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趁连淮不在外出转了一圈,也遇上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颇有几分波折。
但是她才不想让连淮知道这件事,她私下里将一切解决妥当,他就什么都不会发现。
她可不能让那样层次的人扰了他们出来约会的兴致。
两人不约而同地牵起彼此的手,悠闲地喝茶谈天了。
第62章
“我听二房的夫人同我闲聊,说连家每逢春天都会举办一次宴席,可热闹了。三房的儿媳妇也同我说过此事。”崔莹道,“今年我也想待在府中见识一下。”
连淮听她竟然说起家宅里的事,有些诧异,随即笑开了道:“怪不得我这些日子差人去打听姑娘的消息,就连人都见不着。姑娘现在可是府中的名人了,整日里被夫人小姐们众星捧月的,现在还要去春宴上热闹。只盼热闹完,别把我给忘了。”
崔莹被他说的有几分心虚,想起前段时间两个人闹别扭,她在家宅里如鱼得水,他在书房里孤独寂寞,于是越发搂了他的手臂补救,甜甜地撒娇道,“怎么会,我最忘不了你。就算我死了,魂也是跟着你的。”
连淮将食指放在她唇边,急着阻止道:“别总将这些挂在口边。”
“这么着急做什么。”崔莹笑道,说话时柔软的唇瓣有意无意的轻蹭过他的指腹。
他浑身一颤作势要将手抽离,却被她握住了,然后低头,在白皙的指尖上咬了一口。
连淮耳根的热度顿时烧起,直烧遍了整个耳廓。
崔莹轻轻启唇,将他的指尖含在口中,低垂下去躲他视线的脸庞上也泛起了诱人的红晕。
“这么舍不得我死了吗?”她亲了亲他的指节,右手半握着他的手背,将他缓缓放了下来,声音软糯悠长,“这么喜欢我吗?”
连淮只觉得这句问话,比她方才所做的动作还要惊心动魄,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
但是下一刻,他又恍惚被当头冷水泼下,什么旖念都没有了。
“我也喜欢夫君。”她轻轻地说道,像躲在他怀里说梦话,几若未闻,“倘若这一切是真的就好了。”
她说的是夫君……云少川。
他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她还是觉得想要真正和云少川在一起。
连淮心中升起一种无名的愤意,无情地抽回了手。千万种念头在脑海中划过,他觉得身上阵冷阵热,忽然就想笑了,既冷情又自嘲。
他现在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历史上有人会被狐狸精蛊惑,失去理智,为此一无所有,神魂颠倒了。不过是演替身而已,他从前被她灌了迷魂汤,才一直纵着她这么取闹。替身不过是替心中的一个影子罢了,谁规定还必须任由她这样亲近,毁他清白的?
“崔姑娘。”他说道,声音清冷无波,好似人间谪仙一般。
他把障眼法收了起来,又恢复了自己的容貌,然后伸手托住崔莹的腰,把她从自己身上抱了起来。
“我们来谈谈。”
崔莹心里怦怦直跳。她低着头不敢看他,满脸绯红,甚至气息也有些微喘,仿佛真的发烧了一般。
她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刚才那句话,竟直接和他表白了。她终于理解为什么史书上有人被狐狸精迷惑,或者是被温香软玉的陷阱弄得乐不思蜀,她与他相知相识这段时日以来,被他宠得没了东南西北,竟然理智丧失,就当面说出这样的话了。
连淮会怎么想她呢?她不是什么良配,而且从前还爱过另外一个人,论起身份地位,从小的见识,自然也是无法与他并肩的……
她正满脑子胡思乱想,乖乖地依着连淮的吩咐在旁边坐好,便听到他说道:“虽说我答应了姑娘要扮作夫君,但我们平日里还是不要太亲近为好,毕竟不是真的夫妻。”
崔莹听到他的语气恢复了以前的疏离,又说出这话,眼泪差点要掉下来了。
她顿时又气又羞,后悔得要死。原先她隐约觉得连淮是喜欢自己的,这才鼓起勇气说出这话,却没想到都是她估计错了,一切只是她自作多情而已。
她从小无父无母,家境贫寒,没少遭人白眼,早就没剩下多少勇气。经历过重火一事之后,她发誓这世上再也不能有人欺负她,如今却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自取其辱。
她气得胸口起伏,一时间想杀了连淮,又一时间心灰意冷地想从此溜走,再也不在他面前出现。
连淮此刻也不平静,他故作冷淡地说完这番话后,见到崔莹一直低头不语,看不见表情,心中越发五味杂陈。
“我会做好我份内之事,但是其他的,我们不妨划定一个界限为好,以免日后惹出事端。”
“不错,好的很!”崔莹忽然之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声音无比冷酷,“界限就是我们一别两宽,我做什么你都不要跟过来。”
话音刚落,地上就出现了一道烫红的烧痕,亮着金光,将两片空间阻隔。
连淮看到火烧留下的痕迹,知道崔莹生气了,而且气到了他从未见过的严重程度。
他立刻站起身,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到崔莹已然往外面跑去了。
“我的重火法术比你还厉害,这世上也没谁能伤得了我,你可别再打着保护我的旗号追过来了,我不需要!”
“你要是敢跨过这条界线,我们之前的约定也都作废,你等着我寻仇吧!”
连淮知道她生气了。然而,他见到她说走就走,连半点都不停顿,既不给他挽留机会,更别提有什么留恋的模样,心中却也头一回真正动了气。
他难道是什么活该被作贱的人吗?她就这样对他。
他心里一方面放心不下,又不舍得她伤心,另一方面却强迫自己不要去管。她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还跑过去,那到底算什么?
正在这时,他感觉到了灵波的异动,周围似乎有人跟踪着崔莹走了。
就这么一个半步筑基的修士,崔莹对付起来绰绰有余。何况在认识他之前,她上刀山下火海,什么事情没经历过,这点小事根本轮不着他担心。
想到这里,连淮却越发觉得没意思了。换做从前,这么显而易见的是他连想都不会想,现在却还要在心中说服自己一番。
他站在桌旁,就这么看着崔莹背影消失的地方,目不转瞬,身姿英挺。
另一边。
崔莹气得从楼中跑了出来,越跑越远。
他们二人各自生气,谁也没有去想那句话本身的歧义。可这也怪不了他们,崔莹原本就没有勇气对着连淮直呼其名地表白,而连淮一直以为她只把他当做替身,说的夫君云云,都是在指云少川。
崔莹跑了片刻,在一片偏僻无人之处顿住了脚步,随即足尖点地,飞升至半空,身边立即窜起火苗。
火焰簇拢,向一旁的树影里砸去。
那道黑影瞬间被火烧出了身形,陷落在了滔天的火海攻势之中。
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滚烫的火浪就已经扑面而来,让他呼吸间就会窒息,再也没法开口说话。
“都给我出来。”
崔莹的衣裙在火风中飘荡,五条火焰烧成的铁锁以刁钻的姿态绕向一个方向,从暗中逼出一道快要逃跑的黑影。
铁锁搅紧,那人原本还想挣脱,却在盛怒的火焰之下被拖拽到地上,摔得趴了下来。
强烈的杀气让她刹那间透不过气来。这种熟悉的气场压制让她心跳发慌,眉心微蹙,看向了另外一个人。
然而没等两人的目光有所接触就被火焰隔开,狂天骇浪一般的攻击将二人几乎撕碎。
“是我,是我啊!”
火海里传出来一声激动又悲切,快要没了命的呼喊。
崔莹的动作微微一顿,拂袖将那人身前的火焰劈开,这才看到灰头土脸的黑斗篷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只不过那张脸被火熏的有点黑,只能模糊看到五官。
她怔了一下。
“云少川?”
那张黑乎乎的脸拼命点头。
崔莹蹙了蹙眉,伸手向虚空中一抓,另外那个黑衣人就被火神捆缚住,拖到了他面前。
“这个是你的同伴?”
云少川再次点头,大口喘着气,叫苦不迭。
他头一回感到这么悲凉。
他自己背信弃义,惹了崔莹生气,为此受伤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为什么,连淮惹了她生气,受伤的却还是自己啊?!
“你们跟着我,就是为了伺机把我和连家主分开,然后把我带走?”崔莹看着云少川,慢慢平静下来,在这个意料之外的事情面前,她的理智暂时压过了之前的情绪波动。
“是啊。”云少川站了起来,他这时终于从压倒性的攻击中缓过了神,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深情而复杂的说道:“我前天就已然逃出来了,在府中观察了很久,却没有得到机会。今天早晨我实在等不及就铤而走险,敲了敲你的窗户,没想到还没等你出门,就被连家主发现了,我只能在远处躲起来,看着你们说话。”
他目光中泛出恨意,越发咬牙切齿。
“我猜他可能在你房间周围设下了机制,你发生点什么,他就能马上发现并赶过来。”说到这里时,云少川的语气却变了味道,有几分琢磨不透,带着讥讽和试探,“他对你可真用心啊,这世上很少有人不为此心动吧。”
这下正戳到了崔莹的痛处。
然而下一刻,他的语气又变得无比温柔,仿佛深情似海。
“倘若你现在和我走,我们远走高飞,我会像他一样对你好的,甚至更好。你待在这里是没有结果的,连家本来就不是我们这些出身寒门的人该待的地方,和我走吧。”他朝她伸出了手。
第63章
连淮在楼中站着,心中一片混乱。
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崔莹,然而脑海中却满是她的影子,她方才生气时染上红晕的双颊,她衣裙飘荡的背影……他头一回知道自己的自制力原来如此脆弱,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心。
他又想到那道灵力波动,于是脑海中的画面就变成崔莹在打斗中受伤,身姿纤细,孤立无援,神色中含着楚楚的绝望……对方不过是一个半步筑基的修士而已,这场景是绝没有可能发生的,然而在他脑中却真切得确凿,让他再也不能无动于衷。
万一呢……
他已经在楼上站了很久——因为度秒如年,他心中是这么以为的,但实际上根本没过去多久——再也不能耽搁下去了。
可是那道重火烧出来的红线兀自截在他面前,提醒着他崔莹绝情的话语。
从来没有人这样作贱他的真心,都把他当成其他人的替身了,还得寸进尺!
连淮深吸了一口气。
得寸进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捏碎了手中的传送符咒。
他男宠都当得了,替身都当得了,她也不过就得寸进尺了一下,又怎么了?
符咒的光亮起。
——
另一边,崔莹听到云少川的这番话,心中愈怒,不由得笑了。
她上前一步,逼视着云少川的眼睛:“你是爱我,还是看到我和别人在一起你不甘心?你到底是为我,还是感动你自己,你心里明白。”
云少川被她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崔莹今天心情不好,连应付他都懒得,索性把话挑明了。他也从这无限讥讽的话中听出了她对他的真正态度,所有的希望在此破灭。
他不由得浑身发颤,目光中流露出恨意,终于愿意面对那件他早已想到却不愿承认的事,声音阴沉至极:“你如今这样对我,是因为心中有了别人吧?”
崔莹怒极,反而平静下来,目光中的火焰凝固住妖冶的亮光,宛如嵌在眸中的琥珀。
“可你也不想想,你先是烧了连家礼堂,又伤他几次,还把他关在了你的地牢里面百般折磨,当做你的男宠羞辱。”云少川唇边扯出一抹冷笑,“你现在却爱上了他?你清醒点吧,他恨你还来不及呢!你可别自投罗网去了,到时候天下不知有多少人笑你。”
“这与你有什么相干。”崔莹静静地看着他,唇齿间轻柔悦耳的话语却比刀子更无情,“你如今自己成了笑话,就恼羞成怒,非要把别人也拖下水。可你要知道,只有那些软弱无能,自尊心脆弱得一击即碎的人才会成为笑话。他爱我也好,不爱我也罢,我活得都是我的手段,我有的是本事让天下人笑不出来。”
云少川被这段话直击心底,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脸上臊红。
崔莹看着他这副模样,目光中浮现出讽刺的笑意:“你和连芊芊不可能了,所以你说服自己爱上了我,又冠冕堂皇地给自己披了一件深情的外衣,怎么,现在这件外衣我不让你披了,你受不了吗?”
“崔莹!”云少川只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他撕扯着吼道,“你不要再说下去了!你再怎么羞辱我又怎样,你永远也不会得偿所愿的,别做梦了,连家主永远都不可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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