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理会房间内的乱象,然而也没真的把塞西尔揍一顿,掀桌后直接下了楼。
电梯一直向下,玻璃的墙面透出第二星辉煌的夜景,耳边还有方才众人的尖叫吵嚷,时与吐气,忽然觉得到处都没什么不一样的……哪里都一样。
世界上无论哪里都有倒人胃口的东西,没意思,这在哪里都一样。
她离开了,留下塞西尔依旧坐在原地,身上沾了一身酒菜与香烟的臭味。几位beta围在他周围,拿手帕为他小心擦拭,经理人因为方才这一段混乱的声响跑过来,点头哈腰满头大汗,鞠躬快鞠成个蒲扇。
“您看……您看这……”那经理显然不太镇定,一时竟显得有些手忙脚乱,“……都是我们做的不好,都是这群贱种的错……请您高抬贵手,我们会赔偿您……”
塞西尔坐着,突然开口:“怎么能这样说。”
塞西尔确实是这家店的常客,风评方面实在不怎么样。周围人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然而他脸上倒是仍无愠色,甚至好脾气地托起身旁那beta的手轻轻亲吻了手背,又把他拉到身前轻轻咬了下脖子。
“他们没有错呀,”他这样说着,眼睛一抬,忽然又对方才服侍时与的那个beta招招手,语气依旧和善,“你叫什么名字?”
那beta没上前靠近他,只跪在原地,声音很轻,低头回答道:“佐维。”
“哦,这名字真难听。”塞西尔身体向后倾,懒散靠在椅背上对那经理说,“第八星的人为什么在这儿,实在是脏了你的地方。”
那经理忙不迭点头道:“是,是,就是这样。”
——
时与没回去,反正已经出来一趟,干嘛要碰到点事情就回去,她去周围的店铺随手买了一盘奶油小蛋糕带着,又开始漫无目的地行走,借机直接散散心,觉得也行,挺好。
塞西尔带她来的地方很妙,几乎将她从市中区带到了略有些偏僻的城市边缘,现在的时间并不晚,天色刚黑不久,鳞次栉比的高楼之间夹杂有暗巷,一看就是知道是那些混球们的寻欢场。
小巷中传来一阵吵嚷声,时与把蛋糕丢进嘴里嚼嚼嚼,本来就是借此机会调节一下心情,于是索性停下来看热闹。
然而今天的一切都好像被特意安排过一样巧。
那里应该是起了什么冲突,叫骂和吵嚷都很难听,有人被扔出来,连带一堆杂乱的东西一起跌倒在地,房门“砰”一声关上,世界又重回寂静。黑夜里那人被扔出来像是丢了魂,愣愣坐着,不见有什么动作,就那么呆呆去看那扇门的方向。
时与从他身后走过去,抓着一个小蛋糕摆到他脸前,那人原本还在发愣,见一只手突然伸出来,肉眼可见的吓了一跳。
时与说:“嗨。”
那beta抬起头看向他,两人一时安静无话。
时与说:“吃点甜的怎么样。”
beta的眼尾有一颗漂亮的小痣,衣服上还有污渍,望着她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有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在眼眶中蓄满,稍一动就向下滚落。
时与见多了别人流泪的场面,因而也没太大的波澜,只将蛋糕放在他身边,倚到一旁的墙上等他哭完。
beta的眼神跟着她移动,开始只是安静地哭,时与一直没走,于是他才渐渐蜷缩起身体埋起头,有呜咽声漏出来,小猫似的哭声逐渐转变为嚎啕。
几乎有十分钟过去,他颤抖着开始擦眼泪,忽然抓起手边的蛋糕,原本似乎是想往时与身上扔,但终究没舍得,肚子饿的咕咕叫,最后只好憋屈地往自己的嘴巴里塞,一边塞一边流泪一边打嗝。
含混不清的骂声从他嘴里掉出来,眼泪也一起止不住地往下掉:“神经病,你们干嘛啊……为什么牵连我……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王八蛋,混账……”
时与说:“费劲到这里来,但你在第二星过得也没有多好。”
“你知道个屁!”
那beta忽然向她吼:“你管我怎么样!老子就是喜欢!”
时与说:“哦。”
她有些冷眼地看他发火,待他吼完这点仅有的色厉内荏的火气,向他伸出一只手,问道:“要不要起来走走?”
beta咬着嘴巴,看她的眼神很凶狠,与时与那双漆黑的眼睛对上,终究还是抽抽鼻子拉住她的手。
他身体很轻,脸上的妆已经哭花了,粘在脸上不再精致,又狼狈又丑。时与猜测这位beta先生是偷渡来的黑户,因为她白天还刚听了一耳朵第二星的移民政策,宽容开放到她都觉得心动。
时与放开他的手,问他道:“有什么东西要拿吗,地上那些要不要捡走?”
beta说:“你给我钱的话,我就不要了。”
时与问:“为什么不去找一份正经的工作,我知道即使没有身份,在第二星也有许多工作可以做,你是beta,多出点力气总比这样要强。”
beta说:“你的屁话真多。”
时与耸肩。
两人站在这条几乎照不见灯光的小巷,又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默契地抬起脚步一前一后向外走。beta跟着时与,垂着头,微凉的夜风吹在脸上,把脸吹得紧巴巴,身上的伤口行动间生疼。
他抬起袖子去擦脸,脸上的妆擦得更花,泪珠滚滚向下滴落,鞋子上、衣服上的眼泪越擦越多。
他看着时与的背影,忽然道:“alpha才能找到正经的工作。”
时与问:“嗯?”
“第二星的政策写得漂亮,但实际工作只要alpha,我不是偷渡的黑户,我是外星来的移民,我只能做这个。”他抽着鼻子,“你看到的好世界都是alpha的,不是我的,我是你们想放松时候的玩物,只不过都怪你,现在我连这份倒霉角色也没得做了。”
时与说:“哦。”
她问:“你有落脚的地方吗?”
beta说:“没有。”
时与说:“知道了。”
时与问:“你说找不到工作,那你会做什么呢?”
beta说:“我会做民用武器研发和高频激光维修,我有高级工程师证,也会闭上嘴坐在alpha的腿上摇屁股。”
时与说:“啧,你真是。”
她依旧慢悠悠向前走,没再问更多的问题,比如分明有这样好的条件,都到现在这种程度为什么还呆在这里,为什么不直接选择引渡回第八星去,他其实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在第八星拿到一份不算微薄的薪水,留在老家估计活得不错。
活得艰难但永远安全,稍微舒适一点头顶却永悬利剑,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时与会选后,这位beta先生显然选前。
第二星各处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的样子,路上的行人沉默的行走,一条南北方向的路,向南的靠左,往北的靠右,泾渭分明的两列互不干涉,永远挡不到彼此的路。
城郊的高楼上有靡丽的灯光,打开的窗户里有若隐若现的美丽皮囊,埋头行走的路人有时转个弯拐进小巷。
时与拿着蛋糕在路上旁若无人的品尝,身后的beta身上味道复杂,妆容擦得吓人,当然也有人用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打量他们。时与在这种事上往往不为所动,然而身后的beta却害羞,低着头借她的身影遮挡,几乎要贴到她身上。
她都快要能感觉到beta的体温,这也太近了点,时与又咋舌,停下脚步,那beta没察觉,一下子撞上她的背,发出一声微弱的痛叫。
时与翻白眼,对身旁一个盒状的设施一抬下巴:“喏,取水系统,去洗个脸再跟着我行吗。”
beta抽鼻子,说:“哦。”
“你哦个屁,”时与抱臂,发现碰见和二星沾边的人就心累得要死,无语道,“鬼似的,不是有防水的化妆品吗?”
beta弯腰洗脸,声音透过水流含糊道:“你给我买我就用。”
时与说:“做这一行都攒不下钱,穷鬼啊。”
beta抬头,继续用自己的脏袖子擦脸,生硬道:“对。”
他洗得差不多,时与这才叫了辆车过来,说实话除了军部那些运输车之外她很少见到要配司机的车辆,乍一坐上去还觉得难受。
一路无话,时与把他带回了这次的住所,为他另要了一间客房。
这家伙怎么处理属实难办,或许明天应该和苏兰亭商量,别说他确实有技能在身上,大人物们提一句的话,就算是烂泥都能扶上墙,一点小事,她觉得自己应该帮得上。
脏衣服脱下来扔掉,时与钻进浴室洗澡,脑袋里还在思考这个倒霉beta的破事,第二星无论如何都比第八星要好,可惜这么好的地方和她八字不合,沾上一点肚子里的气就叹不完,心超累,待一天老十岁。
洗澡都不清爽。她盖着条浴巾出来倒在沙发上,手有一搭没一搭擦着头发,不想吹,想这样湿漉漉的先睡一觉,有事都放到明天再讲。
脑机里江鹤吟的对话框又闪起来,睡前的新消息,估计又是撒娇晚安要搞那种隔空的亲亲抱抱,她打开,两个大字印在脑子里忽闪忽闪。
江鹤吟说:[开门。]
时与想,啊?
什么鬼话,她躺在沙发里撑起头,根本不敢理解这句话的含义,震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脑内蔓延到脸上。
房间里突然响起敲门声。
我靠,时与想。
第40章 alpha戴狗嘴套会变……
这家伙出牌简直不按常理。
她没应门,也没回复江鹤吟的消息,飞速起身套了件衬衫在身上,不知怎么的略有心虚,想找个除味剂之类把刚扔掉的那身衣服喷一喷,然而可惜alpha们一般不用这东西,时与只好将它们又往里塞几下,确定没有味道能散出来才作罢。
……不对。
好可笑,她凭什么要觉得心虚,时与想到一半又开始不爽。
她动作很快,江鹤吟果然在门口站着,背着手,见时与打开门都没来得及露出笑脸就被一把拽进去。
时与身上还有蒸腾的水味儿,一副洗澡才洗到半程就紧急出来的样子,湿漉漉的头发染湿领口,脸颊也沾着几缕凌乱的漆黑发丝,皱着眉看他,但看上去不凶,似乎是很无奈。
江鹤吟自觉这次没做错什么,被时与拽了个踉跄挤进门来,他勾唇对时与狡黠一笑,也不嫌弃时与身上湿乎乎,伸手环住她的脖子,小狗似的蹭蹭她的脸颊:“时与——好想你哦。”
“你洗澡啦。”江鹤吟偏过头又去亲她的嘴角,时与一点都不反抗,任由他乱动,这让江鹤吟又觉得开心,心想自己一直这样做果然是对的,瞧吧,alpha已经脱敏了,实在是卓有成效。
他问:“你怎么这么晚才洗澡。”
轻盈的花香扫过时与的鼻尖,温热体温与自己贴紧,时与微垂着眼睛,因为一整天的破事而觉得压抑疲惫的身体和精神都慢慢放松下来,莫名也觉得很安心。
时与:“……我还要问你怎么这么晚突然往这里跑呢。”
江鹤吟:“想你嘛。”
小心地关上门,江鹤吟还黏黏糊糊扒在她身上,于是时与索性抱孩子似的把人托起来,走到房间里把他端端正正放上沙发。
江鹤吟行动和言语素来讲究打蛇随棍上,被放下来就立刻脱了鞋子盘起腿坐好,眼睛巴巴地看时与,澄澈的眼神不见有一点想做坏事的模样。
一A一O深夜有什么有趣的活动可以做吗?
江鹤吟抿嘴脸红,时与的头发没擦干,水滴落在身上那件薄薄的衬衫上,打湿的衬衫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她肩背很宽,腿很长,身材相当得漂亮,有时候江鹤吟觉得自己其实也有赚到。
特别是想想自己待会儿要干什么就觉得好爽。
时与:……
时与:“你坐在那儿美什么呢?”
江鹤吟跪起来向她身边挪动几步,俨然是一副标准意义上狐狸精的样子,他将手搭上时与的肩膀对她耳边吹气,时与觉得他好像立刻就要开口叫自己“大王”似的,鸡皮疙瘩先一步准备集合。
江鹤吟没那么恶俗,只说:“我给你擦头发好不好?”
——
omega的手法很不熟练,他显然没做过这份工作,拿着毛巾只用很小的力气就达成了很粗鲁的效果,像在给小狗呼噜毛。
冷冷的头发丝在脸上胡乱地拍。
时与闭眼,任他这么怀着真情实意玩耍的心态假模假式帮忙,心想江鹤吟这样的家伙应该是相当好命的,出身这样高,连这点事都不会做,估计是那种一出生就被家里人指着鼻子说“宠,狠狠宠”的类型,最近行动间愈也发像个放肆的小混蛋,想来也没有被人过多地管束……
就是有点太放肆了。
头发擦到一半都没干多少,她闭着眼睛,感觉到脸上被贴上来一个略带凉意的面罩,脑后传来锁扣闭合的“咔哒”声,她先是一愣,伸手摸了摸,弄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后抽抽嘴角气得想笑。
脸上多了一个纯黑色的半镂空面罩,与她过白的皮肤和过黑的发色配在一起相得益彰,显得她锋利又危险,脑后是结构复杂的皮制绑带,止咬器价值不菲,设计的巧妙,她笑起来,江鹤吟依然透过缝隙看到alpha那两颗尖利的虎牙,这样的角度反而更觉得危险,他夹夹腿,觉得很有效果。
毛巾早被扔到一边,他做完一切自己也知道心虚,见时与转过头立刻软下身子贴在她身上,眨眼无辜道:“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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