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从中走出来一男一女,四人面面相觑。
“汀汀?”司遥无奈地看着顾汀汀。
顾汀汀干笑了一声,视线不找痕迹地扫了眼山尘,细猴则是冷哼一声别开脸,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不愿与司遥多说的模样。
“我们刚来,什么也没瞧见,更没瞧见你与山尘少侠抱作一团。”
司遥倒没觉得有什么,十分自然地走到顾汀汀身边,勾住她的肩膀:“近日过得不错?瞧着发福了些许?”
顾汀汀啐道:“我这半月以来日日于芦苇荡等你回来,你倒好,一来就呛我。”
司遥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顾汀汀收敛了笑意:“张公子他们……”
司遥摇摇头,递给顾汀汀一只双鱼环抱的玉佩:“好生宽慰秦妈妈。”
顾汀汀看着手中的玉佩,在阳光下散发冰透的绿光,她轻叹一声:“还不知秦妈妈怎样呢!”
进了城门,远远地便飘来一阵香味,司遥用力吸了一口:“南街混沌!”
这半个月在郁善国,那鬼藤林中生长的野果皆是稀奇古怪之物,又苦又瑟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一想到鬼藤以人血为食,她便不堪下咽。
“我瞧着你与山尘少侠脸色都不太好,先回去歇着,其余的明日姑且再议。”
司遥同样是这么打算的,山尘后背上的伤口一直没有时间查看,也不知是否恶化。
回到东巷,司遥径直走进山尘的房间,她用脚尖轻踢了踢椅子腿。
山尘掀摆坐下,抬眼瞧着她。
“衣服脱了。”
山尘含笑,眼里明晃晃的调笑:“这么着急?”
“快点!”
山尘只得解下衣袍,露出结实精壮的后背,司遥只扫了一眼便将心放回肚子:“我回去了,困!”
“这就好了?”山尘微微侧脸。
“养些日子便好。”
“我说的不是这个。”
司遥眯起眼:“先叫声师父听听,再论别的。”
说完出门转身到了自个屋子,这才沾上床,便睡了昏天暗地。
梦里她来到一处高门宅院,大门上的牌匾写着两个洋洋洒洒的大字:叶府!
她娴熟地越过花园,走到一间屋角下停住 ,这屋子坐北朝南,司遥放眼整个府宅,竟呈母子护的风水局,此乃上等的风水局啊。
“雄哥,这?”
屋子里传来人声,司遥绕过墙根来到正门,只见屋子站着一男一女,皆衣饰华贵,司遥分明记得这两人上次便于她的梦中出现过。
只是当时下着雪,隔着雪花,她瞧得不甚清楚,但根据两人的身形她是不会认错的。
她与此二人梦中相遇两次,也算有缘!
她抬脚跨进屋子,这次没有任何遮挡物,看清两人的脸。
“别怕,只是生的奇特些。”玄衣男子宽慰爱妻。
两人转过身来同时看向床榻上脸色苍白,形容枯槁的姑娘。
美艳妇人走到床边,怜爱地摸了摸姑娘的脸,轻声唤道:“心心?心心?”
心心睁开眼,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枯气,她瞧见床边站着的两人,笑了笑:“娘亲?爹爹?”
司遥这才明白为何这屋子风水这样好了,原来是住了个病秧子,只是这姑娘怎么瞧着并未沾到这风水局的一点好处?脸色还是这样差?
美艳妇人将木匣子打开,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司遥目光微紧,那木匣子里装的竟是颗人心。
红艳艳的,仍在跳动。
心心瞧见此物,骇了一跳:“娘亲?”
美艳夫人将人心放置掌心,温声道:“别怕,这只是一味药材,可活死人,肉白骨,治你的病绰绰有余了。”
“这可是你爹爹好容易寻来的,吃了,你的病就好了。”
活死人,肉白骨?
难不成这是郁善公主的心脏?也是山尘一直想找的武林至宝一寸心?
如此说来这玄衣男人便是前朝护国大将军叶凛了?
心心苦着脸,仍旧抗拒,撒娇道:“娘亲,我不想吃。”
“心心!”玄衣男人终于开口,他冷着脸,语气不容置疑。
心心无法,只得忍住恐惧从美艳妇人手中接过人心,咬了一口,险些吐了出来。
“不许吐!”玄衣男人喝止,“你可知就你口中的这一小块,武林中多少人求而不得?”
“吃下去,一点都不许浪费!”
小半个时辰后,美艳妇人脸上露出松快的神色:“好孩子!”
玄衣男子亦十分满意:“这才是我的乖女儿!”
次日。
司遥是被窗户外面的光透过窗户刺醒的,她揉揉眼睛,坐起身来,恍惚片刻,这才掀开被子下床,打算去烧些水洗漱一番。
刚打开门,就见张均平正站在井边打水,他听见开门声,抬眼扫了司遥一下,又低下头将井里的桶提了上来。
司遥走到院子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隔壁。
张均平头也没抬:“他出去了。”
司遥哼笑:“张捕头太阳打西边出了,跑来给我做小工?”
张均平将木桶放在地上,看着司遥,就这么瞧着她,一言不发。
司遥被瞧得浑身不自在,不自觉地直了直身子:“怎么?”
张均平别开眼睛,将木桶提起来去了厨房,不一会儿才出来:“给你烧了水。”
顿了一会儿又道,“受人所托!”
“多谢!”司遥笑着说,“对了,巫溪湖之事……”
“山尘少侠已悉数说与我听了,此事本是衙门分内之事,反倒让你们劳累了。”
司遥拿出那个血淋淋的招文袋放在石桌上:“这是张文彬的遗物,你瞧怎么处理为好?”
张均平扫了眼招文袋,血迹已经干涸,黑乎乎的看不清袋子原本的颜色:“他双亲皆亡,文人讲究落叶归根,我命人送他回黄州。”
司遥点头,“也好!”
气氛沉寂下来,张均平又道:“ 胡松萝,伍旺,方荣等皆葬在赴春山了,我记得你以前说过,那儿风水不错!”
“甚好!”
又是一阵沉寂。
张均平绞尽脑汁也不知下一句该说点什么,还没等他想到,司遥就先开口了:“张捕头,你今日有些不对劲!”
“有何……”
“话多了些!”司遥认真地道。
张均平沉默:“是么?”
“我知你话少,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必逼迫自个找话,你我相识一场,何必这样客套?”
这倒让张均平一下子更接不上话来,只得干巴巴道:“顾小姐设了宴,中午给你接风洗尘,弄好了就过去罢!”
“嗯。”司遥应道。
张均平看着她的脸,此时太阳已经爬了很高了,明晃晃的光落在司遥近半月以来消瘦不少的脸上。
半晌,张钧平才别开目光,默然离去。
【第四卷:千尸坟场】
第68章 难从父母命,忽闻噩耗至 ……
司遥沐浴好后,从屏风后出来便吓了一跳,只见山尘不知何时回来的,正坐在桌边,手中拿着本书正翻阅着。
他身上的衣裳已换了一身,依旧是白,只袖口绣着几支孤零零的芦苇,瞧着绣工极好。
司遥走到桌边,两指将山尘手中的书抽走:“何时来的?”
说着迅速扫了一眼书上的内容,发现不过是一些基础的观相术,“哪儿不懂?”
“没有!”山尘嗓子喑哑。
司遥不解地看向他,好好的怎么嗓子还哑了?
她垂首,这才发觉她从屏风后出来后衣裳并未穿戴整齐,此时领口半零落着,纤细精致的锁骨裸露出来。
司遥没好气地将书径直盖在山尘脸上,转身绕去了屏风后。
待她穿戴整齐,确认没有失礼之处再出来时,山尘已不在房中,她不解:“人呢?”
打开房门才见山尘站在房檐下,双手负于身后,抬眼瞧着天空:“快下雨了。”
司遥走到他身边,这才发觉,天色阴暗,乌云密布,的确是即将大雨的征兆。
“汀汀设宴,一起?”
“嗯。”山尘没有拒绝。
雨来得很快,细细的雨线开始铺散地面,干燥的尘泥渐渐被晕湿,自下而上扑鼻而来一阵泥土的腥臭味。
司遥从房中将油纸伞拿了出来:“你哪儿有么?”
山尘垂眼瞧着这把熟悉的伞:“一把即可!”
他从司遥手中接过油纸伞,将伞面撑开,雨滴便噼里啪啦地砸落伞面,还未曾停留,又顺着伞骨滑下,滴落在地面,飞溅起一滩晶莹的玉珠。
接风洗尘的酒宴设在一品香。
两人到达一品香时,雨已经下得很大了,街道上空无一人,一眼望去雾蒙蒙的。
“阿遥!”顾汀汀趴在二楼的窗户上冲着司遥招手,司遥抬脸看去,就见张均平站在她的身边,跟往常一样板着脸一言不发。
“这两人还挺登对!”司遥的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这个古怪的念头。
头顶传来山尘的闷闷的哼笑声,与伞外嘈杂的雨声融为一体,竟意外得好听。
屋外大雨滂沱,包间却热闹非凡,觥筹交错。
“怎么不见胖鱼回来?”司遥的目光扫了一圈皆未瞧见胖鱼的身影。
细猴冷哼一声:“他出去办事了。”
“哦?”司遥在细猴身边坐下,狡黠着问,“办得什么公事?”
“我不与你说!”
司遥却笑了,细猴瞪眼:“你笑什么?”
“我笑你怎的比大姑娘还要娇些!”
细猴气急,侧过脸不肯与司遥搭话,半晌,他的声音才传来:“头儿说那群黑衣人只怕与京都皇城有关,半月前,胖鱼便上了京都,想来不日就有消息带回来了。”
司遥挑眉,座下皆熟人,她只得应道:“胖鱼办事靠谱,若真与京都有关,或许真能被他查到些许蛛丝马迹。”
与细猴说话间,司遥扫了眼山尘面前的酒壶,发现已空了半壶。
山尘捏着酒杯,食指不断轻敲着杯面,直瞧着杯中荡漾的酒波,像是察觉到司遥的目光,他侧脸与司遥对视:“怎么?”
“酒量挺好!”
山尘搁下酒杯:“心情好,便多饮了些。”
说完走到窗边,放眼看远,春山镇的雨天总是雾气蒙蒙的,像是一道化不开的山水墨,远处群山连绵不绝,被湿气缭绕的雾气笼罩。
群山春雾里,碧水烟波荡。
之后接连几日司遥都没瞧见顾汀汀,就连张均平亦不见了踪影。
司遥大早上被云娘家的小元宝缠着要上山掏鸟蛋,于日落黄昏时才回来。
“司遥姐姐,我请你吃混沌。”小元宝捧着个鸟窝,抬起脸瓮声瓮气的。
“这么客气?”
小元宝笑了笑:“娘亲说了,与美人共餐,得大方些,方显君子气概。”
云娘都教了些什么?
她揉揉小元宝的头发:“姐姐请你吃!”
小元宝也没争论,拉着司遥的手进了混沌铺子,朝着老板喊了一嗓子:“伯伯,我要吃碗混沌,姐姐一碗,我一碗。”
卖混沌的吴老爹低着头包混沌,头也没抬,待他掀开锅盖,热气蒸袅而上,他才看向堂下:“谁要的混沌?”
“我!”
吴老爹的眼睛又扫了一圈:“谁?”
“我!”小元宝叉腰,“伯伯,你往下瞧!”
吴老爹这才低下眼,笑了笑:“哟,哪来的奶团子!”
“行了,去找个位置坐下!”
司遥将小元宝抱上椅子,然后在他对面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小元宝低着脑袋,巴拉着鸟窝里的鸟蛋。
混沌上来了。
油亮的汤上漂浮着零星的葱花,一股脆油渣的香味直扑面而来。
“还得是吴记!”
混沌入口,满口留香。
司遥边吃边瞧着天空布满的火烧云,昏黄的云光将她的脸也照得红红的。
街头的小贩已陆陆续续收了摊子,路过熟食店犹豫着花几个小钱买些下水回去下酒,这一整日的疲倦皆一扫而空了。
司遥去结账,吴老爹眯着眼瞧了瞧账本:“小奶团子早结了。”
她侧脸看向小元宝,小元宝冲着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司遥笑着牵着他的手:“回家了 。”
回到巷子,就见彩华在院子里直打转,山尘坐在石桌旁,桌上摆了一壶茶,不紧不慢地往里头添水。
见司遥回来,彩华提起裙摆,小跑到司遥跟前:“司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不等司遥说话,彩华着急地把司遥往门口拉:“小姐寻死觅活的,老爷一生气便将小姐关了起来,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汀汀又闯祸了?”
彩华拼命摇头:“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她还没跟山尘说上话,又被拽走了。
顾府。
顾汀汀正趴在床上哭地泣不成声:“平日里总说疼我,如今呢,一眼不和便要把我嫁去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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