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意如弯起眉眼,歪头朝孤竹翊道:“瞧他这小嘴甜的。”然没想到的是,孤竹翊竟应和道:“安弟说的一点也没错。”
他把桑意如经风吹起的发丝,温柔的撇到脑后,白胖面庞扬起一抹羞意:“夫人是世间最美,最好的娘子。”
桑意如定定的看了他几秒,而后羞涩的别过头。褚岁晚莫名觉得自己吃的更饱了,虽不忍打扰,但还是问出自己的意图。
“不知孤竹兄的方子可方便借阅,我阿娘平常经常捣鼓这些,就是没能找到合适。”
桑意如:“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说着,她侧头望着孤竹翊道:“待会你把方子摘抄一遍,让安弟拿回去。”
孤竹翊笑着应下,不过相比之前,神色有些许僵硬。
待走时,桑意如趁众人不注意,悄悄把南初拉到一边,柔美的容颜神色忐忑的道:“初弟,你可有听闻牡丹宴的事?”
南初默了会,点点头。桑意如见此眼眸微亮,而后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恳求:“初弟可否帮帮我家夫君,查清此事?”
“我知阿弟此来,另有公务,但我实在没有法子了,如今流言四起,夫君深陷舆论,无法脱身,恳请安弟帮帮你的兄长,他定是遭人陷害啊。”
桑意如对南初的断案事迹,略有耳闻,如果他出手,此事定还有转机。
南初望着她含泪的眼眸,心下对今日这顿饭了然,他抿了抿唇,郑重的道:“嫂嫂且安心,我定会查明此事。”
“如此,便多谢阿弟。”桑意如对南初重重一礼。不远处的孤竹翊望见这一幕,久久不能回神,褚岁晚在旁边唤了几声,他都没听到。
褚岁晚望着他身侧紧握的手,心里有了计量。
于是回到住处后,她和众人都没有回房,而是聚在厅堂,听着南音方才观药得出的结论。
“那些药我看了,确实只是一些普通的养颜药材。”南音看着褚岁晚递过来的药方,一一比对,沉思道:“和这方子也对得上,不过就是闻起来,多了一股味道。”
“有点甜,又有点像血的腥味。”
褚岁晚蹙了蹙眉,“莫非这些药材,用血泡过?”
南音:“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我向来只听闻用酒泡,还未曾听过用血,难不成这竟有奇效?”
她倒是知道,血能养蛊,之前也用过血去养蛊,不过用的都是些动物的血,或者取自己的。
“在极乐坊,我曾见过。”乌鸢神色平静的道:“极乐坊有专门的养颜泉,以血筑泉,再加以上好的药材,据说可以使人容颜不老,青春永驻。”
“而这些血,当用新鲜的少女血,效果方最佳。”
此话一落,当堂一静。奚云祉眼中划过暗色,摩挲几下手上的玉扳指,对沉默不语的几人道:“夜已深,此事明天再议。”
褚岁晚看了他一眼,看来此人,是要准备用他的消息暗网,去查证了。
到第二日,褚岁晚估摸着会出牡丹宴的告示,便招呼几人去早市吃早食,刚吃上几口烧饼,那日牡丹宴的参选处就来了人。
而来人正是牡丹宴的管事,他拿着一个铜锣,一边敲响,一边喊道:
“诸位父老乡亲,闹牡丹宴的小贼已经抓到,大家可以放心比赛了。为了安全起见,以后的牡丹宴,都会在坛台比试,住处吃食由三月酒家包揽,依旧是参费免去。”
话入人群,瞬间热成沸水。众人交头接耳,皆是目露喜色,其中褚岁晚就有看到,昨日和他们一同出来的女子在里头,正和家人说继续参赛。
她神情复杂,但不等思绪翻滚,就又听见管事敲响一声铜锣,他声音嘹亮的道:“三日后,七月牡丹宴,将重新举行,想参赛的,现在可以上前记名。”
半响,几人收回视线,南音困惑的道:“这才过了一夜,怎么就变成小贼捣乱了。”
南初也觉得有蹊跷,昨夜他还受到桑意如的请求,短短一夜,“真凶”竟就浮现。
“你们怎么看?”他望向没有说话的褚岁晚和奚云祉两人。褚岁晚敲了敲桌面,“或许,我们该换个突破口。”
“你是说,已经参过宴的人?”奚云祉压着眼尾,饶有兴味的接过她的话。
褚岁晚点点头,继续道:“据药铺所言,牡丹宴还存于世的魁首,皆深受烂脸之痛,兴许在她们身上,能找到新的线索。”
而且她怀疑,这西陵镇牡丹宴的
背后,绝对不只是有孤竹翊,往深处想,或许孤竹翊,应该是和那些人,达成了什么交易。
不然双木,不会出现在此处,并且还如此熟悉房间的构造。
想到这里,褚岁晚朝一脸深思的南初道:“寺卿还有公务在身,此事不如就让我们几个去查。”
南初咽下一口烧饼,对褚岁晚摇摇头,“沽府的事,已有眉目,可暂时放下,眼下先把牡丹宴的真相找出来。”
闻言,褚岁晚下意识和奚云祉对视一眼,但两人都未追问,只颔首示意。其后几人麻利吃好,向附近的人稍微打听,便得知了上月的牡丹宴魁首住处。
对方名叫意欢,双亲几年前因病去世,如今家中只剩她一人。
几人走过弯曲回肠的小巷,来到一户黄泥造成的土房,周围住户甚少,只丛丛绿影摇曳。
褚岁晚视线徐徐环绕四周,环境倒是清幽,远离闹市,就是一个姑娘住这,未免有些危险。
南音“咦”了一声,极为困惑的道:“不是说牡丹宴的魁首有银子拿吗?怎么她还住在这般人烟稀少的地方,一个姑娘家,这多危险。”
乌鸢:“兴许她是喜欢安静?”
虽用的问句语气,乌鸢却是自己都不太相信,这样的地方看来,实在容易发生……
“这简直就是完美的作案场所。”奚云祉慢悠悠地道出众人的心声,说完他还朝凶案地的老伙伴,笑眯眯的问了一句:“我说的没错吧,南寺卿。”
南初不可置否,褚岁晚往前走几步,“是与不是,试探一番,自然知晓。”
说着,她轻轻敲响了房门,“请问,有人在家吗?”不多时,里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但没有人回话。
褚岁晚垂眸,看着起颤的门板,似乎有人在那贴着门,静静聆听外面的动静。
这可不像是在喜静。
褚岁晚寻思几番,眼神看向南初,对方瞬间意会,朝她颔首,随即板正的道:“在下大理寺卿南初,此番前来,是想问问姑娘可还记得,牡丹宴的一些细节。”
他话音刚落,半响,乌鸢接过他的话,“姑娘莫怕,我们并无恶意。”
南音:“就是一些小问题,问完就走。”
树叶徐徐风卷,孤零脆弱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头戴白色帷幕的女子映入众人眼帘。
不知为何,虽看不清面容,褚岁晚却莫名觉得熟悉,心里闪过一些画面,渐渐和眼前的人对上。
女子视线一一扫过眼前的陌生人,到红衣少年时,她似乎顿了一会,又恢复无恙。
接着沙哑的嗓音透过白纱,落入众人耳中,“你们想问些什么?”
嗓音很平淡,然褚岁晚还是扑捉到对方,在平静之下掩藏的害怕。
她尽量放缓声线,轻柔的问着女子,“姑娘不用紧张,我们就是想问问,你在牡丹宴的住处里,可有见过一种肉色的虫子。”
话落,对方颤抖的幅度,让在场的人不用刻意去留意,都可以清晰察觉。
“没有,没有,我没有见过,你们快走吧。”像是惊起噩梦的印痕,女子惊措的重复道,同时转身,慌乱的抓起门。
第92章 都督,厉害!
这一变故发生猝不及防,眼看女子就要关上门,褚岁晚一把抓住她的手,对方反应果不其然,几乎是下一刻,便用力开始挣扎。
“放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因着女子反应过于大,褚岁晚硬生生受下几记拳脚,还未组织语言,眼前掠过一道白影,来人将她和女子分开,白梅香浓郁包裹。
褚岁晚抬眸,惊诧的看着护在她面前的青年,耳中传来对方泛着冷意的嗓音,“我们有解药,你不想知道吗?”
霎时,女子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你们真的有解药?”
语气很小心翼翼,殊不知这也暴露了她想隐瞒的东西。
青年未言,而是按着褚岁晚的肩膀,用冷白矜贵的手指,轻轻拍打着她衣服上沾染的灰尘,抚平乱起的褶皱。
尖锐的气氛因他这动作,莫名变得有些凝滞,然主人公丝毫未受影响,只细致的做着手上的动作。
阳光柔柔,如薄纱般照亮着青年俊美的面庞,一如往常的夺目,但褚岁晚看着,怔怔出神的原因,却不是惊艳于他的容貌,而是那眉目凝聚的神色。
认真又专注。
让她生出一股,仿若被人放入掌心,如同珍宝一般呵护的错觉。
似乎每次,他都能第一时间,关注到她。
褚岁晚回想起昨日在地下室的场景,此人也是如现在这般,帮她整理凌乱的衣衫。愈发想,心中早已埋下发芽的花种,就长大一分。
一个个花苞渐渐孕育而出。
女子看得也惊奇起来,渐渐的,波动的情绪竟也奇异般慢慢平扶。
不多时,奚云祉收回泛黑的指腹,晲眼看向女子:“不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什么都不知道,还要什么解药。”
懒洋洋的腔调,言语却无比犀利。
女子身子僵硬了一瞬,干脆不与这些人纠缠。褚岁晚看着她想要离去的动作,拍了拍奚云祉的手臂,而后从他背后走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意欢姑娘,你该无忧无虑,把酒言欢才对,而不是蜗居于此等荒凉之地,日夜忧思,辗转反侧。”
“我们来,只是想问姑娘一个问题。”
意欢停下脚步,微微回头,扬风而起的白纱,似花似舞,是花开的季节,是该灿烂旋转的时刻,如今却已有垂败之暮,失去本来的色彩。
她道:“什么问题?”
褚岁晚勾起唇,荡起的衣摆是截然不同的生命力。
意欢觉得刺目极了,身体却不受控制,直直的看着,眼神有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艳羡。
下一秒,听到回答的她,径直愣在原地。只见红衣少年道:
“可以给我们一个机会吗?”
“一个帮助姑娘的机会。”
意欢清晰感知到胸腔之下的心脏,在激烈的跳动,她却是不顾想要喷涌而出的情感,像个刺猬般,讽刺道:“帮我?公子莫不是在说笑吧。”
“我变成如今这番模样,不就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的贵人吗?”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可真是仁厚。”
“不过不好意思,我不需要。”
说完,意欢“砰”一声用力关上木门。被拒绝的褚岁晚,脸上也没有怒气,而是思索对方话里的传达的意思。
贵人?是钱的贵,还是权的贵。
其余几人也在想这个问题,随即不在逗留,转身折返,不过南音走时,还是把怀里的白瓶拿出,放在门口。
轻轻敲响门,道:“意欢姑娘,药放门口了,不过此药只能维持几日,之后……寿命会减半。”
恶欲蛊的毒性无解,她这个药,能暂时在中蛊人受损的容貌上凝成一张洁白无瑕的面皮,减缓身体的疼痛,但这样也会加速宿主的死亡。
故南音给此药取了一个名字——昙花一现。
可就算花期再短,那也是开花过。
南音叹了口气,起身跟着队伍,希望带给对方的不是痛苦。
风呼呼而过,树叶沙沙作响,荒凉一如既往。半响,木门发出细微的开门声,一只布满伤痕的手伸出,把地上的白瓶攥紧取走。
另一边,回到集市的几人,从六个人,变成只有褚岁晚和奚云祉两人。
南音带着沈顾去周围打听情况,乌鸢则是跟着南初去县衙再探探底细,褚岁晚思索几下,决定去找药铺老板拿一份名单。
奚云祉没什么异同,散漫的跟着褚岁晚,如同赏花赏景,很是松弛。褚岁晚也不觉得别扭,自然而然的,两人流露出一股十分融洽和谐的气息。
甚至有种老夫老妻的意味。
褚岁晚被自己生出的想法惊了一瞬,浑身莫名的不自在,正想和对方聊些案情分散注意力,不远处茶楼里头,传出的说
书声吸引她的心神。
说书人声音很嘹亮,于是她清晰的听到那一句。
“雨声交加,火光冲天,只听一声雷响,满江黑旗遍布,火海少年手起剑落,敌将人头落地。”
“少年站在船头,火海作背,瘦弱的身姿如树枝,易折易断,手里却提着一个沥血的头颅。”
“他举起头颅,大声高喊。”
“主将已死,放下武器者活,负隅顽抗者,杀!”
“声动击西,火烧战船,年仅十七的少年,只身入敌,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这就是著名的雷州之战!”
“晏清晏清,海晏河清。”
啪——
一声醒木敲响,满座掌声轰鸣。
褚岁晚有点脸热,暗戳戳观察旁人反应时,不料对方径直看来,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
75/105 首页 上一页 73 74 75 76 77 7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