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了胤禩,胤禟待在户部的时间就多了。待在户部的时间长了就难免用心,用了心才知道四爷为什么整天板着脸。
全天下处处要用钱,春种秋收是必须要安排好的,边疆各处的人吃马嚼也不能落下。水灾蝗灾旱灾不能不管,哪处桥塌了哪里官道断了也不能不修。
这也就罢了,偏还有官员要跟户部借钱婚丧嫁娶,这也是老例儿,就是皇子开府哪一家也从户部支了不少银钱的。
现在一听胤俄要开始盘算修永定河堤的事,用不着四爷不高兴胤禟就先炸了毛,修河堤这种事没十几二十万两银子压根打不住,一个弄不好就是好几十万两了,这谁受得了啊。
“九哥,那我不管。咱们兄弟什么关系你可得掂量清楚,你要是不管我我明儿就赖你府上去,再让我福晋去找九嫂,反正我今年这差事办不好,以后就都要你管着我养着我。”
若说胤俄在胤祐跟前是服管乖巧的弟弟,那在胤禟这儿就是实打实的混不吝。偏胤禟还就吃他这一套,哪怕被胤俄耍无赖气得浑身直哆嗦,也还是点灯熬油地给他把今年大概要花的数给算出来了。
胤禟只负责算图纸上的数,到了实际里胤俄该怎么要这笔银子要多少,那他就不过问了。
胤俄看着胤禟写在纸上老大几个字,拢共四十万两白银,这哪里是肥差啊这简直是要自己的命啊。银子要不来则以,要来了差事办不好,胤俄自己就能找根绳去吊死。
但想归想愁归愁,第二天胤俄还是把胤祥哄去了户部,胤祥到了户部,被直接带去四爷办公的小院子里。
见来的是胤祥,一向在户部板着脸没有笑模样的四爷,总算扯了扯嘴角,“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老十那儿有结果了。”
胤俄把胤禟扣在兵部十来天,四爷都知道。要是胤俄今年空口白牙过来找自己要银子,四爷肯定一个铜板都不给他。
如今看着他带着工部兵部的人算了这么些天才交出来的数,四爷脸色虽难看,但好歹没一口拒了,只跟胤祥说户部眼下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能拿多少也得现算。
胤祥来的时辰正好赶上午膳,胤祥是带着胤俄给准备的菜过来的。今天禾嘉让厨房给胤俄准备冷吃兔、来凤鱼、青椒酿肉,荔芋蒸扣肉和奶豆腐两吃,摆上桌四爷看着脸色都好了不少。
现在贝勒皇子们基本都各有差事,府里也都会准备中午的午膳送到衙门。但这里面是按着成例来还是用了心,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
胤俄吃得好,六部基本都知道。四福晋给四爷安排得也尽心尽力,但她太规矩了菜色即便天天换,四爷也能猜着个大概,今天换了胤俄这边的新花样,即便四爷不重口腹之欲心里也是高兴的。
“怎么样以后就打算跟着老十在兵部混了?”
“四哥,以后的事谁知道呢。眼下我想好了,额娘走了两个妹妹就只能靠我了,宫里有德娘娘不用我操心,我就一门心思在宫外办差,好歹往后她们嫁去蒙古,夫家还得忌惮我两分,是不是。”
胤祥就比胤禵大一点儿,两人同在永和宫长大。如今胤祥已经是个大人了,胤禵却还整天想着招猫逗狗,满心思都是玩儿。
四爷看着弟弟诚挚的样子,说不出不支持的话来,“兵部的差事苦,你要是想……”
“四哥,咱们兄弟不说外道话。您在户部心得摆正,得把公心放在当中间皇阿玛才能用得放心,我不该来。我在兵部挺好,就算日后要变我也先把手头这个差事办漂亮了再说吧。”
第63章 该当家了胤俄嘴上说得热闹,但把……
胤俄嘴上说得热闹,但把胤祥派去四爷那儿不过是打个前站,给四爷提个醒自己这里说话就要用银子了,这个钱从哪儿挪四爷得安排起来。
果然,转过天来四爷就给康熙上了一道折子。折子里写的什么不知道,总之下午康熙就把胤俄给召进乾清宫去。
“老四把折子递上来了,你可知你比老大上一回要钱修河堤,多要了二十万。”
“儿臣知道。”
康熙刚打开四爷送上来的折子的时候是发了火的,四十万两!这个数都够他南巡一回的了。
永定河泛滥这事谁不知道是年年修年年溃堤,哪一年不是东挪西凑出些银子去修。多的时候十几万,少的时候七八万,总归能支应过去。
都知道永定河该修,但这不是修了也没法一劳永逸吗,那就每年给点儿得了。
要是年年都这么着要几十万两修永定河,天下这么大别处还用不用银子了。每年的税收收上来就这么多,年年都光紧着你用?想什么美事呢。
更何况两年前于成龙才奉旨大修过一次永定河,现在胤俄又狮子大开口要四十万两白银,康熙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混蛋玩意儿想瞎了心,是不是打算贪一笔大的。
好在胤俄早就知道四爷一定会上折子,这会儿被康熙骂了也不慌,从袖筒里抽出一张让工部画的缩略图呈上去,又一点一点把这次哪里该花多少银子都一一给康熙解释清楚。
说完了,康熙的气消了大半,胤俄这才从康熙的案桌旁退下来重新跪下,“皇阿玛,儿子有私心不瞒着您。这差事儿子想办好,想办得特别好,做梦都想着靠这个差事在皇阿玛跟前露回脸。”
“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惶恐,越惶恐就越不敢稀里糊涂听底下人的摆布。”
还没过年那阵,胤俄也想着找直郡王问问,看他手底下有没有以前负责这差事又信得过的主簿主事,让他们凭经验报个数出来,自己过后再加加减减,总归还有工部那边的人能一起合计,就算少也少不到哪里去。
可人直郡王是给了,但那主事回的话不像样,乍一听头头是道仔细一琢磨没有一句准话,中心思想就一个:您是皇阿哥,您脸面大要得来的银子多咱们就大修,你没体面要的银子少,咱们也有糊弄的法子。
之后胤俄又找了工部的几个主事来问,得到的答案大差不差,这才狠了心自己一点点把到底需要多少工多少银子给算了出来。
“倒算个笨法子。”康熙听着儿子这么说,忍不住无奈摇摇头。胤俄是不想被底下人糊弄,才只能这么死。
“法子是笨了点儿,好在儿臣心里有底了。”胤俄眉宇间没什么愁色,“儿臣这个银子说实话也不需要一步到位,前期主要是加固河堤。等过了秋汛,还是要继续疏浚河道。”
疏浚河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胤俄摸清了整个工量就知道大概能剩多少银子下来。等过了秋汛再召一批民夫上堤干活,算是给农闲期的人找个饭辙儿。
顺道别再让这些冬天活不起的老百姓,被逼无奈只能去挖树根草根。沿河两岸树木水草丰茂了,河里的泥沙才能少。这事不是一朝一夕的就能成的事,但总要有个人开头才行。
“疏浚河道是个苦差事,儿臣问过工部的大人了,等真干起活儿来儿臣打算给他们按市面上杂工的工钱给一半,有了工钱服了徭役还管一顿饭,是皇阿玛给他们一条活路的恩典。”
“怎么只给一半工钱,多给些岂不更好。”康熙看着一直跪在底下的儿子,终于抬抬手让太监搬了椅子来,让他坐下回话。
“给工钱,是想从这一批里把干的好的人挑出来,明年再要用人他们还能主动来。就是个疏浚河道的活儿,熟手和生手做起来也不一样。给一半才能保住他们这份差事,给全了就轮不到这些人了。”
这差事不是一年两年做完了就完了的事,永定河泥沙量大,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胤俄自认没那么大的本事,就只能年复一年的下苦力。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纯下苦力的人,城里搬搬抬抬扛货的,码头上的脚夫,山场子水场子里讨饭吃的人,人人都是靠一把子力气换饭吃。
修永定河本就是有利民生的事情,真要是只奔着能干去找人,给足了工钱还管饭,那这些原本卖力气的人就会蜂拥而至。
到时候别处缺出来的人,只靠农闲时打一打零工的庄稼汉是补不上去。寻常人该服的徭役也没少,两头都算不上得了好处。
就得这么不给全了,给一口饭给一点钱,让有本事的人挑挑拣拣不愿意来,才能确保这个活儿能养活更多人。
这事胤俄想通透的时候心里挺不是滋味,不想说给禾嘉听,禾嘉却抱着他脑袋连亲了好几下。甭管这差事苦不苦吧,自家男人能有这份心去替那些人着想,这就真的不容易了。
不光禾嘉激动,康熙听着自家老十这么说,心绪也有些激动。怎么感觉昨天还看着头疼生怕他闯祸的混小子,这一转眼就成了知道低头往下看,还看得到民间疾苦的大人了呢。
“银子的事你跟老四去商量,朕不管你分批不分批,只一点你得警醒着,看住底下的人手不要太贪,贪过了头朕要你好看。”
“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
从乾清宫出来,胤俄就拿着老爷子亲自开的条子直接去了户部。顶着四爷那张黢黑黑的脸笑得特别无赖,“四哥,条子我可是要来了,您看您什么时候给我批第一批银子啊。”
要趁着七月份之前把河堤修牢,现在开始已经不算早了,要赶得上工期胤俄和胤祥就得一眼不错地守着才行。
舍不得银子是一回事,真到了要办事的时候四爷没想过为难胤俄,“户部先准备了十万,够你前期开工用,如今春种还没完,你容我一个月,一个月以后我再给你支二十万。”
四爷从胤祥那里听说了胤俄的打算,他这个当哥哥的不如当爹的那般跟胤俄交心。又或者说他怕胤俄是个光嘴上厉害的,最后十万他得多扣一段时间,等看清楚了瞧明白了再给。
胤俄知道老四一沾差事就六亲不认,连太子麾下那些个官员有好些都被他挤兑得恨不得去跳河,现在只不过委婉表示不放心自己就不错了。
不放心就不放心,爷还不用你放心呢。等日子到了那十万两白银该给还得给,他老四又不能扛着户部跑喽。
得了户部的拨款,胤俄就算是真真正正忙起来了。修河堤是大事,开工前工部还有好些前期准备要做,胤俄把兵部该分派的人安排好,自己便带着人巡河堤去了。
说是巡河堤,但其实也是避一避风头。十阿哥第一次当家做主领一个差事,就得了这么个好肥差,总有想跟着喝汤的人凑上来,他不躲不行。
他躲了,禾嘉在阿哥府里就得忙。但这都是相辅相成的事,没得只有你们家关上门来吃肉,连味儿都不许别人闻的,就算不给差事但人家来问一问总得让,什么都不许这世上没这样的道理。
第一个把帖子送上门的还是钮祜禄家,这次来的是法喀的继福晋赫舍里氏,是元后的亲妹妹。也就是说法喀不仅是胤俄的舅舅,还是太子爷的姨夫,再胆子大一些人家跟康熙算连襟。
钮祜禄家还有个老太太健在,是阿灵阿的额娘。她是正妻还活得好好的府里就不好明着分家,如今一等公府里头是分家不分府的过法。
一大家子还住在一个府里,但每一房的帐都是分开的,只有老夫人院子里的开支算是公中的帐,顺带每月给府里的主子们发点零花钱,其余的各房头自顾自的。
但怎么说也是住在一个府里,就总有分不开的东西,好比厨房里的采买每年的炭火和冰,入了府给每房分可以,但不好各房单独出去采买。
一个府里四个房头,加上老夫人算五个。这要是什么东西都分开采买分开送,好端端的一等公府就成菜市场了。每天光是送菜的就分五波,出出进进的人多了真要混进来些不干净的也就容易了。
还有老夫人跟前的供给,遏必隆留下了的好些老姨娘,和胤俄的亲外婆侧室舒舒觉罗氏,这些人的供养都得走公中的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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