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月点头,将那魂音石仔细收好,忽然想到什么问:“对了,让你假扮我出席铸剑大会的事,是谁的主意?”
“是沈侍宫。”
薛紫烟如实道,原本沈灵淇也打算前来,但他修为太低,加上侍宫这个身份拿不出手,廖师姐没同意让他随行。
“他这事做得不错,等我找到功法恢复原身后,回去再奖赏他。”
糜月一向赏罚分明,沈灵淇心思细腻又聪明,虽然害她在烬花宫副宫主们面前掉了马甲,但此事的确办得漂亮。
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露面,加上外面的传言,此次隐剑宗给烬花宫递帖子,她若再不现身,恐引人怀疑她真的失踪了。
得亏薛紫烟今日演了一场戏,她的那些仇家还不敢妄动,否则定会联手找她们麻烦。
譬如今日那屡屡挑事的离火宗,第一个就会带弟子打上烬花宫。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廖师姐,我不在的日子里,烬花宫就拜托你了,你办事一向稳妥,宫中之事由你暂掌,我也放心。”
糜月正色地对廖红叶道,后者重重点头:“宫主请放心,宫中一切安好。”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快走吧,别教人发现了。”
糜月随即催她们离开。
薛紫烟十分不舍,半蹲下来,紧紧抱了她一下:“宫主,那我们就走了,你好好保重。”
以糜月如今的身高,这一抱,脸蛋完完全全地被埋进那一堆丰盈绵软的山峰之间。
“唔唔……”糜月憋得好难受。
廖红叶仍不放心她独自长时间留在这里:“宫主,倘若三个月之内,秘宫之事还未有着落,我便带人接你回来,恢复原身之事,我们再另想他法,或者干脆跟隐剑宗殊死一搏。”
说完,也跟着紧紧拥抱了她一下。
糜月被迫二连埋胸,险些背过气去。
脸蛋微红地从她们的怀抱里挣脱:“……好好好,知道了,别啰嗦了,我走了。”
说罢,糜月转身就要走,薛紫烟出声叫住她。
“宫主,你的糖葫芦没拿……”
“……”
糜月回身拿过没啃完的糖葫芦,有一点点赧然地清清嗓子:“……还是你们先走吧。”
薛紫烟和廖红叶只好听命行事,足尖点地,御风而动,身影轻盈地从竹林里悄无声息地消失。
等她们走了半刻钟后,糜月才抱着月饼慢慢从竹林里走出来。
此时皓月当空,清辉如练,月色穿林而过,若银纱轻覆。微风拂过山林,只有竹叶相击之声,窸窣作响。
糜月正要择路离开,余光忽然瞥见在一块假山石后,隐约有人影投落在地上,那黑影修长,宽肩窄腰,状似是个男子,不知在此处呆了多久。
她倒吸一口凉气,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有人在偷听!
第24章 月月,过来。(三章合一……
“谁在那里?”
糜月神经紧绷着,质问出声的同时,一只手已然探进腰间的储物囊。
这人在这偷听了半晌,薛紫烟和廖红叶都没有发现,这人的修为定在她们二人之上。
她额间冒出冷汗,最大的秘密被外人知晓,她今日该不会要栽在这里了吧。
假山后的人似乎也没想躲藏,一边摇着折扇,一边闲庭信步地从假山后走出来,大大方方地现身。
“哎呀呀,我说呢,今日的阿月怎么这么冷淡,对我爱答不理的,原来是狸猫换太子啊。”
对方从阴影里走出来,溶溶月光映照出他的面容,一双桃花眼潋滟含笑,唇角轻挑地勾着,从不离手的玉骨折扇在掌心轻敲。
一见是他,糜月长松了口气。
“唐玉容,你怎么在这儿,堂堂合欢宗主,也学会偷听了?”
“我这可不是偷听,我只不过是夜里无事出来闲逛,刚好看到一个小豆丁往此处竹林走,便有些好奇她没事大半夜往竹林跑做什么,谁知又瞧见烬花宫的两位副宫主赶来此处,然后就不小心听到了一桩惊天大秘密……”
唐玉容乐不可支,一边说,还一边弯腰伸手捏她的发包:“糜宫主,你该不会要杀我灭口吧?人家好害怕啊。”
糜月听他一口一个“小豆丁”,气都要气死了,后撤一步,小手指着他:“这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要是敢说出去,我跟你没完!”
“我自然知道,放心,此事除了我,和你们烬花宫的自己人,不会再有旁人知晓。”
唐玉容逗她归逗她,是知晓其中厉害的,糜月性格张扬,得罪的仇家太多,若此事传出去,烬花宫和她必定有无尽的麻烦,还会危及性命。
“我怎么相信你的保证,你为什么也能来铸剑大会,你该不会背着我,偷偷跟隐剑宗交好了吧?”
糜月圆溜的杏眼防备地瞪着他,直接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当初说好一起当声名狼藉的妖女/妖男,结果对方却偷偷和名门正派打好关系。
这换谁能不气?
“我是收到请帖来的,你想想,隐剑宗今年连你们烬花宫都递了帖子,怎会不邀请我?”唐玉容一脸被冤枉的无辜。
糜月想想也是,今年隐剑宗不知抽什么疯,请帖跟白送的一样。
许是错怪他了。
“我也是听了最近不少关于你的谣言,才想着来隐剑宗一遭,看看是什么状况。传言你跟谢无恙有一女儿流落在外,你撒手不管,被谢无恙领回宗门抚养,别说,这谣言乍一听,还有几分可信……”唐玉容摸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
糜月白他一眼:“你也知道那是谣言啊。”
她行事无端,向来不在乎名声和后果,便有一些宗门做了脏事后推到了她的身上。
糜月从来没当回事,她本来名声就够臭了,也不在乎多上一件两件,唯有这次的谣言,把她彻底给膈应到了。
她恨声咬牙道:“要是让我知道这谣言是谁传出的,必定饶不了他。”
唐玉容想到什么,折扇掩唇,低声说:“我先前送你的那本双修指南,你是不是还没跟你的小侍宫用过?倘若用了,你的修为也不至于卡在七重境如此之久,还沦落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他摇头啧啧叹息,有一种“我明明把答案都给你了,你怎么还能抄错”的怒其不争,遗憾惋惜。
“我烬花宫功法和你们不同,双修不过是解眼前之渴,没有功法支撑,空有一身修为,又有什么用?”糜月不以为然。
自从烬花宫因为那次海啸举宗搬迁之后,烬虚诀流传下来的就只有七重残卷。历任宫主们修炼到七重后,修为难以精进,便只好采用双修之法来弥补,包括上任烬花宫主,她的娘亲也不例外。
所以宫中也早早为她挑选了沈灵淇,作为她的侍宫,就是为了她以后突破七重境做准备。
偏偏糜月不信邪,非要自己推演第八重功法,强行突破,才因此出了岔子吃了大亏。
但她仍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在她看来,双修是最后不得已的退路,但尝试都未尝试,就要沦落到用双修来提升修为,她不甘心。
烬花宫功法在她眼中,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功法,自古一脉传承,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能忘,她一定要找到秘宫所在,把残缺的烬虚诀给补全,不仅为自己,也为后人。
何况本来就是自己宗门的东西,老放在别人家里,算怎么回事?
“双修的乐趣……算了,你不懂,”
唐玉容之前跟她还能满嘴荤素不忌,现在对着这么点大的孩子,莫名有一股子罪恶感,他瞥见她怀里搂抱着的月饼和手里拿着的糖葫芦,稀奇地啧了一声:“难道人儿变小了,性子也变乖巧了,还开始养兔子了?还吃糖葫芦?”
糜月随口说:“养着玩。”
眼见手中的糖葫芦被他抽走,她扬着小脸,大方道,“怎么你也喜欢吗?那送你了。”
唐玉容笑眯着眼睛,倾下身子,一手伸手揉着她柔软毛绒的发顶,一手拿着糖葫芦在她眼前晃,故意逗她:“若是一直变不回去,不如入我合欢宗吧,我宗的教条就是从娃娃开始抓起。”
糜月闻到他身上的脂粉香气,躲都躲不开:“恶心死了,你正经一点,别打我的主意。”
谁好好的放着宫主不做,要去你家合欢宗当弟子啊。
俩人吵吵闹闹时,不远处有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无恙,你能不能回我句话啊。要不是我舍身把你救出来,你现在还在被那群剑痴堵着要签名呢……”
“你就跟我说说,那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嘴巴很严的。我问糜月,她不理我,问你你也不吭声,是想把我急死吗?”
谢无恙走在前面,江蘅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见他始终不搭话,江蘅放弃地摇头叹气:“唉,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总感觉糜月倒是变了许多,我今日同她搭话,她竟然不记得我,还问我是谁,真问得我心里拔凉拔凉的……”
江蘅念着念着,前面的人忽然顿住身形,他没收住脚步,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他顺着谢无恙的目光抬头一看,在月下竹林旁的一块假山石后,一个身穿妃色锦袍的男子笑容晏晏,正弯着腰,手掌揉着小姑娘蓬松的发顶,小姑娘的刘海都被他给揉乱了,俩人看起来十分相熟和亲近。
江蘅倏地感觉到浑身有些发冷,身侧仿佛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杀气,让他瞬间汗毛乍立。
他吸了吸鼻子,以为是夜里风大寒凉,有点纳闷地瞧着面前的景象。
那男修好像是合欢宗宗主?传闻这娃不是糜月和谢无恙的闺女吗?怎么跟合欢宗主看起来这么亲近的样子,合欢宗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谢无恙脚步顿了片刻,径直走向二人。
糜月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下意识地就往唐玉容身后躲。
怎么又来人了?
唐玉容转身抬头,对上谢无恙冰冷的眼神和显而易见的敌意,笑意不减,扇面在胸前轻晃:“东极剑尊,别来无恙啊。”
谢无恙没看他,只看向躲在她身后探出个脑袋的糜月,嗓音温沉。
“月月,过来。”
糜月看了眼唐玉容,给了他一个不要乱说话的眼神,旋即果断松开揪着他衣摆的手,快步走到谢无恙的身边。
为了夺回功法,她还得继续在宿敌身边卧薪尝胆,她苦啊。
谢无恙垂眸看着她,清浅的眸光在夜色里晦暗又清晰,他朝着她抬起手,糜月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忍着想躲的冲动,却见他指腹轻轻扫过她的眉骨,只是把她额头上一缕方才被唐玉容弄乱的刘海弄平整了。
糜月听他清声问:“你不是说,不认识他?”
坏了……
唐玉容是合欢宗主,她一个烬花宫出身的幼崽,没道理会认识他。
为了捂紧马甲,防止谢无恙起疑,糜月当即决定卖掉朋友,指着唐玉容,委屈控诉道:“都是这个怪叔叔,他抢我糖葫芦。”
唐玉容:“……”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证据确凿。
“我没……”
唐玉容话还没说完,银蓝色的剑光已然在谢无恙的手中显现。
他没想到谢无恙会突然动手,急急一个后仰,堪堪躲过呼啸而来的剑气。
剑刃在黑夜里如同结晶的冰棱,散发着迫人的灵气光晕,谢无恙覆手间,又是一道凌厉的剑光打出,直取唐玉容的面门。
唐玉容用折扇抵挡,扇面开合间,亦有淡淡的灵气流动,显然并非凡品。然而朝他袭来的剑影重重,密不透风,每一剑都裹挟着令人心惊的杀意。唐玉容一扇挥出,带出的气流将剑芒偏移一旁,他同时飞快后撤,但残余的剑气仍在那只被精雕细琢的扇骨上留下了一道道深刻的剑痕。
唐玉容边退边道:“不过是开个玩笑,我把糖葫芦还她……”
“晚了。”谢无恙的双眸像极了此时夜空里孤悬的冷月,触及只有一片寒凉。
唐玉容的境界与谢无恙相仿,且极擅长身法,方才他在此处敛息偷听时,连廖红叶都毫无察觉。谢无恙并无身法,他只有三尺青锋——那把在当年的铸剑大会上惊艳九州,一亮相就引来异象的无为剑。
此剑一出,便是要见血的,管你什么轻功和身法,统统无用。
唐玉容在他的剑下应对吃力,几招之后,便隐约听到自己的灵器扇骨开裂的声音。
他脸色难看,和谢无恙一个错身之间,不禁忿忿扬眉道:“有必要下这样的狠招?究竟是为了一根糖葫芦,还是蓄意报复?”
谢无恙眸光沉静地瞥他一眼:“都有。”
唐玉容一噎,没想到对方承认得这么爽快,都把他给整不会了。
“你承认得倒是干脆,”他朝糜月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领会了什么,嗤笑:“你把阿月……的女儿养在身边,是存了私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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