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叹了口气道,“你真想把这事揽在自己身上啊,祖母动了怒,那可不是开开玩笑就能过去的,你可要好好想想,到底是谁……”
阮音默了一下,才道:“即便不是我身边人所做,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事我会向祖母请罪,至于是谁要嫁祸于我……”
她说完一顿,脑里闪现出明素的脸,没想到这回竟让明雪一语成谶了,想到这阵子她对她多番维护,结果反倒惹火上身,不禁对她恨得牙痒痒,她握紧双拳,默默平复了心神续道:“我也不会姑息。”
明雪见她下颌骨绷了绷,好奇问:“嫂嫂这是知道是谁了?”
“只是有怀疑的人选,还得问过之后才能确定。”
明雪点头,“那就好,我看你先查清楚未必不是件坏事,要等祖母她老人家查出来了,可就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了。”
阮音的眸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才迟疑问:“你为何要帮我?”
“我……”明雪突然窒了下,声音也缓了下来,“还不是看你早上怕得脸色苍白,差点当场晕倒,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好嚒。”
阮音扯起嘴角笑笑,心里涌上一阵暖流,“谢谢你。”
“怎么突然这样,”她搓了搓手臂浮起的鸡皮疙瘩,“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你这一句谢,是要让你看清明素的真面目而已,你说说,平日里缠着你,见你出了事也不肯站出来帮你说几句,这便罢了,怎么连个人影都不出现?”
若是往日,阮音还得劝她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可这回,她只提起嘴角,没再接口。
第58章 争吵 “我有些羡慕音娘。”
和明雪这厢也谈了一刻钟, 明素才提着裙子姗姗来迟。
“嫂嫂,你找我?”甫一入内,在看到明雪也翘着腿坐在那里时, 她眸色闪烁了下, 迟疑地刹住了脚步。
阮音当没看到,指了椅子叫她坐。
明素只好走过去,忐忑地坐了下来, 见她不发话,一颗心也悬到了嗓子眼, “三、三姐姐也在呢……”
明雪一边呷着茶, 一边懒懒地抬起眸来乜了她一眼, 语气轻蔑道:“我来看望嫂嫂, 怎么, 平日里你不是最黏着她嚒, 今日发生了意外,你倒是气定神闲。”
“我……我没有, 我只是……”明素显然没料到她也在这, 只绞着手指,支吾了半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阮音静静观察了她须臾, 见她神情躲闪, 语气慌张, 心里已有了底。
“今日送香船的时候你不在吗?”她淡淡地开了口。
“在、在的……”她结巴了下, 才一口气续道, “我按规矩站在最末,并未瞧清前头,只远远看见你从场上退了下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敢问,后来是娘上来主持场面,我才听闻你身子不适,不知你这会好点了没?”
阮音还未开口,明雪却已抢了白,“这倒奇了,既然得知嫂嫂身子不适,如何这会子才来?”
阮音轻推了她一把,这才道:“今早是有些晕眩,不过这会已经好多了,我找你来也不为别的,只是想问你一句,我放在匣子里未曾动过的佛经,为何会被火燎了个洞?”
话音刚落,就见明素瞳孔骤缩了一下,脸上更是刷的一下就白了,“没有,嫂嫂为何这么问?”
明雪再傻也反应过来,那个怀疑的人选就是眼前之人。
“原来是你陷害的嫂嫂?”
“我没有!”明素立马反驳。
阮音看到她的反应,更印证了她的猜测,她心头一寒,声音也冷了下来,“你又何必在我面前弄虚作假,从一开始你蓄意接近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并非外表看上去那般天真,我原以为,你没有坏心,这才三番两次地替你说话,没想到到头来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明素见她板起脸,心头一突,眼里也泛起泪光来,“嫂嫂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我怎么可能要陷害你?是不是……三姐姐对你说了什么?”
明雪立马冷笑着站起来,“笑话,还用得着我说什么?”
阮音并不被她左右,只按住明雪的手,定定地看向明素,语气悠闲,“现在是我在问你,你何必提起他人?春枝说你前晚来过,是与不是?”
明素睫毛颤了颤,才道了一声是,“原本也只是为了找我的簪子,既然簪子已找到,我也便没再提起这桩事了,别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阮音垂眸思考她话里的真实性。
明素见她沉默,又犹犹豫豫道:“昨日早上,从回廊处见三姐姐从你屋里出来,脸色似乎不太对劲……”
还没等明雪拍案而起,她又暗暗使了劲将她拽下,才道:“昨日她来替祖母传话,我与她全程在一起。”
“三姐姐性情霸道,嫂嫂为何要替她遮掩,你们就是欺负我,生母早早去世,身后也没个做主的人吗……”她说着抽出手帕,哭得一抽一抽的。
“哭哭哭,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以为你只会哭哭啼啼,没想到手段如此肮脏,你这就跟我到祖母跟前去,把你刚才的话跟她老人家说道说道,我倒是要看看,她老人家是信我还是信你?”明雪不耐烦道,说完便要上前来拽她的手。
明素摆开她的手,“你们怀疑我,证据呢,凭什么就你们能揣测我,我不能怀疑你?”
“你要证据,行,”明雪说完拍拍阮音的手背道,“这件事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既然做过的事,又岂会毫无痕迹,只要顺着这条线索往下追查,到时候可不能说别人冤枉你了。”
“查就查,反正我没做过的事情我就不会承认。”
“嘴还挺硬,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这两人一碰上,说了几句又要吵起来,明雪尖锐的质问声伴随着明素的哭泣,一声声响在她耳畔,搅得她烦不胜烦,不止脑壳发晕,连下腹都好像痉挛起来。
不对,这并非她的错觉,疼痛是实实在在的,像被一双大手拧
过似的,疼得她几乎续不上气来。
“都别说了,”她不由得攥皱了裙子,脸上也渐渐失去了血色,“你们先让我静静,行吗?”
两人见她脸色苍白,这才住口。
“嫂嫂身子不适吗?”
阮音捂紧小腹,匀了匀气才道:“没事,大概是信期快到了。”
好在过了一会渐渐恢复了过来,然而秦老夫人余气未消,虽念在她身子不适的份上,对她网开一面,却只要她多加休养,家里的事不必她费心了。
阮音知道,这事不明不白揭过,明雪明素两姐妹的斗争不会结束,而她也费了好长功夫才取得秦老夫人的信任,恐怕也要功亏一篑了。
虽然这事她成了唯一的受害者,可她毕竟年长明素明雪几岁,她们可以胡闹,她却不能锱铢必较,想了想只能暂且忍耐,既然秦老夫人笃信佛经损毁视为不祥之兆,她便主动提出重抄一卷佛经向神明告罪,这才平息了秦老夫人的怒火。
鹤辞回家时有些晚了,甫入屋内,便见她坐在窗边提笔书写着什么,于是走过去看了一眼,才笑着问:“你怎么也抄起这东西来了?”
她抬头问他:“今日怎么这么晚,吃过了没?”
“吃了,刚好衙门里有点事耽搁了,”他说着挨着她坐下来,揽过她肩膀问,“你还没告诉我,今日不是刚送了香船嚒,为何又抄起佛经来?”
阮音见他瞳仁清澈,便知晓他对此事还一无所知,于是抿了抿唇,嗫嚅道:“都怪我没有事先检查那只匣子,今日祭祀时,我一打开才发现,那卷佛经不知什么时候竟烧了一个洞。”
“怎么会?”
“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祖母原本是有些生气,我这才提出替她重新抄一卷佛经向神佛告罪。”
鹤辞握住她提笔的手,“先别写,可有查明是谁干的?”
提起这个,她满腹的酸水都翻涌起来,可思忖半晌却摇头道:“总归是我保管不好,其他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追查也没什么意义了。”
“话不是这样讲,这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是祖母她老人家虔心了些,我知道你近来执掌中馈,府里的事情又多,一时看顾不上倒也能理解,先放着吧,我明日跟祖母解释一下就好了。”他边说边牵起她的手,抽出她手中的笔,轻放在笔搁上。
阮音也没有非要写那卷经书的念头,毕竟她向来不信这些,只要能平息了秦老夫人的怒火,不写就不写吧。
到了夜间,两人洗漱完毕落了帐,她转过身将他牢牢抱住。
自从远行后,她也算是见识过场面的人了,所以回到王府,不免觉得这是一座牢笼。
压抑重重地度过每一日,只有这样私密的时刻能让她感受到一点快慰。
她踌躇了片刻才问,“我想搬离这里了,就我们俩人……”
就像那次祁州之行,她也能感受到他比平时放松了不少。
他闻言一顿,缓了缓才说:“我很久以前也想过,可转念一想,母亲只剩我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也没个陪她说真心话的人,我这么一走了之,实在太过不孝了,可如今……”
阮音听出他的纠结,心也一寸寸冷了下去,却只握住他的手,语气轻松道:“好了好了,我也不过随口一提,你还当真细想啊?”
鹤辞揉了揉她的头,细碎的吻落在她额心上,仿佛将她当成绝世的珍宝,“妤娘,你是个好妻子,是我亏欠你太多,我答应你,等日后我有能为了,便带你去一个新的地方,在那里,我们会有属于我们二人的小家。”
他是心细如发的人,所以她受的委屈他未必不知情,只是他也无力改变而已。
所以对他的承诺,她的心里波澜不兴。
“其实,我有些羡慕音娘。”
“怎么突然又提起音娘?”他有些好奇,为何近来她时常在他面前提起那个素未谋面的妻妹。
她抬起头,在黢黑的夜色里寻他的眸子,想从他的眼里看出点什么来,须臾长吁一口气,“从小,我便被教导要端庄持重,在家时,我是个好女儿,嫁了人我便是个好妻子、好儿媳,只要有一点行差踏错,便要受人谴责,我有时候想,不如我就做一个像音娘那样普通的人,反倒松快些。”
听完她的话,他沉默了一会,才抚着她的背安慰,“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别多心,你只是有些累了,不如停下来休息一会。”
“我真的可以停下来?”
见她仍有些怀疑,他不禁捏捏她的鼻子,“你说呢?家里那么多口人,未必什么事都要你亲自去做,该放手的时候,不妨多放手,培养个左膀右臂帮你岂不轻松些?”
说得也是,说到底,执掌这么大的家,对她来说还是吃力了,可她毕竟也抛不下那出类拔萃的美誉,就算时常力不从心,也要苦苦撑着,现在,她突然觉得,这一切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只想做回那个不那么聪明的阮音。
可这些日子,无论她如何试探,最终的答案都让她失望。
在他心里,住着一个像妤娘那样完美的影子,即便只是虚无的一道影子,对她来说却已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是以每次只要看着他沉沉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便还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
第59章 识破 “给我三千两,我马上远走高飞。……
阮音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自从那日差点晕倒后,她的身子总是很容易疲倦,胃口也大不如前, 眼看着点刚长出来的肉又掉了回去, 鹤辞也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你最近身子是不是不太舒服?”他站在屏风前,边系玉带边问。
阮音知他近来忙碌,自然是不愿让他挂心的, 况且只是身子懒惰了些,她也没当一回事, 便抿抿头道:“是有一点, 大概是有点风寒。”
他闻言不禁眉骨一动, 顿了顿才走过来, 手掌覆上她的额头, 眉心微蹙, “没有发热,也不见你咳嗽流涕, 怎会是风寒?”
这话把阮音都给说懵了, 她也不过是猜测,毕竟说是病嘛, 倒也没有其他症状, 倘若不是病, 那她为何近来如此嗜睡?
见她一脸呆滞的模样, 他只好俯下身来, 摸摸她的头道:“不可因为小病就大意,待会让郎中过来看看,听到没?”
她点点头,“我省的了, 你快去吧,别迟了。”
他嗯了一声,脚心却像黏在地上似的,黑沉沉的眸光也盯着她不放。
“怎、怎么了?”她被他盯得脸颊微烫,下意识伸手捂了捂脸。
“令光家的狸奴前些日子生了一窝崽儿,想不想聘只过来养?”
阮音一听,忽地便想起祁州主家留下的那只大胖猫来,临走时长史见她喜欢,还准备将猫当成人情送给她来着,虽然当时她是婉拒了,可毛茸茸的玩意谁不爱?
她眼里噌的一下亮了起来,点头道:“想!”
见她眸里重新见了光,他心头也舒朗了些,便重新走过去,在她额心印下一吻,“好,后日我休沐,到时候我们备上聘猫礼过府去吧。”
有了盼头,她一整天的心情都舒畅起来,午晌的胃口都好了几分,直到午睡迷迷糊糊起来,才想起他今早的交代,又想起信期好像也延宕了些许日子,还是找郎中看看妥当些吧。
一炷香后,绮萝引着擅长女科的老郎中进来。
老郎中朝她行了礼,这才搁下药箱,走上前来问明病情。
绮萝将一方帕子覆在她手腕上,一面对老郎中说,“世子妃近来身子易乏,胃口也不好,老郎中快看看,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紧,用不用调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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