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破了,血流一地。”
青泠低着眉,未曾言语,随即他又听到主子悠悠道:“既然这位长公主这么闲,就给她唱台戏吧,我记得,她那位驸马不还给她添了位好妹妹。”
“戏就叫,佳人与孩子。”
“是。”
翌日,褚岁晚几人来到这人满为患的春风坊,里头红绸遍布,高台花团锦簇,盛似喜宴。
不多时,丝竹柔情声声入耳,一女子踏风而来,在盈盈飘荡的红纱起舞弄影,顾盼流兮,娇艳动人。
霎那间,便夺去众人的视线。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一舞动倾城,不过如此。褚岁晚目露赞叹,忍不住跟随众人喝彩,乌鸢和南音皆是看得目不转睛,连南初都动容起来。
沈顾也不例外,不过他很快就把视线,悄然落在少女惊叹的侧脸。
但也有例外,奚云祉除去第一眼,再无注视。
他的目光很是贪婪,怎么看都看不够,似乎要把那抹红影印在脑海。
人群的喧哗热闹,成了他最大的遮掩。
舞曲落幕,见待的差不多,又没有有用的情报,褚岁晚几人准备打道回府,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那个舞魁是意欢没错。
对方用了药,时日怕是无多。
褚岁晚不由叹气,她不愿勉强对方。如今世间,女子最在意的是容貌,世人对于女子,看重的也是容貌。
要她把自己的伤口暴露于众,何尝又不是一次伤害。
正想着,前方突然传来男人的叫骂声,同时还夹杂着女子隐隐的哭咽。
待听清内容,褚岁晚神色一冷。
第94章 你不是一个人。
“都出来跳舞了,还装什么清高,陪小爷一夜,银子管够。”
意欢怒目而视,“啪”一声,把男人恶心的嘴脸拍向一边,“谁稀罕你的臭钱,快给我滚!”
她舞终后,回房打算换去服饰归家,谁知豪绅许家的小儿子突然闯进房间,她意识到不对,想逃身体却使不出气力,思绪迷离起来,最后她拿着发簪,刺向手掌才维持几分清醒,踉踉跄跄翻窗逃离。
可她哪里比不上一个男人的速度,很快就被对方追上。
此时,她身上精美的舞衣被人撕的破烂不堪,发鬓松散,嘴角还破了一个口子,如
一朵遭人碾碎的芍药,不复原本的盛艳。
由于中药,骂人的话也软绵绵,美目含泪,反而愈发引起男人心中的恶欲。
许坤吐了一口唾沫,用力攥紧意欢的下巴,她痛得“嘶”了一声,眼眶里止不住又涌起疼痛的泪水。
看到这一幕,许坤没有怜惜,反而兴奋起来,像打量物品一样,捏着她的下巴,稀奇的打量,“看来你还真是有本事,脸都烂成那样了,还能变回从前的模样,瞧着还更美了。”
“小爷知道,你是想和小爷重温旧梦,才在舞台上看我,小爷这就好好疼爱你。”
意欢闻言,像是回忆起什么,眼眸露出悲痛,挣扎更是厉害,“滚开!快滚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许坤眯起眼睛,巴掌落下,意欢脸颊瞬间红肿起来:“我脏?真当自己是什么烈女吗?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若不是你有个好身量,就凭你那烂过的脸,谁愿意看你呢?”
“你不会以为大家来看你,真的是来看你的舞吧。”
“况且,你出来抛头露面,又是跳舞,又是当牡丹娘子的,想要的,不就是这些吗?”
“不是这样的……不是……我没有……”意欢不断摇头,解释的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好像不管怎么说,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她眼神迷茫起来,她不过是喜欢跳舞,喜欢打扮漂亮,她真的错了吗?
是她,做错了吗?
挣扎的动作渐渐放弃,意欢慢慢闭上眼睛,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绝望的等待自己的结局。
这时,一道怒喝骤然响起。
“放你的狗屁!”
“你家是住海吗?管那么宽!人家跳舞是悦己,与你何干,还说什么看你,真不要脸。”南音气势汹汹的冲到许坤面前,甩了他一巴掌。打的位置也很巧妙,刚好和意欢打的那边凑成一对。
许坤有点懵,等火辣辣的疼传散,他才反应过来,但骂语还没有出口,胸口就遭遇一脚,整个人被踢飞出去。
褚岁晚收回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寸寸结冰,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她不脏。”
“脏的是你。”
意欢这边刚被乌鸢披上外衫,听到褚岁晚的话,她刚刚坚守的情绪,瞬间溃不成军。
许坤胸膛起伏不定,扭头吐出一口血沫,看着面前的少年,不知想到什么,没生气,反而笑出声。
“怎么,兄台你也看上这牡丹娘子了,那敢情好啊,多人才好玩。”
褚岁晚微微勾起唇,许坤眼中闪过果然如此的神色,下一秒,他面部狰狞起来,笑意消失。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敢动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褚岁晚弯着眉,慢慢俯低身,踩在许坤胸口的脚逐步加力,直到对方呼吸不过来,她才停止力道。
“放心,黄泉路上,你们父子会作伴的。”
就是因为有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存在,女子才会吃那么多本不该吃的苦。
杀意渐渐布满黑眸,褚岁晚面无表情踩在许坤的命脉,手腕却在这个时候,被一只大手握住,熟悉的白梅香钻入鼻尖。
“别脏了自己的手。”
“晚晚。”
同时,耳边传来青年轻声的呼唤。
褚岁晚力道一松,眸色清明几分,这时,她听到对方继续道:“这等杂碎,让他这么轻易的死,太便宜他了。”
他说话的嗓音压的很低,但说这话时,眼睛却一直注视着许坤,里头含着的笑意,莫名让许坤遍体生寒,恐惧攥住喉咙。
与那个少年给他的感觉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宛如被毒蛇盯上的胆寒。
如果落入对方手里,死亡怕已是最轻。想到这里,许坤忍住疼痛,趁褚岁晚力道松懈,慌措的从地上爬起。
然转身,就对上一张白胖的面庞。
许坤露出笑颜,刚要告状,两个衙役从孤竹翊身后走出,不由分说扣住他的肩膀。在他叫唤那瞬,其中一个衙役眼疾手快的,往他嘴里塞入一团口布。
孤竹翊吩咐道:“带走,关入大牢。”
看到这一幕,南音对南初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大理寺卿,做事就是周全,对付这种人,就该由地方专人来。
南初对南音稍稍颔首,而后走到孤竹翊身边,“此案怕是事端多,兄长审理时,要小心。”
除去担心,南初还担忧另一件事。
孤竹翊拍了拍他的肩膀,斩钉截铁的道:“初弟放心,我会秉公处理。”
说着,孤竹翊看了许坤一眼,铁面无私的道:“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触犯法令的人。”
到了第二日,还未重新报名牡丹宴,心里在摇摆不定的姑娘们,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
破旧的县衙久违迎来大堂受审,此时公廨被围得水泄不通,众人交头接耳,指着里面对峙的两帮人,你一句我一句议论起来。
“这可是许家,那个大豪族,县令这案真的能审吗?”
“大豪族怎么了,天子犯法还与民同罪,许家这小儿子把意欢那丫头欺负成这样,该罚,还要重重的罚。”
这时,一个长的尖嘴猴腮的男人“哼”了一声,抱着臂恶毒的道:“这难道不是她自愿的吗?在台上搔首弄姿的,不就是想要男人。”
“现在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不知廉耻。”
男人说话的声音不小,里面的意欢听到,本就垂下的头,低的更为厉害。
单薄的肩膀止不住的抖动,心里想要逃离的欲望愈发强烈。
一旁的褚岁晚上前几步,不动神色遮住外面看来的目光,紧接弯下腰,把意欢的下巴轻轻托起。
黑眸噙着笑,看着她认真的道:“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不用怕。”
“也不用担心,你不是一个人。”
说完,褚岁晚用指腹拭去意欢眼角溢出的泪水。动作很温柔,温柔到意欢宛如在做梦。
梦里面,还在的爹娘,也是这般轻声哄她,告诉她不要害怕,有爹娘在呢。
意欢扬起唇,对周围投来担心目光的人,一一回以笑颜,随即朝褚岁晚重重的点点头。
上方的孤竹翊环视一周,接着拍响惊堂木,厉声朝下面跪着的许坤问道:“许坤,你可知罪!”
许坤双手带着镣铐,跪在地上依旧吊儿啷当,闻言也只是一脸无所谓的,看着台上的判官,笑嘻嘻的道:“县令大人,我都没有罪,何来知罪呢?”
一旁的许家族长施加压力:“孤竹县令,做事可要三思后行啊。”
他咬重“思”一字,意思不言而喻,旁听的南初蹙起眉,孤竹翊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当作听不见,对着许坤就是一喝。
“大胆许坤,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
孤竹煕站在人群中,见此眼睛仰慕满溢,身边的桑意如,也是笑意盎然。
许坤掏了掏耳朵,不为所动,“县令大人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您说的那几个人证都是意欢的熟人,谁知道是不是串通,想要污蔑本少爷。”
“至于您说的物证,我不过是和,买身于我家的丫鬟意欢玩的小游戏罢了,都是情趣,哪能当真呢。”
意欢彻底站不住,上前扯住许坤的肩膀,“你胡说!我不是你的丫鬟,更没有买身于你!”
“贱婢,快放开我儿子!”许家族长走上来,想把意欢弄开,但还没有碰到意欢,就被灰眸少女一脚踢开。
乌鸢护在意欢面前,冷冷道:“这就是一族之长的涵养吗?”
许家族
长气得面色发红,还未向乌鸢发难,她面前就站过来一个男子。男子不苟言笑,强大的气势惹得许家族长,眼里下意识就闪过害怕。
但从怀里掏出卖身契,许家族长又恢复自以为的威严,“孤竹县令,这就是此女的卖身契,还不快快放开我儿。”
不料,手中的契纸,却被白衣青年径直取走。
奚云祉轻飘飘扫了一眼内容,便在众目之下,把卖身契撕成碎片。
他摊开手,风一扬,满天纸碎如花落。
绣着金丝的锦靴踩在其中一片碎纸,青年看着许家族长,言笑晏晏的道:“一张什么都没写的废纸,难为许家族长还拿着,在下帮族长处理掉,族长不用太感谢。”
“你——”许家族长气得说不出话,连许坤都没了笑容,他头发凌乱,脸上还有几道血痕,现在阴沉的模样,活像个恶鬼。
“县令大人,您就这样看着外人颠倒黑白吗?”
孤竹翊:“我什么都没看到。”
褚岁晚把情绪激动的意欢安抚好,便直起身,走前几步,抱着臂,悠悠的道:“许少爷这话,说的可就有失水平了,我兄长都说是一张白纸了。”
“许少爷这么激动,莫不是因为我兄长戳破了许少爷和你父亲的阴谋,恼羞成怒了?”
第95章 你的罪行毁不了她的清白。……
许坤眼里闪过惊慌,但很快又昂着下巴,坐在地上无所谓的道:“左右不过一张纸罢了,撕了这张纸,也改变不了她就是我们许家丫鬟的事实,这可是在县衙记录在档的。”
意欢摇摇头,“不可能!你在说谎。”
她从来没有买身于许家,除非是有人偷偷把她卖了。
意欢脸色苍白起来,双目满是不可置信,许坤见此,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而后恶毒的道:“这可是你爹娘亲自签字画押的,是他们把你卖给我的。”
意欢大声反驳道:“不可能!你在骗我!”
这时,孤竹翊抬起头来,朝看来的南初点了点头。他手下正翻开着一本名册,上面记载了西陵镇,所有大户人家里头的奴仆名字。
早些年,仁宣帝颁布的政策,要求官府登记立户人家的信息,包括下人的数量名字。
而如今这本名册,许家婢女那块,有意欢的名字。
意欢没有错过他们的动作,她眼里的光黯淡下来,但更多的是震惊。
她爹娘不识字,说不定是被诓骗的。
对,肯定是这样。
下一秒,她又红起眼眶。
但怎么会有人,不问何物,就随意签字呢。
褚岁晚看了眼恍惚的意欢,随即黑眸转向罪魁祸首,此刻对方的得意模样,着实刺眼。
半响,她蓦地笑出声,来到许坤面前,一如昨晚的居高临下,“今日我算是长见识了,居然有人会如此厚颜无耻。”
许坤笑意敛下:“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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