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仲卿和刘兰芝惊诧地看着己冲进门来的刘兰生,愣住了。
刘兰生定定地打量着焦仲卿。
“这是我哥。”兰芝很快定定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指了指仲卿对刘兰生说:“这是郎中先生,特地来给我看病的。”
“好一个郎中先生!”刘兰生卑视地扫了焦仲卿一眼,冷冷一笑。
“小姐的病已看过,我该走了。”焦仲卿起身站起来。
“别走!要是我没有说错,郎中先生姓焦吧!”刘兰生盯着焦说。
焦仲卿心里一震,兰芝也吃惊地看着刘兰生,心里忐忑不安地咚咚跳起来。
“焦——仲——卿!”刘兰生说罢,冲上前一把撕下焦仲卿脸上的假胡须。
焦仲卿窘迫地涨红了脸。
“果然是焦仲卿,竟敢冒充郎中,私窜民宅女室。”刘兰生说罢,冷不防一拳打过去,焦仲卿躲闪不及,立即,一滴鲜血从焦仲卿嘴上溢出。
“不要打了!”兰芝大叫着,惊慌地扑过去护住仲卿。
这时,刘员外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兰芝竟敢作出这等辱没家风的丑事,我这老脸往哪搁呀,刘员外的肺简直都要气炸了。
他失控、愤怒地拿起桌上一只茶碗狠狠地砸在地上,“啪!”地一声脆响,震慑了整个客厅,
刘母、钱氏吓得蜷缩一团,大气都不敢出,惶恐地望着气得发料的刘员外。
“竟做出这等伤风败俗,有伤教化的事,你、你……真有辱门风啊!”刘员外怒目圆睁,指着兰芝咆哮起来。
“爹,这不怪我,也怪不了焦仲卿,是哥和高炳臣冒充焦仲卿弹琴,设圈套,骗取我允婚。伤风败俗、有伤教化的是高炳臣!”兰芝连忙申辩道。
刘员外听毕,猛然一惊,指着兰芝对刘兰生,厉声道:“兰芝说的是不是这回事?”
刘兰生自觉理亏,低头不语。
刘员外的身子依然颤抖着,他没想到儿子会和高炳臣这样设套来骗家人,又羞又恼,他气啉啉地地指着刘兰生吼道:“我原以为你这回做了件像样的事,没想到你竟干出偷梁换柱的事,骗取兰芝和我允婚,骗了兰芝,还骗了我,干得好啊!”
客厅里一阵沉默,出奇地寂静起来。
“爹,我看事到如今,兰芝只有嫁过去,这婚一结,什么事也就没有了。”刘兰生诚惶诚恐地看着刘员外,小心翼翼地说。
兰芝见自私的哥哥这样不顾自己的死活,急忙悲绝地大声道:“若是嫁给高炳臣,还不如让我死。我宁死也不嫁!”
刘员外看看女儿,心里猛然一震,女儿既然对高炳臣没有任何好感与爱意,这婚还能结吗?可是。兰芝的婚事亲戚朋友都知道了,如果悔婚又如何收得了场?
一样的担心和忧虑同样在刘母和钱氏脸上显现。
又一阵沉寂,兰芝满怀惆怅地离去。
“兰芝!”钱氏见兰芝出去,唯恐有什么意外,忙跟了过去。
刘员外忧悒地看着离去的女儿,心情复杂地低下头,自语道:“这婚都定了,现在还悔得掉吗?”
焦仲卿仓惶离开刘家,心情低落地回到书房,焦母见他脸上青肿,依稀还有血痕,忙追问仲卿。
焦仲卿见瞒不过母亲,便把和兰芝的事说了。
“原来你是看上刘家那个兰芝?我一点也不明白,秦家哪一点不胜过刘家?那罗敷也是有才有貌,秦家做官的许多,有权有势,要钱有钱,要物有物,刘家哪能相比?”焦母听了,脸色难看起来,忍不住数落儿子。
焦仲卿仍低头不语,任凭母亲责骂。
“不行,我马上就上你姑母家,央你姑母立即到秦家把这门亲事定了。”焦母说完,转身拨脚朝大门外走去。
“娘,除了兰芝,我任谁也不会再娶!”焦仲卿连忙喊道。
“啊?说什么?你、你……”焦母吃惊地张着嘴,半响说不出话来,焦母想了想,还是决定请姑母出面去秦家一躺。
刘兰生又忐忑不安地走到高家客厅,把焦仲卿假扮郎中与兰芝相会的事告诉了高炳臣。
“果然是焦仲卿?”高炳臣冷冷地点着头,阴森的眼孔里露出一丝凶光。
“真是没有想到是这家伙背后插了一杠!”刘兰生忿忿地说。
高炳臣沉思了片刻,一个阴险的主意冒了出来,他转身回头突然问道:“你?你愿作证吗?”
“作证?”刘兰生愣愣地看着高大人。
“我要告他一个假冒郎中,私窜民宅勾引民女,有辱教化之罪!”高炳臣恶狠狠地说。
如果不是焦仲卿在这里作梗,我刘兰生的那笔生意早就作成了,哼,一个穷书生也想吃天鹅肉,没门!刘兰生恨恨地想着,把一肚子的怨恨不满全发泄道焦仲卿身上。听高炳臣这样一说,正中刘兰生下怀,他急忙连连点头,说:“我愿作证。我现在恨不得亲手杀了他才解心头恨呢!”
次日上午,两个府衙差人装扮的男人径直往焦家走来。
香草提着衣桶从外进来,看见差人,忙绕过去,进屋朝仲卿书房高兴地喊道:“哥,衙门里来客人了!”
“我正准备上衙门里……”焦仲卿边说边从屋里走出来,突然,看见两个陌生的差人迎上来,“唔……?”他吃了一惊,表情错愕地看着他们。
“焦仲卿,你知罪吗?”一个差官冷冷地说。
“我……?我何罪之有?”焦仲卿心里猛然一震,惊讶地看着差官。
“我们是奉命而来,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们也不太清楚,到衙门里去说吧!”随行的另一个差官目无表情地说,一把揪住高仲卿往门外拽。
焦仲卿一边挣扎反抗一边说:“不清楚就抓人?”
香草见状,大吃一惊,忙向后院跑去,大声喊道:“娘!”。
“仲卿,怎么回事?犯了什么?”焦母慌忙从后院跑出,惶恐地看着差人说。
“走吧!”差官冷冷地催促道。
焦母急忙拦在前面,愤怒地大声斥问差人道:“仲卿一贯本份,凭什么抓他?”
“娘,放心,自会有说得清的地方,不会有事的。”焦仲卿忙安慰母亲,并轻轻推开母亲。
两个差人一前一后押着被绳索捆绑了的焦仲卿往城门走去,走过荒芜的山路,不多时就到了城门,街道上行人如织,人们纷纷把目光投到焦仲卿身上,这时,离大衙更近了。
两个差人目无表情地押着焦仲卿向城中大衙走去,这时,秦罗敷坐着轿子从远处过来,她好奇地往前面嘈杂的人流望去,却惊诧地看见焦仲卿被差人押着往大衙方向走来。
眼见焦仲卿他们越来越走近了,秦罗敷的心也在一阵一阵像被什么揪紧,看着被五花大捆的焦仲卿,一丝悔意与怜悯突然袭上心头,她微启轿帘,默默看着焦仲卿从轿旁走过。
“唉!我本想只是拆散他和兰芝的关系,怎么会……?!”秦罗敷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连忙愧疚地低下头。
太守府衙内,这会儿,高炳臣和朱仪幸灾乐祸地从后院廊子上走来,两人边走边说笑着。
“王判官已差人把焦仲卿带到牢里去了。”朱仪兴奋地禀告。
“好,数罪并罚,这回让他把牢底坐穿。”高炳臣恶狠狠地说,这回,他焦仲卿彻底完蛋了,哼,想跟我抢女人,做梦去吧。高炳臣阴晦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他急忙走到客厅,仆人们在收拾洋溢着喜气的客厅,把盘里的喜果换上新鲜的。
高炳臣从里面的房间走出,一会站住,不由侧头打量着中堂上挂的红幔和中间醒目的“喜“字,突然大声喊:“管家!”
管家从一侧门道匆匆过来。
“大爷,有什么吩咐!”管家看着高说。
“给我把送往刘家娶亲的礼品都准备好,我现在就要去刘家。”
“哎!”管家应声离去。
这时候,高家的仆人从外面马车上把彩礼一一抬进刘家客厅。
刘员外迷惑地看着突然而至的高炳臣,大惊道:“这、这不是操之过急了吗?”
“刘员外,并非我操之过急,实属无奈!”高炳臣在宾位坐下,软中带硬地看着刘员外说。
“婚嫁也是大事,兰芝一时想不开,待我慢慢规劝过来,等兰芝气顺之后,再来迎娶不迟。”刘员外耐着性子说。
“刘家一再推迟婚姻,炳臣恐再生出有伤风化之事。”高炳臣话里有话地,尖酸地扫了刘员外一眼。
刘员外一愣,被噎得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
“刘家能挺得住这张脸,我高炳臣可挂不这张脸啊!”高炳臣瞟了刘员外一眼,讥讽道。
半响,刘员外缓口气,不满地瞅了瞅高,平静地说:“兰芝之所以一再托病推迟婚姻,也并非空穴来风,若是主簿一开始就能坦诚相见,坦诚明言,会有今日局面吗?”
高炳臣语塞了,稍顷,他才说:“听员外之言,竟怪起我的不是来了?”说完,又反客为主,欲擒故纵地问道:“当初兰芝是不是允婚了?”
“不错,是允婚了!”
“员外是不是也允婚了?”
“是的,我是允婚了!”
“如今出尔反尔,该怎么个说法?”高炳臣冷冷一笑。
高的笑声如芒刺在身上,一下子把刘员外心里紧窝的那团怒火释放了出来,他不由厉声道:“那么也请问主簿,当初为何要冒充他人弹琴骗婚呢?”
“这……?”高炳臣一下愣住了。
“老夫一再申明,只是待兰芝转念之后再娶,并无恶意,为何相逼?话说到这份上,老夫也不想多费口舌了!”刘员外不冷不热地说。
“唔?如此看,员外似有悔婚之意?”高炳臣拉下脸。
“如此看,高主簿今天来势汹汹,似有逼婚之意哟?”刘员外针锋相对地说。
“员外说的不错。我今天特备娶亲厚礼送来,“高炳臣一愣,随即一笑,说罢,又指着礼箱炫耀地:“那是锦八匹、绸缎八匹、绫八匹、黄金十镒、银子百镒……,又恐你家难拿出像样的嫁妆,连同刘家陪嫁的礼品我都一一备好……”
“如此厚礼,老夫受待不起啊!拿走,都给老夫拿走!兰芝不嫁了!”刘员外越听越火,看着高炳臣如此不敬和嚣张轻薄,刘员外愤懑地说。
高炳臣猛地愣住,不知说什么。
“难道还要老夫亲自动手扔出去吗?”见高依然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刘员外又抬高声音道。
“刘兰芝若想还等焦仲卿,怕也无望了,焦仲卿已被送到大牢里了!”高炳臣冷笑一声:
“拿走拿走,免得脏了老夫的手!”刘员外没有理睬,沉着脸说。
一会儿,高炳臣悻悻地从刘家出来,后面跟着抬着礼盒的仆人。
刘兰生从外回来,见状大吃一惊,急忙招呼道:
“高主簿,高主簿!”
一脸尬尴的高炳臣自顾往前走,没有搭理刘兰生。
刘兰生顿感大事不妙,慌忙走进屋,他愣愣地看着被抬走的彩礼,一种凉彻全身的失望涌上来:
“哎哟,我的冬服生意看来完啦,完啦!”
仲卿被抓后,焦母就茶思不饮,一病在床,焦家姑母来到焦母房里,焦母难过地躺在床上,姑母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看着焦母,一声不吭。
“仲卿哪受得了那个苦?这下子怎么了得?”焦母想着己身在牢狱的儿心伤心之极,泪水涟涟地说。
“都怪仲卿不听我的话,要是和秦家好上了,哪会有这些事?现在去央秦家出来帮助仲卿说话,我哪有那个脸?”姑母埋怨道,也不愿再厚着老脸去哀求秦家帮助。
“姑妈,娘,现在怨东怨西看都没有用,还是想办法救出哥哥要紧。”香草把一杯茶放在姑母面前,焦急地说。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姑母无奈地说,事到如今,她也不好意思再去求秦家。
香草看着卧病在床的母亲,不知怎么办才好。只有救出哥哥,娘的病才会好。香草决定找赵子陵想想办法。
焦仲卿被抓进大牢的事令秦罗敷难以释怀,此刻她在后院里不安地踱着步,良久,她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条案上的周鼎上。
秦罗敷愣愣地看着鼎,内疚地垂下头,原只是为了拆散他们,谁不知反而害了自己倾心爱幕的人遭受牢狱之灾,这如何是好啊,又于心何忍?罗敷转身走到后花园鱼池找母亲。
秦夫人正悠闲地站在鱼池边喂鱼,一群鱼兴奋地游动着,撒欢儿抢着争食。
罗敷走到母亲旁边,跟母亲说出自己的想法,请母亲出面救仲卿。秦母停下来,侧头吃惊地说:“要救焦仲卿?罗敷,你说什么?”
“娘,不救出他,我心里很不安!”秦罗敷低着头。
秦母想着既然焦仲卿爱的不是她女儿,又关我秦家什么事呢?秦夫人埋怨道:“你为什么还要救他?”
“我原是只想拆散他和兰芝的关系,可并没有想到竟让他坐牢了,一想到这一点,女儿就于心不忍,内疚不安。”秦罗敷说。
“他坐牢也是罪有应得。”秦母冷冷地说。
“娘,焦仲卿虽然也有过错,可怎么说也不至于有坐牢之罪。”秦罗敷小声哀求母亲。
“你啊,到现在对他还爱着,是又恨又爱。”秦母叹道,怜惜地看了女儿一眼。
“女儿担心他一个文弱书生哪受得了牢狱之苦!”秦罗敷的心掠过一丝痛楚。
秦母沉默了一阵子,还是摇摇头,说:“娘不能去救他!”
“娘,你只要跟太守夫人说一句话,焦仲卿就能得救的。”秦罗敷恳求地望着母亲。
秦母不想理焦仲卿的事,心想,又不是自家人,管他作甚?况且还辜负了女儿的一片真心,她侧头望着秦罗敷,说:“罗敷,即便救出了焦仲卿,成全的还是他和兰芝,你又得到了什么?”说完,又补充一句:“娘不会去的!”
秦罗敷失望地叹了口气。
秦母不再搭理女儿,又向池里撒了把食,池子里的鱼争先恐后地争着食。
秦罗敷慢慢地抬起头,脸色迷惘地看着园中硕大的花朵,内心充满无限惆怅。
这时候,香草己坐在赵子陵的书房里,听了香草的叙述,赵子陵不安地来回走着。
香草不安地望着赵子陵,心急如焚,赵子陵仍来回走着,低头思忖。
“先生大哥,你说话啊,我娘躺在床上都两天没有吃饭了!”香草终于忍不住说。
“依我看,解铃还需系铃人。要救仲卿还需兰芝出面。”赵子陵停下说。
“兰芝?”香草微微一怔,狐疑地看着他。
“是他高炳臣先冒充焦仲卿弹琴,骗取兰芝允婚,做出伤风败俗,有伤教化的事,应是他高炳臣,怎么能说是焦仲卿呢?”赵子陵解释道。
香草饶有兴致地听着。
“但这事非得兰芝出面打这场官司,才能救得了焦仲卿!”赵子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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