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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下人——吴若离【完结】

时间:2025-02-18 14:51:19  作者:吴若离【完结】
  小英是常玩的,踢起来轻松,毽子乖得像是被她收服了,飞得老高,又稳稳地落回到她脚上。
  贞光伏在窗上拍手叫好。
  小英估摸着收了手,让给巧善。巧善没玩过,瞄准离手,踢到了第一下。毽子斜着飞出去,她着急,将腿跨到了底,可它飞得太快,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她这份笨拙过于滑稽。贞光大笑,扶着桌沿说:“再来再来,学会了再走。阿娇,你过去招呼一声,就说我有事要留她们帮忙。”
  天生不通,踢来踢去,最多两三个。
  会的人,挨个上来教她,就连居士都亲自上了一轮,悉心教导。
  可惜不会就是不会,名师也雕不好朽木。
  她越练越着急,她们越笑越大声。
  没学好,仍旧有赏。
  巧善得了银三事,小英是头名,链子上多挂了刮舌器和剔甲刀。她拎着它晃一晃,欢欢喜喜告诉她:“要用的时候你只管找我拿,对了,下回我还带你来。”
  “好。”
  巧善摸着小巧精致的银筒,用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字:富贵平安。
  三太太爱笑爱玩,为何要做居士呢?
  她跟前伺候的人,只有女孩,她们有得吃,有得玩,那么自在,千金小姐似的。真好!
  大暑天当差最苦,日中之后,人又散了。小英有心想留下来相伴,可她娘不许,一早就叫她干娘提醒:早些回去,家里有事。
  这锅金不换
  这里指初生蛋,每只母鸡只有第一个算数
  用了好茶叶、好药材,文火慢煨,要煮上一天一夜,半道不能熄火。巧善守着灶寸步不离,实在热得受不了了,就用扇子扇一扇。
  她留了神,等讨饭的讨厌鬼一出现,立马抓起烧火棍站起,喝道:“不许进!有包子,还在老地方,拿了就走。”
  “天干饿不死厨子,地冻冻不死裁缝”。各房下人有定数,饭食有定例,拿走就没了,灶房里的人不一样,只要不捎带走,多吃几口没人管。前几日,她特地留了包子或馒头,用干荷叶包着,放在避火缸边缘上。过后去看,空了,料定都是他拿走的。
  这人拿了她留的饭,还要挖苦她:“她们都知道躲懒,就你最傻。”
  巧善心酸,暗道:你才傻呢,连饭都吃不上!
  她不想跟混蛋多说话,扭头盯着锅,嘀嘀咕咕。
  “错了,是鞞杀逝。”
  要你管!
  她不搭话,赵家禾嘴上占不到便宜,怕招惹到灶房那几个厉害角色,不敢多待,揣着包子走了。
  根基浅,正面对上没胜算,还得用那蒙蔽计。
  他按着腰,吸着气往门房钻。
  饿不死你!
  里边两兄弟得意,家明瞧一眼兄长,转回来再看他,故作关心:“家禾兄弟,这是怎么了?”
  家清接道:“老爷一刻都离不得你,有病早些治,可不要耽误了……”
  门外的家正听个正着,皱眉道:“谁病了?”
  家禾早就挺直了腰,精神抖擞答:“不清楚,正打听呢。正爷,请吃茶。”
  他手边就是茶壶,说话间,茶碗已奉上。家明想争也来不及了,暗骂一声可恶。
  大热的天,时刻惦记一碗凉凉的茶水。家正收了这份孝敬,一口饮尽,小声叮嘱几句,叫上家禾,走了。
  家清气得咬牙,小声埋怨弟弟:“不是叫你抢着递茶水吗,怎么给忘了?”
  “你还说老爷哺时才出门呢!”
  “我怎么知道今儿会这么早,你就不能眼观四路,多留个心?你瞧他,背后长了眼睛似的。那经书,你背好了没有?”
  家明心里也不服,撇嘴道:“我不如大哥聪慧,这事只能慢慢来。”
  从前老爷心思在官途上,哥俩拼了命背四书五经,就盼着哪回能跟老爷说上几句体己话。谁知老爷风风光光出外任,只转一圈就告病返乡,从此修上了佛法。
  佛教典籍浩如烟海,随便一个藏经阁,就比他家的屋子大。就是两人的髓,入了同一个脑,那也背不完。
  那王八命好,少爷爱马,他凑巧会看马:赤马、黄马、燕色马、栗色马、黑鬃马、白马、黑马、锁罗青马、土黄马……好马歹马,只要叫出名,他就能报上买卖的地方。
  老爷迷上了经书,凑巧老爷要问的他都会。老爷很是欢喜,睡前还要叫进去对上两句。
  家正爱看连环图,他不知在哪搜罗了来。
  家正跟了老爷二三十年,伺候尽心,他们进来才几年,自然比不过,但要是连这新来的都对付不了,哪还有脸待下去,趁早去庄子上刨土算了。
  一时想不到什么招,只能接着磨他。
  两人面面相觑,心里着实不痛快,起身去倒座房寻仁贵、长贵。
  太太去了真元殿求平安符,老爷去圆缺寺听俗讲寺院讲经中的通俗讲唱形式,院里没别的主子,留下的都是闲人。两对兄弟恨着同一个,嘀嘀咕咕好一会才各自散开。
  银三事金三事。便携版,一拉链子,可以把挖耳勺、牙签这些工具收进那个小筒里。多的可能挂十来件,直接外露做装饰物,像个钥匙串。
第3章 一个奴婢的诞生(三)
  七月十五是殊胜日,此时供养,能以功德为现世父母消灾延寿,七世父母也能因此脱离恶道。
  孝亲报恩是大吉祥事,大太太不得不暂且丢下她虔心供奉的道长神仙,跟着大老爷上山普度。
  有小英指点,挤在人堆里的巧善在他们经过时,有幸看清了这两位主子的“芳容”。
  大老爷眉清目秀,看着并不老,对迎来的和尚客气有礼。这样的温文尔雅,根本不是巧善以为的那样。木簪布衣,不像个贵气的老爷,更像学堂里的教书先生。
  大太太穿戴不凡,典雅华美,可惜那双眼睛像是从别处偷来的,在这一处凹成深洞,眼角略往下垂,又凶又老,与细腻如玉的脸颊并不契合。
  巧善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凑巧太太将头往东转,她立马心虚地垂下头,静下心来听布告。
  管家指派了活,她和小英跟上几位老练的姐姐,去小姐们待的客堂伺候。大雄宝殿在办正事,下人们不能进,途径偏殿时,被允许进去拜一拜三大士。
  巧善没有钱,只能虔心跪拜。
  观音菩萨慈悲救苦。
  第一拜:求菩萨保佑她五年后能顺利归家。
  观音菩萨守护众生。
  第二拜:求菩萨庇佑家人和睦,平安健康。
  观音菩萨智慧解脱。
  第三百:求菩萨赐予智慧,保佑她能多学本事,回报关照她的这些人。
  她动得快,特地多磕了几个头,求菩萨宽恕她贪心。
  她们落在最后,等她们赶到,芳庭里外都在闹。
  小英瞧上一眼便觉不妙,拽住她,小声叮嘱:“跟紧我。”
  她父母兄姐都在里边伺候,自有一套家传的生存之道:看似着急往里去,实则越蹭越偏,偏着偏着就被那些抢功劳的能人们挤到了边缘,还得一句“别碍事,一边去”。
  那就真的一边去吧。
  两人藏在芳庭和雅苑之间的夹道里,这里种着一排鸡蛋花,后边藏着净房。两人就在离净房最近的那棵树边待着,万一有人来了,就说刚从净房出来。
  这样的机智,巧善实在佩服。
  小英怕她没闹明白,细细致致地讲解。
  父母早亡,六小姐一直跟着大房过活。七小姐讥讽她这趟是来了也白来,把人气哭气恼了。
  这个讨债鬼姐姐怯懦,往常一味忍让,好欺负得很,这回居然敢骂人。七小姐从来不肯吃亏,当即又骂又要打。
  两头都是主子,怎么劝都是个结。主子肯定不会犯错,出了事,必定是下人藏奸,挑唆一家人不和睦。
  谁揽事谁有罪,所以走为上策。
  巧善走了神,恍恍惚惚说:“六小姐真可怜!”
  小英嗤笑道:“她是主子,锦衣玉食,凡事有人伺候,可怜什么?我敢说,她连豆子都拣不好。你呀,做着伺候人的苦活,操着菩萨的心,迟早要吃亏。”
  巧善垂头,不自在地说:“她没有爹娘疼爱,兄弟要避嫌不得亲近,姐妹几个,七小姐和她年岁相近,偏又合不来。”
  “你放心,府里的小姐,不论嫡庶,身边都有奶子丫头十来个。这些人都是要跟她一辈子的,个个忠心,毕竟只有她好了,她们才能好。这么多人哄着她,哪来的孤单?你才可怜呢,除了我,还有谁跟你往来?”
  巧善摇头,随即又说:“你不用操心我。家里有父母,兄弟姐妹,四角俱全。将来团聚,一家人和乐,我不觉得自己可怜。”
  小英面露疑惑,盯着她瞧了一会,皱眉道:“这府里很少在外边买人,要买也是买小的,你父母年岁大了,肯定不能要,兄姐也难,将来怎么团聚?先前我同你说,早些认个干娘,彼此照应,不是坏事。”
  巧善笑道:“我是五年的契,期满归家。”
  娘都盘算好了,到那时,她十五了,正好赶上相看嫁人。
  小英眉头紧锁,摇头道:“国公府从来只买人不雇工,京里如此,本地也是如此。”
  惊天一道雷,劈在了心头。
  巧善慌得脸刷白,惊呼:“不可能,我姨妈帮我签的就是……”
  她认得几个字,可她们从头到尾没给她看过契书上的字,只催她快按手印。
  那些五年即满的话,全是那位真假难辨的姨妈所说。
  可是,叮嘱她务必要听话的是娘,承诺年下来探亲,五年期满就来接她的也是娘。
  小英见她反驳,有些恼,气道:“你不信我?从我这往上数,五辈人都在这里边。我曾祖如今还在世,留在京里陪着老国公,他伺候了主子五六十年,大管家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声王叔。这府里的事,就没有我们家不知道的。我好心劝你,你却不信我,哼!”
  焦急,慌乱,煎熬……
  巧善说不出话,拚命摇头,努力挤出了几个不是。她仍旧不信,却不想得罪小英,紧紧地跟着她,不敢再追问,只小声道歉。
  小英赌着气,不再手挽手,却依旧照应着她,拉她一把,及时混进去太太派过来的人后边。这样看起来,躲懒的事就不会被发现,像是一早就去求助了。
  领头的人是翠英,一眼看穿了妹妹的小心思,特意回头问了她两句,帮着混了过去。
  太太跟前的人过来了,六小姐和七小姐不敢再闹,讪讪地喊着翠英姐姐翠珍姐姐,小声求情。
  留在芳庭的下人,因伺候不尽心,全罚跪一柱香。婆子先去太太跟前回话,翠英留下,点了巧善跟小英,一起服侍六小姐,翠珍则带着人去东间照看七小姐。
  巧善并不懂梳妆,小英只叫她拧帕子,自己给姐姐打下手。
  洗脸梳妆是小事,最要紧的是开解。
  翠英说了一番肺腑之言,六小姐哭了一场,这事就这么过了。
  巧善感激不已,可是小英却冷了心。
  她提起五年能走就欢喜。
  小英自认掏心掏肺地对她好,想要和她长长久久做姐妹,这无异于是背叛。
  两人自此生分,同在八珍房,天天要见,半句话都不说。巧善心里难受,着急确认契书的事,也着急要挽回她。
  常满是姨妈,教过她几句话,管过她几顿饭,自此再无消息。在这里实打实对她好,时时挂念的人,只有小英。
  她不想做没良心的人,也是真心珍惜对方的情谊,几次想靠近了说话,可小英下工就走,不乐意搭理。
  她病急乱投医,打算找那个讨厌鬼打听打听。
  总有炖锅蒸锅要看守,她不敢惹事,掀盖确认锅里汤汁满满,蹲下抽柴,守着看一会,再走出灶房,蹲在避火缸后等着。
  “你知不知道宋喜在哪当差?能找到他老婆也行。”
  “霍……”家禾被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惊了一跳,气道,“怎么你也学坏了?”
  “你帮我打听两句,再告诉我吧。”
  “好处呢?”
  巧善仰头,无措地看着他。
  她哪有什么好处,如今只剩十个钱。她记得清清楚楚,来时走了六天山路,之后坐了牛车坐驴车,再加进城门要交的人头税。两人花了十八个钱,一人就是九个。
  剩下那个铜板买馒头,勉强够剩一口气到家。
  得留着钱返家,一文都不能少。
  她摇头,心一横,放起了狠话:“你不替我打听,往后我也不管你了!”
  硬话软说,换来对方一阵嘲笑。
  她恼了,站起来,抢先拿走荷叶包,跺着脚说:“那你就饿着吧!这都是我省下来的,往后我只管自己吃饱。”
  没有好处的事,没必要费那个神。家禾故意糊弄:“你以为这事是那么容易的?宅子这么大,我又不是少爷,想打听,那也得四处托人。”
  是啊,连菩萨办事都要拿钱去打点。
  那怎么办?
  她急得红了眼眶,却没忘记把荷叶包递过来。
  家禾撇嘴,似闲聊一般问起:“那是外院的人,你找他们家做什么?有什么事,先说来听听,没准有别的法子可想。”
  对,别的法子,他也是半道买来的,待的日子不多。
  巧善恍然大悟,回头问他:“你签的是什么契?是长工,还是短工?”
  家禾歪嘴一笑,讥讽道:“你当是乡巴佬请人种地呢,还长工短工。进了这个门,性命就交到这了,是死是活,全凭主子一句话。那不叫契,叫生死簿。”
  小姑娘两眼失神,面如死灰。
  他哼一声,接着说:“你问这做什么,你家还有谁要卖?这家养着半个城,多少人挤破头想进来,你以为是你想卖身就能卖的?”
  话越难听,越像真的。
  可她仍旧不死心,痴痴地往前挪了一步,追问:“你几月进来的,真的不能走?”
  “你管我几月进来的。”
  “那我……我这样的,会不会……”
  “你放心,他们家从不卖人,不会轰你走。犯了错,要么打死,要么发配去庄子上。你命好,多一重护身符:八字这玩意,不是那么好配的。”
  “我想走!我想走,我想回家……”她吼完这句,用光了力气,垂头喃喃,“家里还有人在等着我,我想爹娘,想弟妹……我不要留在这,我不想跪来跪去,我想去地里干活,翻地播种收获,踏踏实实。”
  他收了笑,一言不发地走了。
  没了依靠的巧善后退,再后退,跌坐在台矶上。
  东厨只一个入口,离她几丈远。木门半掩,从她这望过去,看不到外边一丝半点。
  突如其来的好事,从来没听说过的姨妈,家里没有穷到揭不开锅……
  赵家富贵,毋庸置疑。就连她这样的小帮工,每顿都能吃上一片肉,既然那么多人要往里挤,何必翻山越岭把她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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