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先来点嘴上功夫,不见血先。
他要学着先礼后兵,这样就没有理由说他了。
白苏抱着臂,“哧”了一声,因身高的原因他只能仰头看着青年,可气势依旧不减。
“别浪费口舌了,你不是第一个用激将法的。”
小少年抬起下巴,“想救便救,不救便不救。”
尾音落下时,他还挑了一下眉梢,神态极其挑衅的注视着比他高几个头的青年。
奚云祉眯了眯眼睛,定定的看着他,舌尖顶了下颚。倒是新奇,他许久没被一个小屁孩如此不客气过。
他也不气,反而笑容愈发的深。
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奚云祉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道:“好啊,既如此。那我便想走就走,不走便不走。”
此话一出,小少年立马放下抱着臂的手。
怒气冲冲地指着奚云祉,“你你你——”
“还真是不要脸。”
白苏脸都被气红了。
现在的大人怎么这样。
“我怎么了?”奚云祉学着小少年的神态,也挑了一下眉,“我的脸那么好看,我珍惜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还会不要。”
“慎言啊,不然被我的脸听到了,它可是会生气的。”
白苏彻底说不出话了。
秋露看的可谓瞠目结舌,她吞了口唾沫,用肩膀碰了碰旁边一脸淡定的青枫,小声道:“你家殿下,牺牲可真大。”
为了她家小姐可以见到神医,堂堂皇子,居然还和小孩讨起嘴皮。
闻言青枫怪异的看了过来,话到嘴边终还是咽了回去。
还是给他家殿下留点面子,毕竟以后可能还会是亲家。
褚岁晚鼓了鼓腮,把想溢出的笑意憋回去。随后她清了清嗓子,先是对小少年道歉说:“友人口不择言,还望不要介怀。”
后她朝纸窗人影所在的方向郑重一礼。
“邬神医,如果您愿意出面替家中亲人看诊,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都愿意为您做。”
话音一落,在场人的目光都落在少女身上。
“小姐……”秋露着急的想扶起少女的手,要是少爷在,定会不赞同。要是对方提出要小姐涉险的要求,这可怎么办。
褚岁晚没有起身,维持着弯腰的动作。
“秋露,回去。”
语气不容置喙。
天下没有白食的饭,想要求人帮忙,总要付出什么。
奚云祉笑意微敛。
她这个兄长于她而言,就当真如此重要吗?
白苏也颇为古怪的看着少女,他跟在公子身边,见过无数求医之人,可却没有一个能像她这般,仅单看背影,足以感受到诚挚。
她是真真切切的,想要救她口中的亲人。
从来到现在,她脸上从未出现过不耐和怒气,只有满眼的诚恳。想到这里,白苏神色染上几分别扭,欲言又止。
神色各异之时,竹舍的门被人推开。
褚岁晚垂下的眸中,出现一双纤尘不然的长靴,空青色的衣摆垂落到靴面,鼻尖闻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药草香。
要比兄长身上的更为浓郁。
她正想着,头顶就响起一声清冷的嗓音。
“你当真什么都愿意做?”
褚岁晚一愣,心中涌出喜悦,再次郑重的道:“千真万确,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求您为家中亲人看上一看。”
“公子才不需要你去赴汤蹈火呢。”白苏嘟囔道:“说的到像是我们在咄咄逼人。”
“白苏。”
男子警告道。
白苏撇了撇嘴,不在说话。
“我绝无此意,家中亲人看过无数郎中,皆说其活不过三十,我想让他长命百岁,可我不知怎么样才可以帮到他,我曾拼命去看书学医,但奈何天赋有限,毫无成效,我知此番冒然来访,已是不妥,我只是不想放弃。”
褚岁晚知道,此举定会引起对方反感,但她不想错失这次机会,哪怕最后结果也是不尽人意。
但她绝不后悔。
“人主之子不能恃无功之尊、骨肉之亲不能享无劳之奉,何况求人做事,您是医者有仁心,但我不能因此当无赖之徒,且求医本就讲缘分,若我今天无法打动您,那也是我自己的问题,绝无以道相压之意。”褚岁晚没有想到这一层面,是她用词不当,也是她忘记了。
央求一旦过度,就会变成为难。
话落后,褚岁晚便感觉对方冷冷的目光再度落在她身上,似是在审视,又或是别的。
紧接着男子启唇,“我从不给王公贵族看病,但我不会无视一颗希望亲人病愈的心。这样吧——”
他停顿几许,薄唇略微勾起,如雾如玉的嗓音含着一丝意味不明:“只要你能把我新得的药物抓出来,我就为你破一次戒。”
“好。”褚岁晚毫不犹豫的道。
男子眼眸闪过异色,打量少女的目光认真起来。褚岁晚放下手直起身,看到男子年轻俊逸的面容时,乌眸惊讶了一瞬。
不远处,得了吩咐的白苏拿着一个药篓走到褚岁晚面前,然后把顶上的盖子掀开一条缝。
透过缝隙并不能看清里面是什么。
而宽度的狭小,也代表着进去的时候会极其缓慢。
在不清楚里面是何物之时,越慢,危险就越大。
毕竟医者的药物,可以是任何东西。
有无毒,也有毒。
褚岁晚并没有思考多久,几乎是白苏一打开,手便伸了过去。
第48章 你这可是握剑的手。
可一只手比她更快。
“殿下!”
褚岁晚瞳孔微缩,情急之
下顾不上称呼的暴露,手攥紧对方的手臂,试图拉出来。青年纹丝不动,宽大的手掌已然掏进了药篓。
几秒后,奚云祉拿出手,摊开空无一物的掌心,似笑非笑的看着邬徽。
“神医口中的药物,还真的是脱尘出俗。”
显然药篓里什么都没有,他的手也没有任何的伤痕,想到此,褚岁晚慢慢松开手上的力道,用长睫掩住眸中的情绪,往后退了一步。
“多谢神医。”
她朝邬徽恭敬一礼,对方只是在考验她,并无伤害之意,理应要有此一谢。
“哼。”白苏抱着双臂,睨了一眼奚云祉,“我家公子不过是想考验一下,瞧你这样,不识好歹的东西。”
“白苏。”男子这次的警告意味更浓,他上前一步,对着还保持伸手姿势的青年低了低眉。
“童子年幼,还望殿下恕罪。”
他身后的白苏见此,不情不愿的弯了一下腰。
奚云祉挑了挑眉,收回手,“我那么不识好歹,哪里当的起神医这一句……”
“殿下。”
褚岁晚神色淡淡地喊了一句。
奚云祉话音一顿,视线触及少女平静的乌眸,他颇为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
这都还没救上呢,就跟护鸡仔一样。
闻言的少女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朝邬徽说道:“不知神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奚云祉见少女理都没理他,嘴角的笑意一僵。她和颜悦色的对着另一个男子的画面分外刺目,他深吐一口气,转而看向这名叫邬徽的神医。
要是敢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就休怪他不客气。
邬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眸光,然他神色依旧淡淡,垂眸对上少女认真的眼睛,“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明日巳时,把病人带过来。”
说完后他便转身回到竹舍,关上的竹门遮住了众人神色各异的视线。
主子都这么说了,白苏也不再为难。
“你们走吧,明日准时来此,过时不候。”
见此,褚岁晚只好请辞离去。
走的时候,她转身,往重新映回人影的纸窗看了一眼,此时对方约莫是在摆弄些什么,修长的身影时不时晃动。
褚岁晚收回目光,浅笑摇头。
是她心胸狭隘了。
这幕落在青年眼里,燥的他胸口更为发涨,心中一片懊悔。
早知道他就让青云直接绑了。
还试探什么。
真的是借花献佛。
回去的路上,褚岁晚实在是忍受不了,对上青年来不及收回的目光,直截了当的问:“殿下,臣女面上有花吗?”
还想躲,以为她不知道吗。
奚云祉动了动唇,恹恹的道:“没有花。”说完他又抬眸看了一眼褚岁晚,“你别生气好不好。”
“殿下何以见得,臣女在生气?”
褚岁晚面无表情的道,心口充斥的闷气,让她一时间忘记了平日维持的温和,也忘记了两人此时并不合适的亲昵。
更没注意青年对她,完全就不是第二次见面该有的态度。
她确实在生气。
奚云祉见状,语气更为发闷。
“你就是在生气。”
都不对他笑了。
“殿下为何会如此认为?”
“我说话不好听,你不喜欢。”奚云祉抿了抿唇,眼眸有一掠而过的晦涩。
像他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人人厌之。
大家都是喜欢端方有礼的郎君。
“是吗?”
奚云祉一愣,眸中闪过意外。
一抬眸,对上的是一双笑意盎然的乌眸,淡淡的绯色蔓延在她皙白的脸颊,宛若青枝上绽放出的一朵朵桃花。
很是好看。
就是瞧不出喜怒。
褚岁晚是被气笑的,特别是当看到青年眼眸中的懵怔,她彻底按耐不住胸腔的怒气。
“殿下为何,要替我去抓药物?”
若是那药篓里真有什么,他重伤又刚好,这后果褚岁晚根本不敢想象。
奚云祉更愣了,他没想到对方生气的缘由竟然是这个。
为什么吗?
他也不知道。
当时的手已经先一步替大脑做出了决定。
车厢内安静下来,林间春鸟清脆的啼鸣着声声入耳,偶尔掀起的车帘露出片片碧蓝如洗的晴空,徐来的清风,吹起额边的几咎发丝。
凉意袭来的同时,褚岁晚心中也冷静下来。
后知后觉的,她感到一阵后悔。
然这时,青年却给出了他答案。
俊美的脸庞重新勾起弧度,桃花眸含着细碎的光芒,豁然开朗般说着让褚岁晚惊愕的话。
“你这可是握剑的手。”
褚岁晚长睫微颤,扑棱着像蝴蝶的双翅。她有些没反应过来,而青年懒洋的嗓音还在继续:“你的手若是伤了,谁来保护我。”
“是吧,褚——”
“都督。”
他笑意盈盈的注视着少女黑亮的瞳仁,尾音咬音极重,说的颇为意味深长。
此时马车已驶入街道,外头熙攘来往,人声鼎沸,但褚岁晚依旧能清晰闻听自己的心跳。
砰砰。
砰砰。
心跳声越来越大,盖过街道的声音,明明是晴日,凉意却一层层涌向面庞。
哪里出的岔。
-
她不该留的。
那幅画。
褚岁晚推开院门,直奔书房。因藏着心事,连兄长和她打招呼都来不及应,此刻她迫切的想求证。
褚符叙看着妹妹急促的步伐,眉心紧蹙。这是发生了什么,她面色竟如此凝重。
走进书房的褚岁晚,直奔案桌。当看到案上摆着书册时,心中已经有点答案。
虽然对方已经按照原来的位置摆放好,她还是看出了差别。
昨日在院中,对方来过这里。
想通了这一点,褚岁晚怔愣的拉开椅子坐了上去,脑海回忆起方才马车的对话。
“臣女有些不懂殿下的意思。”褚岁晚维持着面上的情绪,目光平静的看着青年盈着笑的眼眸。
呵。
青年轻笑一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提起茶壶,给自己和少女分别倒了一杯茶。随即用修长冷白的指骨扣着茶杯,慢条斯理的抬手饮了一口。
“是与不是,这个答案显然没那么重要。”
奚云祉忽略心底那一丝怪异的不赞同,看着少女依旧沉着的清眸,视线不经意掠过对方那稍微收紧的五指,继续道:“朝花节将至,花车上还需一名花侍,不知褚姑娘那日可有空?”
她能没有空吗?
褚岁晚深呼吸一口气,微笑道:“能帮到殿下,是臣女的荣幸。”
叩叩。
这时,外头响起敲门声。
“阿晚,阿兄买了些江州有名的吃食,可要尝尝?”褚岁晚骤然回神,忙不迭起身过去开门,因着奚云祉的扰乱,她都忘记告诉阿兄今日去空音谷的目的了。
不过阿兄还不知她在找神医,想此她眨眨眼,买了个关子,“阿兄,明日我带你见一个人。你们见了,肯定相见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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