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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他思春——岁无鱼【完结】

时间:2025-01-22 17:35:45  作者:岁无鱼【完结】
  思绪犹如一团被搅乱的丝线, 缠缠绕绕, 半天也没想出个结果, 正出神时, 面前却忽然伸来一双手,欲将焉败的花从瓶中取出,本能比理智更先做出反应,抬手去拦, 可娇柔的花哪禁得起这般碰撞,蜷曲的花瓣登时又落了数片,连长茎也干瘪着垂下去。
  “这花已经谢了,换上新的吧。”
  金缕带来的是一束白宝珠茶,以甘菊花与芭蕉做缀,花正艳,叶正肥,不论怎么瞧,都比眼前这支容色颓败的野花要强上百倍千倍。是该换了,按照惯例,她房中的花,本该一日一换,这支能留这么多日,已是破例。
  但,既已破例,又何妨一破到底呢?
  “不换。”
  崔竹喧低眉将零落的花瓣拾起,投入瓷瓶中,管这花是好是坏,是生是死,没有她的允许,它就算只剩一截光秃秃的茎,也只能待在她的瓶里,哪也不许去。
  花是再普通不过的花,那不普通的,便只能是送花的人了。
  “女公子可是认识这送花的郎君?”金缕跪坐在桌案旁,小心翼翼地开口,“若是被蓝公子知道了……”
  崔竹喧抚摸着瓷瓶的指尖一顿,眸色倏然沉下,“他知道又能如何?左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婚约罢了,难不成还得我陪他演一出鹣鲽情深的戏码?”
  提到这个,她不由得想起蓝青溪在外人面前装出的一副深情模样,见个人就要用未婚妻的身份来介绍她一遍,若非举止实在不妥,他怕是能手写一封婚书顶在脑门,叫每个过路人都看得真真切切。
  她眉头轻挑,眸中划过一丝嘲意,既然他非要以她的未婚夫自居,那承受些难堪的流言蜚语,也是他自讨苦吃。
  “金缕,你可还记得,我们是为何行船离开虞阳吗?”
  “是、是来相看,大邺十八郡的郎君。”
  “既然来了樊川郡,若不相看相看,岂不是白来了这一趟?”
  *
  孟冬初寒月,渚泽蒲尚青。
  道旁的木芙蓉开得正盛,朵朵涂脂抹粉,争奇斗艳,道内的王孙公子亦不肯落于人后,使尽了浑身解数,只为博女郎一顾。
  儒生打扮的青年手里抓着一把折扇,立在树下,明面赏着花,目光却借着扇面的遮掩,一个劲儿地往锦屏处瞧,缠枝纹样一团连着一团,可透过轻薄的锦缎,仍能窥见一道曼妙的身影,举手投足间,轻易惹动心弦。
  青年抓着折扇的手微微收紧,在脑中将流程重新排演过一遍,确定无误,这才手腕轻抖,于扇面彻底展开的那刻,适时出声,“此情此景,美哉,妙哉,让人诗兴大发!”
  “我今行远道,道上花枝翘,”他一副凝眉苦思状,一步一字,连步成诗,却不知怎的,竟准确无误地从人群中穿行而过,不经意间停在了锦屏前,“莫羡芙蓉娇,人比芙蓉俏。”
  酸诗,俗句。
  若是以这种水平参加科考,怕是连童生都有些艰难,崔竹喧在心中评判着,目光扫过静静伫立的马车,估算了下距离,里头人定能听得一清二楚。唇角微勾,温声夸赞道:“随口成诗,公子当真是文采过人。”
  青年的眼睛蓦然一亮,分明屏风上仍只有一道模糊的人影,他却像是在那一团灰黑中,望见了女郎眉眼间的盈盈笑意,喉头上下滚动,一条腿不由自主地就要往前迈,却被个锦衣人生生撞开,他拧眉欲争辩一番,可眼再一睁,看清锦衣人模样,当即失了胆气,灰溜溜地走开。
  锦衣人将浑身衣褶抚过一遍,这才合手作揖,恭敬行了一礼,“若只赏景,恐崔女公子无趣,要是不嫌我技拙,我愿吹笛一曲给崔女公子助兴。”
  “有乐声相伴,自然好极。”崔竹喧带着笑意应下来。
  锦衣人顿觉受到了莫大鼓舞,长笛横举,悠扬的曲调便随着风飘荡开来,可飘着飘着,竟闯进来了萧声,而后是埙声、阮声、瑟声,各种声音交叠在一起,不似寻常相辅相成,反倒各自为营,争斗不休,誓要从中脱颖而出。
  乐声杀得你死我活,崔竹喧却神色自若地坐着,慢条斯理地饮着新沏好的顾渚紫笋,用眼角的余光瞟向马车,这曲停在她耳中,令人心旷神怡,却不知,听在马车里人的耳中,会作何感想。
  总归,不会太好吧?
  确实,不太好。
  马车内,蓝青溪攥着杯盏的指节隐隐泛白,呼吸乱了一瞬,忽地松开杯盏,指尖触及垂落的帘幕那刻,却倏然缩了回来,抚过面上带着凉意的缭绫,沉默片刻,道:“去取我的琴来。”
  不染纤尘的手指勾动琴弦,横插进曲中,忽而急骤如雷电风雨,忽而铿锵如浪遏飞舟,一弦急过一弦,一声高过一声,肃杀之意汹涌,竟压得周遭百乐皆抬不起头,待到弦停声歇,道上只余一片寂然。
  “簌簌还想听什么曲子,我给你弹。”
  不同于冷冽琴音的温和语调从马车中传来,可崔竹喧轻而易举地听出其中不甚平稳的气息。
  哦,动怒了,那副端方公子的模样要装不下去了。
  锦衣人神色略有些尴尬地往后退了几步,正要趁机避走时,女郎轻灵动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方才被强行扼住的绮思又蠢蠢欲动。
  “公子的笛声实在悦耳,叫人久久不能忘怀。”
  “那、那我再――”
  话音未落,锦衣人面前已拦上来两个侍卫,琅琊蓝氏,容不得他硬碰,只得同先前那个儒生一般,灰溜溜地远去。那侍卫又绕过屏风,恭敬地朝崔竹喧比了个请的姿势。
  她抬眸轻笑,放下茶盏,慢吞吞地起身,行到马车上,与蓝青溪相对而坐。
  通体乌黑的七弦琴尚未来得及收起,横在二人中间,她缓缓道:“腻了,现下不想听琴。”
  蓝青溪沉默片刻,道:“外头这些虽然是要参与秋猎的世家公子,但都不过是樊川郡的小世家罢了,家世不显,才名亦不显,也值得你费心相谈?”
  “他们有心攀附,我乐意被讨好,有何不可?”
  “可你与我有婚约,你当……”
  “我当如何?”崔竹喧冷眼看向他,嗤笑一声,“莫说这婚约成不成,便是成了,我要如此行事,你又能如何?”
  “你若仍是那个美玉无瑕的蓝氏公子,我确实该给你留几分颜面,可你如今已成这幅模样,是蓝氏有愧于我崔氏,那我养几个面首,纳几房外室,也不算过,难道你还盼着我对你忠贞不二?”
  蓝青溪低下头,指尖颤颤巍巍地覆上缭绫,声音低沉,“……我早知你会如此,你从来只喜欢最好的那个,从来容不得一点瑕疵,哪怕我们自幼相识,你也不肯顾念着这么多年的情谊,为我破例。”
  崔竹喧微微蹙眉,本能地觉得面前人的反应有些不对劲,连收到她的《往生咒》都面不改色,现今却一副脆弱的模样,难道是她刻意戳了他的痛处导致的?
  “大婚之前,我的眼疾必能痊愈,”他忽而握住她的手,声音恳切,“你以前如何,我可以不管,但以后――”
  她立时捕捉到了关键词,“以前?”
  他那副低眉敛目的姿态瞬间收敛起来,攥着她的手,强硬地将她拉近,“反应这么快,簌簌很在意他?还没有玩腻?”
  “你知道什么?”
  “知道所有应该知道的,”蓝青溪轻笑一声,声音却带着冷意,“你与金玉书在白原洲认识,上了金子熹的船却在河心逃离,在城中客栈订房时,也是两人同行――簌簌当真生了一副好皮相,不止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就连恶名昭彰的水匪见了你一面,都愿受你差遣,为你出生入死。”
  “但你做事实在不够谨慎,通匪可是桩不小的罪名,我能查得出来,官府也能。”
  崔竹喧立时反抓回去,冷声道:“你用这个威胁我?可笑,想定我的罪,区区一个樊川郡守可不够格,若呈到京师,这么荒唐的罪名,你猜御史是会上折子斥责我这个足不出户的贵女,还是弹劾你蓝氏编造罪证,肆意诬告?”
  “簌簌这可就误会我了,”蓝青溪伸手去摸她的脸颊,不出意料,被恶狠狠地甩开,他不仅不恼,反倒低低地笑出了声,“你我有婚约,你迟早会嫁给我,我怎么可能会去构陷自己的夫人呢?”
  “我只是,做了一个为人夫应当做的事。”
  “你干了什么?”
  “替你,消灭罪证。”
  *
  白原洲,渡口旁。
  范云背了满满一大包袱的蒸饼等在树下,距离约好的时间已过去两个时辰,江上仍是未见那群水匪的踪影。
  暮色渐起,终有船只破开夜色,她踮起脚尖,望见的却是――
第60章 060 以人为猎 你甘愿为他这么一个……
  范云渡河了, 即使,还没有等来寇骞,但大约,也等不来了。
  身旁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们, 哭和闹都止了, 只是神情麻木地躺着,天还未亮, 这是难得的休息时刻, 她蜷在营帐的边角处, 身下是带着潮意的泥,湿软的土黏在脊背上, 渐渐渗进里层的衣料, 将里里外外染得污浊不堪――这原是她万分爱护、舍不得沾上泥点的新衣。
  她该闭上眼睛的,可目光却固执地望着帘幕飘动时露出的缝隙,缝隙外, 是她肖想多年的河的对岸。
  不灭的火光通宵达旦, 确实热闹极了,偏那份比白原洲胜过千倍百倍的热闹里,是多到数不清的铁甲与利刃。
  她曾试着挣开绳索, 趁夜奔逃, 可炽火烧透夜色, 行踪无从遮掩, 骏马奔驰疾步, 前路围追拦堵,篝火前的将领尚未把一壶酒饮尽,她便被马蹄踹进泥里,挣扎着爬起时, 十指被长靴碾过,她甚至连那人是谁都没看清,只记得声嘶力竭的哭喊,来自她,还有鄙夷冷漠的嘲笑,来自他们。
  外面,一点也不好。
  她想回白原洲了,可是,她回不去。
  *
  骏马飞奔,疾风吹拂,车轱辘一圈接着一圈,从繁华的街巷驶向静谧的山林。
  金缕撩开车壁的帘幕,将沿途的景致看了一路,感叹道:“早听闻樊川郡守清正廉洁的美名,如今一看,竟是同传闻里分毫不差。别说郡城,就是这些没什么名气的小县里,也找不出一个乞丐来,像咱们虞阳,每年入冬时,还要给那些乞丐、流民施粥呢!”
  崔竹喧抬眸看去,微微凝眉,她曾在叔父的书房中看到过卷宗,樊川郡历年来所交的税收排名都在前五,治下百姓生活富庶,安居乐业不足为奇,但一个乞丐都没有,便是天子脚下的京都也做不到。
  难不成是这里兴建了什么安置流民的处所?故而,这街面上才没有乞儿?
  正欲寻个人来询问一番,马车却倏然停下,帘外的侍从恭敬地行礼,道:“崔女公子,猎场到了。”
  她只得将飘散的神思收回,在金缕的服侍下,踩向车架下的矮凳。
  柔软的绸布自矮凳的底部一直铺向猎场中央的高台,青绫步障自她现身那刻起便已高高竖起,为遮挡不甚炽烈的阳光,为遮挡不算寒凉的秋风,更为遮挡猎场两旁意图窥探的目光,直至她于高台上落座,步障才一条条撤去,更换成一面金漆点翠屏风。
  篷顶架着层层叠叠的蜀锦,身后的侍从小心翼翼地摇动手中的长柄扇,崔竹喧浅饮了一口金橘团饮,目光透过屏风往外看,瞧不太真切,只能见到些模糊的人影,周边围着一大圈的,是护卫的兵卒,三三两两分散立着是准备上场的世家公子,至于新涌进来的一大批――
  崔竹喧微微蹙眉,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金缕也不知道,支吾半天说不出个答案,于是往边上绕开几步,将眼睛探出屏风外,便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被麻绳缚住双手,如同蚂蚱般被串在一起,“好像是囚犯。”
  “囚犯?”崔竹喧不禁将眉蹙得更深,囚犯要么在牢中监禁,要么被流放荒地,要么被处以死刑,哪一项都和这猎场无关。
  “好像又不是。”金缕一时有些犹豫。
  那些人手腕上的麻绳被挨个解开,队伍稍稍松散了些,紧随而至的,便是一道破空的鞭声,尚来不及多思,更多道鞭声纷踏而来,落在泥地上,落在木柱上,落在皮肉上,痛苦的嚎叫声,恐惧的呼喊声,惊惶的脚步声交错在一起,上一刻还可称一声风景秀丽的猎场,这一刻便成了惨不忍睹的刑场。
  偏偏,所有人都未提出异议,好似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崔竹喧不知该如何形容当下的感受,只觉一股寒意窜上心头,而后随着流动血涌向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开始泛凉,她声音发紧,“这是在干什么?”
  金缕答不上来,只能缩着脑袋退回屏风后。
  她忽地转过头,盯向身旁那个一派云淡风轻的人,“蓝青溪,我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一些罪民罢了,何须在意?”蓝青溪缓缓道,“簌簌害怕了?”
  “……不过是觉得吵闹,”崔竹喧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攥紧,面上却强装出一副镇定之色,“若是要受刑,放在监牢之中即可,何必拉来这里碍眼?”
  “樊川郡的一些风俗而已,很快就结束了。”
  崔竹喧抿着唇,心里仿佛有一只虫子在不停地蠕动,所幸,那些囚犯已四散奔逃,闯入山林,而身后持鞭的衙役只驻足原地,没有要追赶的意思,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却恍惚闻得弦响,循声望去,就见一支箭从高处俯冲而下,不偏不倚,正中罪民的脊背。
  她瞳孔一缩,猛地起身越过屏风,中箭人头朝下地栽到泥里,两条腿还维持着奔逐的姿势,连同两条胳膊费力地挣扎着,如同一尾被砸上岸的鱼,一下一下地扑腾着,只是让自己离死亡愈来愈近。
  一片猩红触目惊心,周遭的欢乐氛围却愈发浓重。
  她怔愣地望向射箭的方向,跨着高头大马的锦衣人,正慢悠悠地将长弓背回背上,分明日前还在道上吹曲博她一顾,现今却呼朋引伴地夸耀着自己的“百步穿人”。
  没有人觉得这当众杀人的行为有何不对,也没有人觉得靠所杀人数的多寡去评判射术的高下有何问题,又或者说,在座的诸位贵人,压根儿没把低下慌忙逃窜的罪人,当作是人。
  “樊川的秋猎,猎的是人?”崔竹喧艰难地出声,她从未想过,世上竟会有如此荒唐之事,更遑论,她还是这荒唐事的见证者与参与者。
  蓝青溪微微颔首,“物尽其用。”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恶心与厌恶,但那股情绪却如同野草般疯长,难以遏制,“这秋猎,你自己待着吧!”
  崔竹喧甩袖欲走,金缕忙低眉敛目地跟上,奈何身后温和到令人作呕的声音再度响起,“这里头,兴许有你的熟人也说不定,毕竟被活捉的恶匪,也是罪人。”
  她猛地转过身,眸光里是那人嘴角清浅的笑意。
  盛放着杯盏的几案被一脚踹翻,一只纤白的手紧攥住他的领口,他被重重地抵在椅背上,椅边是零碎的残骸。
  “把人放了!”
  金缕惊呼一声,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周遭的侍从更是急匆匆跪伏在地,膝肘并用,一步步撤离,生怕多留一刻,便成被殃及的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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