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更别提敖登留下来的那么多牛羊马匹,如今还攥在自己这个已经嫁到京城的大格格手里,阿霸垓部里还有独属于禾嘉的草场,这简直就是时时刻刻在扎她的心。
那日松这次会这么闹,不是觉得自己远嫁京城管不了她,而是知道自己现在在宫里干什么都不方便。她要是真把吉雅给换了就算告状都告不了热乎的。
要是等到明年自己出宫了她再干这种恶心人的事,成不成的禾嘉都有的是法子让她不好过,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就不敢了。
“福晋那边你们别跟她起正面冲突,阿玛分得清轻重不会由着她乱来。”
“我知道,等明年大姐和姐夫出了宫,就能腾出手来把盛京的事捡起来,咱们就有主心骨了。”
扎克丹一想到乾西五所的路上,胤俄说让自己过完年多在京城住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等到他姐从宫里搬出去,就忍不住冲禾嘉笑得傻兮兮的。
之前胤祐说今年年底前肯定能把胤俄和胤禟的阿哥府弄好,前些天就已经全完工了。胤俄抽空去看了两趟,只等过完年开了春,把该移栽过去的草木弄好,便能搬家了。
扎克丹说起搬家,禾嘉恍惚了一瞬。刚进宫时她心里嫌过乾西五所太小,说是前后三进的院子,其实自己能自在活动的也就中间这一进。
前院是胤俄的书房,后院又有王氏和郭络罗氏住着,禾嘉不喜欢别人擅闯自己的领地,自然也要给旁人留些空间。胤俄那么黏着自己,也得时不常在书房里待上大半天不出来呢。
后来住着住着也习惯了,中间又跟着圣驾在宫外待了几个月,再回来天气也冷了。院子小些紧凑些屋里屋外都显得更有人气儿,禾嘉就没再觉得挤巴了。
现在听扎克丹这么一说,禾嘉才想起来自己好些嫁妆里的东西,自从送进宫来就一直放在库房里吃灰,可不就是因为地方不够摆放不开嘛。
蒙古各部的使节,中午都被康熙赐了御膳,扎克丹被胤俄留在乾西五所便不用过去。胤俄对扎克丹这个一心一意向着自家福晋的小舅子很上心,中午连兵部的事都推了,专门留下来陪他们姐弟二人吃饭。
“听说你跟扎克丹说阿哥府都修缮得差不多了,怎么我每次一问你你就说还差点儿,趁着咱们俩都在这儿,爷正好说清楚你到底是哄我还是哄他呢。”
“自然是哄他的,依着往年的老例,使节过完年就得准备回蒙古,我不这么说到时候他先跑了怎么办。宫里的规矩太大了,还是等咱们搬出去了,到时候咱再在府里聚一聚才好。”
阿哥府的事禾嘉除了口头指挥府里各处她想什么布置,其余的胤俄不打算让她插手。
收拾宅子是一件极耗费心力和精神的事情,哪怕自己是皇阿哥,哪怕内务府和工部有那么多人干活,也不例外。所以每次禾嘉想起来问,胤俄都说还有些收尾没干完,过几天就好了。
扎克丹在禾嘉没成亲的时候,总觉得要是大姐成亲以后过得不舒心,自己就冲进阿哥府把十阿哥凑一顿,让他知道阿霸垓部的格格欺负不得就行。
如今等到在见到姐姐,他才知道部落里的汉学老师教的瞻前顾后是什么意思。进宫之前他心里都忐忑着,生怕十阿哥对姐姐不好,要是十阿哥真是个混账东西自己该怎么办。
真的翻脸不行,自己没能力把姐姐带出宫带回草原,翻了脸自己受不受罚无所谓,罚过了自己出宫回盛京拍拍屁股走了,姐姐在宫里更加不好过。
太谄媚求着十阿哥对姐姐好些也不行,要是连娘家人的腰杆子都硬气不起来,可不就更要让十阿哥看轻了去?
扎克丹心里翻来覆去想了一箩筐,等真正看见胤俄被禾嘉挑着眉问到底哄谁,就一副谄媚不值钱的样儿,才恍然自己真是关心则乱。
姐姐可是大格格,十阿哥这么个愣头青怎么可能压制得住姐姐?
自觉看透了本质的扎克丹心情顿时大好,进宫以后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放下来大半,端起酒碗跟胤俄碰了一下,便乐呵呵安心吃起饭来。
小孩子的情绪变换本来就没谱,见扎克丹这般禾嘉也不多问,让月娥把前两天刚从苏州运过来的螃蟹给他拆了,一起端上来的还有吃不完,被禾嘉拿花雕酿的熟醉蟹。
“以前不老说没吃过南边的蟹,这回可算被你赶上了。”
阳澄湖的螃蟹熟得晚,能吃的时间也长。宫里绝大多数都是北方人不怎么吃蟹。每年到了季节往京城送个一两轮,让康熙尝个鲜也就罢了。
禾嘉却是真的喜欢,圣驾停在苏州的时候正好赶上吃阳澄湖的大闸蟹,上一世禾嘉不知道吃了多少‘阳澄湖边边上’出的大闸蟹,钱没少花吃的却总要差那么一点点儿。
现在成了皇子福晋,终于能在安安心心吃正宗的阳澄蟹,禾嘉不光自己吃了个过瘾,还派人去找了当地养蟹的大户,留巴雅尔在苏州多停了些日子,跟人把价格谈好,一直到过年前都陆续有螃蟹运到京城。
这才刚开始,禾嘉没想过拿这个赚钱。送来京城的蟹大半都被送进宫里来,自己吃不了就各处都送一些,新鲜的吃不完就做蟹粉做醉酿蟹。
新鲜的螃蟹宫里的娘娘们喜欢的确实不多,但蟹粉和醉酿蟹倒是许多人喜欢。成妃就很喜欢拿蟹粉拌面吃,前阵子还从禾嘉这里要了一筐子螃蟹走,说是要研究什么新的菜色。
康熙那里禾嘉也送了,不过那位爷嫌螃蟹难拆麻烦,肉又只有那么一丁点儿,他看着伺候御膳的太监拆蟹都觉得着急,便一直都不怎么喜欢。
直到御膳房专门负责康熙膳食的大师傅,托一直给禾嘉开小灶的厨子问自己酒酿蟹的方子,禾嘉才知道康熙是不喜欢螃蟹,但酒酿蟹除外。
满黄顶壳的蟹被上好的花雕浸透以后,味道虽不如新鲜的那么鲜甜,也算是别有一番滋味,吃完了蟹唇齿间还有淡淡的酒香。
人家把这玩意儿当下酒菜,有时候晚上一个人在乾清宫自饮自酌,连拆蟹的奴才都不用,就享受自己动手那个滋味儿。
还是那句老话,宫里干什么做什么吃什么都是上行下效。康熙喜欢酒酿蟹,各宫的娘娘们就也突然中意上了这道菜。
年前最后一轮从苏州送来的蟹,还没到京城就已经全被预定出去。宫里除了胤俄这个见着螃蟹就绕道走的,几乎人人都吃过了。
“你不吃螃蟹就尝尝这个,前两天孟恩才托人从宫外送来的,今年新做的腊排骨,是富察夫人从泰安给我寄来的。”
“哪个富察氏,巴海家的?”
“对啊,听说前些年马佳参领是在南边驻防,这个菜也是南边的特色。在泰安的时候富察夫人挺对我的胃口,她那会儿就说等天气冷了给我寄吃的。”
胤俄闻言点点头没再多问,巴海在任上许多年了。这次在泰安的时候正好分派给自己当副手,他这是起了想回京城的心思。
但这些事说起来都很正常,只要富察氏能拿捏得住分寸,禾嘉愿意跟她有来有往也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事。至于巴海能不能回京,那就得再往后看看。
禾嘉也不管这些,不管是马佳巴海想要巴结胤俄,还是富察氏想要巴结自己,只要不过分自己这个十福晋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两人当时是话赶话说到那一茬了,富察氏说要冬天给自己弄腊味,禾嘉自然要答应下来,也没当真。
没想到前些日子富察氏真就派人送了好些腊排骨腊鱼和晒干的豆角茄子土豆黄瓜,满满装了两大车送到禾嘉陪嫁的宅子那边。
孟恩从在盛京给王府当主事到如今替禾嘉守宅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实诚的人,说是送一些土仪就真的全是土特产,多一点儿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不过东西都是好东西,孟恩分出一部分来留下,其余的全托阿哥府的长史送进宫里来。
腊排骨切成大小适中的小段,用葱姜蒜和豆瓣酱炒香再加水去煮,煮开了往里面加上豆腐榛蘑当锅底,香味别说整个院子,就连隔壁董鄂春花都被馋得不行。
扎克丹不知道巴海富察氏这本子经,他也不在意这些,他只亲眼看着自家姐姐能跟十阿哥家里家外的事都能有商有量就更安心了。
吃过中午饭,扎克丹不能再久留。送走小舅子胤俄转身回了暖阁,黏糊糊地贴上正坐在梳妆台前卸簪环准备睡午觉的禾嘉。
“大格格想吃螃蟹便吃,下回别背着我,我不吃看着你吃也无妨。”
“今天扎克丹来了是个例外,你既见不得螃蟹那个样子,我又何必非要在你跟前吃,一道菜罢了不至于让爷跟自己较劲儿。”
每个人都有不喜欢吃的东西不喜欢的味道,就像禾嘉从小不喜欢香菜的味道一样,胤俄就连吃锅子都要等到最后,确定禾嘉不吃了再把香菜下到锅里去。
胤俄就不喜欢螃蟹,别说吃他连看着都浑身起鸡皮疙瘩。禾嘉在苏州第一次吃螃蟹的时候,见他一脸不自在的样子没在意,还故意把开了壳满黄的蟹肉放到他碗里。
谁知那一顿饭胤俄都没怎么动筷子,晚上睡到半夜饿醒了又唤人做了夜宵来,才勉强填饱肚子。自那以后,禾嘉吃螃蟹就都背着他了。
“我就知道大格格心疼我,对我最好。”
“那可不,我要天天在你跟前拆螃蟹,你不得绝食饿死了啊。”
禾嘉松了发髻,胤俄顺手拿过她手里的梳子,站在她身后仔细给她梳头。
十阿哥在红袖添香这件事上天分着实有限,成亲这么久了还是没学会怎么画眉毛,只好抢了乌云梳头的差事。
每次禾嘉拆了发髻他都要抢梳子,如今禾嘉身边的丫鬟都知道这事不能跟主子爷争,毕竟有几次没赶上这人都顶不高兴,恨不得禾嘉把发髻重新盘起来再散开,让他重新梳一遍才好。
刚停了不到一个时辰的雪,过了午后又洋洋洒洒下起来。却不妨碍暖阁里两人头抵着头睡了一个半时辰,直到月娥在外边廊下轻轻敲打窗棂,才迷迷瞪瞪醒来。
“月娥,有什么事吗。”
“福晋,外边来了乾清宫的太监,说是让爷赶紧过去。”
一听是乾清宫来人,胤俄打了一半的哈欠都收回去了。赶紧从暖和得把骨头都烘酥了的炕上下来,一边穿衣裳一边让月娥进来回话。
“怎么这个时辰来人,说没说是什么事。”
“敏妃娘娘百日还没过,诚郡王就在府里剃了头,万岁爷为此发了好大火。”
第59章 别读书了胤俄和禾嘉听了这话都愣……
胤俄和禾嘉听了这话都愣了一下,胤俄是没想到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禾嘉是后知后觉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档子事,为了这事胤祉连郡王的爵位都丢了。
“这个时辰过去,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就不好说了,晚膳不用等我你先吃着。”
“我知道怎么安排,倒是你到了乾清宫小心些,少说话别掺和,记住没。”
康熙教训儿子老喜欢连坐,一个人犯了错总要把能叫上的儿子都叫上,一个不落挨个骂。等骂完了气过了再送些赏赐过来,这事才算是在他老人家那儿揭过去。
“你放心吧,你爷们别的本事没有,去乾清宫挨骂,我和九哥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胤俄穿戴整齐,临出门前禾嘉拉住他的手,把他披在最外面的斗篷换成前几天新做好紫貂的大氅,这个时辰过去回来肯定要天黑了,万一康熙兴致上来再罚一跪,今晚回不回得来就不好说了。
送走胤俄不到一刻钟,董鄂春花就从隔壁过来了,因着事发突然她来得也匆忙,连斗篷大氅都没穿,进屋时雪花已经染白了肩膀和发髻,进了屋站在门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从成妃娘娘那里讨来的方子,红糖玫瑰姜茶,你尝尝味道好不好。”
禾嘉拉着董鄂春花站在门口,让她的丫鬟把她身上的雪拍干净,才把人拉到熏笼旁坐下。暖阁里太热,一冷一热受了刺激更容易起病,得先在外间把身子慢慢烤暖和点儿才行。
“禾嘉你别急,我就是一时慌了神才往你这儿来的。”董鄂春花其实走到半道上脑子就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但出都出来了又不想再回去,就干脆冒着风雪过来。
“你放心我不急。”禾嘉搓着春花凉丝丝的手指,“这事咱们着急也没用,就看诚郡王是不是真的剃头了,要是真的便只能看皇阿玛开不开恩了。”
喝下大半杯红糖姜茶,董鄂春花脸上才慢慢有了血色。禾嘉牵着她入了冬暖阁里坐下,“方才是谁去你那边报的信,说没说到底因为什么啊,这时候诚郡王怎么还剃头了呢。”
“来找胤禟的是乾清宫的太监,他们前脚走后脚就有荣妃娘娘宫里的人过来跟我报了信,具体为什么那宫女说得含糊,就说诚郡王是一时不察闯的祸并不是存心。”
荣妃派人过来是想让胤禟去了乾清宫,千万得给胤祉求求情。毕竟春花跟三福晋董鄂氏是同出一族的堂姐妹,胤祉跟胤禟除了是兄弟也算是连襟。没想到来慢了一步没赶上,那大宫女没多留又急匆匆地走了。
“春花,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啊,头发长在诚郡王脑袋上,得多不察才能叫人给他剃了头呢。”
禾嘉本以为这里面真有什么内情,但听董鄂春花这么一说,她心里就明白了大半。
康熙能因为这事把胤祉的郡王爵位撸了,只可能是这事无可辩驳。要不然荣妃派人过来,一定会想方设法帮胤祉把这事说得好听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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