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瑾讲完,气氛略一沉默。苏倾捧着下巴叹了口气,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所以你知道你的头发被烧了是吧?我就给你说,我也不是平白无故要给你理发。”
司徒瑾脸一黑,咬牙问:“你听了这么多,就想说这个?”
苏倾咳了咳,终于决定考虑一下他的感受,毕竟这孩子跪了这么久,腿都要断了:“也不是,我觉得,你们两个挺般配的,你看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多好是吧……”
司徒瑾使劲闭了闭眼,终于平定自己想要打人的感觉,咬牙切齿地开了口:“你听也听了,说好的办法呢?”如果她是骗他的,他就跟她同归于尽……
苏倾想了想,说:“办法自然有,但是下场可能比较惨烈……”
“什么意思?”司徒瑾警惕地缩了缩身子。
“就说你敢不敢吧?”苏倾踮起脚尖朝远处看了看,扫见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心里叹了一句她怎么这么晚才来,到时候得留意一下她到底跟温容说了什么。
“只要有用,我有什么不敢?”司徒瑾一扬头。
“那好,等一下顺着我的话说,知道吧?”苏倾眨眨眼。
司徒瑾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苏倾掐着时辰,算着尹袖也应该到了苑口,便出了声:“司徒瑾,你说要娶我,可是真的?”
司徒瑾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显然根本没有领会到她计谋,盯着她:“啊?我……”
苏倾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真是猪一般的队友,脚上踢了他一下,才让他止住话,勉强答了句:“嗯……”
“我就说,尹袖那么凶,你喜欢她什么?现在你终于发现喜欢的是我了吧?”苏倾笑着说。
司徒瑾可能在说话的时候会对除了说话对象以外的人开启自动屏蔽,根本不觉得可能还有第三者在场,摸不着头脑地问了一句:“哦……那温容怎么办?”
这厮难道真的以为她想嫁给他?苏倾又翻了个白眼,但是这问题倒也行:“他?只要你娶我,他有什么关系,你快些忽略了那婚约,就让尹袖当你个义妹,给她找个人嫁了呗。”
司徒瑾这时候可能反应过来一点了,但是又有犹豫:“那好……”
这时候身后的脚步声果然响起来,司徒瑾歪头,绕开苏倾向后看,正看见尹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来。苏倾这时十分浮夸地叫了声“啊”,退到一边,就见一脸呆滞的司徒瑾挨了一个耳光:“你当真要这个女人都不要我?”
司徒瑾这时候一急站起来,跪了太久的膝盖又一麻让他险些跌倒,狼狈地说:“你、你、你不是不嫁我么?”
又是一个耳光:“我不嫁你,也不准你娶这种女人!”
苏倾就知道自己要成炮灰,又浮夸地表现出受伤的样子:“啊……”心里却在窃喜,原来这尹袖平常看起来不解风情,其实心里还是喜欢他的呀,不然也不会吃醋。
不过为了确定这个司徒瑾就惨了,无缘无故挨了好多耳光跟拳打脚踢,被追着打得像只受伤的小燕子,但最终还是问出:“那你……你是……嫁我不嫁?”
“不管我嫁不嫁,你司徒瑾妻子之位,都给我留着,听见没有?!”杏眼圆睁,嚣张的一句。
司徒瑾挂着伤傻笑,一转身猛地把追过来的她纳入怀中:“好好好,只要你要,我什么都是你的!”
尹袖一愣,随即竟然红了脸,狠踩了一脚司徒瑾想叫他放开,无奈他功夫不知比她强多少倍,他若不让她,她哪能敌得过?只能被司徒瑾强按在怀中,咬咬牙:“你这个流氓!”
没想到强悍如尹袖,也有说“你这个流氓”这种话的时候……苏倾摸着下巴笑看两个人终于走到一起,有了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却收到尹袖怒气腾腾目光,才发现自己有点出戏,于是一手捂脸,继续很浮夸地表演:“嘤,嘤,嘤……”
在苑口呆立良久的温容,终于转身,紧锁的眉头忽而舒展开,变回面无表情,只是眼底兀然结上一层厚厚冰霜。
第三十四章 一误成别
徒瑾的事最终真的以最惨烈的方式告终——就在他怀里抱着美人不到两分钟的时候,他严厉的爹来视察他有没有乖乖跪着,刚进了院子就看见自己的儿子正在“强抱”尹袖。
后来的事不必说,总之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他都叫得十分惨烈。苏倾咬着袖口看着下手丝毫不留情的司徒掌门,吞口水,心想生在功夫世家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以前学空手道的时候那个大叔打她说为了她长进,她还十分不服气,现在看来那时候挨的那点打算什么……
司徒安教训得差不多,又拽着奄奄一息的司徒瑾给尹袖赔了好长时间的不是,说要对她负责,等她办完自己的事回到西弗门,就让司徒瑾娶她。尹袖这次倒没什么异议,只点头应了,说只消相侯一段时日。
可这段时间司徒瑾就惨了,不仅跪的时间翻倍,还被禁足,罚了今后三月所有的例银,更要简餐吃斋以清心寡欲。
司徒安宣布完自己的处置,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司徒瑾一眼,就带着尹袖走出琼瑶苑,依旧对心目中的小丫鬟苏倾正眼都没看一眼,更是没对司徒瑾的伤势作任何考虑,好像那个被撂倒在地的人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一样。
苏倾默默垂首等着司徒安跟尹袖走了,才小心翼翼地走到被打到半死的司徒瑾面前,有些心虚地说:“那个,可是你、你自己说敢的,现在这样也不关我的事。”她事先不知道他爹要来,他可千万不能把这笔帐算到她头上。
司徒瑾努力忍住周身疼痛,肩膀耸动了两下,抬起头亮出他闪亮的大眼睛:“阿倾,你听到爹说的了,尹袖一回来,我就能娶她,”他艰难地爬起来,拍了拍苏倾肩膀,“这些皮肉之苦,值了!”
这厮为了爱情真的是丧心病狂。苏倾松了口气,朝他十分赞许地点了点头,又想要赶紧离开这里去找温容,道:“那好,你自己在这儿忍受皮肉之苦吧,我去找客房!”便想扭头走掉。
却被拉住:“苏倾,你还有点人性么?我伤成这样,你就准备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废苑里?”司徒瑾这句话说得很是凄惨。
苏倾挠挠头,一脸无辜:“不然呢?”
司徒瑾就差一口老血喷在这个重色轻友的人脸上,脸色阴沉地说:“你好歹也要把我送回我的青璞阁去吧?”
苏倾只能停下来,不耐烦地看了一眼他的腿,想也对,他跪了这么久,又经尹袖司徒安两番摧残,铁打的人都受不住,只能不情不愿地扶住他,嫌弃地问:“你那什么璞阁的在哪儿?走多久能到?天都快黑了!”
“你扶着我向出走,我给你指路,我走不快,估计要……一个时辰左右。”司徒瑾弱弱地说,又加上一句,“你今夜,可以歇在我那里的。”
“你这个死残废!”苏倾气哼哼地翻了个白眼,“我叫丫鬟来扶你,我要去找温容,才不想住在你那!”
“诶不要不要……”司徒瑾死死抓住她胳膊。娘一走,没了靠山,那群下人早就想看他笑话,再让他们看见自己刚回来就被打成这个样子还得了?他咬咬牙,语气又放得更软,“好阿倾,你就送送我,今后我一定再也不妨碍你和温容两个,你要是怕他不高兴你歇在我这儿,我可以让瑶儿接你到她那里住,可好?”
人家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一步,苏倾也没法拒绝,看着司徒瑾可怜兮兮的样子,只能无奈道:“好吧。”又向外面看了一通,心想温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都不见?心中有些发慌,只能又暗暗地把不满发泄到那个浑身是伤的人身上,心里想要是知道他要麻烦自己,她才没那么好心帮他,她还在想着赶快见到温容呢。
跛着脚的司徒瑾能感觉到苏倾故意加大手上的力度,疼得倒抽冷气,但是出于怕被无情抛弃还是忍着不出声,只在心里默默地想,虎落平阳被犬欺……而且这个女人的矜持都被狗吃了么?才和他分开多久就等不及要见他,转念又想,要是什么时候他的尹袖也能如此,该有多好。
这边暮色四合之下的客房中,温容枯坐良久也没能等到那人回来,反倒等来她宿在司徒瑶院中的消息。本来了无波澜的双眸中又是阴沉几分,捏了捏拳,终是起身去写了那一封诀别信。
落笔的时候丝毫不知那边苏倾正双眸含笑地给司徒瑶讲述着自己跟温容闯荡江湖的种种,小女儿家的娇羞快乐尽写在脸上。她听见司徒瑶一脸憧憬地问:“姐姐与温公子在这里住够了回去,他可会娶姐姐么?”的时候,甜蜜无尽地笑了一下,心中蓦然勾勒出自己为他身披红妆的样子,期待无尽蔓延,使得她的整个长夜,都渐渐温暖起来。
*
司徒瑶年方十四,还是小孩子心气,自出生只出过西弗门一次,对外头的事情很是好奇,听了自己大哥对苏倾的介绍,带着些敬佩一直拉着她问这问那,听了她的讲述更是对这个性子独特的姐姐十分崇拜,直到凌晨才肯乖乖睡下,还不肯苏倾去其它的房间,遣走了所有的下人,只要她的“倾姐姐”陪她睡。
苏倾也很喜欢这个长得可爱又胸无城府的小妹妹,心想同样是大小姐,为什么司徒瑶跟尹袖的差距能大成这样?看来生活在江湖真的要比在那些深宅大院里好得多。她像哄小孩子般把她哄得睡着了,自己才合上眼睛,模糊地想,司徒这一家可真是和美,作为这样大的门派的掌门,司徒安竟然只娶了一个,生下这么四个宝贝,在这山头逍遥地过日子。只是光顾着讲故事了,没问问司徒瑶她娘的下落。这个女人一定很幸福,坠入梦乡那一刻,她想,要是温容也能为了她摒弃这个时代的陋习,对她从一而终,那她也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
晚上不早睡的后果就是早上起不来。
苏倾睁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而身旁的小美人儿还沉在梦乡中。苏倾转头,能看见她在梦里都扬着嘴角,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苏倾惦念着赶紧去找温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给她掖好被角,便轻轻走出了门。
司徒瑶住的玲珑坊与青璞阁并不远,为了避免迷路,苏倾还是决定先去找司徒瑾要他带她去找温容住的地方。
这时辰阳光正好,从玲珑轩到青璞阁的路上植了一路的茉莉跟凤仙,都开得美极了,气味也十分可人。苏倾心情不错,就摘了好多花捧在手上,想着到时候见到温容,一定要给他看。
她手上拿着花欢快地前行着,欣赏夏日里草木葱郁的美景,刚走到青璞阁门口就看见司徒瑾从那边走了过来。
司徒瑾的自愈能力还是挺强的。虽然脸上的伤还能看出来一点,但是手脚都已经很利索,就是表情比较诡异,好像又被谁打了一顿似的。苏倾想了想,这时辰,他大概是刚送走尹袖回来,肯定会比较难过,直到他失魂落魄地走到她面前,才轻声开口:“喂,你,把尹袖送走了?”
司徒瑾听见这一声才看见苏倾,很惊讶的样子,把手往身后缩了缩,表情更加诡异:“嗯,我刚刚将她送走。”
苏倾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想伸手拿过来却被他动作幅度很大地躲过,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是什么?”
司徒瑾皱眉,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如何开口。今天清晨送走尹袖之后,他本想去找找温容向他解释一下没放苏倾去他那里的事,毕竟她这样心心念着他,没想到到了客房,却只发现一封信,说他有急事要回未郡去,深夜不便打扰,只留了信告辞。而这封信,竟连苏倾一字都没有提,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样,却轻描淡写一句自己要回去娶亲……看着温容并不像那种始乱终弃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把这丫头抛在这里?而且她又对他用情那么深,这种事怎么给她说才能让她不至于去自杀……
苏倾看着他支支吾吾的,心里更加不安,自己动手去抢那张纸,司徒瑾还没有想好怎么告诉她这一番话,猝不及防间一缩手却没有躲过苏倾,那张脆弱的纸就裂成了两半。
苏倾瞪了他一眼,定睛去看自己手里那一半纸,认出是温容的字,心里咯噔一下,但是对阅读潦草的毛笔繁体字还是有些困难,急急地开口:“这个是什么意思?他走了么?去了哪里?”她想到上次去见楚小凤,他也是怕她危险自己走,难道这次他又要去独身面对什么凶险?
司徒瑾很纠结地挠了挠头,看着她探询的目光,也没法瞒,只能犹豫着说了一句:“是,他走了。”
“真的走了?”苏倾急得跺脚,“只留下了这封信么?说什么?”
“没说什么,”司徒瑾向后躲了躲,想她知道他走了这件事都已经这么狂躁,要是知道温容在信里压根没提她肯定更要发疯,再告诉她人家是回去娶亲,她还不得当场气死?还是能瞒就瞒好了,“就是说未郡有些急事,让你先在我这住着,事情办完了再来接你。”
“他有什么急事……”苏倾勉强冷静了些,想他可能真的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带着她去做,但还是有点不安,“他说多久会回来?”
“呃……”司徒瑾转眼想了想,道,“一个月左右吧。”先应付过去,大不了之后再慢慢告诉她真相。
“一个月……”苏倾垂眼看了看手中的花,闷闷地说了一句,心头说不上来的酸楚。只是想到要一个月都见不到他就难过极了,他走前,她都没来得及送送他。
“没关系,你住在这里,一个月很快的,”司徒瑾赶紧伸手把那半张信抢过来,“你看你急什么,我还要把信呈给爹看呢。”
“哦。”苏倾怏怏地答了一句,手中原本芬芳的花儿现在闻起来却一点香气都不存,抽抽鼻子,“那你把他住过的房间给我吧,我就在那里住着等他回来。”
这丫头怎么傻成这个样子?司徒瑾又皱眉,突然有点心疼她,又想他与她也算是同病相怜,但是她现在却要比他可怜得多了,而她帮了他,他也要帮帮她才好。打定了主意,他收起脸上同情开口:“好,你这些日子就在那里住着,你对这里不熟悉,但是我和瑶儿都会照顾你。”
苏倾看他鲜有地态度这么好,抬眼莫名其妙地答了声“嗯”,半晌又叹气说,“我还是觉得瑶儿照顾我比较靠谱,你每天要跪那么久,而且跟着你我也吃不到肉。”
司徒瑾脸一黑,默默地捏了捏拳头。
第三十五章 决意相寻了余愿
几日,苏倾隐约觉得司徒瑾变得十分奇怪,一直尽心照顾她不说,还在她说过觉得司徒珂长得不错之后有意无意在她面前一直提他,又是什么“年方十七少年有为”,又是什么“门中所有女弟子倾慕的对象”,把自家小弟夸得天花乱坠,一点都不脸红。
司徒瑶也很是诡异,有一次吃饭的时候竟然说:“你看三哥如此相貌堂堂,又未曾婚配,倒是觉得倾姐姐与他十分合适。”让苏倾差点一口饭喷出来,拍着胸口咳嗽:“老牛不吃嫩草,我都十九了,你三哥才十七,况且,我已经有温容了。”心里想司徒家两个公子都有点娃娃脸,看上去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就算没有温容,她也不能把魔爪伸向未成年人呀。
这茬过后,这两人竟然还不罢休,又开始向她推销司徒瑜,又是“年方十九一表人才”,又是“江湖所有待字闺中小姐的梦中情人”,而且至今只娶了一个老婆……听到这里苏倾就听不下去了,这俩货不仅想陷她于残害未成年人的大不义当中,还想让她当万恶的小三,到底是什么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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