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岁晚用双手捂着脸颊,果不其然一手滚烫,接着她又慢慢放下一只手,放在胸口的位置。
心脏隔着某人送的东西,正持续性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澄亮的黑眸望着一个方向出神,眼前慢慢浮现起那日的场景。
那天在药铺门口,对方问她回去有没有事忙,褚岁晚还以为他真有要事,便记下回去找他。
但那天因为打听牡丹宴,到住处时天色已黑,直到用过晚饭,漫步消食,她才想要找他这件事。
不过两人就在一个院子,找他并不废时间。
整理了一下衣襟,褚岁晚屈起手指,敲响了木门。
“殿下——”
“你来了。”
话说到一半,门突然打开,青年发亮的眼睛撞入瞳孔。
他这是一直在等她吗?
褚岁晚心里刚划过这个念头,手腕便被对方抓住。奚云祉迫不及待的拉她进屋,指着不远处的木桌,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你看看,这些可合适?”
闻言褚岁晚更是疑惑,可当看见桌上摆着的东西时,她怔愣在原地。
木桌做的很大,容下四五个吃饭不成问题,此时上面放满了包袱,一叠又一叠,只有摆在顶面的包袱是打开的。
而包袱里放着的,全是用上好材质做的塑皮。
即是她贴在胸口处,用来伪装成男子的用具。
这东西难做,因此想找到,不是易事。
而且由于用途特殊,一般都是保密定做,褚岁晚知道此物,还是她兄长给她买置的。
她兄长当时笑着和
她说,见着稀奇,就想着买回来给她瞧瞧,用着玩玩。
没想到后来,褚岁晚真的用上了。但一个塑皮用久,就会不沾,所以为行军方便,她兄长便在各地搜集,一旦买到,就立马托人送来给她。
但现在,这般稀奇的东西,像是变成随处可见的风,分外普通的展现在她眼前。
奚云祉等了一会,见褚岁晚不说话,还以为是不喜欢,便说道:“我再去寻些来,你到时候——”
“合适的。”
褚岁晚打断他的话,转身直直的看着青年。亮丽的黑眸映着烛火,也放着对面人愣神的面庞。
见此,她弯了弯眉眼,走前一步。
“殿下,怎么会想到,送臣这些?”
此时,被主子打发走的一众暗卫,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有人忍不住发问,“你们说,殿下要我们找来这些塑皮,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躺在树干的黑影,闻声瞥了他一眼:“莫忘了规矩。”
话落,静了一瞬。
几秒后,又冒出一句。
“泠统领,你就不好奇吗?”
“殿下该不会是,对自己的……胸肌不满意吧。”
一个暗卫顿了好一会,才憋出那个词语。
这话一出,众暗卫瞬间叽叽喳喳起来。
“不会吧,殿下看着应该挺壮的。”
“这可说不准,殿下这三天两头,时不时就吐个血,还不爱听大夫的话,依我看,莫不是有点虚?”
“要真是这样,殿下看来只是想让自己再健硕一下。”
青泠这次没在出言警告,冰冷的眼眸罕见放空,露出几缕思索。
殿下虚吗。
好像是有点。
啊啾。
奚云祉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褚岁晚蹙了蹙眉,走过去把门关上,回头却发现对方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有点踌躇,又有点无措,像只笨拙的小狗。
褚岁晚顿时笑了,生出逗弄的心思。
她拉进二人的距离。
那双亮灿如光的眼眸闪现出点点狡黠,褚岁晚歪着头,望进青年呆滞的瞳孔。
“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竟让舌战群雄的三皇子,也会有词穷的时候。”
明明青年的身高占据绝对优势,高大修长,此时却像是反过来,主导权落入他面前笑意盈盈的娇小身影。
意识到这一点,奚云祉喉咙溢出几声低沉的笑意,而后猛地低下头,一张俊美出色的脸庞在褚岁晚眼前放大。
她下意识往后退,后颈却被一只大手按住。
高挺的鼻梁抵在她的脸颊,炽热的呼吸星星点点洒下,伴随着那股好闻的白梅香,密不透风的包裹在她四周。
呼吸交缠间,旖旎蔓延。
心里说不清的情绪开始肿胀发散。
奚云祉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去看那,只需要再移几分,就可以吻上的红唇。
他只盯着对方的眼睛,慢悠悠的道:“一人可抵千军万马的将军,也会脸红吗?”
褚岁晚呼吸一窒,不过她没退缩,勾着唇,意有所指的道:“那自然是比不上殿下的……”
她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轻道:“红耳朵。”
说完,褚岁晚还坏心眼的吹了一口气。
下一秒,预料之内的反应,出现在她眼前。
只见那本就红得滴血的耳朵,轻轻的抖动起来,潋滟的红意像一滴红墨水落入水中,迅速染遍所有空隙。
下颌线连同漂亮的颈线,紧致出隐忍的欲望,喉结慢慢来回碾压滚动,看得本是捉弄之意的褚岁晚,口中莫名干燥起来。
脑海多出些不该有的桃色画面。
这下她终是有点慌乱起来,挣脱开奚云祉的桎梏,手背在身后,没头没尾来了句:“我忽然想起有件急事没办,就先走了。”
话落,奚云祉还未说些什么,就见褚岁晚转身拉开房门,又砰一声关上。
院落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又渐渐远去。
奚云祉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那扇关上的木门,泛着薄红的桃花眼微磕,冷白的五指撩起额边的碎发,脖颈上扬拉直。
像山间披着美丽人皮的精魅,禁欲诱人得不像话。
褚岁晚联想到这里,绯唇微张,不噤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
她真是疯了。
都怪那人,长那么好看做甚。
褚岁晚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肤浅的。
不多时,外头先走的奚云祉和众人汇合。他们来到西陵镇的街市,没去酒楼,而是寻了一处摊铺,点了几碗馄饨。
等馄饨上桌,几人都没动,就坐着。
唯有奚云祉挪过空位上的那碗馄饨,拿着筷子,仔仔细细挑着里头的葱。
这幕不管看多少次,都另其他四人感到分外讶异,南音咂舌,上下打量着她这位旁人谈之色变的表兄。
她不敢相信,要是让他那些政敌看到,这个杀人都笑着的三皇子,在街边吃着馄饨,还给人挑葱,会有什么样的神色,说不定都得怀疑自己没睡醒。
虽然已习以为常,但南初还是看一次,就孤疑一次。
他看着南音的反应,眼睛微眯,总觉得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这一想着,目光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灰丽的眼眸,他顿时愣在原地,下一秒,两人都有些慌乱看向别处。
心思各异间,奚云祉挑好葱,碗也摆回去,时间掐得正好,这碗素白的馄饨迎来了它的主人。
褚岁晚坐下,目不斜视,看到与众不同的馄饨,她朝南音笑着感激道:“多谢阿音。”
她不吃葱,但有葱混着的食物,总是香些,在家中每当遇到加葱的菜,碧月和秋露都会轮流帮她挑出来。
在外面,褚岁晚不过那么精细,干脆就不加葱,不过有时她也会忘记。
但她没想到,南音竟还记着她这喜好,每次她吃的那份吃食,都会让老板不放葱。
南音毫不扭捏要了这份功劳,反正又不是她要遮遮掩掩。她摆摆手,对褚岁晚眨了眨杏眼:“小事一桩,二哥哥快趁热吃。”
说完,她还暗自挑衅的瞥了一眼奚云祉,接过沈顾递来的筷子,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一旁的奚云祉丝毫不受影响,漫不经心的吃着馄饨,动作赏心悦目,一举一动都带着矜贵之气,衬得小摊都多了几分华意。
但其他几人,皆未被这份容色压下,各开其花,尤其是一身红衣的少年,灿亮夺冠。
他们气度明显不俗,身份一眼就能看出不凡,可在这简陋的小摊,一点也不突兀,相反很融洽,涌动着人间烟火。
路过的行人,时不时都投以一目。桑意如提着两壶酒,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忙不迭小跑过来,芙面罗钗,如若画作。
“南阿弟,你们怎么吃得如此简单。”
机会这不就来了,褚岁晚几人闻声,面面相视一眼,意思互明,然对方无需他们解锁,就递来了钥匙。
桑意如抬起手上的酒,笑着道:“今晚你大哥下厨,你们来我家吃,尝尝他的手艺。”
另一边,孤竹翊在厨房里,火热朝天的颠着铁锅,食物的香气盈满四处,闻之就胃口大开。
孤竹熙从门后探出脑袋,看着锅里的肉,咽了一下口水,但还是捏着衣角,来到父亲面前,说起他不甘心放弃的目的。
“爹,你就让我一起吧。”
孤竹翊恍若未闻,没抬头,只说道:“把这些炒好的,先端出去。”
“爹!”孤竹熙急了起来,他不明白,为何父亲不许他帮着一起调查,人多力量才大,不是吗。
“现在大家都在说——”
“大人的事,你个小孩掺和什么。”孤竹翊皱着眉头,打断少年的话,身上流露出的威严,让对方下意识颤抖,连伸直的脑袋都缩了回去。
孤竹翊瘪嘴,忿忿不平的端着菜离开了厨房,然他不知的是,刚还一脸严肃的父亲,在他离去后,站在灶头看着缕缕冒出的白烟,静静地出神。
直到空气中蔓延出一股烧焦的味道,男人才拨正心绪,手足无措的舀水灭火。
“熙儿,你这是怎么了?”桑意如带着客
人回到县衙,进去后便看见自家儿子红着眼睛,从厨房端菜出来,偏偏主人一脸倔强样,看着颇为愤懑。
一看,她就把事情猜到七八分。
八成又是和他爹吵架了。
孤竹熙听到母亲温柔的嗓音,放菜盘子的动作下意识放轻力道,随即扬起笑容看着对方,“娘,你回来啦。”
下一秒,当他看到旁边几人,笑容消失在嘴角。
褚岁晚眉梢微挑,毫无芥蒂的朝他勾唇一笑,灿烂若星辰,屋舍生辉:“小熙,好久不见。”
孤竹熙被这微笑,弄得更是别扭,望见母亲疑惑的眼神,他终是按耐下心里的不爽,向褚岁晚几人善意的打起招呼。
就是有一个人,对他笑的有点怪,寒毛都止不住竖立。
奚云祉保持扬唇,如沐春风,眼底深处却阴暗一片,余光映着一抹红影,满是肆意翻滚的贪占。
要是只对他一个人笑,就好了。
“真是叨扰了,大哥大嫂。”不一会儿,南初望着这满桌子的菜,歉意的道。
得知他们来,孤竹翊觉得菜不够,坚持又去厨房炒了几个菜,这一顿,可以说的上是离开江南后,最为丰盛的一次了。
孤竹翊:“初弟这话可就生疏了,咱们兄弟之间,说什么叨扰不叨扰。”
说完,他抱拳对着褚岁晚几人道:“诸位能来寒舍,蓬荜生辉,还望不嫌弃才是。”
褚岁晚放下筷子,调笑道:“若不是孤竹兄救济,我们几个还在街边吹着冷风,哪能吃上兄长这般好的手艺。”
“谢过桑嫂嫂的邀请。”她对桑意如道谢。
桑意如掩掩唇,“好了,你们别谢来谢去的了,菜都快凉了。”
褚岁晚颔首应是,目光悄然打量在对面的父子身上,因想着事,也就十分自然的顺着奚云祉的筷子离去,夹起对方放在她碗里的小菜。
吃到嘴里,她才反应过来,接着僵硬的侧头望去,不料正正对上青年潋滟盈然的褐眸。
对方眨眨眼,目不转晴的看着她,眸中情绪不加掩饰。
褚岁晚心里一咯噔,像是被一壶烧开的水烫肤,惹得她几乎称的上是落荒而逃,闪躲避开那双眼眸的注视。
奚云祉定了几秒,视线转移到她的后颈,黄粉掩饰下,依旧比旁人白上几分,至于触感是如何。
他指腹互捻,眼眸幽深起来。
如暖玉,令人触之,便念念不忘。
饭吃到尾声,闷闷不乐的孤竹熙忽地站起身,“娘,我吃饱了,我去给您煲药去。”说完,他又对饭桌的其他人,有礼的低了低头,“诸位慢慢吃。”
奚云祉眼里划过暗色,看了一眼南音。南音会意,借口上茅房离开席间。
这个年纪的小少年,藏不住事,情绪被他娘亲看在眼里。桑意如对一旁的丈夫嗔怪了一句:“你也真是,要好好和他说,别动不动父子俩就闹矛盾。”
面对夫人的指责,孤竹翊没辩解,只像只憨熊那般挠挠头,温声细语的说:“夫人,我晓得了。”
其余几人望见此幕,眸光皆是微动,乌鸢余光注意到南初的表情,转头满脸关切的问桑意如:“现天气愈发转凉,桑嫂嫂可要注意保暖身体,我识得一副良方,明天我去抓药给嫂嫂送来。”
桑意如一听,先是谢过乌鸢,后解释这闹的乌龙,“鸢妹妹你误会了,我这喝的不过是你大哥找来的养容方子,不然我哪还能保持现在这般容色。”
褚岁晚道:“这哪里是方子的功劳,明明就是嫂嫂天生丽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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