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尔,雪松落气息便稳定下来,跟普通小孩别无二致。
做完这些,祖母吐了一口血,她将血擦干净后,抱着雪松落出去,双方借此机会定了亲。
等送走了桑榆夫妇,祖母再次回到屋中,验算起谢灵笼的命,必死之命隐隐有消散之际,但依旧存在!
她叹息着:“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靠你自己了。”
“祖母老了,你还小,要努力地活下去。”
不知怎么的,画面中的祖母抬头看着画面外的谢灵笼,像是再对她说一般。
“祖母!”谢灵笼喊道,眼泪充斥眼眶。
必死之命,被她祖母截去,所以罚的人是她,死的人是祖母。
但那是她娘亲的惩罚,后面她也泄露了天机,还开了鬼门,还是该死的啊!
画面再次一转,这次是在天机山脚下。
出现了一位身着白衣,头别单边银松发饰的少年。
是雪松落。
他脸色苍白,踉踉跄跄地到了天机山脚下,兜兜转转三天不肯离去。
天机阶在他来第三天,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看着眼前的天机阶,没有踏上去,反而双膝一跪,头狠狠磕在了阶梯之上!
他起身,踏上第一阶梯,而后又跪了下来,再次磕头。
谢灵笼睁大眼睛看着这个时候的雪松落,他脸上手上也有阴文,唇上毫无血色,很明显是伤势未愈之态。
他这个时候来天机山做什么?
还是用这种方式!
天机山的天机阶数量并不是固定的,有缘人请愿必须要登天梯阶,容易之事数量便少,困难之事数量便多。
若不能登完天机阶,便是心不诚,心不诚者神灵自是不会帮忙。
但,谢灵笼看向画中雪松落所登的天机阶,向前绵延,没有尽头。
他还是一阶一磕头,丝毫不在意这看不见尽头的阶梯。
日落月升,月沉日起,他没有停歇,即便是手脚磨破,额头磕出血,他都没有停下来。
暴雨倾盆,将他从高处冲下,他也没有放弃,从停下之地再次磕上去。
寒风刮骨,扯破他的衣衫,在他身上留下道道伤痕,他也没有放弃,依旧一步一磕,往上爬。
大雪急降,在天梯
阶上覆盖厚厚一层冰雪,冻住他手脚,阻止他前行,他依旧没有放弃,那怕他浑身是伤,他还是往上爬。
他到底要求什么?竟然能够让他如此坚守,不肯离去。
谢灵笼想不明白,她心中泛起阵阵酸涩。
他所求之事难如登天,总不能是因为她,那个时候,雪松落关于她的记忆被雪清翱封住了。
究竟是什么事,这么困难。也让他如此执着,不愿松手。
终于在第八十一天,雪松落爬到了竹舍。
整整九千阶,谢灵笼数了一下,九千级天机阶,他硬生生地爬上来了。
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他推开了大门,见到了漫天神佛。
神说:“你所求何事。”
可是他却睁着一双茫然的眼,好像也不知道自己为了求什么而来。
跪在地上,他摸向自己的胸口,而后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玉佩。
是定亲玉佩,谢灵笼怔住,她看着雪松落手中的那块玉佩,是他们两个的定亲玉佩!
他…真的是为了她而来的?
神佛不语,叹息一声扔下了一张黄符纸。
雪松落接住黄符纸,脸上与手臂之上的阴文齐齐淡去。
黄符纸正面有四个字:积善行德。
反过来,也有四个字:生命长存。
必死之局破!
这一刻,眼角滑落一颗泪珠,她明白了…
九千级长阶,大雪纷飞,暴雨袭落,寒风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伤痕。
他一步一叩首,叩了整整八十一天,见了漫天神佛,为她求了一丝生机!
他不是失忆了吗?他不是不知道我的吗?怎么还能,还能来天机山,为我求命。
谢灵笼心口像是巨石落下,狠狠砸了一下,又心痛又酸涩。
“天机女,还不领罚。”庄严之声说道。
谢灵笼将泪水抹去,她望着神佛,一字一顿道:“天机女谢灵笼,领罚。”
双手交叠,头磕在上,神佛消失,她又回到了竹舍。
磕在地上的谢灵笼连忙抬起头,脸上的阴文散去,连同她手上,身上的阴文也全部散去。
她现在好想去见一个人,好想,好想。
站起转身,她发现门边多了一个人。
这人身着银白士服,头别双边银松发饰,戴绿滴额饰,单手撑在门边,衣衫有些凌乱,气喘吁吁,惊慌不安。
可在他看见谢灵笼转过身时,身形往后一撤,似是要离去。
“等等!”谢灵笼哑着声喊道。
雪松落闻声不动了,他看着谢灵笼朝着他走过来,低垂下眼。
脚步慢移,眼中的雪松落逐渐放大,他站在阳光之中,背逆光束,头上的银松发饰反着光,耀眼极了。
走到他面前,谢灵笼视线划过他的脸庞,鼻梁,眉眼,最后将目光落在那漂亮的额饰之上。
伸出手,抚上额饰,摸到佩戴之结。
雪松落双手微动,想要阻止,却还是没有动弹。
额饰被取下,赫然显露出一块疤痕。
喉咙发疼,谢灵笼用手碰了碰这块疤,随后眼泪流落,她抱住了雪松落,将头埋进他胸膛之中。
雪松落却像是受了惊,呆愣在原地,跟根木头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手指微动,小心翼翼地搂住谢灵笼。
“雪松落。”
温暖之臂环身,谢灵笼低声叫着。
雪松落低着头看她,眸光深深浅浅,似有星光浮沉:“嗯。”
“我愿意。”谢灵笼将头从他胸膛中抬起,眼角泛红却坚定地看着他。
“我愿与你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好。”雪松落喉结滚动,颤抖地回应道。
长风携卷一缕青丝,缠绵交织在一起,阳光牵出微波荡漾,轻撒在他们二人身上,共诉着如愿以偿。
第100章 生机现(4)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绿枝之上,颤颤晃动着,勾住一缕青丝。
一只素手将其挥开,与身旁之人停下了脚。
回首看着天机阶,层层消失,最后隐没在了树林之中。
谢灵笼望着天机山,还是那般不染俗尘之气。
当年,也是这个时候,她回了天机山,却是满目疮痍之景。
现在,十二年后,她又回了天机山,一切回归如初,天机山还是以前那个天机山。
还好,这样已经很好了。
扬起欣慰满足之笑,谢灵笼伸出手握住雪松落的手:“我们走吧。”
“嗯。”雪松落视线从谢灵笼握着他手之上挪开,回握她。
步履缓缓,衣衫翩翩,雪松落偏过头:“你…要跟我回,千机阁吗?”
谢灵笼对上他琥珀绿色的眸,想了想:“好啊。”
一抹温柔在琥珀绿眸中涌露,弥漫开,他嘴角微微勾起,收紧手:“嗯。”
这抹笑意浅浅,却也让谢灵笼露出了笑。
鸟雀啾鸣,高低起伏,和成一首欢快而悠然的曲调。远山连片,皆沐浴在柔和的阳光之下。
周围的树木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草地,偶尔会冒出几朵小花,随风而动。
“不过,我还要先去一个地方。”谢灵笼说道。
“去哪儿?”雪松落问。
“去找朴南砚。”谢灵笼的话带上几分肃然。
雪松落点头:“好,我陪你。”
两人御剑飞行,很快便来到了朴南砚的住处。
他依旧在他那座小屋子里面待着,没有回抱朴子。
入目的是围着篱笆的小院,里面种了许多灵草,谢灵笼一株株看过去,站在门口敲响了门。
很快房门就被打开,朴南砚还是不修边幅的模样,拿着酒壶仰头一饮:“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怎么会呢。”谢灵笼说道。
朴南砚让开身:“进去吧。”
“好。”谢灵笼往前一步,她身旁之人也要上前。
“雪松落,你在外面等会儿。”
谢灵笼出声,看着雪松落让他安心:“这是我与朴南砚的私事。”
“嗯。”听此言,雪松落也不再上前,安然现在院中。
进入屋中,房门被关上。
谢灵笼跟着朴南砚来到了她之前坐的那张小桌前,朴南砚放下刀扇:“伤都好了?”
“无大碍,多谢你的丹药。”谢灵笼将丹药两个字咬得慢了些。
“如此,你该履行诺言了。”朴南砚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注视着丝毫未听出自己言外之意的朴南砚,谢灵笼干脆不弯弯绕绕了:“我说过的事会做,但在此之前,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朴南砚应得爽快。
“第一,你从见到我那一刻,是不是就在谋划了?”谢灵笼问道,她双眸一片严肃之色。
朴南砚掀掀眼帘,将刀扇重新握在手中,轻轻拍着:“不是。”
谢灵笼面色未改,随后又听见朴南砚道:“我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所以,你才能在见到我时,给出专门治疗我伤势的丹药。”谢灵笼抿抿唇:“你是根据雪松落的经脉之伤炼制的。”
“嗯,不错。”朴南砚点头承认。
“第二,你为卓朝歌做过事。”谢灵笼肯定地说道。
“嗯,做过。”朴南砚气定神闲地应下,仿佛不是什么大事。
“你为她做过什么?”谢灵笼眼尾一压。
朴南砚靠在椅子上,轻笑一声:“你不是都猜到了吗?还要我亲自承认才行?”
“对!”谢灵笼看着他,眼眸逐渐加深。
就是因为想到的事过于离奇,她才不得不问,她才要亲口听到朴
南砚说。
“行。”朴南砚说道:“我给她炼制过丹药,为她绘制过阵法,出谋划策,提供情报,都做过。”
“不是这些。”谢灵笼眉头一皱。
“不是这些?”朴南砚唇角一扬:“我为她做过的事可多了,你要问哪些?”
“小小的绣花鞋,为何会这么凑巧出现在潇湘。”谢灵笼问道。
“卓朝歌想收复鬼新娘,奈何一直寻不到消息,我派人寻到了她的墓,但她依旧没有屈服,索性我也不管了。”朴南砚慢条斯理说道:“后面有确实是一个盗墓贼偷了鬼新娘的绣花鞋,本想管,但我觉得你肯定会去找绣花鞋,于是就引它去了潇湘。”
“你知道我没死。”谢灵笼不禁发问。
“自然。”朴南砚说道。
“好,魂走路是邪术,施法人是卓朝歌的,你们有何目的?”谢灵笼继续问道。
朴南砚捞起自己的酒壶:“她很讨厌她那副躯体,所以想换一个。魂走路引魂可重塑新的躯体,是她的想法。”
“若用此法,她会如一般婴儿,记忆全失。”谢灵笼看着朴南砚仰头喝酒:“你在这种做什么?”
“替他炼制了一种药,保她记忆。”朴南砚说道:“当然,也仅仅如此。她之前本想着此法行得通,便找一个修行厉害的女子做此行径,但你回来了,她就盯上了你。”
“毕竟,你才是真正的天机女。”
“画皮鬼幻化观音呢?”谢灵笼问道。
“嗯?”朴南砚说道:“这是卓朝歌想要验证妖物能不能拥有灵力,要说我做了什么,帮她看着而已。”
谢灵笼深吸一口:“清心镇是你故意引我去的?”
“没错。”朴南砚大方承认:“传你去阎罗殿的千里传送阵也是我控制的。”
沉默不语,谢灵笼就这般看着他,似是在思考。
朴南砚从储物戒中摸出一个铃铛,当着谢灵笼的面,取下手腕上的一颗红珠子,将其放入铃铛里面:“懂了?”
“所以,拦截水仙也是你的手笔!?”谢灵笼压着怒意说道。
收回铃铛,朴南砚将谢灵笼眸中的怒意收尽,他道:“是我的提议。”
“你怎么能!”谢灵笼怒拍桌子。
可朴南砚却坐直了身,他说道:“但我没想过她会死。”
“我在阎罗殿这边不提供一些主意办法,她不会相信我,卓朝歌为何一直未有动手,是因为我跟她说我有办法将你只身引到她面前,所以她听了我的,没出现在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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