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月“咦”了一声:“夏沥姐姐的这把剑不错。”
谢无恙偏头,意外地挑了下眉:“你还懂剑?”
“不懂,看着漂亮,剑光比其他的剑都亮。”
她一出手,糜月就发觉了这把剑的不同之处,她虽然不懂剑,但总能分辨出法宝的好坏,这把剑的剑光凌冽,带着让人畏于直视的寒芒微光,剑身上似乎还雕有北斗七星的纹路,瞧着就是一把锋锐的好剑。
谢无恙对她的“亮剑说”不置可否。
夏沥平时习剑就很用功,也时常会来请教他剑道上的困惑,能有此成就,谢无恙并不意外。
谢无恙的视线仍不动声色地扫过对面的江蘅和唐玉容,所有人在看到“糜月”现身时的反应,都被他尽收眼底,有些人目露惊艳和好奇,有些人满脸厌恶和痛恨,唯有他二人和糜月相处自然,还在低声说话,一眼便是旧相识。
江蘅被“糜月”凶了之后,就不敢和她搭话了,唯有唐玉容还时不时同她笑着低声说些什么。
看起来还是后者更像一些……
当那把剑漂浮着被送至鼎口时,忽然迸发出一道极为耀眼的光芒,几乎照亮了云霄,待那灼目的光芒散去,仍残留着一抹淡淡的蓝光在剑身上流转浮现,仿佛给这把剑增添镀化了一抹新的神采,重新飘回夏沥的手中。
纪通眼睛一亮:“好剑!”
玄机子长老也跟着欣慰点头:“夏沥这孩子是个有机缘的。”
夏沥牢牢握住剑柄,眼里也闪过意外之色。神龙鼎显现出的异象越强,代表这剑的品质越高,她也没想到这剑会引出这么大的动静。
她握住剑柄时,能感受到这剑已与她心念合一,如同她的第三只手,四溢的灵气在剑纹上流动又缓缓汇入她掌心气窍。
抚摸着剑柄上的雕纹,夏沥第一时间便朝糜月的方向看去,朝她笑了笑。
总觉得是小姑娘给她带来的运气。
各门各派的众人也在纷纷赞叹。
“这把剑当真不错,足以位列进百剑谱了。”
“能看见这样一把剑出世,这次倒也来值了。”
师姐通过神龙鼎的认可了。
在看到灵剑落回夏沥手中时,程令飞发自内心地为师姐感到高兴,继而想到下个就要轮到自己,眉宇间的喜悦和激动又变成了丧气和忐忑。
他紧握着剑柄,踌躇着上前,心中祈祷着神龙显灵,保佑他能通过认可,他可太想有一把自己的本命剑了。
他眼睛一闭将手中的新剑投入鼎口,片刻后,旋转的剑影消失,化作了一缕熟悉的黑烟弥漫。
“失败了……”
程令飞眼看着自己花大价钱买的转星木,连带着他辛苦段出来的剑,都变成了一抹黑烟,有点崩溃地抹了一把脸,眼睛有点红,脸上写满了失落之意。
纪通摇了摇头,程令飞这孩子入宗时间尚短,到底还是不如夏沥稳重,还有待磨炼。
不过夏沥的那柄剑,已是隐剑宗近年来最出彩的一把神兵,要不了多久,修仙界都会知道隐剑宗又出了一位年轻天骄。
长老们也觉得面上有光,看向场上最不对付的敌宗宗主,“糜月”的表情果然有些不自然,心下更加得意。
薛紫烟的确有些坐不住了。
她对铸剑大会有什么神兵出世,丝毫不感兴趣,她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探听宫主和那孩子的消息。
隐剑宗似乎对宫主的失踪毫不知情,否则见她前来赴会,不会是那样的反应。
薛紫烟的目光看似在关注大会,实则一直用余光在留意对面的小姑娘。这小姑娘额间的烬花纹不会有错,就算不是宫主所出,也是宫中哪位姐妹遗留在外的孩子。
得把这个小姑娘带回去。
烬花宫的血脉怎可流落在外,还养在隐剑宗,那得被养歪成什么德行?
第22章 她被捏得脸蛋变形。……
小姑娘圆溜溜的杏眼一直盯着会场中间的青铜鼎,似是对那宝物有些感兴趣,不经意地又对上她的视线。
只见小姑娘伸手摸了摸肚子,忽然转头对谢无恙说了什么,随后从座位上起身,似是去如厕了。
没过一会儿,小姑娘回来了。
她走得步伐悠悠,慢慢吞吞,在经过她们的座位时,她怀中搂抱的小兔子不知为何忽然受惊了,倏地从她怀里蹦下来,那兔子看起来肥肥胖胖,动作却格外敏捷,直接钻到了薛紫烟的椅子下面。
小姑娘“呀”了一声,立刻跑过来,蹲下身子,伸直小胳膊从她的椅子下面一把抓回兔子,她站起身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甜声道:“抱歉啦,我的月饼有点不听话……”
借着起身的功夫,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纸团悄然塞进了薛紫烟的手里。
薛紫烟一愣,小姑娘朝她眨了眨眼,随即抱着兔子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乖乖坐好。
薛紫烟面上不动声色地将那纸团攥好,一手若无其事地举杯饮茶,另一只手借着袖口的遮掩,悄悄打开了这张纸团,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小字:
[大会结束后,后山小树林见。]
……
在程令飞之后,又有上百名弟子将剑投入鼎中,大部分都被神龙鼎给吞吃了,连个剑渣都没留下,还有几把剑直接被神龙鼎吐到了地上,似是铸剑的材料太差,连吃都不愿意吃。
而能得到神龙鼎认可的剑,却只有寥寥数把,以夏沥那把北斗七星剑为最佳。
待最后一位弟子试过青铜鼎时,已是日落西山,天边垂云被一抹绯色浸染,山林海域如同披裹着霓裳。在这个时节,天黑得极快,场子还未散去,晚霞便逐渐被沉沉的暮色所取代。
大部分门派都是远道而来,隐剑宗特意准备了许多空殿客房,安排他们歇息留宿,接下来的几日,各宗弟子之间便会借此机会彼此切磋技艺,谈经论道。
让纪通意外的是,烬花宫也要在此留宿。
“怎么,纪掌门就是这般待客之道,我们从西境远道而来,连住一晚歇个脚,都如此为难?”薛紫烟挑眉地看向隐剑宗众人,把糜月嚣张的语气学了个十分像。
“……”
这话说得呛人,司徒杉听得胡子直翘,忍不住上前痛斥,被纪通拦住。
他没想到烬花宫竟能如此厚颜无耻,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真拿着请帖当客人了,是不是忘了两宗先前交战,打得乌烟瘴气的时候了?
“糜宫主言重了,既来赴宴,我宗自当一视同仁,”纪通唤来侍从,吩咐,“带她们去空殿歇息。”
纪通最是在意维护宗门名声,不会在众宗面前,让别人落隐剑宗的话柄。
当然他也没那么蠢,表面上让侍从带她们去了殿宇歇息,实则在周围暗中安排弟子们盯着,时刻提防留意着烬花宫主的动向。
薛紫烟进入空殿之后,便卸去钗环,擦去了脸上的妆容,迅速换上了普通弟子的装束,过了一会儿,同廖红叶一起明目张胆地从殿内出来。
在旁边盯梢的弟子们只收到纪通要盯牢“糜月”的指示,眼见只是个小弟子和副宫主出来,犹豫片刻,只分了两个弟子过去跟着。
薛紫烟和廖红叶都是烬花宫六境满境的高手,溜这两个跟踪的小弟子跟玩一样,带着他们溜了两圈后,便彻底甩开他们,往后山树林里去了。
糜月早早就在那里等着,怀里抱着月饼,手里还握着一根啃了一半的糖葫芦。
她给薛紫烟送完纸条后,发现桌上的糕点都被她给吃完了,谢无恙想到什么,就从储物袋里拿出了这根前些日子在集市上买的糖葫芦。
储物袋里的时间是静止的,糖葫芦还保持着装入时的模样。糜月看着还能吃,就问他要了来。
大会结束后,谢无恙便被一群剑道狂热粉团团围住,向他请教剑道。糜月说了句要去找夏沥姐姐看那把漂亮的剑,便趁他被众人围堵时迅速脚底抹油。
这段时间,糜月把隐剑宗内院摸了个门清,连哪里有几个狗洞都一清二楚。在内宗后山,有一大片翠竹林,那里偏僻寂静,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很适合暗中接头。
月饼窝在糜月的怀里,伸长脖子,似是有点好奇她嘴边的糖葫芦。
糜月大方地把糖葫芦递到月饼的嘴边,月饼凑近闻了闻,便不感兴趣地撇开了脑袋。
都说宠物随主,糜月觉得它这副吃惯了好吃的就挑食的模样,的确有些像自己,也第一次觉得月饼除了馋,并非全无用处,今日多亏了它,才让她有机会能将那纸条送到薛紫烟的手里。
回去得奖励它两颗灵果。
糜月这般想着,两道身影轻盈地落在她身后,踩在落叶上发出细微的响动。
她抱着月饼转过身来,薛紫烟立刻上前,蹲下身来,焦急地问她:“小姑娘,让你传纸条的人在何处?”
薛紫烟和廖红叶在看完那张纸条后,就已经不淡定了。
因为那纸条上的字迹,和宗主离开前留下的那封信上的字迹,完全一模一样。
糜月还没来及回答,廖红叶便已按捺不住激动,上前撩开她的刘海,仔细查看了她的额间烬花纹,又细细打量她的五官眉眼,呢喃道。
“像,真的好像……”
“小姑娘,你可知你的娘亲是谁?”
薛紫烟也忍不住跟着捏了捏她手感奇软的脸蛋。
心下感叹,难怪有那样离谱的传言,这谁看了,不说一句是宫主亲生?
糜月的脸蛋被她们两只手捏得变形。
“廖师姐,薛紫烟,薛二毛,唔……你好好瞧瞧我是谁!”
廖红叶心下一跳,糜月虽然是宫主,但年纪比她小上很多,从小就唤她师姐。
薛紫烟人也傻了,薛二毛是她幼时的小名,她五岁时就入烬花宫了,总是喜欢扎两条麻花辫,所以便有了这个外号。
这个语气,还有只有宫主才知道的她的小名……
“……宫主??!”
薛紫烟和廖红叶异口同声,连忙撒开了手,脸上写满了如遭雷击的不可置信。
第23章 不许哭。
“你真是宫主?宫主你、你……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糜月把手里的糖葫芦塞到满脸震惊的薛紫烟的手里,屈指抵着下巴,端起架子,清了清嗓子:“我冲击境界时,意外走火入魔,身体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薛紫烟眼眶瞬间红了:“怎会如此?!”
“烬花宫不是没有走火入魔的先例,要么是身受内伤,要么是神识受损,从未有过变成小孩的症状……宗主,你的修为也全都不在了?!”
廖红叶嗓音发颤,她在糜月的身上,竟然感受不到一点灵力的波动,此时的她就像一个普通小女娃娃。
这是个多么惊悚的鬼故事!
她们来之前,想过很多可能,宫主可能被隐剑宗胁迫了,宫主可能受了伤,甚至想过那传言若是真的,宫主真有一个女儿在外面,她们直接抢过来便是了,却从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发展。
薛紫烟在听到糜月修为全失时,更是绷不住,几度落泪。
“好了好了,不许哭!我是变小了,又不是死了。”
糜月挥挥手,虽然刚变小时,她也很崩溃,但是习惯之后,发现也没有那么坏,还不是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我琢磨过了,我这情况只有找到烬虚诀八重境的功法,把亿寺拔一六酒柳仐。才能推演出是哪里出了错,所以我才跟着谢无恙来到隐剑宗,想暗中探查秘宫所在,”
“我如今变成小孩,反而无人能识出我是烬花宫主,谢无恙那厮也对我全无防备,正是寻找秘宫的好机会。”
薛紫烟看着眼前的迷你缩小版宫主,一本正经地用奶乎乎的娃娃音和她们商量找功法的大事,一阵荒唐又啼笑皆非的无稽感油然升腾,因为心疼宫主的眼泪,瞬间被憋了回去。
尤其是那随着宫主说话而鼓起来的小包子脸,看着她一阵手痒痒。
下一刻,手就不自觉地伸过去捏了捏。
“你干什么?”糜月震惊地看她。
“对不起宫主……”薛紫烟连忙缩回手,低头认错。
“……”
糜月无语地瞟她一眼,严肃道:“三日后就是满月之日,我自有计划,你们留在此处,反而引得隐剑宗多加防备,误我大计,你们今晚就动身离开隐剑宗,回去该干嘛干嘛。”
“可是宫主,留你一人在这,实在太危险了……”廖红叶忍不住道。
这里可是隐剑宗,还有谢无恙在。
宫主如今修为尽失,万一身份暴露,这些人想弄死宫主,岂不是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你们放心,我心中有数。”糜月坚定道。
廖红叶和薛紫烟见她心意已决,自知再劝无用。
薛紫烟当即从储物囊中拿出几包粉末:“宫主,这是我随身带着的迷魂散,都在这里了,你多带些在身上,以防万一。”
糜月看着手里的小粉包,才想起一桩事:“对了,上回你给我的迷魂散,我给谢无恙下在吃食里,怎么不顶用?”
薛紫烟“啊”了一声,纳闷地摸了摸下巴:“不应该啊,我的迷魂散毒性很强的,从来没有失手过,或许……是他体质特殊?”
糜月想了想,谢无恙的神相是蛇,平日里又爱养蛇,蛇毒本身就胜过这世间大多毒药,或许毒药对他真的无效。
薛紫烟于是又从储物袋里拿出几包用红布包着的物件,塞在了她手里:“这是我新研制出的混元霹雳弹,不需要灵气催动,一颗的威力就能炸毁一座宫殿,还有这些暗器、毒针、毒粉,宫主你都拿着……”
糜月收了几包,制止了她再往她怀里塞东西:“够了够了。”
她身上也有一些能防身的灵器,都是以前打家劫舍抢来的,她如今要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秘宫究竟在隐剑宗何处还不知道,万一要是把秘宫炸毁了,她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还有这瓶养颜修容膏,是合欢宗唐宗主给的。”薛紫烟最后掏出来一只小玉瓶。
唐玉容给的膏药面霜一向都是好东西,糜月也顺手收起来。
比起薛紫烟塞了一堆毒烟暗器,廖红叶则从储物袋中拿出两块如琉璃般透亮的魂音石,灵力在她指尖显现,将两块魂音石建立了灵力链接。
她把其中一块递给糜月:“宗主,这块魂音石你拿着,以便我们互通消息。”
如今宗门间传递消息,大多都用传音纸鹤,但糜月如今灵力全失,无法催动传音纸鹤,只能被动接收。糜月要想主动传递消息,只能像上次那样在城中留下暗号,但这种方式有被发现的风险,她下山一次也很不容易。
这魂音石造价昂贵,还只能使用一次,堪称是传音法器里的鸡肋,但它有个无法代替的功能,便是无需灵力便能使用,只要将这魂音石捏碎,建立了灵力链接的另一方就能有所感应。
“宫主,你若遇到危险或是意欲回宫,便捏碎这魂音石,我们安插在玉京城中的弟子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来接应。”廖红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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