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不住微颤的手被身前高大的男人加大力气,握得那样紧,她想抽出手赶紧逃离,却被他紧紧抓住。
睁大的一双眼里,是森林小鹿般湿漉漉却又倔强的眼神。
她不想听,但他却没打算放过她。
“所以,才觉得我恶心,还嫌我脏?”
谢琬琰听着耳边小孩子玩拼图般一步步解谜的问题,心陡然升起烦躁的情绪,下一秒,突然又被闻砚初拥进怀里。
那力气大的,仿佛要将自己给揉进怀里一般。
谢琬琰没了好脾气,攥起拳头,冲着闻砚初的后腰又是一拳。
非但不解气,还因为这姿势用不了力,看上去就如同撒娇一般。
一连砸了好几拳后,她才埋在闻砚初的胸膛前,闷声不语。
就这样不情不愿地被他拥了一会儿,闻砚初总算松开了双臂。
他后退了一步,去望谢琬琰的神情。
然后伸出手探向她,神色晦涩难懂的人,用拇指算不上太温柔地揩了揩她的眼角,敛去些许湿润。
“我没有过别人。
“从来没有。”
沉默得几近停滞的几息,不算狭小的房间里,只有彼此呼吸的声音交织着。
“……关我,什么事?”
谢琬琰心中,杂乱无章的鼓点突兀地响起,愈演愈烈。心里纷乱,却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绪在作祟。
她很快吸了吸鼻子,转开头,双臂抬起来,轻柔又坚实地环抱住了自己,轻抚了一下起了鸡皮疙瘩的两臂,嘴一撇。
“闻总就这么喜欢向陌生人解释自己的私生活?”
“谢大律师这可就误会我了。
我自然不会逢人就说,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性无能呢?”
一声闷笑在耳边响起,闻砚初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不过跟谢律师你说,应该没关系。
毕竟我行不行,你肯定是知道的。”
语调悠悠,最后的尾音着重停留,暧昧仿佛也在这几个字上流转了起来。
果不其然,谢琬琰的胸膛很快便因气恼些微起伏起来,她捏紧眉头,那张秀丽的小脸也不愿看闻砚初,只在平复的几次深呼吸后,冷幽幽地翻起脸来。
“所以,闻总千里迢迢来,不惜私闯民宅,就只是为了说这个?”
闻言,闻砚初放松了双肩,盯着谢琬琰的侧脸深深望着,几乎没有声响地点了下头。
一边等着小老虎继续发作,男人一边低下头,弯腰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捡了起来。
谢琬琰听着耳边窸窣的声响终于停下,没好气地说道:
“所以呢,私闯民宅的人还准备在我家待多久?”
闻砚初在原地愣怔了一下,哑然失笑,自顾自地再点点头,低声应了一句,
“……我这就走了。”
离开谢琬琰的卧室之前,闻砚初脚步顿了一下,扭头望着没有看自己的人,语调沉稳地开口,最后对她说道:
“离婚的事,我想还是要继续麻烦谢律师。”
半晌,仿佛僵在原地的谢琬琰回过神来,目光下意识往卧房门口投去,与在那儿等着的闻砚初交汇。
一秒,两秒……
不等更久,谢琬琰望着他下颌上有些发红的几条印子,有点心虚地收回了目光,只是“嗯”了一声。
两天后,某抖的一条视频爆火,街头采访者拿着一朵玫瑰,朝着咖啡店遮阳伞下坐着的一位顾客走过去。
冬日暖阳和煦,咖啡香气馥郁,镜头上的人带着中性洒脱的气质。
零帧起手,让人忍不住停留在页面上,把视频看完。
“能在这种好天气里,拥有一个属于我和我爱人的宝宝,我也觉得很幸福。”
女人说完,含羞地抚了抚尚且平坦的小腹,意有所指,她已经怀孕。
该视频起先只是在孕妈频道小小火了一把,流量推出圈后,有眼尖的人认出这是鹿氏的千金大小姐,随后更是po出一张照片,上面是闻砚初夫妇一同出席某商业活动的合影。
不难让人联想到,几周前鹿家爆出事来,闻砚初连夜飞到江城的事。
尽管出于老板最近的离婚事项安排,公关部门早已把相关的报道悄然下架,但耐不住观众都是有记忆的,顿时评论区浮想联翩。
一出豪门真情的戏码被想像出来,一时之间,大家都选择性遗忘了不久前令人痛心的建筑事故,反而将目光投向罕见的豪门真情之中。
很快便有人磕起了这对低调的老夫老妻cp来,彻底将这个视频推火。
更有甚者,直接在抖音评论区艾特闻氏集团的相关账号,道:
“恭喜闻总!贺喜闻总!有这样的喜事,不得给我们发个全民红包吗?”
第11章 闻砚初,难道会娶她么?……
谢琬琰坐在电脑前,手悬在手机屏幕上,有些纠结地将两根手指拧在一起。
她蹙眉,伸手将桌上的糖盒攥到手里,打开,从里面倒出一颗橙色的薄荷糖,往嘴里一送。
随着淡淡的香甜味在口中散开,谢琬琰握着手机,整个人向后一仰,思索该怎么应对这件事。
大家都知道鹿咛怀孕了,孩子也理所当然的得是闻砚初的。
舆论关注,顾忌闻砚初和闻氏集团的名誉,很难辟谣。
他们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傍晚时分,谢琬琰收拾好包,准备回家时,收到了闻砚初的两条消息。
她已经将他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这便是她愿意继续委托的意思。
闻砚初先是转发了一条抖音视频给她,看标题,应该就是自己已经刷到的那条,毕竟已经挂在抖音热榜十几名了。
底下是他自己打的一句话,只有四个字——
“不是我的。”
莫名其妙。
谢琬琰匆匆扫过一眼,便将手机放进兜里,拎着包出了律所。
待到车子发动后,她才嘴角上扬了些许,伸手打开电台放起歌来,一边转动着方向盘,驶进了主路。
根据郑云合对谢琬琰的了解,这一周,是她工作热情极其高涨的一段时间。
无论是处理手上的其他案子,还是远程沟通闻砚初的案子——是的,某一天开始,当她发现谢琬琰手边翻开的《婚姻法》时,她就知道,这个季度的奖金又重新在向自己招手了。
过了一周,视频热度总算逐渐消减,但它也已经发挥了最大作用。
闻砚初的七大姑八大姨,无论是否知道他要离婚,现在都是统一口径,要他好好对鹿咛,最好是把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他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至于前几天他发给谢琬琰的消息,她到现在还没有回复,好不容易清净一会儿,自己又疑心起来,是不是解释得太刻意了?
或许他就不应该做这种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事情,反而弄巧成拙。
辗转了几天几夜,闻砚初总算忍不住,又给谢琬琰发了信息,直接道:
“向法院申请诉讼离婚吧。”
谢琬琰收到信息的时候,正看卷宗,思绪好不容易从当下的事情里,转到闻砚初的离婚案上。
看完闻砚初的消息,她愣了好一会儿。
在她预先模拟的几个方案之中,诉讼离婚,确实名列前茅,并且能在舆论火热的情况下扭转现状。
但问题就在于,妻子怀孕期间提出离婚,要么他们能证明,鹿咛并没有怀孕,要么就是他们能提供证据,证明孩子是妻子通奸与他人所生。
而鹿咛敢在镜头公然说出自己怀孕的事实,就是笃定了他们没办法轻易证明,她怀孕与否。
至于另一种情况,就算他们证明了孩子不是闻砚初的,大家也都会知道闻太太出轨这件丑事,而这对闻鹿两家,都将造成不小的负面影响。
闻砚初最初希望在和平调解的情况下完成离婚,也正是有这样的一层考虑。
都是利益相关的高门显贵,往后又不是不再往来了,何必闹得那样难看?
所以,作为他的离婚律师,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建议他提起诉讼。
一颗糖再次含进嘴里,谢琬琰无意识地敲了敲手下的桌板,继续加注耐心,竟有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两天后,京州郊区某咖啡厅
闻砚初是最后到的,他从市中心驱车过来,堵了一小截。
本来想顺路去接的人,到的比他更早,准时坐在了咖啡厅的包厢里面。
闻砚初脱下外套,挂在入门的衣架内,朝着矮脚桌走去,十分自然地坐在谢琬琰的旁边。
对面坐着鹿咛,旁边站起来点头示意的男人,应当是她带的律师。
两位当事人都到齐了,各自的律师便从包里拿出几叠整理好的资料,放在桌上。
谢琬琰手边摊开一个巴掌大的记事本,上面粗略地写了流程和几点注重事项。
今天的这场现场谈判,可以说是由她一手促成,她暗示着亮了底牌,对方自乱阵脚,自然送上门来。
不过具体的条件,当然还有得拉扯。
“既然闻先生也已经来了,那我就替鹿女士说一下她的诉求。”
见闻砚初落座,廖傲率先开口说道:
“就先前贵方出示的闻氏集团股份转让书一点,鹿女士希望闻先生能够将股份比例提高到3%,并且是单独转让给鹿女士本人。”
先前赵文衍拟定的股份平分给共计三人,极大概率地保障了几个受益人的权益。但要是所有股份都落到鹿咛一个人头上,她将凭此在鹿氏内部水涨船高、不同以往。
谢琬琰蹙起眉头,没想到对方一来就狮子大开口,摆明了要借离婚敲闻砚初一笔。
不等谢琬琰开口回绝,身旁一言不发地人忽然冷哼了一声,幽幽问道:
“所以我现在,是要替别人养孩子了么?”
“呃,闻总,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方愿意在怀孕期间主动与您协议离婚,可是给足了诚意,您可不能空口质疑孩子与您的亲缘关系啊。”
闻砚初讪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向鹿咛,见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顾及体面,终究没再说什么。
“空口自然无凭,但是我们可以申请提前做亲子鉴定。”
谢琬琰接过了话头。
羊水穿刺,可以给尚未出生的孩子做亲子鉴定,有了结果,事实就一目了然了。
“我方不同意提前做亲子鉴定,这样会对鹿女士的身体和心灵都造成莫大的伤害。”
对方回绝得斩钉截铁,不知事先是不是沟通过什么,孩子在鹿咛的肚子里面,她不配合,他们自然不能强迫什么。
谢琬琰“嗯”了一声,淡淡道:
“既然如此,那我方可以等鹿女士平安生产之后,再申请做亲子鉴定。
“届时,法院不仅会判离,我方现在给出的财产赠与也会随之失效。”
一语惊人,就连身旁分神转着打火机的闻砚初,都有些迟疑地望了一眼谢琬琰,似乎在心里衡量,这是不是她的谈判手段。
至于对面的两个人,很快交换了一下眼神。
“既然闻先生认为3%太多了,那我方可以做出退步,2%,依旧是只转让给鹿女士一个人。”
闻砚初停下转打火机的动作,大掌在膝盖上一按,面上没什么表情,低低应了一声。
“不行,”
几乎是同时,谢琬琰出声拒绝。
只是她没有想到,闻砚初会应下这条,或许这段时间的拉扯,已经让他没有了什么耐心。
谢琬琰投过去一个眼神,闻砚初于是点点头,示意她来说。
“我方先前出示的条件,不会再增加或者改变。”
“与此同时,请容许我提醒二位,我方不介意向法院申请诉讼离婚,并且提供有关二位自结婚起便长期分居的证明。”
至于所谓的男方无权提出离婚,这一点她们方才已经说过了,即使鹿咛不配合做亲子鉴定,他们也可以等到孩子出生后再向法院申请。
鹿咛拿捏的,不过就是闻砚初想尽快离婚,又不想闹上法庭这两点。
但要是这两点,他们都可以摒弃,没了仰仗,该自乱阵脚的,就是他们了。
眼见着廖傲僵着脸色,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向鹿咛寻求帮助,谢琬琰勾唇,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当然,对于鹿氏集团现在的声誉情况来说,鹿女士与闻先生的离婚事宜如果闹上法庭,应当会进一步拉低股价,造成的损失,我想鹿女士和您的家人并不想看到。
“而有关鹿女士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的婚外恋情,相关的视频我也已经发到鹿女士的邮箱,想必两位已经看过了。”
谢琬琰低下头,在自己带来的材料中翻出离婚协议,一式两份装好在塑料页里,从中抽出一份递到鹿咛的面前,另一份放在闻砚初面前。
“两位在结婚前就已经签署过详细的婚前协议,我方当事人出于情感原因,愿意在离婚时额外给出鹿女士财产补偿,并且对于鹿女士婚内出轨的情况不予以追究。”
“鹿女士,我方当事人只有离婚一项诉求,如果您认真考虑过我刚才所说的话,我想您现在就可以签字。”
“……闻砚初?”
鹿咛冷笑了一声,脸色难看起来,望着斜对面坐着的人,有点不甘心地说道,
“你还真是找了个厉害的离婚律师啊。”
闻砚初挑了挑眉,并没有说话。
鹿咛得不到回应,向着柔软的沙发后背一靠,有些泄气地打量着眼前的一男一女。
一个坐姿端正、一丝不苟,另一个翘着二郎腿、放荡不羁,两个人坐得并不算近,不认识的人第一眼,根本不会把这两人给联系到一起。
但光看谢琬琰今天的表现,要说没有闻砚初给她撑腰,鹿咛是绝对不相信的。
她扯了扯唇角,不虞地望着眼前两个人,冷不丁问了一句,
“怎么,二位这么快就旧情复燃了?”
闻砚初正在协议上签字的笔尖停顿了一下,下一秒再一划带过,将字签完,语调听不出什么情绪。
“注意你的用词。”
鹿咛望着眼前的男人,忽然笑了。
她认识他这么多年,只知道这个人桀骜不驯,实则内心是个极有野心的人。
她也是,所以还有那么点惺惺相惜的意味。
只可惜,他跟谢琬琰在一起的那几年,她一直都在国外进修。
所以也没能亲眼见过,这两人成双入对的样子。
她原以为,没有什么深刻的。
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女人,就算个人能力再出众,再会左右逢源,那又怎样?
他闻砚初,两年前娶的,不还是鹿氏的千金大小姐么?
要是能早点回来……或许她就不会不自量力地拖着不想离婚,竟还生出想一直做“闻太太”的侥幸。
8/37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