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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下人——吴若离【完结】

时间:2025-02-18 14:51:19  作者:吴若离【完结】
  “胡闹!老太太人在京城,哪来的这边那边?老姨奶奶那,我去请,你们先收拾着。要快!”
第19章 以诚待人
  老爷撇下左右,独自去见老姨奶奶。
  家正站在院中,望着梅树出神。
  家禾走近,小声道:“一半一半,正爷,这赌注能相抵吧?”
  家正没回头,伸手折下一小枝梅,叹道:“不,是你赢了。我八岁就到了老爷身边,少见他欢喜,我以为……你怎么知道他苦恼的是这些事?他从来没提过。”
  太聪明容易遭人嫉妒。
  家禾含糊答:“我是新来的,看事情有偏差,歪打正着而已。赵大人是嫡房长子,意气奋发,老爷难免失落。我见他近来常看德训,有些猜测。”
  “不是……等等,你是说当初老爷辞官,也是因为这个?”
  老爷出外任之前,踌躇满志,工商农本,日夜翻看,打算去任上大展拳脚。到任之后,老爷独自赴了两次上官的宴,回来脸色不太好,上书告病请辞,灰溜溜地回来了。如今想来,只怕是有人说了些什么难听的话,让他受不住。
  “正爷,这个话,我实在答不上来。上回到寺里跑腿,顺道求了个签,十分灵验,近来鸿运当头,得意忘形,这才鲁莽。说实话,方才腿肚子打颤,怕得要死。再来一回,我一定闭紧嘴。”
  家正没那么好糊弄,回头笑道:“机灵是好事,先前老爷还夸了你。家禾,你瞧我这副样子,只怕明年后年就得出去。老爷身边,少不了人操持,那些蠢货不够格,我更愿意是你。”
  他将梅枝递到家禾面前。
  家禾接了,笑道:“我还差老些,请师父多指教。”
  家正不可能放任他得意,沉声说:“阙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那可是老太太……老姨奶奶的心头肉,一刻都离不了,我听说老姨奶奶打算在这替他操办。”
  两人都心知拿规矩出来说事,在老姨奶奶那是行不通的。她要是个守规矩的人,就不会私下勾引主子,在他成亲前下一窝仔,也不会老太太当上了瘾,乱来一气。
  阙家借国公府敛财,挥霍赌钱都是小事,方才惹得老爷大怒的就是这灵堂布置和白事采买——阙家妇在赵家庙发丧,祖宗的牌位都要气崩。
  家禾不以为然,笑道:“有些话,迟早要传出去,阙家人肯定会恨我,但他们不敢得罪老爷吧?我是老爷跟前的人,只对老爷尽忠。”
  这话是真,别看老姨奶奶生得多,如今死了三个废了一个,只剩这根独苗。阙七再嚣张,也不敢不敬未来的国公爷,这可是保他们家长久兴旺的靠山。
  家正扬眉,随口讥讽:“那你可要跟紧了!”
  家禾恭顺应道:“是!”
  出门一趟,回来后,老太太变老姨奶奶。
  庞管事来来回回叮嘱,叫她们务必要记牢。还有,谁也不许在背后嚼舌,一经查出,严惩不贷。
  听着怪吓人的。
  多出来一顿晚饭要抓紧做,梅珍匆匆赶来,进门就找她,小声问:“秀珠呢?我出来时,她爹在家摔摔打打,骂了些难听的话,附近几家人都听见了。呸!灌点黄汤就不知天高地厚,在家作威作福,要是府里有人去管管就好了。”
  秀珠还没来。
  巧善含糊答:“兴许有事耽误了。婶子她们去了地窖挑菜,一会就回来,叫我们先将这些泡上。”
  一排的陶盆,有干菜,也有豆子。
  “都这会了,来得及打豆腐吗?”
  “来得及,说是有事要办,日入之后再传膳。”
  “那好。”
  梅珍将腌菜坛子搬到廊下,掀了盖查看里边的韭菜,“你来闻闻,还能吃吗?”
  “嗯……”巧善闻了闻,转动罐口看看,点头说,“挺好,能吃。”
  “夜里我们夹出一些拌粥吃,你要不要?”
  “好。”
  梅珍边收坛子,边抱怨:“这么好吃的菜,怎么老爷太太都不要?”
  “气味大,道家佛家不让……翠英姐姐!”
  早就想去找她了。巧善又惊又喜,顾不得还有人在,在围裙上擦了手,小跑过去说话。
  翠英将小篮子交给她,疾声交代:“这时节菠菜可不易得,烧炭养出来的,三四两只得这么一把。你这就去做,蒜蓉炒,出锅前把蒜去了。切记,不能见一点儿蒜末。”
  “好。姐姐别走,我有几句话想说!”
  翠英皱眉道:“这菜等着要,我不走。”
  巧善领着她往里走,抓紧说:“姐姐,小英是被人谋害了,不是自个掉进去的。你要相信我,还未入冬,她就反覆叮嘱,叫我去了井边要小心。她不可能……”
  翠英说了什么,巧善着急说自己这番话,没听进去,直到翠英厉声喝止。
  “住口!”
  巧善愣住。
  翠英冷着脸,压声说:“我不知道你又梦了些什么,你再年少无知,也不该信口开河拿人命来嚼舌裹乱。看在过去你和她有些交情的份上,这一回,我且当没听见。好好学规矩,管住嘴,少在背后胡说八道。”
  巧善还想说什么,翠英眼神阴狠,将篮子夺了,招手叫梅珍过来做。
  巧善手足无措,梅珍悄悄使了个眼色,巧善恍恍惚惚,照她的指示去剥蒜。
  小英常说她二姐聪明又能干,还说二姐最懂也最疼她……
  翠英真的没怀疑过吗,为什么不信自己调教出来的妹妹是个懂分寸的人?
  要有蒜味,但不能有蒜。
  梅珍忙得很,把人送走了才敢跟巧善说话:“你别得罪她。”
  “哦。”
  梅珍看看左右,压声道:“别哦,要记牢!人家是姑娘,身份尊贵,咱们算什么?一不留神,就被拍死了。”
  巧善惊讶道:“她几时也成小姐了?”
  “傻孩子,你这……”梅珍捂着嘴乐,笑够了才说,“这姑娘,不是那姑娘,太太将她送去明少爷房里了。就这几天的事,偷偷开脸,不能张扬。毕竟二老爷……明少爷只是侄子,三月孝已满,按说不要紧,只是传出去到底不好听。偷偷听来的,你别说出去啊。”
  原来是这样。
  小英来八珍房,是为了替她姐姐铺生育之路,小英没做到。她死在井里,终归是为她姐姐谋到了好处。在王家人眼里,算不算死得其所?
  兴许眼泪早已流干,她没哭,左眼有些胀,她忍住了没去揉,只呆呆地点头。
  梅珍看她这样子可怜,小声劝道:“人生在世,一切早有定数。再过阵子,小英就投胎过好日子去了,你也不必伤感。这辈子好好活,求个来生吧。”
  “梅珍姐姐,你信来生会比今生更好吗?”
  梅珍苦笑道:“不信又能怎样?我信,她们信,不过是信了比不信要好:不沾点甜,一辈子苦到头,熬到半路就不想活了。我爹妈疯了,叫我嫁甘旨房的裘大,疙瘩脸,管泔水那个,你应该见过。”
  两边共一个出进的大门,这里的泔水是陈婆子往外送,巧善常帮她拿瓢或拎小桶到大门口,碰上过好几回。
  那人生得不好,又不修边幅,看着像个糟老头。梅珍才十几岁,嫁给这样的人,当真是糟蹋了。
  巧善急道:“姐姐别嫁。”
  “嗯,不嫁!他身上老有一股味,闻了想作呕。嫁个泔水桶,还不如做姑子去。我都想好了,实在挑不到合心意的人家,我就去春晖庵,那儿清静。”
  巧善不知道要怎么劝,一抬头,见秀珠红着眼进来。
  这又是一个不如意的!
  秀珠远远地朝她摇头,叫她不要多问。巧善仰头看看天,悄无声息地吐气——他们说得对,各人有各人的命,她帮不上忙,就不要随意掺和添乱。
  忙忙碌碌一阵,人散了,四周安静,她摸出他留下的东西,就着火光细读。
  为了不打眼,他将纸裁成了豆腐块,字也写得细,密密麻麻。他知道她识字不多,有些字块头大笔画多,不常用,他就在背面画了些小图。
  这个法子管用,有些字,她看着看着就会了,还有些实在认不出来,只好留着。
  新年刚起头,本不该出门。但事急从权,府里上下都知道:老爷要赶在正月十五之前到恪州与人会合,初六就要动身。
  日子一天天过去,巧善每晚都在守灶房,可惜一直没等到人。
  初五突然有人来传,说是老爷有话要问她。
  来的时候谎话连篇,经不起细查。她忐忑不安,想起他教的那些求生之道,出了院门就将一直戴着的菩提子摸出来,套在领子外,好叫人一眼看得到。
  他常说老爷虔诚,说老爷至情至性……
  她想了想,又将菩提子塞回到衣服下,手盖在上边捂着,悄悄地念了句佛。
  家康催道:“快点,老爷等着呢!”
  他耸耸鼻子,低声骂了句浑话。
  她没往心里去,这府里就是这样的规矩:兔子吃草,狐狸吃兔子,它又会被老虎吃。
  一路担惊受怕,跨进院门就安心了。
  家禾在影壁那站着,没看她,找领她的家康搭了句话,指着西南面问了句什么。家康顺着看过去,他便悄悄地朝她打了个拿笔的手势。
  她只敢瞟这一眼,垂头跟紧家康进二门,被领到了书房。
  老爷背对着门口,正在看手里的东西。
  巧善老老实实磕头请安,因心虚,缩成了鹌鹑。
  老爷放下手里的玩器,走回案边,坐下才说话:“不要怕,叫你来,只为一件事。这趟出门要走水路,途径你家乡。上回忘了问你父亲叫什么名,我打发人去打听打听,传信回来告诉你,你也好安心。”
  完了!
  她浑身发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拿笔,写字。家禾要告诉我什么?
  那些纸上写的东西杂七杂八,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教怎么圆这个谎。
  至情至性的人,最恨人欺骗糊弄吧?
  死定了!
  她死了不要紧,不能连累他!
  她瘫软在地,匍匐跪好,急急忙忙认错:“老爷,我该死,先前骗了您。家住黄肚里,不是黄阳里。爹娘兄弟姊妹,个个都好,没病没灾,也没有缺衣少食……契上写着黄阳里,我不好对人说,只好认了家就在那。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卖我,原说只是出来走亲戚……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辜负老爷的慈爱,是我错了,求老爷责罚。”
  耕稼陶渔,民之根本。黄肚里产什么,黄阳里产什么,老爷心里有数。他挥退要上前拉人的家正,走近了,弯腰问她:“既然不是等钱救命,这么多的孩子,偏要卖了你,你怨不怨?”
  巧善抬头,老老实实答:“哭了几回,后来就忘了。老爷太太慈悲,我在这吃饱穿暖还有月钱,天天像过年,我就当他们真是为了我好。老爷,我知道骗人可耻,我心里也难受……”
  果然老爷更愿意听真话,脸色和煦。她彻底安心了。
  他点头,和和气气说:“起来吧。全是大人作孽,你一个小孩子,身不由己,怪不上你。”
  这孩子瘦得撑不起衣衫,脸色也差,在家怕是不好过,到了这,又忧思过度。这样的七窍心,时时想着别人,顾不上心疼自己,是长不出肉来的。
  唉,他也有这样的烦难,可为人子女,再委屈也不能怨怪,只能憋在心里。
  “你安心在这。”老爷转头,扬声道,“家正,这孩子可怜,往后多照看她三分。太太那边有话,就说我过问了,谁也不许再提。”
  “是!”
  老爷转回头,柔声问:“缺什么少什么,找他要。那菩提子……”
  巧善着急忙慌将它掏出来。
  老爷笑笑,当她是以德报怨,又添一分怜惜,接着说:“喜欢就戴着,不喜欢就扔了。”
  “还是戴着吧,我只有这个。”
  家禾给的,她愿意戴。
  老爷心里想的是家人再亏待,她也是念着他们的,实在可怜。他颔首,又提一次:“灶边火烧火燎,这活计辛苦。回头你好好想想,更愿意做什么。想好了,找他给你安排。”
  写字,写字。
  啊!他是担心他们走了以后,她不上进吧?
  她灵光一闪,急道:“老爷,我们能不能学认字?影壁上一大篇文章,我不认识,读不通,只知道写得很好看。赵大人赏的棉花上有纸绳,上边印着字和花,极好的棉,像雪一样蓬松软和,又像火一样暖。可惜我们认不全,不知道它叫什么名,都不好跟人说。”
  老爷大笑道:“软玉如丝,说的是这棉花莹白如玉,细腻如丝。难得你能这样想,很好。先回去吧,好好吃饭。”
  多好的老爷!
  她也笑,用力点头,欢欢喜喜退出去。
  没有赏赐,没叫人送,她更愿意这样。
  他果然在等,人就在门房,站着喝茶水。他离门很近,两人都能看见彼此。
  她摸出小册子,悄悄一扬,朝他眨眨眼:我跟老爷说了读书的事,看老爷的意思,是要答应啦!
  他快把牙咬碎了:傻子,我是叫你拿常和家里通信糊弄过去啊!
第20章 久别重逢
  六月天的八珍房,还是那样又闷又热。
  “下工后我去秀珠家走了一趟,看着好了些,认得我,也记得你,哭着说多谢你一直记挂着她。那钱,她收下了。”
  梅珍抬起胳膊蹭掉额头的汗,将盘子端进来又拿出去,背对着人做手脚,有意拖延。
  巧善偷笑,小声告诉她:“不要紧,我不着急走,旸七爷为人极好。他不饿,特地寻个由头让我过来坐坐,和你们叙叙旧。”
  梅珍替她高兴,安心盖好提盒,拥着她到角落说悄悄话:“什么时候要走?昨儿看到你进来,吓我一跳。一年没见,你长高了这么多,真不错。”
  重回故地,再见故人。巧善难掩兴奋,眉开眼笑道:“这回不走了,至少要待到明少爷成亲。”
  “那还早着呢。嘿嘿,到那时,我家老二都落地了。”
  巧善在她小腹上摸一摸,点着头说:“那我就是干娘了?”
  “没错,你这干娘要早些预备接生礼,想跑也跑不了!怎么过年没回来?我们都念着你呢。”
  “周家老太爷病重,舍不得他走,就留在那边了。他老人家那么好的学问,肯亲自教学,五老爷求之不得,便同意了。”
  “原来如此!”
  巧善跟了个好主子,能偷闲,梅珍还有一堆活要做,耽误不得,两人只好分开。
  巧善拎着食盒回晏然居,过夹道时,迎面碰上家正。她朝对方行半礼,贴边让路。
  家正瞥她一眼,沉着脸走了。他仍旧行管家一职,只是气色远不如从前,佝偻着背,一跛一跛地走远了。
  巧善望着他的背影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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