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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念归人——香菇酱【完结+番外】

时间:2025-02-06 17:15:19  作者:香菇酱【完结+番外】
  “当然了!雪下起来,一晚上的功夫整片山都成了白色的,积雪能堆到膝盖。”马太太提起老家总是兴致很高,她用手比划着说:“老话说瑞雪兆丰年,因为大雪会把田里的虫卵都冻死,第二年就有好收成。这时候大人高兴,小孩也高兴。我记得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跟村子里的孩子门打雪仗,别看我是个姑娘,但一点也不怕那些小子们。我跑得快,打得准,我丈夫总说我要是个男的肯定能做最好的投弹手,他要把我招到他们队伍里去。”
  “我若是男的,姜培生肯定可嫌弃我了,他要指着我的鼻子说‘阿爸是老天真,侬阿小天真啊?’”婉萍说着,不禁捂着嘴笑起来。
  “你丈夫不是陕西人吗?怎么说南京话?”马太太问。
  “他这个人有意思得很,有时候会故意用南京话来埋怨人,可偏他南京话学得又不好,所以一说起来就特别阴阳怪气。”婉萍想起姜培生说话的样子就忍不住笑,抱着马太太的胳膊摇了摇:“等培生来重庆了,我们一起吃饭去。”
  “好啊,那就约好了。要是我丈夫回来,我们也请你吃饭,到时候咱们两家人认识认识。”马太太的话刚说完,小渡轮猛地停下,婉萍脚下一崴差点摔倒。马太太扶了一把婉萍,然后连忙上前把两个孩子都护在身前,接着船舱里有人跑出来,高声质问:“出了什么事情?”
  “该不是船撞在礁石上了吧!”有人嚷嚷了一声,船上其他人立刻沸腾,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船长的声音没传来,倒是各种猜测一下子有了几十上百种,正在大家都心慌时又有人向热锅里泼了一勺冷水。
  婉萍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喊的,她只能听出来是个男人的声音:“船歪了!船歪了!”
  船上有胆子小的发出刺耳的尖叫,婉萍也注意到他们的小渡轮的确开始缓慢地向左侧倾斜。马太太一左一右抱起两个孩子,迅速往甲板右边跑。婉萍没有跟着她过去,而是逆着人群跑进了船舱,果然她父亲正抱着怀里的大宝贝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夏青和如怀则一脸无奈而焦急地立在旁边。
  “我们也赶紧出去吧!这船说不好是触礁漏水了。”婉萍急切地说。
  “我会游泳?你会游泳?还是你姨母和如怀会游泳?真要是这船出事,咱们家四个一个都活不了!”陈彦达显出异乎常人的镇静:“现在人这样乱,我背着东西出去。摔一下碰一下,把仪器弄坏就可惜了了!”
  “总不好就这样坐着吧!”婉萍说。
  “错了,”陈彦达摇摇头:“现在情况咱们也就只能坐着。怎么办?你说了也不算,那些人说了也不算,就听船长的吧!”
  陈彦达的话说完就见船长从前面的操控室跑出来,他一边往外跑一边拿着喇叭大声喊:“贵重的东西带在身上,其他的行李统统从船上扔下去!”
  婉萍、夏青和如怀一瞬间都盯上陈彦达怀里的笨重仪器,他一把护在胸前,像老母鸡护着崽子一样梗着脖子大声说:“就算把南京的家当都扔进江里,这仪器也不能扔!”
  陈家人正在僵持时,原本在甲板上的乘客陆续返回了船舱里。渡轮在肉眼可见的逐渐倾斜,所有人都开始收拾行李,把值钱的贴身放着,然后把皮箱一个一个往外拎。夏青是十万分的舍不得,但她心里明白,真要这船沉了,他们一家都得整整齐齐地葬在江里,从南京到重庆跑了一千多公里,最后死在这种地方,那真是太冤了!
  陈家四个人最后只留下一只皮箱,其他的都被扔下了船。只有陈彦达死死地抱着他的仪器,分毫也不撒手。这时旁边有几个乘客围过来,他们大声指责着陈彦达自私,猜他那木头箱子里装的是黄金、美钞亦或者是其他见不得人的古董,甚至于烟膏。
  “这是做药物分析实验用的高精密天平!”陈彦达大声喊着踉跄地站在座位上,倾斜的船舱让他整个人都是歪的,只能一手抓着船舱壁上的小挂钩稳住身体,一手紧紧拉住他那宝贝箱子的背带。
  陈彦达除了面对学生和家里人,他大部分时候是个自傲而沉默的人,尤其是面对一些目不识丁的更是不乐意多花费一滴口水。但眼下情况特殊,陈彦达拔高嗓门,拿出了比在课堂里给学生讲课更多十倍的耐心。他看着下面的人,说:“这个东西叫做机械电光天平,属于高精密天平,在药物分析中经常会用到的一个很重要的仪器。你们懂不懂药物分析?药物分析就是分析一个药它含有哪些成分,同时呢?也是检测我们合成的这个药能不能吃的一门科学。简单的说,这个东西就像买菜的称,你要知道你买了多少东西,需要拿称一称吧!但是用来称苹果称梨子的秤能称一根头发吗?它称不了,但我们这个东西就能称,而且十分之一的头发丝重量也能称出来。”
  “那玩意儿说破天不也就是个秤吗?称来称去的能有啥用?”有人不满地大声质问。
  说理论的他们是听不明白,也不乐意去听的,陈彦达舔了舔干燥的嘴皮,换了个思路解释说:“你们大家都受过伤吧?都知道伤口要是好得不利索,肉会烂掉的吧!现在我们跟日本人打起来,打仗会有很多士兵受伤,他们的伤口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化脓,就会烂掉,人就会死。我们在做的是什么?我们在做的就是尽量去找到一种药,这个药可以杀死伤口上的细菌,让这个伤口不烂,人能好起来。明白了吧?”
  提到了受伤的士兵,马太太忙问道:“真的会有这种药吗?”
  “有,肯定有!”陈彦达用力地点点头:“只是现在全世界都还没有找到它。但我相信肯定能够有一种广谱杀菌的药物存在。如果我们能找到它,把它做成药给我们的士兵使用,会挽救很多人命。”
  “如果能做出来就是神药啊!”马太太不禁感慨说:“我从黑龙江一路逃到这里,见了太多死在路边上的伤兵,他们很多人还是年轻娃娃啊。如果真有这种药,我们能少死多少人?”
  马太太的话说完,船舱里的人都没了声音。
  陈彦达紧张地看着围着他的人群,他像一个等待被将军检验的士兵浑身都紧绷着。
  “日本人、美国人都找不着,你们行吗?”有人忽然高声问。
  “行的!肯定行的!”陈彦达用力地点点头,拔高声音说:“我们怎么不行啊!我们现在技术确实不如他们,但是我们如果不做,不去努力,那么我们永远都不如他们。中国人天生就要比其他国家的人笨吗?没有啊,我们并不比他们笨,我们只是因为过去的傲慢而被这个世界抛下了,所以我们得在他们后面拼命追赶!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或者五十年后我们就能追上他们呢?而且退一步讲,就算将来这种万能神仙药真的被其他国家的科学家发现了,我们也得有能力仿造出来给我们自己人用,不然跪下求人可怜施舍吗?我们现在在做的东西可能只是很基础的,但这就是为以后打底子,绝对不是白费力气!你一时半会儿看不见,并不代表着它就没有价值!”
  陈彦达卖力地演说,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他觉得今天也是在上课,给另外一群学生上课。
  陈彦达从前未直说过,他打心眼里是瞧不起没文化的,但是从离开南京到现在这一个多月里,这一路的逃难,改变了他的许多想法。从前陈彦达瞧不上卖力气的苦力,但现在他背着那沉重的大宝贝走了这些日子,切实体会到了人家的辛酸与劳累。
  陈彦达还在等着大家提问,忽然轮船开动了,猛然一顿他脚下打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众人瞬间举起手来要将他托住。陈彦达低头看着那一双双眼睛,从刚才的茫然无知到逐渐能瞧出一丝燃起的明亮,他心中瞬间产生了巨大的成就感。
  何必高高在上呢?俯下身来又何尝不好?给学生们上课是上课,给那些目不识丁的人讲道理讲科学不也一样是上课?而且他的学生可以更多!学堂可以更加广阔!陈彦达想起来姜培生曾经说过的话:“谁不是妈生爹养?谁的命不是命?凭什么就你高人一等!”
  这小子!陈彦达头一遭在想到姜培生时笑了出来。
  *青霉素:又称盘尼西林,广谱抗菌药,1928 年被英国细菌学家弗莱明发现,1929 年弗莱明发表研究成果,但是当时该成果并未引起科学届重视。1938 年德国化学家钱恩开始做提纯实验。1940 年弗洛里与钱恩开始进行动物实验证实青霉素具有广谱杀菌作用。此后,科学家们开始研究提纯生产青霉素,直到 1942 年美国制药企业开始大批量生产。1944 年中国第一批国产青霉素诞生,樊庆笙先生是中国青霉素之父。青霉素的横空出世,被誉为二战神药,极大降低了战场死亡率。1945 年弗莱明、弗洛里和钱恩因“发现青霉素及其临床效用”而共同荣获了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第二十三章 南京人
  小渡轮重新开动,晃悠几下后找回水平,过了浅滩他们再未遇到类似的危机情况,第二天下午五点十五分到达重庆的朝天门码头。到了重庆,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找个能落脚安家的地方。在船上时马太太和陈家人就约好了往后要住在一处,方便日后互相照应。因为他们之前都没来过重庆,也不清楚住在什么地方好,最后还是听了陈彦达的提议去磁器口。因为8月学校搬迁的时候,有个学校领导跟陈彦达提起过磁器口正在建一个实验室和一个可以生产少量药品的小作坊,而且那里距离中央大学在重庆的歌乐山校址也比较近。两家人在朝天门码头上岸后,又换成了一辆小渡轮从朝天门坐船到了磁器口码头。到地方时已经将近八点,天完全黑了,此时要去找房子实在是相当困难,没法子只能先找家便宜的大通铺住下。陈彦达抱着他护送一路的大宝贝整宿未睡,生怕自己一闭眼就叫旁边的人偷了或者摔坏。第二天清早五点,天刚刚擦亮,陈彦达就把如怀叫起来,让他到女铺的门外等着妈妈与姐姐,自己则又背上天平去附近找中央大学的药物研究实验室。等六点多夏青起床,看见蹲在门外冻得打哆嗦流鼻涕的儿子,气得跑去跟婉萍告状:“当家的没个当家样子,老婆女儿儿子一个都不管,家里什么事都得让女人来料理。”马太太是个很利索爽快的人,抱着两个孩子依旧脚下如风,她带着婉萍在磁器口附近穿街走巷,奔忙一个上午后基本敲定下来了要租的房子。那是栋三层的咸丰年间的木质老楼,一楼是卖麻花花生的商铺,二楼三楼可以住人,每层有三间卧房加上一个门厅,地方倒比较宽敞,但隔音很不好,加上年代久了,踩在木制的楼梯和隔板上,总会传出“吱嘎吱嘎”或者“咚咚咚”的声响,好像谁用力跺一脚就能把楼给踩塌。这两层房子租得相当便宜,但主要原因并不是老楼本身的质量问题,而因为它在附近是出了名的鬼屋。传说这楼最早的主人下南洋做生意,路上遇着匪徒被装进麻袋扔进海里淹死了,同行有侥幸逃回来的人就把这事告诉了他老婆孩子,但那女人不信。她天天求菩萨拜鬼神…
  小渡轮重新开动,晃悠几下后找回水平,过了浅滩他们再未遇到类似的危机情况,第二天下午五点十五分到达重庆的朝天门码头。
  到了重庆,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找个能落脚安家的地方。在船上时马太太和陈家人就约好了往后要住在一处,方便日后互相照应。
  因为他们之前都没来过重庆,也不清楚住在什么地方好,最后还是听了陈彦达的提议去磁器口。因为 8 月学校搬迁的时候,有个学校领导跟陈彦达提起过磁器口正在建一个实验室和一个可以生产少量药品的小作坊,而且那里距离中央大学在重庆的歌乐山校址也比较近。
  两家人在朝天门码头上岸后,又换成了一辆小渡轮从朝天门坐船到了磁器口码头。到地方时已经将近八点,天完全黑了,此时要去找房子实在是相当困难,没法子只能先找家便宜的大通铺住下。陈彦达抱着他护送一路的大宝贝整宿未睡,生怕自己一闭眼就叫旁边的人偷了或者摔坏。
  第二天清早五点,天刚刚擦亮,陈彦达就把如怀叫起来,让他到女铺的门外等着妈妈与姐姐,自己则又背上天平去附近找中央大学的药物研究实验室。等六点多夏青起床,看见蹲在门外冻得打哆嗦流鼻涕的儿子,气得跑去跟婉萍告状:“当家的没个当家样子,老婆女儿儿子一个都不管,家里什么事都得让女人来料理。”
  马太太是个很利索爽快的人,抱着两个孩子依旧脚下如风,她带着婉萍在磁器口附近穿街走巷,奔忙一个上午后基本敲定下来了要租的房子。那是栋三层的咸丰年间的木质老楼,一楼是卖麻花花生的商铺,二楼三楼可以住人,每层有三间卧房加上一个门厅,地方倒比较宽敞,但隔音很不好,加上年代久了,踩在木制的楼梯和隔板上,总会传出“吱嘎吱嘎”或者“咚咚咚”的声响,好像谁用力跺一脚就能把楼给踩塌。
  这两层房子租得相当便宜,但主要原因并不是老楼本身的质量问题,而因为它在附近是出了名的鬼屋。传说这楼最早的主人下南洋做生意,路上遇着匪徒被装进麻袋扔进海里淹死了,同行有侥幸逃回来的人就把这事告诉了他老婆孩子,但那女人不信。她天天求菩萨拜鬼神就想丈夫还能回来,三年后的一天夜里,她听见敲门声,开门一看居然是丈夫回来了!外面一滴雨都没下,但丈夫从头到脚都是湿淋淋的,一张嘴就往外面呕黑水,但那女人顾不了许多,就连忙把人带回屋里。没过多久,女的脚下打滑一头扎在水缸里,淹死在自家,她两个孩子也没活多久,莫名其妙地掉进水井也给淹死了。附近的人都说回来的不是家里男主人,而是披着人皮的坏东西!
  楼下店面本来位置不错,但从咸丰到民国这么多年就是开一家倒一家,没有一家店能撑过一年的。楼上那就更没人敢住了,唯恐沾上晦气。
  马太太说她不信这些,但婉萍其实心里有些芥蒂,只是眼下囊中羞涩,既要足够便宜又要能住下一家子人,实在没法再讲究虚头巴脑的东西。夏青带着如怀正式搬过来时,特意奢侈地买了瓶雄黄酒,把屋子角角落落都喷了一遍,还剩下小半瓶问马太太需不需要。马太太摇头笑:“我丈夫是军人,杀气重,什么恶鬼我都不怕。”
  陈家人总算是在磁器口正式安了家,陈彦达也找到实验室开始正常工作,但因为从南京带到重庆的东西只剩下了最后一箱,家里的生活用品和四季衣服都得重新购置,战时的物价又涨得厉害,夏青每天都在抱怨着钱不够、东西不够。
  婉萍去找了好几所小学和中学想要应聘当英文老师,但情况却相当不乐观,因为一下子从前方涌进城重庆许多知识分子,导致婉萍的学历和经验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够看的,正式教职找不上就只能去给有钱人家做家教。有钱人在自己身上花钱大方,但要给别人那是计较得很,加上家教也是竞争激烈,所以工资低微,而更让人难受的是还要看那些阔太太们和娇小姐少爷们的脸色。对这份工作婉萍心里是不乐意的,但没有办法,她必须得养活全家。
  怎么就轮到婉萍养活全家了呢?主要是陈彦达看着刚刚建成的实验室,条件实在是太简陋,这也缺仪器,那也缺试剂,许多实验都卡在经费上开展不了,他脑子一热就跑去跟校领导说自己不要薪水,只做免费的劳动力。
  如此一来,养家的重任就落在了婉萍身上。夏青刚知道陈彦达做了这事后,这么多年脾气温顺的女人头一遭发了火,她在家里哭着数落陈彦达“不顾及家里情况,不懂得爱护妻女儿子。”随后连着两天都躺在床上做无声抗议,不做饭不清扫。若是有人把饭做好了端到床头,夏青就吃一口,如果没人送她就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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