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歧推她几次无果。
郁稚哭诉道,“臣妾只要一本可以么?就一本!”
她见皇帝无动于衷,甚至用看鄙弃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又站起身双手叉腰道,“你若不给我话本子,你今夜不许来未央宫!”
萧歧真是气笑了,她真是同上一世一样的执拗脾气。
萧歧严肃道:“简直无理取闹。”
“罢了,你去选一本吧。”男人忽就松了口。
“真的吗陛下?”少女泪眼婆娑的小脸上顿时露出笑意,“那臣妾就去挑啦?”少女的身影轻盈,欢欢喜喜地跑去满墙书柜前头。
萧歧打量着她,上一世的目标是皇权,这一世的目标却只是不入流的话本子,郁稚,你可真有出息。
罢了......若她一直这么不学无术、吃喝玩乐也好,总比上一世那野心勃勃的郁后更叫人省心。
郁稚选完话本子塞到袖子里,“陛下政务繁忙,臣妾告退啦。”少女眸光晶莹,肉眼可见的欢喜,她甚至凑到皇帝跟前,轻轻啄吻了他一记。
只是皇帝不轻易放行,“慢着,把话本子拿出来给朕看看。”
郁稚不情不愿地掏出来递到皇帝手上,她就知道他没有那么好心!!
萧歧随手翻开一页,话本子里那香艳的配图就映入眼帘,郁稚一下就羞红了脸,撇开这些不论,这话本子的故事很生动有趣的!
萧歧:“皇后喜欢看这样的?”
郁稚立即辩解,“臣妾只是随后取了一本厚的!”而且这本正是她看到一半没看完的。
萧歧啪地一下合上话本子,“你看这样的,白日里还有心思读书?教你识字不是为叫你看这些,去换一本!”
郁稚不情不愿地换了一本,给皇帝检查过后,他才放行,“回去只能看一个时辰,然后就温习今天的功课,朕夜里来未央宫要考你,若是答不出来或者写错了字,往后就不许看话本子了。”
夜里还要考功课?!郁稚忍不住抱怨,“陛下是臣妾的夫君,又不是书院里的老夫子,怎么总要逼我读书?怎么不见陛下督促后宫其他妃嫔?”
皇帝听后没恼,好整以暇地回她道,“第一,你是皇后,第二,后宫女子就数你心性最差,或许熟读了经典或许能矫正一二!”
在他眼里,她怎么就是最差的了?郁稚脸上尽写着不服!
罢了,她也争论不过他,还是早些离开,眼不见为净,“臣妾回未央宫了。”少女规规矩矩行了礼,哪里还有方才的雀跃。
皇帝又将人叫住,郁稚脸上浮现不悦,“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男人攥着她的手腕,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她不言语。
郁稚领悟男人眼神里的意思,不情不愿地凑上去轻轻啄吻,皇帝这才放行。
什么人嘛!郁稚跨出御书房,愤恨极了,简直莫名其妙!从前觉得他强势凶悍,她怕他得紧,连眼神都不敢对上,如今他依旧强势,郁稚却只想咬他泄恨!
但是.....郁稚行到拐角处驻足,取出藏在袖子里的话本子,少女不禁窃喜,皇帝不许她拿这本,她偷藏带了出来,横竖他也不会知晓!
对付暴君,只能用阳奉阴违的法子!
皇帝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之下。他承认自己为美色所迷,若她一直这么愚蠢不堪也成,这一世他大可以就这么养着她。
只是既然要将她当做金丝雀来养,自然是要好好装扮的,萧歧实在见不得她那些难看衣裳。
于是吩咐内务府的人送些料子,不多片刻,上百匹名贵丝绸锦罗就陈列眼前,萧歧随意选了几匹颜色鲜嫩的,此时一匹烟紫色的蜀锦入了眼。
上一世最后那几年,郁后多着紫色,显得尊贵而孤傲。
萧歧吩咐绣娘,“用这匹衣料,为皇后裁剪一套裙裳,身后要用金线绣凤凰,袖口缀金珠,还有......做得富丽华贵些,皇后会喜欢。”
绣娘们一一记下,捧着衣料告退了。
“皇后的烟紫色裙裳由我来制吧,我的绣工最好。”
“你可真会邀功,知道陛下最看重这件衣裳,就揽下这活,你绣工哪里好了,别到时候绣不好,惹怒陛下。”
“就是,凤凰可是好绣的?若是有什么差池,陛下可是会怪罪整个绣房的人!”
绣娘们一边走一边争论,险些迎面撞上宜贵妃的仪驾。
宜贵妃的贴身宫女棠儿训斥道,“你们眼瞎了不成?!胆敢冲撞贵妃、”
“慢着、”李檀瞧着绣娘们各个手里捧着珍贵衣料,“你们在争论何事?”
“回贵妃的话,陛下命奴婢们给皇后制衣裳,奴婢们正分派绣活呢,其中有一匹烟紫色的蜀锦,陛下特别看重......”
绣娘细无巨细地回答。
李檀走到烟紫色衣料前,伸手触碰衣料,指尖不禁颤抖,这颜色、这颜色是上一世郁后最喜爱的颜色。
李檀:“你、你是说陛下命你们在背后以金线绣凤凰?”
绣娘:“回贵妃的话,是,还要在袖口缀珍珠,吩咐用镂空象牙扣......要尽可能制得华丽,皇后才会喜欢。”
与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衣裳,连细枝末节分毫不差,可上一世的衣裳明明是绣房制的,这一世皇帝怎么会、怎么会、
皇帝还说......皇后会喜欢......这不就意味着皇帝他、李檀已经面色惨白,脊背发凉。一直以来她忽略了一件事,瞿氏死了,这一世的瞿氏死得太早了!
***
皇帝到未央宫时,郁稚已经沐浴更衣躺在榻上。
她看了一下午的话本子,压根没有温习功课,皇帝撩开幔帐,她正闭着眼睛要入睡。
萧歧见她身着一袭珍珠白寝衣,算是赏心悦目,“皇后这就要入眠了?”
郁稚睁开眼眸,佯装困倦地揉揉眼睛,“臣妾很困,还以为陛下不过来了。”
男人微微皱眉,她还是稚子不成?怕是看话本子看累了?他也没戳穿她,放下幕帘转身去了她书案前。
果真是一个字都没练,连书都没打开,好一个不学无术的妖后!
郁稚躺着,心道只要自己假装睡觉,皇帝就不会考她功课了。
片刻之后,她真昏昏欲睡了,萧歧从浴殿出来一身的水汽,再次掀开幔帐,“别装睡了,坐起身来,说了今夜要考你功课,就必须考。”
郁稚不情不愿地跪坐起身,满脸怨气地看着皇帝。
“你这些小聪明用错了地方,朕起过誓,这一回一定要将你教好。”男人义正辞严。
郁稚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天底下的夫妻,估计就你我这般,就寝的时辰你还要考我功课的。”
萧歧不理会她,环起手臂开始考她,“你学《孟子》也有些时日了,朕问你,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天子不仁,则如何?”
郁稚眨眨眼看着皇帝,“臣妾不知。臣妾记这些做什么?陛下才是天子,陛下自己知道就成了。”
“想不起来?明日来御书房抄一千遍。”皇帝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郁稚抿了抿唇,她想不起来。
萧歧:“天子不仁,不保四海,给朕记住了。”上一世她手段厉害,将朝堂搅得腥风血雨!
郁稚伏低做小,“记住了......”
男人摊开手心,伸到她面前,“写字给朕看。”
少女直犯难,白玉似的指尖轻轻男人宽厚手心,轻轻描了一画,若青葱抚过。男人神情肃穆,郁稚都不敢抬眸看他,一直写到社稷两个字就卡主了。
“哎呀,臣妾明日抄书的时候就会写了。”郁稚准备耍无赖,一头栽进男人胸膛里哀求道,伸手去抱他,“陛下今日就饶了臣妾吧。”
皇帝却不答应,扣着少女肩头,推开她软绵绵的身子,“你坐好了,别耍无赖。”
郁稚满脸委屈地望着他,她真不喜欢学这些乏味的经典。少女眉目含泪,姿态婀娜,白色锦缎寝衣衬得她整个人羊脂白玉般清纯美貌。
男人在心中暗骂一句小妖后!
“朕今夜没什么兴致,你别作这等姿态来勾引。”
诶?郁稚眸光孱弱,在烛光映衬之下显得清纯灵气,她被他刁难得直发愁,哪里勾引他了?
第34章 哄人
皇帝捏住她的手腕,一笔一划教她写字,又考了她许多问题,郁稚支支吾吾只能答出零星几个来,皇帝生气,说他这段时日白教她了!
等他考完教完已是子时过半,两人都是一肚子气,郁稚都想抱着枕头去偏殿睡觉,再不理他了,哪有他这么严格的人!
“明日来御书房,你先将前头那几章抄一百遍。”
郁稚不情不愿应下,扯了被褥转过身去要安寝了,却不想此时一本厚厚的话本子露了出来,瞬间入了男人的视线,正是他今日在御书房扣下的那本。
萧歧顿时冒了火气,“是不是要将你那些话本子全烧了,你才有心思读书?”
郁稚耷拉着眉眼,咬了咬唇角无可辩驳。
书册翻开的那页上有一副画,十分香艳。
依稀记得二十六岁的郁后心性高傲,从未曾卑躬屈膝地讨好他。
春夜寒凉,男人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少女唇瓣,“不罚你,你是不长记性。”
昏暗幔帐之中,郁稚脊背发凉,隐约可见男人英挺的五官与宽阔的胸膛,已不是方才禁欲肃穆的模样,眼底浓稠如墨,眼神饱含深意,直勾勾地望着她。
“既然看了一下午,可都学会了?”
......
郁稚轻轻啄吻男人下颚,再是唇角,心脏,男人闲适地靠在床榻,欣赏着他的皇后纠结幽怨又不得不讨他欢心的模样。
那本厚实的画本子翻开着,被他压在掌下。
“不是喜欢么?怎么不继续了?”
男人腰腹间线条优美紧实,只是继而往下便是折辱了。
郁稚跪坐在榻上,神情幽怨,眼神又不得不央求他,眼泪滑落脸颊,瞧着实在可怜,若是换做其他男人,心早就软绵了。
“还看不看话本子了?”萧歧慢条斯理地问她。
少女一听便知道他放过自己了,立即摇头,“不看了,再不看了,陛下就饶了臣妾吧!”
不看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下一回会将话本子藏得更好些!
萧歧知道她骨子里的叛逆,指尖翻到书册下一页,再瞧瞧不受教的少女,吐出两个字:跪好。
......
“我再不看话本子了,真的!”
卯时初刻,幔帐之中传来一声婉转哭诉,凤榻上那本厚实话本子早已由指尖翻过了好几页。
皇帝从中品尝到了乐趣,这会儿少女嵌在怀抱,孟春清晨天微凉,坚实胸膛上覆着一层薄汗,郁稚已经没有力气嫌弃。
余韵久久不散。
“我真再不看话本子了。”她喃喃重复,这一回没说谎。
“很好,今日起用功读书。”皇帝达到目的,便没有再折腾人,任由她赖在自己怀里。
郁稚闭着眼眸,软绵绵地靠着,“陛下的语气很像我父亲对嫡姐说话的样子。”
“鲁国公从不对你这么说么?”萧歧只知道鲁国公不太重视郁稚。
郁稚摇摇头,“父亲从不管我,他只看重姐姐,他会给姐姐请最好的女夫子教她功课,也会将华贵的绫罗珠钗送到姐姐的院子,姐姐喜欢制香,他命人搜罗最好的香料,姐姐有阵子喜欢骑马,父亲命人买来最好的大宛马......而我自幼只能蜷缩在家中最偏僻破败的屋子,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郁稚见男人沉默,心想自己计划得逞,“臣妾进了宫受陛下庇护,不想要最好的香料,也不想要大宛马,我只想要看话本子......”
郁稚喃喃诉说着,却不知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是啊,鲁国公那样苛待她,为何上一世他要杀她父兄,她会那般歇斯底里地阻拦呢?若重生回来的是二十六岁的郁稚,萧歧真的很想亲口问一问她。
男人铁石心肠,再度掐住了纤细腰肢按向床榻,“你以为说这些,朕会怜悯你么?”
少女额头磕到软枕上,一双皓腕满是腰带勒出的痕迹,她眼泪都流干了,“卯时了,陛下今日有朝会、”
“那又如何?叫朝臣都侯着罢了。”
“唔、疼、”少女失声惊叫。
皇帝的手扣在了她腹侧伤口处,虽然表面已经愈合,实则内里血肉还未长好,少女疼得蜷缩起来,额间直冒冷汗。
“弄伤没有?”男人呼吸一滞,去查看她的伤势。
郁稚气恼地将人推开,捂着伤口扯过被褥蜷缩到床榻内侧,负气再不理他,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伤口没渗血,可就是疼。
此时外头宫人提醒皇帝卯时了。
皇帝坐在榻边,侧首看着她小声哭泣,纤柔肩头微微耸动,他留着她性命已经是开恩,妖后有何资格对他发脾气?像她这般卑劣之人、
“别哭了,过来让朕看看伤口。”男人的语气难得温和几分。
少女却赌气将头埋入被褥,不搭理他。
“郁稚。”
他一本正经喊她的名字,她依旧不搭理,少女的泪水浸湿了软枕。
“你就知道欺负我一人。”良久之后,少女才闷闷地传出这样一句话,她的背影纤柔又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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