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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下人——吴若离【完结】

时间:2025-02-18 14:51:19  作者:吴若离【完结】
  她笑笑,又把话圆回来:“只要是和这屋里不一样的东西,你都说一说。我们老爷常提起小时候的事,说大老爷最会藏东西、藏人,几兄弟一块玩耍,没有谁能找着他。老实说,我也是个贪玩的,从来没见过这样厉害的人,总有点不信。”
  巧善点头,脑袋垂下去,默数十个数后,猛然抬头道:“架子上有一只大瓷罐:百川万象,太太,这几个我都认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好,很好!她们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可靠的人。巧善啊,还有吗?”
  巧善仰着头看一会房顶,摇头说:“除了门匾,记不得了。”
  门匾有什么用!
  不过五太太怕她起疑心,堆着笑问:“门匾上的字可认全了?”
  巧善用力点头,抠着手说:“羡云鹤,太太,我都认识。”
  五太太脸色一变,惊道:“老爷叫你去的是小书房?”
  不,是大书房无名居,里边藏着许多箱子柜子匣子罐子。
  四年前去的是羡云鹤,她在那看见了“荧灿记”,里边装着佛珠和石头,她第二回 过去的时候,大老爷正在里边挑选。
  她不能一问三不知,那只能交错着答,她相信五太太不会惦记那些佛珠石头。她摇头,为难地答道:“这是小书房吗?太太,我不知道,那时大老爷没回来,是他跟前的人领我进去取书,还叫我规矩点,不许乱碰乱瞧,也不叫乱说话。”
  五太太思量片刻,缓了脸色,笑道:“那是你们不熟,他不信你,往后就不会了。好孩子,这院里做活的人够多了,你是个有才能的人,不该浪费在这上头。”
  她摩挲着巧善指上的薄茧,十分体贴地说:“老姨奶奶不懂读书人的珍贵,只叫你做粗活,心疼死我了。我看不如这样,晚些时候我再劝劝旸儿,叫他每日过去请安,请教学问。他年纪小,性子软弱,你跟着去,路上多劝劝,到了那边也提点提点。你多留个心,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应对,大老爷跟前的人,你热情些,多说几句好话,套个近乎。我的儿,我这就将他托付给你了,你放心,将来他有了出息,绝不会亏待你。”
  这后边是在说那个吗?
  她不想做要拿小英去换的翠英,可眼下管不了那么多,先蒙混过去再说。何况以五太太的城府,不挑明了承诺,多半是拿来骗人的。
  想必雪梅和霜菘也听过这样似是而非的话,才会防贼一样防着别人。
  抛开这些不谈,太太方才说的可是每日跟着过去呢,多好的事,她拒绝不了。
  我骗她,她也在哄我,扯平了!
  巧善腼腆一笑,点头答应。
  五太太为了笼络她,拔下一只小巧精致的梅竹纹鎏金簪为她插上。
  巧善暗自叫苦:太太赏的东西,她不能摘,摘了是不识抬举。不摘就会被人看见,看见就会招来嫉妒和猜忌。
  她们挨罚,她得赏,她成什么人了?谄媚逢迎,还是搬弄是非的叛徒?
  她硬着头皮走出去,一脸苦相,专挑人少的道走,离正房远了就故意歪头,让本就摇摇欲坠的簪子掉落,弯腰捡起再塞进袖袋里。
  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好在其余人也不好过,才开饭不久。
  青杏往边上挪,把长凳左边让出来。巧善垂头吃饭,趁抬眼夹菜的间隙用余光留意坐东北角的陆婆子,果然,她坐下没多久,这人就悄悄地起身出去了。
  巧善不愿意冤枉好人,贴到青杏耳边,小声说:“你出去拿廊下的空桶,顺道瞄一眼,看陆婆子是不是往正房去了,悄悄地,别让她看见。”
  青杏点头,很快提着桶回来,坐下后,用膝盖在桌下碰了她一下:是。
  他说的没错:防人之心不可无!
  书上说为人要忠,宁死不做贰臣,遇事有责任有担当,在君主危难之时,要挺身而出。
  可书上没说,当你的主子有一大片,且层层叠叠时,该选谁而忠。
  大老爷是长子,不论身份地位,还是品行学识,都远高于五房的主子。大老爷是心存慈悲的好人,巧善感激他,敬重他。
  即便是一家人,五太太也不该对大老爷的东西起歪心思。
  既然不知道向谁而忠,那就忠于自己好了:她要保护大老爷,至少要提醒他身边的家禾。
  五太太早有打算,隔日一早就催着赵旸出门,先连哄带吓叮嘱儿子,再吩咐巧善别忘了带上七爷昨儿捂出来的策论。
  赵旸自知才疏学浅,怕挨训,本有些不情愿,见是巧善伴学,才不拖延了。他惧怕先生,却喜欢当先生,一路走,一路为巧善讲书,权当温故。
  到了闲野居,他已经不紧张了,反劝了巧善几句,末尾是“有我在,你安心”。
  巧善抿着嘴点头,低眉顺眼地跟到“羡云鹤”门口,留在屋外,目送他进去。
  大老爷见到侄子很是高兴,并不因策论稚嫩可笑而生气,饶有兴致地陪他谈谈讲讲。
  羡云鹤门口守着的凑巧是家安,巧善悄悄地挪一小步,将脑袋藏在门框后,只叫屋里人看得到她的右肩。
  巧善转头看一眼家安,再看向院中。家安没为难,但悄悄地摇了头。
  原来他不在府里,怪不得这些天没消息。
  巧善眨眨眼:知道了。
  家安朝她比了个二。
  这是初二回来,还是两日之后?
  等着吧。
第27章 发荣滋长
  巳初一刻过来,午初三刻才走。
  赵旸眉飞色舞地边走边说,伯父博学洽闻,母亲高明远识,都值得提,还要将方才所学传授给巧善。
  巧善见识学识都不够,听不懂,但用心在记。一则她不愿意辜负他传道授业的心意,二则多学才能长进,眼下不会,兴许将来就会了,只会一点也不是坏事,没准用得上,毕竟这都是前人留下来的智慧。
  学生想要拜个好老师,好先生也盼着能收个好学生。有巧善捧场,赵旸回去后,愈发勤勉,第二日早早地等着。
  天天这样来回,巧善先熬不住了。
  五太太嘴上说心疼她,可她压根没吩咐下去。巧善每日跟来跟去,在小书房外站完那一个时辰,腿又酸又胀,回来也没得歇,还得接着做活。
  五太太过日子讲究,被褥衣裳见天换,说这些天风大灰多,因此门墙柱窗要天天擦,空屋子也是如此。干这活的就三人,春柳管着正房,青杏和巧善一个东一个西。要不是青杏想办法挤出空来帮一把,等她回来,折腾到天黑也弄不完。
  她只能盼着初二快点到。
  赵家禾办事利索,初一就回来了。
  赵旸进去,在案边等着的他敷衍地朝这位爷招呼一声,随即不太客气地提道:“七爷,小的手头上有件细致活要办,想借你的人用一用。”
  赵旸有些慌,哑住了。
  大老爷代为做主,笑道:“去吧去吧。忙完早些歇着,这一路辛苦了,明早再来回话也不迟。”
  “是。”
  老爷果然是好人,这样疼他。
  巧善听得一清二楚,难掩欢喜,垂头等着他出来。
  他又将她领去了后院的无名居。
  她忐忑不安,小声问:“在这说话能行吗?”
  他笑道:“是这里才好,都是老爷看重的东西,只我有这里的钥匙,没人敢来打扰。”
  老爷如此看重,她替他高兴,但笑不起来,不敢再拖延,三言两语就将那天的事讲清楚了——她生怕单独会面的机会难得,这几天反覆琢磨,把要紧的词都提炼出来。
  他撇嘴道:“果然如此。”
  “你早就知道她……起了心思?”
  怪不得先前他说五太太抠得刮树皮。
  “猜到一些,无凭无据,不好对老爷讲,你这消息来得及时。巧善,这里边有许多龌龊,暂且不便跟你讲。总之,这女人心肠不好,你留在这边,不要过去了。你放心,我跟老爷说一声就能成。”
  “不!”
  她知道换到这边,有他庇护会好过得多。可是这样一来,所有事都暴露了,不知要给他带来多少麻烦。从前那些事都成了刻意安排,老爷还会信他吗?以五太太的小心眼,和她走得近的青杏会很惨。还有,方才说到“无凭无据”,那这事会有后患。没了她,五太太还会想别的主意,实在走投无路时,没准会让儿子来当探子或者偷儿。
  那还不如让她来。
  他不解,皱眉望着她。
  她深吸气,扶着柜子,颤着声说:“三太太死了,你是知道的吧?她死的那天,我见过她。我去看望她,告诉她小英走了。她哭了,抱着我,说是她连累了我们,她对不起我们。我问她怎么了,她什么也不肯说,塞给我一只戒指,催我赶紧走。当天夜里,她就……她就……吊死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告诉她:“她生过一个女孩,跟你一般年纪。”
  她点头表示知情,不介意做过替身,又说起第二件:“秀珠神志不清,没法留在八珍房做活,你们走后没多久出的事。她是被人害成这样的,可惜没人知道那畜生是谁。吃了几年的药,还是糊涂的时候多,明白的时候少。丁二拗不过父母,没多久就退了婚,缩起头当王八。秀珠的爹娘怕耽误她兄弟娶亲,将她赶出家门,幸好还有一个姜杉真心待她,将她娶回去照顾。正经过了礼,没有丝毫怠慢,只是不搭理那对没良心的岳父母。”
  他递来茶碗,她接过,喝了一口。
  “燕珍闯祸,挨了四十棍,伤得太重,烧了几日,人就这么没了。张婶子中元上街被马车撞瘫,黄婶子家长生……快要熬不下去了。那年你帮她找来神医看脉,改了三次方子,很管用,眼看一天天好起来,不知多欢喜。去年送去上学,大冬天被挤下水,那些混蛋嫌他出身不好,朝他扔石头不让往池边爬,泡了好半天才被大人看见捞出来。这一遭去了半条命,此后时好时坏,端午之后再没起过身。”
  提的这些只是她身边的事故,这宅子里,死的,病的,还有许多。在赵家这几年,她算是看清了:当奴才的人,身不由己,命比纸薄。
  她活得不容易,他迈的步子大,涉的事多,更不容易。因此重逢以来,她报喜不报忧,不想让他担心。
  她不愿意傻一辈子,只缩在他羽翼下享受庇佑。她不想做拖累,很想要为他做点什么。
  出入相友,守望相助,才是长久之道。
  这傻孩子!
  “为何不早说?”
  她摇头,抬眼看向他,“家禾,你看看我,我没有哭。我仍然会为这些事伤心,但不会哭了,哭不管用。”
  以前看她哭会烦会躁,如今她不哭了,这滋味也不好受。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抛开杂念,柔声道:“方才忘了说:你做得很好。巧善,你这一招半真半假用得极好,把那老狐狸骗过去了,她以为拿捏住了你,才会特意放你过来。”
  她垂下头,盯着鞋尖说:“家禾,你教我的那些东西很有用,我会万分小心,不叫人拿住把柄。有了事,我不会执拗,一定会向你求救。生死之外无大事,对不对?”
  “你想留在那边盯梢?”
  她点头。
  他懂了,当初他刚学点功夫,就天天盼着主子遇上点什么事,能有机会大展拳脚。
  她已经尝到了做“能人”的滋味,上了瘾。
  “好,我知道了。有些事,她问到了,你照实告诉她也无妨。”他朝窗子那边冷哼,嗤笑道,“凭她也想来分一杯羹?不自量力!”
  他转回头,见她满脸疑惑,先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朝前走上一步,贴近了耳语:“前几日,老爷跟我说了实话:国公府早成了空架子,这几十年,皇上少有赏赐,自家又不置产业,坐吃山空,府里一年不比一年。老国公病倒,家交到了老太爷手里,更是一溃千里。他昏庸无能,偏信偏宠,搞得一团糟,两边都有大亏空。”
  “啊?”
  老国公一死,他等的时机就到了。
  这天下的人,在守孝这事上,谁也比不过大老爷。
  做过官,官声好。守过孝,守得感天动地。老太太不敢把庶子杀光了招嫌疑,将他留作幌子,总在外人面前夸庶长子孝顺有礼。有了这样的贤,还有老太爷的偏心眼,够做世子爷。
  他手里有六老爷的把柄,适时地丢出去,六老爷和老太太敢争,他就敢把他们的脸面砸个稀烂。
  只要借这个东风把大老爷拱上去,从此高枕无忧。大老爷做他的闲散贵人,他这个功臣,拿下大管事易如反掌。将来儿女脱籍,读书高嫁,翻身改命,十拿九稳的事。
  谁知晴天一道雷,劈得他乱了方寸。
  “账在老太太老太爷手里,我提醒大老爷估个账,这才发现不对。巧善,两代姑奶奶嫁的男人,要么是独子,要么是上头没父母的当家人。这十几年间,一共嫁出去九个姑娘,七个做了寡妇。”
  “啊?”
  “这七个名声极好,贤惠贞顺。”
  她又跟不上了,傻傻地问:“名声好,有哪不对吗?”
  “太好了也不对。”他故意不细说,引她深思,“逢年过节,国公府账上总有几笔惊人,都是上万的数目。”
  过年过节,犯不着走这么大的礼吧?太吓人了。
  他停下来,等着她回应。
  她将先前这些话仔细琢磨,惊道:“呀!是从她们夫家那弄来的?”
  吃绝户,掏空夫家填娘家,这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九个新娘七个寡,这也不寻常。
  “没错。秘不发丧,多半是为了给已长成的三位小姐定下亲事,我已经托人在打听了。”
  “你想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挑……挑快死的人。天呐,这太可怕了,一个姑娘家的终身,就这样……家禾,你尽力去做吧。”
  小姐们在家锦衣玉食,嫁出去非富即贵,丈夫早死又如何,手握家财,只要不被娘家人要挟,挑个合心意的幼童到膝下,仍旧当家做主,可以过得逍遥自在。
  对这些自掘坟墓的蠢人,他可同情不起来,不过,她敦厚心慈,听不得这些话,就让她误会好了。
  “你放心,我会打听清楚,早点告诉老爷。”
  她用力点头,认真道:“这世道,女子艰难,一嫁错人,后半辈子就完了。能救一个算一个,这也是你的功德。”
  “不阿弥陀佛了?”
  他应承的事,她十分放心,不愁了,抿着嘴笑。
  他防着将来东窗事发让她怨恨,提醒半句:“没准还有玄机,这些男人都是成亲之后没几年就死了,哪有那么巧?”
  谋财害命这种事,太骇人了!
  她惨白着脸没说话,过了一会才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五太太想要的是什么?书籍,还是钱财?”
  “值钱的玩意,就在这屋里……”
  “别说了!”
  万一五太太上私刑或者下迷药,她担心熬不过去,人一糊涂会不小心说漏嘴,还是不知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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