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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东南飞——水能沉/金海涛/陈玉春【完结】

时间:2025-02-09 14:40:49  作者:水能沉/金海涛/陈玉春【完结】
  “你听,琴声没有了!”忽然,兰芝惊诧地说。
  空寂的山谷,又回归寂静。只有鸟声和树林的“沙沙“的声在耳畔回响。
  顷刻,天柱山如同死一样的寂静。
  “怎么箜篌声没有了?该不是我的错觉?”焦仲卿表情错愕地望着四周,不由苦笑一下,会不会是自己的幻觉呢?他长舒了一口气,叹道:“是不是我心里一直想着兰芝,听到的就是箜篌声?唉,我干什么还要去想她?”一个即将成为达官显贵夫人的女人,我干嘛还要去想她呢?焦仲卿无奈地摇摇头,又重新抚琴。
  兰芝在山的另一侧,又仔细啼听着断断续续的琴声,这会见琴音突然断了,又不安起来,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一样的难受,她忧伤地掩着箜篌发愣。很想见见那端弹琴的那个人,又有些缺乏勇气。
  秦罗敷好像看出了兰芝的心思,忙对兰芝说:“兰芝,你不是一直想见到这个弹琴的人,既然这个人就在附近,我们何不去找到他,也好看个明白,了你的心愿啊!”
  正踟躇不定时,那头琴声又飘过来,俩人又侧耳细听。
  琴声忧郁,像封锁己久的嘴;诉倾着心中的向往,像手;抚摸着身体最柔软的部位。此刻,兰芝的心如急响的战鼓,怦怦乱跳起来,她伸长颈项忧伤地向琴声那端望去。琴声依然在回响,如同隐隐触发的春雷,在兰芝善感的肢体上鸣响、流动,不知不觉泪水盈满了兰芝的眼眶,兰芝不由自主地又拨动了箜篌。
  秦罗敷也听得入了迷,眼里也有了一丝湿意。她低下头暗自思量:“琴声怎么这么忧伤,让人情不自禁,泪水都要滚落下来了!”
  这时,焦仲卿下意识地起身站起来望山这头张望,树影随风摇弋,密密地阻挡着他的视线,一会箜篌声又从那头清晰地传送过来,是兰芝,一定是兰芝,焦仲卿激动得心要跳出来似的,他抑制不住地自言自语:“不是我的想像,是兰芝,是她的箜篌。怎么如此忧伤?!”
  焦仲卿兴奋地俯下身,琴声从十指间如水般流泻,时而缓缓,时而激奋,仿佛在倾诉,在寻问。
  兰芝泪流满面地弹着箜篌,秦罗敷见兰芝伤感的样子,忙说:“兰芝,我看这个弹琴的人,也和你的心情一样,像是也渴望着见到你呢?去吧,去见见这个人。”
  说完,便拉着兰芝的手拨开树枝朝这边走来。
  焦仲卿依然全神贯注地沉浸在琴声里。突然指下“刮喇“的一声脆响,琴弦断了,焦仲卿一惊,他放下古琴,这时,从那头隐隐传来脚步走动的声音,他警觉地连忙站起来,小心拨开树叶,睁大眼睛循声望去,心猛然一怔:“怎么是秦罗敷和刘兰芝?!”
  焦仲卿连忙想躲避,就在这时,已走过来的兰芝和罗敷也惊诧地看见了焦仲卿。
  兰芝和秦罗敷愣住了,罗敷定定地望着仲卿,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是他?!”
  “你认识?”兰芝吃惊地看着罗敷,小声说。
  “认识。他叫焦仲卿,是庐江府衙一小吏,很有文才。”罗敷说
  一直僵立在那里的焦仲卿涨红了脸,他有些尴尬地看看秦罗敷,又看着刘兰芝,踟躇了好一会,转身拾琴。
  焦仲卿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强装镇定地背起琴囊,向兰芝和罗敷微微点点头,转身离去。
  秦罗敷想说什么,却还是克制地忍住了。
  看着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渐渐消失在树林里,兰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不能再等了,再等就来不及了,突然,兰芝鼓起勇气冲向前大声在焦仲卿背后喊道:“先生,请等一等!”
  焦仲卿一愣,缓缓地转过身。惊诧地看看兰芝跑过来,焦仲卿急忙迎上去。
  眼前的这一幕场景令秦罗敷目瞪口呆,她迷惑地站在那里。
  兰芝涨红着脸走到焦仲卿身边,急切地问:“先生,你就是百鸟朝会那天弹琴的人?”
  “正是!”焦仲卿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看着满脸通红的兰芝平静地说。
  “先生深知乐理,弹的琴韵味无穷,感人肺腑。”兰芝有些羞涩地说。
  “小姐过奖了!”焦仲卿冷冷道。
  “真得感谢先生那天弹琴相助,引来百鸟朝会。”兰芝充满感激地望着焦。
  “只是偶然巧合,不足为谢!”焦仲卿仍冷冷地说,转身想走。
  “先生,何故如此急匆离去,是不是我有言语冒犯,多有得罪!”兰芝敏感地察觉到焦仲卿的冷淡,不由疑惑地看着他说。
  “高主簿是我上司,小姐马上要成为主簿夫人了,岂敢说得罪,我当向你恭贺啊!”一丝清晰的痛楚与醋意雾一样笼罩了焦仲卿,焦仲卿嘲讽道,说完,拨脚就走。
  兰芝心里猛一“咯噔“。不管如何?,一定要说清楚。
  “先生还请留步。”兰芝紧追上去,挡住了他的去路,焦仲卿只得停下来。
  “借问一下,重阳那天,吴记茶楼弹琴的是不是先生?”兰芝迫不及待地说。
  “是我!”焦仲卿背向兰芝,看也不看她一眼。
  “高主簿也在?”兰芝镇定地说。
  这时,焦仲卿见兰芝不停地问自己这些,急忙回过身,诧异地说:“在啊!”
  “哦,原来促成这桩婚事的竟是先生!”兰芝表情沮丧地望着仲卿,不由苦笑一声。
  “此话怎讲?”焦仲卿愣愣地看着兰芝,吃惊地问道。
  “先生演了一场好戏,弹琴惑我,让我向高主簿允婚,竟装起糊涂来,现在倒问我怎讲?”兰芝又苦苦一笑。
  “你越说我越不明白!”焦仲卿怔怔地看着兰芝,越听越迷惑起来。
  “你真的不明白?”兰芝的眼睛扑闪着,心里暗暗思忖。
  “我什么也不明白!”焦仲卿认真地看着兰芝说。
  “那么是我哥哥和高主簿精心设的圈套?”兰芝低头不语,一会喃喃道。
  “圈套?”焦仲卿重复说,吃惊地望着兰芝。
  “圈套,是圈套!”兰芝连连点头。
  “什么圈套?到底是什么回事?”焦仲卿依然怔怔地望着兰芝,一脸茫然地说。
  此时,秦罗敷不安地在远处一偶静静地看着两人说话,想过去,又觉不妥,便忧郁地扭过头,忧心忡忡地望着远山。
  兰芝见焦仲卿愣愣地望着自己,知道自己是误会焦仲卿了,便连忙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对焦仲卿说了。
  “原来是高主簿冒充我?”焦仲卿吃惊的说。
  兰芝点点头。
  “那……”,焦仲卿长叹一声,有些胆怯地看着兰芝,小声说“你允婚了?”
  兰芝点点头。
  焦仲卿又一次惊住,他有些失落而又伤感地望着兰芝,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兰芝终于大着胆子说:“我一直寻找的弹琴人竟是先生!”
  “可我,也一直在苦苦寻找小姐你。”焦仲卿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兰芝,沉郁的眸子里荡漾起绸丝般绵软的爱意。
  这时,秦罗敷神色不安地朝这头张望,见兰芝和焦仲卿俩人越谈越近,不觉黯然神伤起来,一股莫名其妙的妒意袭上心头。
  秦罗敷沉思了好一会,懊然转身往山下走。
  微风舞动着焦仲卿的长发,树林里不时传来秋蝉的叫声,焦仲卿默默听完兰芝的叙述,忍不住气愤地说:“他们竟设了这样的一个圈套!”
  “怎么是这样?真是没有想到!”兰芝摇着头,眼睛注视着前面。
  “卑鄙之极!”焦仲卿依然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恨。
  一阵沉默。
  “那……现在怎么办?”焦仲卿不安地望着兰芝说。
  “已经铁板钉钉,没有办法了!”想起母亲期盼的眼神,一种无助的宿命感涌上兰芝矛盾的心,兰芝无奈地说。
  “不能悔婚?”焦仲卿焦躁不安地看着兰芝,突然说。
  “悔婚?”兰芝苦笑道,又说:“谈何容易?”
  “那……能不能拖下去?”焦仲卿焦虑地看着她。
  “日子都定了。”兰芝神情沮丧地叹口气。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难道就这样了?”焦仲卿悲伤地望着兰芝,眼泪夺眶而出。
  “能怎么样?只能听天由命了!”兰芝绝望地看着仲卿。
  “不,你不能这样,不能去嫁给一个欺骗你的人!”焦仲卿揩掉眼泪,哽咽道。
  “我、我还有什么办法?”兰芝痛苦地大声说。
  “不,兰芝,你不同,你是被他们欺骗,中了他们的圈套的啊!”焦仲卿似乎在做最后的努力。
  “父亲允婚了,哥哥允婚了,连我也允了这门婚事,我还有什么话可说?现在要拔掉这根钉多难啊!”兰芝无奈地叹道,悲悯地看着一筹莫展的仲卿。
  “兰芝……”
  焦仲卿绝望地大喊一声,恍惚迷离地望着兰芝。
  兰芝惊骇地避闪着他的目光,无限伤感地对他说:“今天能见到先生,一吐心中之惑,尽释前嫌,也算是幸事!”说罢心一横,转身离去。
  焦仲卿惆怅地看着兰芝走远,他冲动地想跑过去拉住她,可是怎么也挪不动脚步,他呆立了好久,环视着云雾轻茏的群山,潺潺的流水,不由唏嘘起来。
  这会儿,脸色忧悒心事凝聚的秦罗敷和丫环已走下山头,两人一声不吭一前一后地走在街上。
  “罗敷!”
  “哟,表哥!”秦罗敷侧过头,吃惊地看着表哥。
  “罗敷,送到你家帖子收到了吗?表哥可要结婚了。”高炳臣笑眯眯地走到罗敷面前。
  秦罗敷打量着高炳臣,似乎要捕捉点什么,一会,意味深长地:“收到了,表哥真的要结婚了?”
  “那当然!”高炳臣得意地笑道。
  “恭喜啊“,秦罗敷揶揄道。说罢又定定地看着高炳臣,欲言又止。
  “唔?怎么这样看我?不相信?”高炳臣见表妹用一种陌生而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忙诧异地说。
  “表哥要结婚和谁结?”秦罗敷移开目光,不无醋意地笑了笑。
  “请帖上不是写得明明白白——刘兰芝啊!”
  说完,高炳臣又得意地接着说:“罗敷,这可是庐江郡内、天柱山下最漂亮的女人!哎哎,听说还是和你从小长大的朋友吧?”
  “刘兰芝?哈,刘兰芝?”秦罗敷神情怪异地一笑。
  “哎哎,怎么,当表哥吹牛?”高炳臣怔怔地看着表妹。
  “表哥,人家心里就有你了?”秦罗敷话里有话地。
  “她家里允了婚,她也允了,都下定了。哈,那当然!”高炳臣自信地说。
  “表哥,进了门才算媳妇娶到手!”罗敷朝表哥扫了一眼,讥讽地一笑,丢了句,转身和小玉离去。
  “嗨,那还用说?”高炳臣得意自信地说。一会,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望着秦罗敷的背影。不解地自语道:“哎哎,罗敷这是什么意思?今天她怎么啦?看人怪怪的,说话也怪怪的!”
  秦母和焦家姑母在客里一边喝茶,一边说着话,她们好像聊得很投机。
  “焦家能攀上你们这样的人家,那是焦家的福。你看看,那天夫人去了焦家,那不是给焦家门上贴金啊?门口引来许多人围看着,说啊'这焦家来了什么贵人啊?''哎呀,这轿子还是四乘的啊,只有太守老爷才能坐的呢!'嘿,焦家的门槛顿时就变高了,门楼也马上变宽了!”姑母喜形于色、手舞足蹈地说。
  “只是仲卿还不知有什么想法?”秦母呷口茶,放下杯子,不无担心地看着焦家姑母说。
  “放心放心。仲卿从小就孝顺的,他娘说一,他是不会说二的。再说,这种事都由长辈说了算,哪有他们说的?”姑母摆着手,笑道。
  正说话间,秦罗敷落落寡欢地从门外走进来。
  “哟,罗敷回来啦!”姑母立即欠欠身子招呼道。
  秦罗敷不想理她,只是向秦母招呼了声,便转身向闺房方向走去。
  “罗敷,这是仲卿的姑母。”秦母有些不悦地瞪了女儿一眼,然后又补充说:“哎,那天你也见过啊!”
  秦罗敷只得站住,勉强地向姑母点了下头,径直往闺房走去。
  秦母诧异地望着女儿的背影,不由皱了皱眉头。
  “小姐真是好美貌,仲卿见了第一眼就一直忘不了啊……”姑母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秦罗敷身上,直到罗敷的背影消失,才转过头向秦母笑道。
  秦罗敷走了两步,听到姑母的话又驻足停住。
  “我们家仲卿没有哪一天不夸罗敷,说小姐面如桃花,貌若天仙,不仅貌好,还说小姐知书达理,怎么怎么有文才……”姑母的声音继继续续地传到罗敷耳畔。
  秦罗敷心一喜,思忖了一会,转身向楼下走来。
  客厅里,秦母笑着直点头。
  “姑母,你刚才说的都是实话?”秦罗敷一步一步走到姑母旁,冷冷地说。
  “哎呀,都是实话!”姑母见罗敷和自己说话,忙高兴地说。
  “我在他眼里真的那么美吗?”秦罗敷小心试探道。
  “那还用说,在他眼里你就是天仙!”
  “他心里真的把我放在那么高的位置?”
  “是呀是呀!”
  “你说的是真的,句句是实话?”
  这时,姑母突然停下来,凝神望了望罗敷,好像发现秦罗敷神色有些不对劲,不由尴尬地望着秦罗敷说:“小姐,你……”
  “罗敷,怎么啦?”秦母也发现女儿的神色有些异样,急忙说。
  “你还在我面前演戏?还让我听你的假话?”倏地,秦罗敷脸色一变,大声冲焦家姑母斥道。
  “罗敷,怎么这么不懂礼貌?”秦母连忙责备女儿。
  “要我怎么懂?要我怎么相信她的话?还让我这么糊里糊涂地听着?行了,我再也不听了!你也再不要说了!”秦罗敷仍冲着焦家姑母吼道。说罢,拂袖气冲冲往闺房走去。
  姑母尴尬地坐在那里,怔怔地对秦母说:“小姐,怎么啦?”
  “是我平日多有溺爱,养成罗敷有些任性,把姑母得罪了,实在抱歉!”秦母不好意思地说。
  姑母仍然迷惘地说:“不怪小姐,是我说话有失得体吧!要我说、说了什么?”
  秦罗敷“叭“地关上房门,靠在门上痛苦地闭上眼,眼前又不停地闪现刘兰芝和焦仲卿相会的那一幕幕情景:
  红叶丛中,焦仲卿和兰芝亲密交谈,焦仲卿和兰芝越说越亲近;
  焦仲卿和兰芝悠然边说边走的惬意神态……
  良久,秦罗敷才睁开眼,无神的目光又落在桌上的那对玉珮上。
  秦罗敷走到桌前,怅惘地看着玉珮,一丝自怜自艾的悲绝骤然袭上心头。
  玉珮上一男一女似乎正在嘲笑般地望着她,秦罗敷没好气地把玉珮翻过去,玉珮的另一面主人翁仍然望着她。
  秦罗敷痛苦地摇摇头,无声的泪水珍珠般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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