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望所归,谢砚也认同了。
毕竟他欠了她四年,怎么做都是应该的。
谢砚这就挽起袖子,“厨房在哪儿?快到晚膳时间了,再不准备怕是来不及了。”
“今天先不用!”姜云婵拉住了他。
往后时间多得是,这“仇”总得留着慢慢报。
“不急,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拉着他朝往寝房去了。
方才谢砚发狂抱着她的时候,她摸到谢砚后背上凹凸不平的伤痕。
从在瞿昙寺被石板压,又被埋大荒山,之后又在东陵浪迹,不敢想他受了多少伤。
姜云婵心里一直担忧着,让他坐在榻上,解开衣衫,查看了下他的后背。
伤势比想象的还要严重,纵横交错的伤如数十道蜈蚣盘踞在后背上。
新伤叠旧伤,不忍触目。
姜云婵一一拂过他的伤疤,指尖微颤:“疼吗?”
感受到绵软的触感,谢砚脊背一僵,“已经不疼了。”
可他的伤分明并未痊愈。
一处撕裂伤从后腰一直盘踞、延伸进小腹深处,残留着脓血,被封存在皮肤之下,成了痼疾。
外面看着好了,实则疼在深处。
只是这伤的位置太过私密,他自己够不着,又不好让不相干的人帮忙,所以只能默默忍受。
“你忍着点。”姜云婵取了刀具,伏于榻边,帮他挑破了脓疮。
浓烈的血腥味刺鼻。
姜云婵鼻头一酸,一边挑了金疮药给他涂抹,一边吹了吹他的伤口,“要是疼,就说出来。”
谢砚照旧摇头。
“方才你答应我什么了?”姜云婵故作气闷,药刷在他腰际故意挠了挠。
酥痒顺着脊骨直窜,谢砚脑海里响起“守夫德”三个字。
他侧过头来,正见姑娘趴在他身侧,春水盈盈的眼凶巴巴瞪他。
“还有点儿疼!不过……”他脱口而出,笨拙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过现在有你,就不疼了。”
“你倒会说话哄我了。”姜云婵努了努嘴,“腰上的伤怎么来的?怎么迟迟不见好呢?”
谢砚本不想说过往的事惹她担忧。
可姑娘微嗔,他怕说谎惹她更生气。
他抿了抿唇,“嗯……逃出东陵皇宫的时候,被毒箭射中了。”
东陵皇宫防守严密,谢砚又伤得重,根本无法强行武力逃脱。
幸而那时候,李妍月允许他每日在御花园放风半个时辰。
他便凭着从前出使东陵时,对东陵皇宫的记忆,从御花园挖了一条密道。
密道虽颇费功夫,但他每日挖一点,每日挖一点,终于在半年后重见城墙外的天地。
他逃跑那日,城墙上的白羽箭如网一般袭向他,要将他缚住。
好在,他还是逃出来,找到夫人了。
“都过去了。”他抚着她的脑袋,轻声安慰。
姜云婵的心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疼得紧。
当初他在大荒山伤成那样,可以想象活命都难,却还要护着药逃出皇宫。
那年,他定身心绝望吧?
“你平日里聪明得紧,这件事倒犯傻了!”
姜云婵有些心疼地轻嗤:“东京城离东陵京都路途迢迢,便是快马加鞭也得半月。若我真的性命垂危,你就算取到药,一路顺利,不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吗?”
“可是,总有一线希望啊。”
谢砚他愿意为了这一线希望,不顾自己的性命。
他不曾悔过。
姜云婵心中掀起涟漪,从后圈住了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后背小声嗫嚅,“怎么这么笨?你既千山万水回来了,怎么到了京都,又不来见我们了?”
谢砚一噎。
回了京都的事,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但听到身后些微哽咽的声音,他的手迟疑地覆上她的小手。
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如何安慰人,小心翼翼道:“对不起,让你这几年受累……”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云婵默了须臾,“你是有很多对不起我的地方,不过……我也有错。”
说到底,她也曾经伤过他的心,他已经不信她对他有感情了。
所以,在看到她和顾淮舟并肩而立时,他立刻就有了定论,绝望失忆。
再往前算,她在未查清真相的情况下,险些要了他和桃桃的命,总归也是对不住他的。
“我也该说声:对不住。”
“不会。”谢砚轻拍了拍她的手,“夫人永远都不必道歉。”
“可你都不知道我做过什么?”姜云婵讶然。
谢砚摇了摇头,“不管夫人做了什么,我想我都会原谅。”
他不需要记起什么,他的身体、他的心跳如此眷恋着她,便已说明一切。
“夫人永远都不会错,我永远……心向夫人。”
那般虔诚的誓言让姜云婵心跳停了拍。
她从后拥着他,久久。
直到谢砚咳起来,她回过神,“先尽快处理伤口吧。”
入夜了,夜风寒凉,总赤着身子不好。
可其他位置的伤口都处理完了,只有小腹下那一道伤姜云婵迟迟未动。
“你、你把中裤解开,我……我帮你清理下面的伤口。”
“啊?”谢砚小腹一紧。
姜云婵亦红了脸,僵硬点了点头,“伤、伤总要治的!何况我们是夫妻,有什么大不了?”
这话是在安慰谢砚,也是在给她自己鼓气。
那道伤口从后腰一直延伸到隐□□,总藏着掖着可不行。
反正,他的什么她没见过?
有什么好别扭的?
姜云婵深吸了口气,蹲到他身前,指尖勾住他的裤腰,徐徐往下扯。
精壮的三角线渐次露出。
谢砚忙摁住了她的手,“我、我自己来!”
他的夫人是仙娥一样的人儿,怎能叫她做宽衣解带之事。
他拳头抵着唇轻咳了一声,迟疑地解开腰带,腰腹的轮廓如此直白地展现在姜云婵眼前。
姜云婵整张脸烧得通红,眸光一晃避开视线,只专注他的伤口。
“伤口太深了,要……要剃了这一块的毛发。”姜云婵的声音越来越小。
“嗯!”谢砚鼻腔发出的声音沉而僵。
他也撇开头,目光恰落在俯趴在他面前的姑娘身上,有什么画面浮入脑海。
姜云婵正剃着毛发,忽见他徐徐抬起了头。
她从前从未认真看过他,如今被迫看着,到底被他的狰狞吓到了,呼吸渐渐发紧。
柔而浅的呼吸像蓬松的猫尾,细细的绒毛撩动着最敏感的肌肤,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
偏又隔靴搔痒,不得要领。
谢砚心里蚂蚁夹似地难受,摁住了她的手,将衣裤整理好,“算了,不用处理了。”
“这怎么行?”姜云婵仰起头来,脸上浮着淡淡红晕。
她此时只穿着宽松的寝衣,领口松松落落的,谢砚自上而下,恰能看清半隐在衣领下的冰肌玉骨。
那般的皮肉细嫩,莹白无瑕,好像一块无瑕的玉,只锁骨处留下了牙印。
是他今日发狂时咬下的痕迹,独属于他的痕迹。
他眸色暗了下去,涩声道:“我……我怕我忍不住。”
话音未落,姜云婵的手背被什么鞭打了一下。
她慌忙收回手,手上的炙热温度迟迟不散,甚至没入她的血液,让她的心绪也汹涌起来。
“伤、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姑娘撇开头,将刀放下。
“对不住!”谢砚也慌张起身,想要去喝口冷水压压火气。
一只纤白的手拽住了他的衣摆。
没有点灯的寝房中,月色溶溶。
月影在姜云婵脸上流动,让她身上镀了一层银白色的光。
那样圣洁,让人不忍亵渎,又让人有冲动想把这份纯洁狠狠揉碎。
谢砚指骨扣紧掌心,手背青筋隐现。
姜云婵眼巴巴望着他,轻晃他的衣摆,“阿砚,我腿蹲麻了。”
“啊?”谢砚紧张地弯腰抱起她,将她放在榻上,“我帮你揉揉。”
他欲蹲下身去。
姜云婵立刻圈住了他的脖颈,两人一同倒在了榻上。
“我、我何时说过让你忍了?”一道红霞从姑娘脸颊一直延伸到耳后。
姜云婵知道他想要她,可如今的他把她看得太高高在上了,不敢僭越。
而她只想与他做身心相通、两不相欺的普通夫妻呀。
这一步终究得姜云婵主动打破。
她贴在他耳边,红唇微启,“阿砚,不要害怕,其实,我也想要你的。”
最后半句话钻进耳道,电流一般顷刻席卷全身。
谢砚的脑海里炸开了花,理智统统崩盘。
他的双手撑在她脑袋两侧,眸色愈深愈浓,恨不得将身下的人吸纳进去。
“吻我,阿砚。”姜云婵朱果般的唇轻启,循循善诱。
谢砚俯身下来,唇一边轻轻触碰她的唇,一边暗自观察她的表情。
见她并无不悦,才又继续试探着轻轻触碰。
细细密密,轻轻浅浅,像三月里的春雨。
他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本能。
姜云婵蹙了蹙眉,“不舒服。”
谢砚立刻抬头,离开了她的唇瓣。
姜云婵扣住他的后脑勺,仰头咬了下他的唇,“马车里教你的,这么快就忘了?”
“没有!”谢砚此时才明白她的‘不舒服’是什么意思。
她想要更浓烈一些。
他想她好,想她任何方面都好。
得了她的允许,谢砚轻易撬开了她的唇齿,唇舌轻抵,呼吸也交缠着。
冲破禁锢的吻热烈而缠绵。
姜云婵的空气很快被他索取,脑袋昏昏沉沉的。
而谢砚从来学什么都快,他抚慰过她的唇,又寻到了她耳际的敏感点,吮吻着,碾磨着。
姜云婵将头侧到一边,迎合着他。
衣衫从瘦窄的肩膀滑落,露出粉色心衣露出尖尖一角。
半边春光从心衣两侧泄出,随着她的呼吸起伏,波光潋滟。
谢砚的视线被夺去,他身子伏得更低,与她纤腰紧贴着。
“皎皎,可以了吗?”他下巴上些微胡茬刺痛了她的脖颈。
她拉长颈线,双目迷离,“阿砚,你过来。”
被肆虐过的慵懒声音回荡在静谧的房间中。
气温陡然上升……
“娘亲、爹爹你们做什么?桃桃也要!”
忽地,一张肉乎乎的小脸从两人之间中间冒了出来。
桃桃不知何时也爬到了榻上,坐在姜云婵身边兴冲冲眨巴着澄澈的眼。
两人一个激灵,赶紧分开,背对背各自拢起衣服。
桃桃反被丢在两个人中间,看看床榻左侧的娘亲,又看看床榻右侧的爹爹。
两个人都脸红红的,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呆坐在中间的桃桃摸了摸头上的呆毛,委屈道:“爹爹娘娘是不是背着桃桃做坏事了?”
“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方又意识到孩子的话只是字面的意思。
谢砚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娘她冷,爹爹给她捂捂。”
桃桃狐疑地望着姜云婵,扬声道:“都快入夏了,娘亲还冷吗?娘身上明明烫烫的……唔!”
姜云婵抵住孩子的唇,往窗外看了眼,“天色晚了,你去跟夏竹姑姑睡吧。”
“桃桃才不要呢!娘亲以前都是跟桃桃睡的。”桃桃委屈巴巴瘪着嘴,“娘亲现在是不是只喜欢爹爹,只想跟爹爹睡了?”
孩子奶声奶气,又是个大嗓门。
姜云婵心虚不已,往外看了眼,“你别胡说!”
谢砚见此站起来,深深吐纳,“好了,你们娘俩睡吧,我去偏房。”
他正要走。
一只小手拉住了他,轻轻摇晃,“爹爹也跟我们一起睡吧!桃桃想爹爹娘娘都陪着我。”
琉璃般的大眼睛满是渴望和期待。
毕竟这孩子从小没享受过爹爹的疼爱,黏人也是有的。
谢砚和姜云婵相视一笑,只得暂时把别的情绪压了下去,“好,爹爹陪你和娘亲睡。”
“太好咯!”桃桃一时兴奋地在榻上蹦跳起来,被姜云婵一个眼神吓退,才灵巧地钻进了被子里。
“娘亲睡里面,爹爹睡外面,桃桃睡中间。”桃桃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小脑袋。
两个人倒也不想扫孩子的兴,合了帐幔,依言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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