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懂什么?”姜云婵哭笑不得,要推开他,腹部传来些微蠕动。
胎儿竟真的又回应了谢砚。
寻常时候,这孩儿白天极安静,只在夜里才会闹腾她。
谢砚一回来,小家伙倒肯配合着谢砚,跟谢砚一个鼻孔出气了。
姜云婵轻拍着小腹安抚孩儿,一边嗔谢砚:“别胡闹,扰得孩子不安宁!你先去洗洗,臭烘烘的!”
“一起洗?”谢砚顺势拉住她的手,自下而上仰望她。
姜云婵耳根一烫,抽开手,“我……我才不要。”
“你不去,我也不去。”谢砚像个缠人的孩子,抱住她的腰肢,“我要多陪陪你和孩子。”
他蹭得她身上都是泥沙,姜云婵可受不了,皱着鼻子颇为嫌弃,“你若不洗,晚上就不许进我的屋,上我的榻!”
谢砚一怔,忽而不怀好意笑出了声,“我何时说过要上皎皎的榻了?”
“我……”
姜云婵一噎。
他哪日不上她的榻了?
久而久之,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这种事还用特意拎出来说吗?
可他这样一问,好像是姜云婵很迫不及待似的。
她不想搭理他,起身要走。
谢砚双臂抵在罗汉榻边缘,困住了她,在她耳边低笑:“是不是我抱着皎皎,皎皎才能睡得踏实?”
“你别胡说!”姜云婵急得去捂他的嘴巴。
指尖却被谢砚轻咬了下。
酥酥麻麻的,让她瞬间缩回了手。
姜云婵如今身怀有孕,脑袋昏沉沉的,更说不过他了,委屈地泪眼朦胧。
谢砚瞧姑娘泫然欲泣,捧着她的脸,抹去眼角泪痕:“好了好了,我说错话了,皎皎一点也不想跟我睡。是我想跟皎皎睡,想疯了……”
“你不要脸!”姜云婵扬起要揍他。
他握住了她的手,摁在自己心口,“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不过……”
谢砚轻叹一声,“不过这次来不及陪皎皎了,再过两个时辰,我就要离开。”
“两个时辰?”姜云婵脱口而出。
“是啊,此番玉麟军恰好路过明月村,我顺路回来看看你的。其实大军已经继续进发了,我耽搁太久,跟不上他们会误事。”
“哦!”
姜云婵点了点头。
寝房陷入了片刻寂静。
谢砚见她长睫低垂着,抬起她的下巴:“不能陪皎皎过夜,有些失望?”
“我没有!”姜云婵舌头打了个滚,“既然马上要出发,我去吩咐夏竹备膳。”
她欲从他臂弯下溜走。
他不放人,含笑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凝望她,“饭什么时候不能吃?时间紧,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姜云婵讶然掀眸。
他迎上她微启的唇。
她陷入一个轻柔的吻中。
姜云婵往后仰头避开,却堪堪被抵在窗台处,无所遁形。
他干涸的唇印上她的唇角,笑语打趣,“我提前漱过口了,不脏的。”
“不是,窗户没关……”
“皎皎,我想你了。”他低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拒绝。
细细密密的吻如绵绵春雨,滋润着她的唇瓣。
唇舌交缠,他将她唇上桃花味的唇脂一一尝尽。
没人知道初上战场,心内彷徨时,他有多想念她的笑。
几番背水一战生死一线时,他有多想把她紧拥入怀。
他想见她,想吻她,所以才不能死。
尽管,这两个月她未曾给他捎过一封信……
谢砚扶着她的后脑勺,撬开贝齿,想从这个吻中探寻到她的思念,哪怕一丝丝也好。
姜云婵喉头的空气被他尽数掠夺,她的脑袋发昏。
从起初浑然不动,到最后只能本能地攀附着他,应承着他,尝着他口中些微的血腥味,还有……他的思念。
窗外,晚风渐起,吹得白色纱帘飞扬,时时拂过姑娘的脸颊。
撩得她颊边生了淡淡的粉色,似春桃初绽。
斜阳透过窗棂照进来,光影流动,绵绵如溪水。
这样的好时光被拉长,好像永远不会结束一般。
直到……
姜云婵的肚子咕咕响了一声。
极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缠绵的气氛。
姜云婵趁势离开了他的吻,红着脸颊,气喘吁吁:“我饿了。”
吻是件很费力气的事,尤其是面对谢砚这样不知节制的人。
况姜云婵近日食欲甚好,饿得也快,她揉了揉肚子,准备起身寻些点心。
谢砚到底不忍让孕妇饿着肚子陪他,摁住她的肩膀,“你躺着歇息会儿,我去弄晚膳。”
天色尚早,谢砚脱了铠甲,准备去厨房。
六只趴在罗汉榻下等着的猫儿也立刻站起来,一边喵喵地叫,一边排成一列跟在谢砚身后离开了,跟母鸭带一群崽似的。
谢砚被吵得头疼,拧着眉厌烦道:“去陪你们女主子。”
“哪来的猫?”姜云婵忍俊不禁,抱起一只猫儿。
“方才在村口捡的,带回来给你解解闷,不知缠着我作甚。”
谢砚摇了摇头,指着那只橘色条纹猫,“尤其这只最瘦弱的,最是烦人,你若怕麻烦,就拿去送人。”
“不要!”姜云婵将猫儿护在怀里,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对着猫儿声音柔得能拧出水来,“我还要给它们做小衣服呢!”
谢砚唏嘘:“倒不见你何时给我做件大衣服。”
“大人的衣服有什么意趣的?”
姜云婵这会儿对小衣服的兴致正浓,耸了耸鼻子,不再理他,把猫儿放在矮几上丈量起猫儿的尺寸来。
她极认真,用手一拃一拃量着猫儿爪子、脖颈。
猫儿也谄媚得很,仰着肚皮,眯眼享受纤纤玉指的抚摸,时不时伸出舌头舔舐姜云婵的手?
谢砚眉心一蹙,折返回来,拎住了猫儿的后脖颈。
“你作甚?”姜云婵瞪他。
“孕妇还是少接触猫儿狗儿得好。”谢砚决定还是把这些小玩意儿丢得远远的才好。
姜云婵还想挽留,谢砚已提着猫儿离开了。
徒留一串喵喵的叫声。
夏竹回屋时,正见一列猫儿跟在谢砚背后,动作整齐划一亦步亦趋。
“世子不是特意送猫儿给姑娘的吗?怎又拿走了?”
“谁知道他阴晴不定何意?”姜云婵愤愤冷哼一声,扯了块衣料继续做小衣服。
夏竹走过来一瞧,恍然大悟了,“奴婢听说此次黄河口之围,世子单枪匹马冲破数千敌军,砍了将领的脑袋才死里逃生的。世子定是醋姑娘只关心猫儿,不搭理他了。”
姜云婵手中的动作一顿,抿唇半晌。
“我前两日新画的绣样呢?”
姜云婵话锋一转,扶着腰起身去寻绣样,裙摆刚好勾到了罗汉榻上的铠甲。
铠甲应声翻落在地,正展露出后背上数十道殷红的刀痕,其上血迹尚且新鲜。
俨然,是谢砚冲破敌营时留下的伤。
钢铁铠甲都被划破了,可以想见他后背上定遍布伤痕。
夏竹瞥见姜云婵眼底一瞬即逝的担忧,知姑娘为难,赶紧拾起铠甲,“奴婢拿去补补吧。”
谢砚等会儿还得整装出发,若铠甲烂了,遇到突袭只怕危险。
可夏竹的绣工并不如姜云婵,根本不知如何才能把铠甲缝补结实。
坐在罗汉榻上,抓耳挠腮的。
姜云婵实在看不过,伸过手来,“给我,还是我补来吧。”
她挑起窗帘,将铠甲放于膝上,借着傍晚的阳光穿针引线。
彼时,谢砚正在厨房里熬鱼汤。
袅袅炊烟升腾。
透过氤氲的烟雾,恰看到对面窗下粉衣姑娘的侧影。
她抱着他的铠甲,细细密密地缝,丝线穿过铠甲,拉长,再回穿。
如此反复,十分繁琐,她却耐心。
铠甲银亮的光点折射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清风淡扫过鬓发。
吹得窗外桃花飘零,打着旋落在她肩头。
落英缤纷中,她好似桃花仙子降落人世。
降落在谢砚身边。
谢砚眸色不禁深了几分。
姜云婵正剪线头,忽而察觉到一束异样的光,转头望去,险些陷入一片星辰浩海中。
她心口一跳,猛地合上了窗。
谢砚的视线被阻隔,无奈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做鱼汤。
汤锅里,半截鱼却不见了。
原是那橘纹猫儿趁他不注意跳上灶台,叼走了一截鱼尾,正津津有味地吃。
谢砚拎起猫儿,橘猫却咬着鱼尾不放。
它身量太小,跟鱼尾差不多大,却贪吃得紧,怕谢砚夺走食物,狼吞虎咽把鱼咽了下去。
吃饱了饭,舌头还讨巧地轻舔谢砚的手指。
谢砚嫌弃地将它丢地上,去洗手了。
身后,那猫儿叫得欢。
“别叫了!”谢砚挤了挤眉心,转过头来,却见猫儿竟瘫在地上,腿软得站不起来。
猫儿叫声越来越孱弱,身体抽搐着,渐渐虚弱。
不过片刻,小猫翻着肚皮倒在地上,瞪大瞳孔,没了气息。
谢砚的面色立刻沉了下来,连带着整个屋子都陷入一种诡异的肃穆。
候在门外的扶苍察觉异样,推门进来,一眼看到了地上一滩黑血。
他赶紧取了银针试了锅里的汤,又刺进猫腹试了试。
“无毒啊!”扶苍将银亮的针躬身呈到谢砚眼前,“回世子,进出小院的人、食材属下每日都一一查验,绝无问题!夜里也有派护卫轮番守着二奶奶,不会有差错的!”
扶苍怎不知谢砚有多重视这个孩子,故而院子里一向外松内紧,没有一刻敢松懈。
扶苍百思不得其解,“会不会是这猫儿身子太弱了,被噎死了?”
毕竟,银针上查不出任何毒性。
谢砚凝眉不语,思忖了片刻,将案桌上半碗汤递给了其他猫儿。
其余五只猫儿如见鬼魅般,一边喵喵直接,一边瑟缩进了柴堆里。
婉转凄楚的叫声有些像婴孩的啼哭,散发着毛骨悚然的味道。
“其他猫儿不都吃,看来还是鱼汤有问题,只是银针验不出来?”扶苍想不出个所以然,“二奶奶日日接触的人,无非夏竹姑娘和刘氏母女,这刘氏底细干净,到底是谁在二奶奶饭食里做手脚?”
谢砚毕竟两个月不在家,不了解家中境况,很多事他无法立刻参透。
此事一时陷入胶着。
周围静悄悄的,唯有剩余五只猫儿的求救声此起彼伏……
“夏竹姑娘放心,夫人一切安好,可多用些补气血的药助生产就成!”
此时,房檐下,日日来给姜云婵请脉的宋大夫拱手与夏竹道别。
谢砚意味不明睇了一眼,沉吟片刻,“把他带来见我。”
略想了想,又改口道:“还是把他带去偏房见我,鱼汤的事先莫知会二奶奶,免得吓着她。”
“喏!”扶苍领命而去。
第80章 她对他的爱意都是假的!……
另一边,宋大夫刚一脚踏出院门,就被拎住后衣领,拖进了偏房。
偏房朝西,傍晚已不见阳光。
逼仄的小房间里,点着一盏油灯,忽明忽灭。
上首,身材颀长的男人端坐在太师椅上,烛光照着他的右侧脸,影影绰绰。
拉长的身影,遮住了他身后墙壁上的佛像,窥不见一丝佛光。
宋大夫心生寒意,颤巍巍躬身,“敢、敢问公子找我何事?”
“无他,听闻宋大夫是远近闻名的神医,想请您治个病。”谢砚微微颔首,似笑非笑。
明明是极客气的语气,宋大夫却腿脚发软,提着药箱上前,“公子过誉了!敢问公子有何症结……”
“啊!!!”话到一半,宋大夫余光瞟见他腿上僵死的猫。
那猫儿七窍流血,眼珠子充血快要掉出来一般,嘴角还潺潺流着白沫。
在昏黄的灯光下,尤显可怖。
宋大夫趔趄后退,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公、公子,这猫已经死了,没法救呀。”
“神医谦虚了吧。”谢砚用手帕擦拭着猫儿身上的血,不疾不徐道:“宋大夫若不是能妙手回春,如何数月内就能赚得一只羊脂玉扳指呢?”
谢砚记得两月前,请这位大夫给姜云婵把平安脉时,他还寒酸得很,衣服都打补丁。
怎么数月不见,就锦衣华服了?
定是做了什么好事吧?
谢砚轻飘飘的目光落下来,宛如千钧重,宋大夫“噗通”跪在地上,舌头打结:“这、这……这玉扳指是令夫人给的呀!”
“公子明查!”宋大夫连连磕头,“草民瞧令夫人胎气有些弱,特备了祖传的好方子给夫人调理,夫人用着不错,赏下不少银钱!草民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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