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维知:“哦?是谁这么有眼光,还是我认识的人?”
“远辰集团的单总,想来二位应该是认识的。”南蓁看见纪维知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和尴尬,抿唇笑了笑,“前些时在新闻上看过一些关于二位的报道。”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很感人。”
她以假乱真的恳切语气让纪维知一时间分不出她是不是在嘲讽,脸色几变,艰难维持住了表面的平和,后槽牙却咬的很紧,“南小姐,没记错的话,我们才第二次见面。我是有哪里得罪了你吗?”
得罪她的人确实不是他纪维知,但他和单芳丽一个鼻孔出气。
昨天她一口一个野种,南蓁今天也只是迁怒。
她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说:“纪总多虑了。抱歉,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纪总请自便。”
“等一下。”
南蓁停下脚步,面朝着门口。
纪维知从身后跟过来,站在侧边看她,“我今天来是有事问你。”
南蓁目不斜视:“纪总请问。”
“你和陈厌是什么关系?”
他总算问到正题。
但南蓁不觉得自己有回答的必要。
她淡淡转眼,“纪总要知道这些事做什么?”
纪维知一脸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似乎在为她担心,“我是好心提醒你,怕你和我一样被蒙在鼓里,成了受害者。”
南蓁:“我听不懂纪总的意思。”
他上前一步,古龙水的味道冲进鼻腔,她退开一些。
纪维知毫不在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单芳丽肚子里的孩子,姓陈。她不想让这个孩子出生就没有父亲,你猜她要谁做它的父亲?”
南蓁微怔,领会了他的意思,眉间不由蹙起来,“纪总不要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单芳丽同陈厌说这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你可能不了解她,但她确实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个性,不信你大可以去查。我没有必要骗你。我只是听说,你和陈总的关系很要好?”
他主动与她拉开了距离,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担忧的神色,“其实,我本可以不告诉你这些。但我是个惜才的人,南小姐随肖老在圈子里打拼多年,口碑实力皆是一流,虽然可惜南小姐不想留在制作圈了,但我总想着以后说不定会有机会合作的。南小姐,我是好心。”
好心?
南蓁眉头皱得更紧一些,她不明白他跟她说这些是为什么,难道他以为这种程度的谎话就能动摇她?还是以为她会因此而感激他?什么惜才不惜才,不过是司马昭之心。
难道是单芳丽派他过来试探她的?
她没有出声,冷淡的表情是在思考。
纪维知好像也并不需要她回答什么,一副“就知道你不信”的样子,“算了,南小姐不是还有事要忙么?我还有些时间,再去逛一逛了。”
他说完,当真转身就走。
南蓁看着他的背影在人群里停停走走,还是想不通他特意说这些废话是为了什么。
她下意识想先和陈厌通过电话,但手机自己先震起来。
时间到了。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约了律师,快步朝外走去。
美术馆一角,长焦镜头从门口移向了窗外。
沉闷阴天的下午,草地上依然有野花在绽放。
当天晚上,一则标题为“领娱老总不受传言困扰,再与气质美女同游美术馆”的热搜悄无声息地上了实时第一,十分钟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各大榜单的名列之中。
南蓁彼时刚刚到家。
她同律师聊到现在。
陈朝清留给她的股份比陈厌多了百分之一。
就是这百分之一,决定了南蓁的话语权在所有人之上。
律师之前就有听闻朝日似乎在筹备重组的事情,如果这个时候发生了股权变动,那么重组就会暂停。但只有南蓁知道,不只是重组,陈厌是要直接瓦解朝日。
陈朝清这辈子最在意的东西就是他花了毕生心血得来的朝日,陈厌要毁了他最在意的东西。
这是他报复的方式。
律师告诉南蓁,现在只要她不点头,就算陈厌是朝日的第二大股东,也不能一意孤行。
陈朝清到底还是了解这个唯一的儿子,他留下这招后手就是为了阻止陈厌。
那个宁愿在游静云出事的房子里自生自灭的瘦弱少年,他最在乎什么,他全都知道。
临终前,陈朝清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别让他毁了……
毁了什么?
朝日?
还是他自己?
南蓁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一个濒死者的良心发现,又或者是他最后看破了红尘,明白金钱和权利到底都是带不走的东西,他唯一能带走的,只有闭上眼睛之前空荡的病房里一个人陷入无边死寂的孤独与恐惧。
南蓁很早就想过,人为什么怕死,到底在怕些什么?
直到看到陈朝清,她才好像开始明白。
她想他一定是在忏悔。
可是这两份协议又让她怀疑。
陈厌至今都还不知道协议上的遗产是如何分配的,南蓁也还没想好怎么让他知道。
实际上,只要他开口,她不会霸占这些属于他的东西,只是她不知道要怎么说服他放弃那些报复的想法。
陈朝清已经死了。
不管他之前做了什么,人死了,一切就都成空了。
她知道她不能代替他原谅些什么,只是如果一直抱着过去不放,他就不会再有未来了。
她是真正不希望他毁了自己的人。
脑袋里一时间思绪纷飞,太阳穴隐隐作痛。
南蓁发了条信息问陈厌什么时候回来。
他过了五分钟才回:[快了]
甩甩头,暂时挥开这些恼人的思绪,她起身进浴室洗澡。
等再出来的时候,南蓁手机都快要被打爆了。
全都是思卉打来的。
以为是美术馆出了什么事,她连信息都还没看就给她回了个电话。
思卉秒接:“姐!出大事了……哦不,现在已经没事了。”
“……到底有事没事?”
思卉:“……有…也不算有。”
南蓁头发还滴着水,空调风吹得她有点冷,她缩在沙发上,“思卉,我不喜欢兜圈子,有什么话就直说。”
思卉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到底还是忍不住全盘托出:“你刚才上热搜了,跟领娱的纪总一起。”
“…什么?”她没听明白,纪总?纪维知吗?
也是巧,思卉刚才用美术馆的账号更新完新内容,下线之前顺便刷了一眼,就看见了那组偷拍照,照片里的男的她没见过,但他旁边那个女人一看就是南蓁,而且就是她今天穿的那套衣服,背景还是在美术馆里。两人离得很近,只是太近了,更像是借位拍摄的结果。
“哎呀具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刚才一下子被顶上了热搜,评论下面都是在骂人的,我吓死了,刚转发给你,再点回去看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可能是被谁删掉了。”
南蓁好半天没说话,思卉小心翼翼在电话里问,“蓁姐,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以她跟着南蓁混迹娱乐圈以及运营新媒体的经验来看,这种空降热搜登榜第一,评论区又一边倒的在谩骂,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而且同之前纪维知被爆出来的时候不同,这回明显是冲着南蓁来的。
客厅里,南蓁目光呆滞地看着茶几上的电脑页面,微信上是还未来得及封禁的网站链接。
惹眼的标题,模棱两可的内容,以及不远不近的偷拍照,她一眼就认出那是下午她和纪维知在馆里说话的时候,他故意凑近她说的那些话,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是想拉她下水。
这时,门突然响了。
现在的门锁是在陈厌强烈要求下换的新锁,电子的,指纹密码,开门后“欢迎回家~”的声音是南蓁录的。
她被惊醒,侧眸看向门口。
外头好像下雨了,陈厌一身黑色衬衫看不出湿,只在灯光下微微泛着点潮湿的光。
他在门后换鞋。
手上拎了许多她刚才点的外卖。
南蓁挂了电话,合上电脑,起身迎上去,“回来啦。”
这个房子没有玄关,门口的鞋柜里她的鞋子居多,运动鞋和平底鞋占比最大,两三双细高跟放在最里,她很少穿到。
她现在已经不再穿登山靴了。
陈厌把自己的鞋子拎起来,放进去,和她的鞋并排放好,明显大出许多的男鞋抵住了柜门,勉强合上。
他眼色很沉,抬起来,对上南蓁的目光。
她一怔。
男人黑漆漆的眼睛里一片死寂,没有光亮和神采,濡湿的黑发挡住了他的眉眼,看起来比以往更加阴沉。
南蓁忽然想到思卉说的,热搜很快被撤下来了。她记得方力何名下就有家公关公司,上次纪维知的事就是陈厌授意他做的。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的能力,让一个差点爆掉的热搜消失的如此彻底。
“你……”她开口想解释什么,可刚刚发出了一个单音节,他抬脚过来,牵着她,往客厅去。
“先吃饭。”
客厅的茶几实在太矮,不方便就餐。
心情好的时候,他们会坐在地毯上。
现在,皮沙发上两人分坐两端,中间大约隔了半个人,不算太远的距离,但这对陈厌这种肢体接触重度成瘾者来说,已经是道鸿沟。
南蓁看得出他心情很差,她可以解释,什么都行,但偏偏他这样沉默。
沉默的都不像他。
她心里也跟着沉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头发都已经半干。
身边年轻的男人突然起身。
“我去洗澡。”
陈厌没有看她,也没有从茶几的另一边绕行,他选择擦过她的膝盖,气流带起她浴袍的一角。
这是他的让步,南蓁明白。
所以她抬手拉住他的手腕,“那不是真的。”
她仰起脸,软声说:“你知道的,我跟他就见了两面,我们根本没交集。他下午突然过来,跟我说了一些有的没的,我以为他是单芳丽派来的。我们就说了五分钟,最多不到十分钟吧。我发誓。”
茶几和沙发之间的空隙不大,南蓁站起来,双腿和他贴得很紧。
陈厌微微低着头,侧脸倔强地不肯转向她。
他在生气,她知道。
可她也委屈。
南蓁伸手推着他的脸转过来,鸽子般的眼眸紧缩着,“陈厌,你不可以连这种事也怀疑我。”
她身上米白色的浴袍有浮起的绒毛,抬手的时候,领口边顺着另一边滑下去,露出她姣白的肩,上面将退未退的细碎红痕是他留下的印记。
不确定今天纪维知看见了没有。
如果看见了,他还怎么敢对她做出那种觊觎的表情。
就算没有,他也不容许他离她那么近。
他会弄脏她。
他不许其他人弄脏她。
客厅里的灯突然熄了。
连空调都停止了运转。
停电了。
这念头只在脑中转了一圈就被赶了出去。
南蓁心惊地看着头顶上男人漆黑的眼,那里头晦暗地让她心悸。
膝盖条件反射地软了下去,腰后一只铁一般的手臂捞起她,猛地贴紧他发烫的身体。
心跳轰的一下在耳边炸开。
陈厌低头吻下来。
狂风骤雨。
没有停歇。
他永远激烈又疯狂。
几乎要将她弄碎。
外面下雨了。
雨声淅淅沥沥,像她的呜咽。
“陈厌…”
“不要让我停下。”他连声音都紧得嘶哑。
南蓁意乱情迷,“可是我…”
“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想杀了他。”他说着,咬住她颈项后的软肉,像狮子叼起自己的猎物,他猛地将她扛在肩上。
南蓁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大脑。
陈厌偏过头,用牙齿扯掉她的腰带,隔着浴袍磨她的肉,“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想打,可是……”
话没说完,陈厌扛着她进了房间,仰面摔在床上,南蓁脑子里懵了一瞬,想说的话全都忘了。
他伏下来,“我给馆里打电话,她们说你不在。”
南蓁身前一凉,衣襟大敞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用被单裹紧自己,“我只是出去了一下……”
“去哪里?”他跟过来,不由分说扯掉她的防备,“你不让我派人跟着你,但你一消失就是一下午,你要我怎么忍?嗯?”
他将她围困在床头,惩罚性地咬她的嘴唇,发泄他下午找不到她的不安。
南蓁痛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抵着他的肩膀推他,“等等、你说你给馆里打电话?”
陈厌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停下来,他不回答她,只是进攻。
她却像是打定了主意跟他唱反调,“等一下!是谁接的电话,你是怎么说的?”
他还是不理。
差一点就要得手了。
“陈厌!”她娇喝一声,使劲在他头上抓了一把,陈厌吃痛,终于肯停下来。
他蓦地抬起头来对着她,眼里的不耐像火一样烧着。
南蓁下意识缩了下脖子,身体后仰,慢慢从他的圈禁里退出去。
漆黑的卧室,两个人在床上对看。
一个捂着领口跪坐在床角。
一个烦躁地反身靠在床头。
暧昧的味道没有停止发酵,冷空气逐渐消弭,高温反而更让人受不了。
半晌,黑暗里,陈厌先开口:“你下午去了哪。”
南蓁想起包里那两份协议,抓着领口的手一下松了一瞬,又再抓得更紧,“见个人,谈点事。”
“什么事。”
她不说话。
过了片刻才问:“该你回答我,你下午打电话去馆里做什么?”
陈厌:“你手机打不通。”
好一句废话。
南蓁坐到床边,耐着性子问,“找我做什么?”
那头的人似乎皱了一下眉,但还是答:“我过几天要出差。”
“去哪里?”
他没说。
南蓁换了个问题,“去多久?”
他还是没说话。
南蓁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抬起眼猛地看过去,昏暗里,他浸在夜色里的脸连呼吸都没有,“陈厌?”
感觉到他的眼慢慢看过来,迟缓,极其深沉。
他晦涩的眸光太复杂,南蓁一时看不懂。
61/66 首页 上一页 59 60 61 62 63 6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