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不泣说的是真心实意,满面欢喜,可惜他看不见,也并不知道自己最后一句才出口,原本还听的脸上甜甜蜜蜜的萧凌顿时就变了颜色,心惊,慌乱,忧思,无奈,惋惜,伤感,在她脸上一一变换。最终才带着伤感的道:“燕郎,我是不能和你一起回京的。”
燕不泣听了一惊,立时抓住萧凌的肩膀问道:“为什么?”
萧凌轻呼了一声痛,待燕不泣将手放松才道:“你可知我其实并非孤女?我其实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萧凌的话一出口,燕不泣顿时松了一口气,失笑道:“这我早已经猜到了。”
萧凌顿道:“猜到?”
燕不泣一笑,道:“对,你在告诉我身世的时候,话语里一点伤感之意都没有,那时我便猜,事实多半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后来看你说话行事,我便更加确定,你啊,其实是个离家出走的小姐,现下不敢跟我回京,其实是怕见到家人,我猜的对么?”
萧凌听了愕然,道:“燕郎你果然心思细密、聪慧过人。”
燕不泣听了宠溺的笑道:“不是我聪明,实在是你笨的太可爱了。”
萧凌听了不依的捶了燕不泣一下,然后道:“我父亲的妻妾子女很多,整日里勾心斗角的,我看了觉着厌烦,又不愿受人摆布,这才逃离家门的。所以燕郎,我是决不能和你一起回京的。”
燕不泣听完道:“凌儿,你可相信我?”
萧凌不知他为何问出这样一句,但仍然点头道:“那是自然。”
燕不泣道:“那这件事便交给我,我会去和你父亲说,要他把你嫁给我。”
萧凌听了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只是却明白若真让燕不泣去说了,届时不但不能成亲怕是连小命都丢了。于是连忙阻止道:“燕郎,你若是真心疼我,便再不要提这件事,好么?”
燕不泣不解道:“不提?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么?”
萧凌听了有了痛苦的道:“不,我想,我怎么不想。可正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才不要你这样做啊!”
燕不泣听了更加疑惑,道:“凌儿,你说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萧凌又怎敢将真相向他说明?只得转过身去,冷硬道:“不要问为什么,总之你若是还想见到我,便不要再管这件事。”
燕不泣心知此时不是于萧凌较劲的时候,暗道待自己回京再偷偷调查清楚,便由身后环住萧凌道:“好,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保证?”
“我保证。”
萧凌这才略微放心,转过身来靠进燕不泣怀里。无语,就那样相拥着站在了小殿中央,站在了佛祖面前。只是他们不知道,在这山顶的小殿内外,注视他们的除了高高在上的佛祖外,还有两双眼睛。
高高的殿顶天井,一身黑衣的极无机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对鸳鸯的头顶,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感情。而洞开的殿门外寻踪无获的莫含笙则又是尴尬,又有点说不清失落的闪到转角,迷茫的回忆着曾经那怀中一面的滋味。两个人,两种别样心思,却都那样静静的看着,似乎在和这对情侣一起品味这爱的温馨。
忽然,极无机的耳朵突然一动,无声的起身向山路望去,而于此同时,莫含笙的瞳孔也是一阵收缩,余光看向山路。而后两颗石子不约而同的弹起,在划过不同的弧度后打到了殿内还在紧紧相拥的一对情人身边。
燕不泣与萧凌同时被惊起,倾耳细听,木履踏在雪地上的咯吱咯吱声正由远及近的向小殿走来。
萧凌连忙抬头看了眼天色,急道:“坏了,定然是寺里的师傅们见我迟迟未归派人寻找来了。”说罢,推开燕不泣就要离开。
那燕不泣正美人在怀,感受这温香软玉,此时便要他撒手他那里舍得?连忙便又将萧凌揽了回来邪笑道:“不知你唇上涂胭脂了没?”
萧凌本自慌乱着急,猛听见燕不泣问这些,便顺口道:“没有,怎么了?”
燕不泣听了低笑道:“没什么,就是想着你要是涂了,此时怕是花了。”
萧凌听了一顿,立时便反应过来燕不泣虽是在调戏自己,却是在提醒她检查自己有无不妥之处,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的别了他一眼,然后低头查看自己衣着发髻。
只是不看还好,一看却吓一跳。燕不泣这个家伙也端的手快,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解了大半,发鬓也因为拥吻而弄得有些凌乱,而脚步声近,此时想要完全弄好已是不可能了。
虽然男欢女爱是人之本性,但萧凌到底还是要顾及一下传统与地点的,在一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国家,又和你个男子衣冠不整的在庙里,想也知道若是被发现会有什么样的待遇。立时,萧凌便惊慌道:“怎么办?要整理已经来不及了。”
燕不泣忍不住便哈哈一笑,立时便叫萧凌抓住了手臂羞怒的捶打道:“还笑,还笑,都怪你!”
燕不泣也不吱声,忽然便将萧凌按住搂在怀里,在萧凌的惊呼中一个飞身,便上了房梁。直到两人串到廊柱后,坐在燕不泣腿上的萧凌才问道:“你不是看不见么?”
燕不泣神秘兮兮的一笑道:“自然是有宝贝。”然后伸出一只拳头。萧凌将他的拳头扒开,才又好气又好笑道:“什么宝贝,原来不过是几颗石子。”
原来燕不泣看不见,便玩了一手听声辨位,抛了几颗石头做了引路人。两人正待多说,可那脚步声却已经到了门前,于是两人同时间屏住了呼吸,等着外面那人进来。
来人萧凌认识,正是原来负责洒扫这里的小师傅净得,看来寺里是因为她最熟悉山路才派她上来。只见她先是召唤了萧凌几声,然后又在殿里转了一圈,看见窗户没关好,便有些疑惑的喃喃自语道:“凌居士这是那里去了?怎么连门窗都没关便走了?”说罢将窗户关好,又将小殿检查了一圈,见没什么其他问题,便关上殿门下山去了。
待净得才走,燕不泣便对怀里的萧凌打趣道:“凌居士这是那里去了?怎么连门窗都没关便走了?”气的萧凌牙痒痒,伸手在他胸前连番捶拳。
乐的燕不泣哈哈大笑,搂过萧凌便要往脸上亲。只是萧凌被他气到,那里还会让他占了便宜,便将双手死死的抵在他胸前,娇嗔道:“我要下去了!”
她原以为燕不泣会死皮赖脸,哪想到燕不泣却并不迫她,竟乖乖的抱了她跳下来。萧凌正奇怪他怎么这样听话,却又在不妨间让他在脸蛋上吧唧了一下,顿时无语。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约定
两人危机解除,又笑闹够了,萧凌才帮两人都整理好衣装,道:“山下定然已经等我等得急了,再不下去怕会派更多人寻找。”
燕不泣也称是,两人便商议,萧凌暂时还呆在庙里,日后也就约在这小殿里相见,直到燕不泣眼睛好了再做打算。当然说道这里萧凌便不由问起那日望海潮会时究竟是怎么回事,待燕不泣向她解说才知道,原来那个破了四层阁的瞎子并不是燕不泣本人,而是燕不泣为求稳妥私下里千金聘请的神机门高手,所以这件事徐责等人并不知道。至于后来被极无机杀死则纯属两人间的私人恩怨,与宝瓶无关,宝瓶早就交到了燕不泣手里。
听到这儿,萧凌便迷糊了,道:“既然已经得了宝瓶,你的眼睛怎么还未好呢?”
燕不泣听了心中长叹了一声暗道:还不是因为寻你。面上却笑道:“那里有那么简单?我得了这宝瓶是为了储存那龙泉山上的净水,不说这净水不是立时便能取得,便是其他配药也要准备一段时日的。”
萧凌点了点头,又问道:“既然如此,你便不该跑来跑去,安心等待才是。”
燕不泣听了有些被触痛似的的叫道:“你叫我怎么能安心等待呢?我得到宝瓶的喜悦还来不及与你分享,便有人来报徐先生出事了,而待我处理完之后却发现你又不见了。幸好含笙看破了其中关窍,询问了那车夫,才知道你被徐先生骗了。若不是含笙推测出最后见到你的人是极无机,我们一直追踪他到此,我都不知道今生还能找到你不。”
萧凌一听顿时想起徐责伤害欺骗自己的种种,想着若非再一次巧合,便当真如同燕不泣所说,今生未必能再见了。心下酸楚,上前环住燕不泣的腰道:“感谢老天让我们再次重逢,我们再不要分开了。”
燕不泣也抱住了萧凌,道:“只要你相信我,愿意站在原地等我,我们就永远不会再被分开。”
萧凌听了忍不住流泪道:“我一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站在原地等你。再也不离开了。”
燕不泣道:“对,你只要等在原地就好,不论多久我也一定会去找你。”
萧凌不吭声,只不住的在燕不泣怀里点头,然后两人像约定好了一般一起笑了。
与燕不泣在山路转角出依依惜别,回到寺里的萧凌只一句在佛像后睡着了便解释了所有疑惑。然后一边回味着爱人种种温柔的体贴,一边又想着爱人那些甜蜜的话语,心中羞涩的萧凌快步走进了精舍。只是才关上门,旁边便低低的传来一声:“奴才李善才叩见主子。”萧凌顿时便由天堂进了地狱。
注视跪在地上这个佝偻着身体的人良久,萧凌才叹息的说了一声:“起来吧!”
没想到自己躲来躲去快半年,到底还是没逃过皇家这张打网。只是事已至此,还是先摸清情况的好。
于是收敛了心思,装作轻松的走到桌边坐下,示意跟在身后的李善才给自己倒一杯茶,轻啜了几口后才道:“说吧,怎么找到我的?”
李善才听了道:“回主子,是怡和长公主今天偶然发现的。”
“怡和长公主?”萧凌道:“不可能。我扮了女装,便是面对面见了,她也绝对想不到是我。难道她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李善才摇头道:“回主子,怡和长公主并不知道您的身份,也没见着您的脸。她只是远远见着了您发上的玉环。”
“玉环?”萧凌听了忍不住伸手向头上摸去,道:“这玉环有什么讲究?”
李善才听了嘴角微微一翘,不过瞬间又平复了回去,仍然一本正经的回道:“回主子,这玉环本是太祖皇帝留下的信物,长公主殿下自然也是见过的。”
其实李善才很想说,这本是太祖皇帝送给怡和长公主做陪嫁的三件玉配饰之一,其中一对玉戒指长公主夫妇自己佩戴,一对玉佩随周仁长埋地底,剩下的这对玉环就你一个,周礼一个都藏在包底。若非你不明真相拿它当了首饰戴,让怡和长公主误会了皇上给选的儿媳妇原来是被寄存在寺庙里,跑到皇上那里去讨要你冲喜,怕是我们翻遍天下也找不到你啊!
李善才的心思自是不能对萧凌说,这番解释在萧凌耳里倒也合理,只是点头道:“原来姑母来过这里!”
李善才道:“正是,因为周公子病了。公主殿下便来求佛祖保佑。”
自上次周礼昏倒,萧凌才晓得周礼的体质一直不好,当下便关心的追问道:“表哥病了?什么病?怎么样了?”
李善才听了暗笑,却故意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回主子,周公子是在寻找主子的时候受了点风寒,可是因为担心主子的安危,他便隐瞒了病情日夜查访,直到病重晕倒,才被大家发现。不过月前虽被接回京中治疗,但太医们都没办法,说是心病难医。现在已经不能起了。
一句心病难医虽是实情,但李善才未尝不是说的暧昧。但萧凌既然不知晓燕帝萧统与怡和长公主的约定,又那里会想到那些?任李善才说的这般露骨,也只将将双眉聚拢,埋怨周礼心思太重,不懂自己照顾自己,着急上火伤了身体,让自己为他担心不已。
萧凌寻思间,李善才看了眼色道:“主子,您看咱们是不是该回宫了?”
萧凌知道自己这次再逃不过去,便瞟了他一眼道:“急什么?不就是出去玩了一趟,还怕你主子我再逃了么?”
李善才听了立即道:“回主子,奴才不怕别的,就是担心您的安危啊!”
萧凌一笑,道:“放心吧,善才,我又不是不分轻重的人,不过是想在回京开府前好好玩一玩吧!不会耽误父皇的大事的。要不怎么又会在这里?”心中却道: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只可惜却被怡和姑母这个自己的克星给克到!
李善才点头道:“奴才自是相信主子的,只是皇上很担心你,所以咱们还是尽快回宫的好。”
萧凌暗思道:回宫?自己都已经和燕不泣约好明天再见了,回宫了什么时候还能再出来?怎么也要通知他一声才好!
当下眼珠便一转道:“不妥,我看咱们还是缓些时候回宫的好。一来由这里直接回宫惹人怀疑,二来我们也需要时间准备,想好这段时间该怎么解释?”
李善才听了也暗自考虑了一下,不过他想的却是萧凌怕是对自己居然能被找到感到惊讶,现在还有些接受不了,所以应该给她些时间适应。于是道:“既然如此,那奴才便先行回宫回禀皇上一声。主子您…”
萧凌要的便是李善才回禀燕帝的这一点时间,于是道:“放心吧,我会好好在这里等你。”
李善才对萧凌的话深信不疑,毕竟萧凌是皇家子孙,那里会放着好好的皇子公主不当,跑出去当贫民百姓?所以压根就没想过萧凌并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逃跑的李善才,很放心的离开了听德寺,回禀燕帝去了。哪里想到自己前脚才走,萧凌后脚便离开了?
当然,萧凌并不是又逃跑,要知道这是京城,在这里皇家要找她还不是轻松?她只是想告诉燕不泣自己不能如约与他相见。所以,萧凌出了听德寺便向山上的小殿跑去,她想留些信号,好叫燕不泣不要傻等。因为时间太过仓促,萧凌来不及细想便用石头在殿前的石墙上划了一句‘事急,改日再见!凌’。写完便转身折回庙里,想着这样便能叫来找她的燕不泣一眼瞧见,不至于傻等,却忘了燕不泣现在根本就看不见。
当萧凌才将因奔跑而变得急促的气息平下,回宫中见了燕帝萧统的李善才便推门而入,只是他面带一点忧色的道:“殿下,皇上有旨,要您立即回宫。”
萧凌听了微微一笑道:“既然父皇有旨,那咱们便现在就回去,只是须得先和师太告辞,再找个地方换了衣裳。”
李善才一听立即道:“主子放心,奴才省得。”说完便退了出去。
萧凌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便有一位小师傅来请,说有一位赶车而来的中年男子,自称是她的远方舅父,请她出去相认。萧凌心知这是李善才的安排,见了庙外那个不认识的男子立刻配合着抱头痛哭,然后便借了由子和智圆道了别。待上了马车,便看见李善才正坐在车厢里等她。
待马车走了一阵,李善才便出去叫那车夫离开,萧凌在车门缝里一瞅。那中年男子几纵之下便没了踪影,这才知道,这个看着平凡的像土豆似的男子竟然是个高手。当下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愚蠢的准备再逃。
于是安安静静的换回了男子的服饰,跟着李善才辗转了几辆马车回到了皇宫。当然,这个样子是不能直接去见燕帝萧统的,萧凌先是回到甘泉宫舞凤阁换了皇子服饰,然后坐了辇去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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