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院子留三只,一只做成羊肉锅子,一只做成烤全羊,有多余的肉怎么做菜他们自由发挥。还有一只分给后院的王氏和郭络罗氏,再有便是成妃娘娘和春花那里各送一只。
在宫里羊肉是最不缺的东西之一,但这一批羊都是禾嘉自己的草场自己的羊下的崽子,到底跟内务府分下来的份例不一样。
送出去之后成妃就很高兴,还专门派人往禾嘉这里来了一趟,说那羊她得再养一养,等过完年胤祐和他福晋有空了,进宫来大家再一起吃。
对此禾嘉自然是无可无不可,只要成妃能在永寿宫里找着地方养那羊又活得下来,她想咋吃都行。
还剩一只就赏了御膳房这半年来一直伺候自家院子的一满一汉两个大师傅,禾嘉喜欢弄吃的,平日乌云和宝音隔三差五就要往御膳房那边去买些东西。
即便人家是存了心思想攀十阿哥这高枝儿,但这大半年自己不管自己要什么,除非是实在寻摸不到的,他们就从来没差过事。只这一条,到了年底就不能只赏些银子打发人。
拿银子去御膳房要些份例外的菜,本就是约定俗成的事,但像禾嘉这样买成了规律,买出了排场的还是不多。
得了十福晋的赏,以往总要别苗头的两个厨子头一回通力合作。要炙烤的羊归了满厨,要做锅子和炒菜的羊归了汉厨,两人忙完晚上御膳那边的事,就都扑在禾嘉定的年夜饭上了。
烤全羊被分成三份,一份送去春花那里一份送去成妃宫中,之前送过去的羊是羊现在做出来的菜是菜,两样都送也不冲突。
锅子做了清汤和红汤两种,除了禾嘉跟胤俄要吃的,其余的肉还做了好几个火锅来,便全赏给了院子里开的小席面。
除了火锅和烤羊,御膳房还另做了葱爆羊肉和羊肉饺子来,再配上其他过年常吃的菜色,满满登登铺了一桌,便是专属于除夕这一夜的舒坦。
两人一起窝在暖阁里吃年夜饭,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留。奴才们有他们的小席面,大过年的禾嘉不让她们伺候,今晚就算想喝酒也无妨,只要明天当差的人别误了事,今晚便只管快活。
怀了孕的人不敢再喝酒,一小坛子绍兴黄就全归了胤俄。以前从御前回来即便身边奴才们都围着他转,胤俄也觉得一个人过年太孤单。
今晚上人都被禾嘉散了,屋里就自己跟她两人,可就算不说话就这么自斟自酌,只要看一看坐在对面的福晋,胤俄就觉得心里胃里肚子里都被填得满满的,再没有不知足的心了。
吃过年夜饭,折腾了一整天的两人终于睡下了。老老实实睡觉连手都不敢乱伸的那种,就怕一不小心点了火灭不下来,到时候自己倒霉。
到底是累了,禾嘉本还想抱着被子跟胤俄说说话,一躺下就稀里糊涂地睡沉了。等到再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口渴,想要起床去喝茶,手一摸身旁才发现被子都是凉的。
穿上夹袄和斗篷往外走,院子里只有厢房那边的小佛堂亮着灯。见禾嘉出来,本来守在小佛堂外的翠微赶紧就过来了。
“爷什么时候起来的。”
“快半个时辰了,今天是奴婢守夜。本是想跟福晋说的,阿哥爷不让,就只好守在佛堂外边了。”
说是佛堂其实就是一间小屋子,供着一尊白玉菩萨和温僖贵妃的牌位。毕竟两人都还没出宫,温僖贵妃的东西又都在宫外禾嘉的宅子里放着,胤俄不在跟前再弄个牌位供奉,他心里总归不安。
禾嘉推门进来,这人正跪在蒲团上沉默着。有了身孕禾嘉自己最小心,给温僖贵妃拈香磕头之后便从跪在蒲团上,换成盘腿坐在蒲团上的姿势,牵住胤俄的手陪着他。
“本没想过来,可晚上做了个梦。”
“能说吗?”
“我梦见我跟额娘说,我娶了福晋要有孩子了,从今往后就又要有个像模像样的家了。”
一个人活在这偌大的宫里滋味不好受,偏这份不好受还没法往外说。在世人眼里你都是皇子了,生下来便是凤子龙孙,哪里还敢有不知足的地方。
“我倒是没梦过我额娘,可如今有你陪着又添了个孩子,我心里也高兴的。总觉着这辈子有个根了,比以前更踏实。”
禾嘉没说谎,上辈子生病生怕了,家里和医院早分不清。这辈子敖登走得太早,过了这些年其实要说多深的感情,倒也未必了。
阿霸垓对自己来说是比皇宫更自由的草原,是这辈子不得不依附的靠山,但要说是家却又还是差了一点儿。
要不然当年也不会那么干脆,为了避那日松就彻底搬去了盛京王府,说到底还不是并没有那么舍不得。可要是现在,再想让禾嘉因为什么把这个院子或是十阿哥府让出来,那可就不行了。
小佛堂平时一直空着,即便也铺了地龙但晚上还是有些冷。胤俄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不觉得,多了个禾嘉陪在身边,不过一小会儿就扶着人起身往回走。
“你要是还有话额娘说,你就再多待一会儿,我自己能回去。”
“没什么话了,要真有灵额娘见了你我这般,肯定也不用听我絮叨什么。”
胤俄没照顾过孕妇,在宫里怀孩子的全是他那些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庶母,他身为皇子连看都不好多看两眼。
现在轮到禾嘉怀孕,他打心底里慌张,两只手一下子抚在禾嘉腰后一下子又恨不得搂进怀里,再不然干脆把人抱回去得了。
“胤俄你干嘛呢,痒!”禾嘉一下子没领会到胤俄的心思,还以为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是要作怪,“还有大半年呢,你给我忍着些啊。”
“不是,福晋就这么看我啊,你可不许冤枉好人!咱们俩到底谁忍不住可不好说。”
胤俄没想到禾嘉心思这么不单纯,顿时气都粗了。方才那一点在佛堂里的愁绪也随之烟消云散,搂着禾嘉便回暖阁继续睡觉去了。
第62章 禾.猫头鹰.嘉三月的天还凉着……
三月的天还凉着天亮也还晚,寅时刚过不久忠喜就隔着窗子轻轻敲了几下,“乌云姑娘,时辰差不多该叫主子起床了。”
“知道了,这就起来。”跟着禾嘉这些年,乌云也很少这个时辰起来。但现在跟之前住在乾西五所不一样,有朝会的日子胤俄要起得比平时更早一些才行。
五个多月身孕的肚子已经显怀了,每天晚上两人睡在一起胤俄都得轻手轻脚,生怕磕碰着禾嘉跟她的肚子。
现在禾嘉起身不方便只能睡在拔步床外边这一侧,好在两人从成亲起胤俄就习惯了爬上爬下睡在里侧,这会儿听见床外的动静,还没等乌云撩起幔帐,就先赤着脚从床上下来。
“小点声儿,昨晚上又没怎么睡。”胤俄冲拔步床里指了指让乌云进去守着,自己趿拉着布鞋去了隔壁次间,洗漱穿衣准备上朝去。
有了当初晕船的事,禾嘉怀孕以后众人都怕她孕反厉害,连禾嘉自己都怕。过完正月十五以后三天一次的平安脉,她都老老实实一次没落下。
却没想到这一回跟上次又不一样了,从知道有孕到过了三个月显怀,到康熙下旨让胤禟胤俄出宫建府,再到两家二月底搬家出宫,禾嘉挺着个不大不小的肚子来回指挥,把一旁的胤俄唬得够呛她自己一点事没有。
唯一称得上孕反的只有一样,就是晚上睡不着觉。也算不上失眠,准确来说应该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胤俄睡了她就坐在旁边看,也不出声也不干嘛跟猫头鹰似的熬着,第一天的时候差点没把半夜醒来起夜的胤俄给吓死。
刚开始禾嘉和身边几个丫鬟都觉得肯定是白天歇太多了,晚上才没了瞌睡。就强哄着禾嘉中午不睡,不是往董鄂春花那里去说话,就是往永寿宫去找成妃。
因着胤祐从小身体不好,成妃对养生一道极为看重,听说禾嘉晚上睡不着也跟着着急上火,先是弄了好几张食补食疗的方子给碧荷,之后又在永寿宫张罗起牌局。
以前不怎么打交道的王庶妃和几个常在都被拉了来,人少的时候开一桌人多的时候开两桌,连带春花和宫外的纳喇氏都时不常过来玩一下午,永寿宫里天天热闹得不行,康熙都撞上过两次。
可能是儿子马上就要分家出宫了,当时康熙对于禾嘉在永寿宫大闹天宫不但不生气,还颇有耐心地留下问她在宫里的日子过得好不好。
问完了又赏了好些东西去乾西五所,连带胤禟那边也得了赏。赏东西的时候胤俄和胤禟都还在六部衙门里忙,得着消息都一脸懵逼,老爷子是怎么开天恩,想起他们俩了。
等下午回去了仔细问过自家福晋了,才大概猜着这是儿子要分家,当老子的有点儿舍不得了。
不过舍不得归舍不得,到了钦天监给的吉日,九阿哥和十阿哥还是顶着光头阿哥的身份出了宫。
万岁爷上边有太子和直郡王两个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大儿子,下边还不断有小阿哥小公主出生,对于胤俄胤禟这俩不上不下还不省心的儿子,也就只那么回事,给过赏赐表达过父爱就行了。
但即便天天白天不睡觉,还经历了从乾西五所搬家到阿哥府,禾嘉这个晚上睡不着觉的毛病还是没好。偏偏每三天来请平安脉的太医又说禾嘉身体康健,肚子里的孩子也平稳,
况且晚上没睡觉但禾嘉白天能补回来啊,有时候一个午觉就能睡得胤俄从兵部回来,才把她连人带被子从床上捞起来,横抱着坐在自己腿上,给她穿衣服起床。
睡得迷糊的人,一只脚踩在床沿另一只垂在床榻下,就这么赤着脚踩在胤俄的鞋面子上,雪白秀气的小腿露出来一大截也不管。
屋里伺候的奴才到了这时候就站不住脚全往外面躲,只有胤俄活像是大清朝的柳下惠,板着脸替黏在自己身上的禾嘉穿好衣裳,然后才起身去捎间浴房里,鼓捣好一阵儿才能出来。
时间一长,不光禾嘉跟胤俄,就连身边伺候的人也习惯了。不再总想着把禾嘉晚上当夜猫子白天补觉的习惯改过来,只要她能吃能喝身体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那就由着她怎么舒服怎么来。
至于孩子?这都快六个月了不也好端端揣在肚子里,再过几个月孩子就出来了,到时候说不定这毛病也跟着好了,还改什么改啊,都不够折腾禾嘉的。
反正里外里也就折腾胤俄一个人,晚上禾嘉睡不着他陪着就是了。谁让是给他生孩子,不熬他熬谁呢。
知道今天有大朝会,禾嘉还想着努力早点睡。谁知越努力越睡不着,胤俄起身这会儿她才刚睡着没多久,胤俄自然半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连早饭都是摆到西边起居室里吃的。
朝堂上总有说不完的事,启奏不完的奏折。胤俄依旧安静站在胤禟的身后,但脑子里却在飞快运转着。
永定河原名无定河,每年一到七月底八月初就会因为降水大增进入汛期。前年康熙命于成龙负责治理河道,让其向东改道汇入北运河,自那之后才改名永定河,寓意永远安定。
但光寓意好没用,永定河河道平缓泥沙又多,每年到了汛期还是泛滥,雨下得多一点就要决堤发大水,要不然也不至于年年拨款年年修,这个差事还是没完没了地在这里。
眼下还没到四月,胤俄已经提前问过好几个工部的主事,他们都说今年的河堤要是不管十有八九守不住。
去年夏天热得厉害年成不算好,去年河堤和两岸的草死了大半,又因为年成不好冬天河两岸的树也被伐了大半。如今河堤都是松的,经不住几下折腾。
河流底下的泥沙淤积又重,每次修河堤都要往高了修,现在永定河比两岸都要高了,河堤要保不住沿岸的村子势必也保不住,说难听些水是从脑袋顶上倒下来的,跑都没处跑。
知道了这些,胤俄心里的算盘珠子打得飞快,同时也不禁懊恼在上书房的时候还是不够用功,珠算心算这一道就实在不够看,上边老爷子说点什么就分神,一分神就算不清了。
等下了朝,胤俄拉着胤禟就往兵部去,也不管四爷在后面黑黢黢的一张脸。
“九哥,跟算盘打交道十个我捆一起也比不过你,受累您帮帮忙,这是今年要修河堤的图,图纸和工量都是工部给的,别人我信不过,你帮我大概算个数出来行不行。”
胤禟看着堆了几乎半个屋子的舆图,还有站在外间等着伺候一排主簿主事脸都绿了。
“老十,你知道我如今在户部吧。我帮着你把银子算出来,然后你再去户部讨钱,你是真不怕老四把我生吞了啊。”
从去年到今年,胤禩自从在胤俄这儿没能替良嫔要到永寿宫,就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算计都是好算计但最后都算计不成,每次想要露脸却都把屁股给露出来了。
胤禟的性子里颇有些江湖义气,一次两次的不用胤禩多说什么,他自己就能在心里替他八哥给找补了。
但遭数多了胤禟也哄不住自己,谁也不是傻子,哪怕明面上跟胤禩还能一起喝酒吃饭,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九阿哥跟以前也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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