”
“嗯,上辈子我将你拖下水做了阴间夫妻,这辈子你我才能再续前缘。”
他平静地说着胡言,姜初妤不禁笑了:“没想到你还有编话本的天分。”
三言两语间,她放松了警惕,再反应过来想制止他的动作已然来不及。
顾景淮双手扶在池壁上,圈住了她。
这样的姿势,让她联想到平常房事中,他的蛮横与占有,心中有些发怵,想也不想钻入水下想潜逃。
可惜没有逃过水鬼的魔爪。
被他钳着细腰拽着贴上池壁的瞬间,姜初妤想,说不定他说的上辈子是真的,不然他怎能在水下捉她捉得这么熟练。
“皎皎,怕我?”他鼻尖蹭过她的唇,问。
两人衣衫尽褪,不是头回共浴,却似乎有什么不同,她说不上来,只直觉想逃。
“我们约法三章过的!”
那天晚上,顾景淮磨着她说了番情话后,姜初妤答应了陪他来汤泉行宫,但以防万一,与他约法三章,他都同意了。
一,不许再骗她;二,她什么时候想回府就回府;三,不许随便占她便宜。
姜初妤咬牙问:“难不成想食言?”
“是。”顾景淮诚实作答,侧脸轻贴上她的,在耳边说,“因为皎皎惹我不快,叫我想起还有些账没算清。”
“怎么还是我的错了?!”
“你来行宫的路上,是不是说了句’再往前就是孙牧远家了’?”
姜初妤愣住,她确实说了,这里正好是京郊,离孙宅不远,可是——
“你怎么知道的?是春蕊?”
顾景淮摇头,笑意不达眼底:“她对你很忠心。”
这就是说,他又买通了她身边的其他侍女,简直岂有此理!
“皎皎生气了?”顾景淮捧起她的脸,一手撩着水往她肩上浇,“可我听到这话时,心情也不太好。”
他的手渐渐向下,勾着她腰贴近自己,身下昂扬正蓄势待发,脸上却露出好似受伤了的表情:
“你不哄哄我吗?”
姜初妤一时噎住,忍住脾气,好声好气讲道理:“夫君怎么还对孙牧远耿耿于怀?何况我当时说的是’离这儿不远就是孙老将军的宅院了’,并没有提起他的名字。”
“我不管。”他打破了约法三章的最后一条,在一池泉水的掩盖下,手中忙着开疆拓土。
姜初妤咬着唇不让自己出声,双手抱住他脖子,以求不掉入水下。
“既要约法三章,我也要——不许你再想他。”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姜初妤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只有唯一一处支点。
顾景淮发出短促的喟叹,满足地眯了眯眼,便开始搅动着泉水,一时间似有无数只鱼在水下吐着泡泡。
姜初妤憋着气不说话,受不住了就狠狠抓挠他的背,那本来没生红疹的地方,生了大片的红。
两人谁都不服谁,可惜这事上姜初妤就没赢过,先一步败下阵来,身子一软跌下来。
顾景淮扶她来到池边,她死死抓住边缘,大口大口喘着气,不肯再转过身去。
可万万没想到,他就着这个姿势,贴上了她后背……
姜初妤脑袋晕晕乎乎的,快要喘不过来气的时候,听见他在身后阴恻恻问:“孙牧远为什么也会与你有婚约?我需要一个解释。”
“你说什么?”她清醒了半分,却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事,“我不知道……啊!”
“我不骗皎皎了,你也不许骗我。”顾景淮喘息也剧烈了起来,温度怡人的泉水变得愈来愈烫,两人都在爆发的边缘。
“不行……快放开我……鸡汤、我喝了很多……”
姜初妤拼命伸手向前,可惜根本挣脱不了他,而那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快要控制不住,她头皮发麻,又难受又舒服。
听到她求饶的顾景淮腾出一只手,去碰小皎皎。
……
姜初妤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头脑一片空白,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若非双手扒在边缘,就要软着身子沉入水中了。
倒是不急着小解了。
她将头埋在双臂之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任由他怎么哄也不肯抬起头来。
太丢人了,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来。
“全是我的错,你骂我打我都行,别不理我。”
宣泄过后,顾景淮理智回笼。他做了最过火的一次,却不十分后悔。
他从未主动提起孙家婚约一事,念着得过且过,可完全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近日他惹了夫人不快,更提心吊胆,小心翼翼挽回她的心。
带她来汤泉行宫也是为了讨她欢心,谁知她人还未到,居然想着孙牧远?
一想到她可能会后悔嫁给他而非孙牧远,妒意便控制了他。
“我先抱你上去。”
他说着去托她,姜初妤连忙够来池边的衣衫裹在胸前,双眼挂泪,嗔怨地瞪着他:
“混蛋。”
第83章
折腾了许久, 姜初妤才安静在暖榻上躺下,不再哭了,却也不愿再理他, 恨不得把滚滚抱来这里,让它成为一根长横木。
姜初妤将寝被往自己身上更裹了裹, 背过他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她如常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榻中央, 低头一看, 地上也只有她的鞋履, 仿佛昨晚只是她的一场梦, 顾景淮还未赶到汤泉行宫。
叽叽喳喳的鸟雀声忽然响起, 姜初妤转着睡得发酸的脖子,还以为幻听了, 转到朝门的方向,动作顿住,双眼直直地盯着挂在梁上金笼。
她好奇地瞪圆了眼, 边端详边走进,转身对抱着她衣裳等着伺候她的侍女问道:“这鸟儿从哪来的?”
笼中是三只芙蓉鸟,身腹金黄,头顶和翅膀披着暗绿色的外衣, 叫得欢实, 有两只在互啄毛发,另一只偶尔啄两下笼栏,好像想飞出去。
不等侍女回答, 姜初妤问完就有了答案,除了顾景淮还能是谁置办了这东西?
一想起他, 就不免碰见昨晚的荒唐事。一大早,人还失踪了。
“他人呢?”
她压着气,声音发闷,侍女敏锐地发觉主子心中不舒,回话的声音小了不少,比不上鸟声大:
“世子他说,您随着这鸟,就能找到他了。”
“……装神弄鬼,你知道他在哪里吧?”
“奴婢真的不知。”
侍女一副再问下去就要给她下跪的拘谨模样,姜初妤也不再为难,展平双臂让她伺候自己穿衣,仰头绕着鸟笼走了一圈。
打量着,她忽然想起来,之前顾景淮曾于屋檐上捉来一窝雏鸟讨她一笑,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她说,将它们放回原处,别让大鸟急坏了。
一个在屋檐上,一个悬在房梁下,难不成……
“把笼子取下来。”
侍女身长不够,请竹楦来拿长钩取下鸟笼,置于桌上。
姜初妤试探着扭开活扣,打开笼门,三只芙蓉鸟扑朔着翅膀争先恐后挤出笼,在几人头顶回旋了几圈,纷纷向着窗户飞去。
“什么时候开了窗?”
她瞅了眼竹楦,他憨厚地笑着,不打自招,一看就是他搞的鬼。
“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里?”
“奴真不知。”竹楦双手并在身侧,微微躬身。
都不肯直接告诉她,姜初妤反而提起了些兴趣,推开门一看,那几只鸟竟就在床边盘旋,瞧她来了,才又飞去了别的地方,似乎有意在指引她。
姜初妤只盯着鸟儿,走到跟前了才看见光秃秃的树杈上挂着只纸鸢,给这无趣冷漠的冬日增添了几分色彩。
纸鸢……他确是说过,什么春日要放纸鸢,所以要将门前树挪开云云。
姜初妤刚要叫人来取下,树干上忽然有一丝白光一闪而过,走近细看才发现,竟有根银色细线,候她已久。
轻轻一拽,纸鸢荡漾而下,轻飘飘地落入她手中,表面看起来没什么线索。她双手握着边缘整个旋转过来,后面竟没有纹样,是一张白纸,上面一字遭劲舒和,正是她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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