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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下人——吴若离【完结】

时间:2025-02-18 14:51:19  作者:吴若离【完结】
  “哼!那也得看人。你算个什么,哪一个不是踩着你?你敢忤逆,胆大包天,为这二两银子,能要你的命!”
  “胡说!她们都是好人。”
  “好人?好人会叫你一个人看炉子守夜?脏活累活都是你,王家那丫头不是来当差,是来享福的。算了,你这笨脑瓜,怕是听不进去。我只说一条,你就会明白:府里有规矩,十岁以下,六十以上,不轮夜值。来的若不是我,或奸或杀,你早死透了!”
  我有十岁!
  她不能说破,咬着下唇摇头,见他脸色愈发难看,不想听见更多,抢着说:“多干点活不算什么,秀珠姐姐家里有事,才拜托我,上回我有事,是她替了我,这叫互帮互助。你不要说了,我记人,只记她们的好,她们又不欠我,少做的那些,怎么好意思计较?这银子我不能给你,你来去如风,几时想来就来了,我人在这,跑不了。你要是跑了,我……我知道今晚多亏了你提点,本该重谢,可我要攒钱办大事……”
  她接连摇头,用力抓紧袖口,壮着胆回望他,撑不住了再瞥向案上的陶盆。
  或奸或杀……
  他来去如鬼魅,杀了她,抢走银子,也不是不可能。
  可她依然不想让。
  好在他并没有动手,只不满地哼了一声,就朝盛面的盆走了过去,懒得端,拿起筷子,就地弯腰开吃。
  似风卷残云,没一会就吃了个精光。他回头冷声警告:“不要告诉任何人,守门的婆子我打点过,这钱归你,下回算我的。哼,想挣钱,别指望烧灶,烧到死也只能混个饱。想要攒钱,就想法子把这活计捞到手。”
  “你是说往后夜里还有这样的好事?”
  蠢蛋!
  他抬手按住额头,腮帮子咬得梆硬。
  不是蠢蛋不好拿捏,忍了。
  “没错,成不成的,你自己看着办!”
  人走了,她才想起还有一事没问:能管你叫名字吗?
  汤没了,麦粉也少了,明早铁定要问起。
  怎么答?
  老太太起得早,伺候的人不等五更梆鼓响就要起。她心里发愁,睡得浅,窗色略变就起了身,洗把脸,把面和好放在那醒着,再拿笤帚去扫院子。
  婆子打着哈欠开锁,回头问她:“老爷跟前的人夜里过来捶门,没吓到你吧?伺候爷们出出进进,费脚力,饿肚子是常有的事,你不要放心上。”
  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
  巧善笑眯眯地摇头,扫得更起劲了,扫完就去烧火。
  秀珠不想被指责,来得很早,听了这说法果然没起疑,小声嘟囔:“这些人最可恶,吃得多,脾气还大。白折腾一阵,一点好处不给,还爱摆爷们架子,呸……”
  巧善离这么近,分明听清楚了,正一眼不错地盯着她。她心慌,小声说:“爹娘为我定了亲事,白日当差,夜里要做鞋,把我累糊涂了。好妹妹,你只当没听见。”
  巧善眼睛一亮,赶忙说:“那就我来吧。不瞒姐姐,那边一铺睡七八个,夜里总有人打呼噜,不如这边清静。只是煮面而已,我也会的,他们没说什么。”
  秀珠也高兴,亲昵地帮她顺了顺领子,贴近了说:“府里有府里的规矩,按例是不能这样的。只是……你年纪小,睡不踏实可不好,我看了心疼,那就这么说定了。万一……”
  “姐姐放心,我不跟人说。我扫了院子,肖婆婆夸我勤快。”
  那是,本该是婆子的活,被你抢着干了,人家乐得清闲。
  想必那位也巴不得由她来守,秀珠安心了。
  早起头一件活就是熬粥,缸里的水不如井里的新鲜,贵人嘴刁,吃得出来这其中的陈味,糊弄不得。
  两人一块去打水。
  秀珠顺口叮嘱:“你一个小孩子,别往井口凑。有一年……”
  天还不够亮,井口自带的清凉在这时候渗出一丝诡异。她不由自主地闭了嘴,默默地拉绳。
  她拉上来就往空桶倒,巧善拎着那半桶回灶房,用瓢舀了倒锅里,这边烧上了,赶紧回井边接着拎。
  忙来忙去,却不觉得累。
  一回一两,挣大发了。虽说这样的好事不能常有,但一年三百六十日,总能碰几回吧。
  要是一切顺利,照这么算下去,五年攒二十两,不是难事。
  天边泛出微光,橙红色看着多可人。
  朝霞不出门
  老爷不上山,就会留在家里吃饭,他跟太太不和睦,分开住还能吵,没准晚饭还要来一次……
  怎么能这样想?
  她甩头丢开这可怕的念头,在窗子上拿到碎瓷片,抢着把山药刨了——小英怕痒,不能叫她受罪。
  小英跟父母住后巷,来得晚,见到陶盆里泡着刨得白白净净的山药块,欢喜不已,将袖中藏着的白糖糕送到她嘴边。
  巧善咬一口,她缩回手自己咬一口,再递过去。两人头挨头,你一口我一口,还说着悄悄话,没一会又一齐笑起来。
  黄嫂子多瞧了几眼,笑道:“有了巧善,连干娘也不要了,果然还是个孩子,捡一样丢一样。”
  “干娘也要的!巧善还小,离了我可不行。”
  “小鬼头,你才多大,就惦记上做娘了?”
  众人一齐笑,小英不恼,笑着反击“干娘别吃醋”,起身喂了一整块给黄嫂子。
  火光,晨光,吆喝,说笑,忙忙碌碌,热热闹闹。
  早膳有定数,各房都是有干有稀共六样,不用食盒拎,摆在矮足案上,下面放炭盆,时刻温着。主子们梳洗完还要去请安,有时要留下说会话,忙完了再打发丫头来抬走。
  其余人的饭,有甘旨房预备。八珍房的人,只要再盘算盘算午间要用哪些食材,该预备的早些预备,总能空出一个或半个时辰忙自己的事。
  清闲,吃得饱,只要不惹事,这日子也算好过。
  巧善脸上的笑逐渐多起来,有了奔头,做活更有劲,手脚更麻利。
  小英打心底里高兴,喜滋滋地说:“我大伯二伯都有体面的差使,将来回了京,你仍旧跟着我。就算没有……”
  她收了笑,抱着巧善脖子,悄悄地说:“你仔细听着,帮我想想主意。我娘指望二姐能去明少爷房里,背后有太太撑腰,将来少奶奶也不敢拿她怎么样。我爹说已经填进去一个了,不值当,不如找个管事的可靠。他挑中了管库的齐山,说此人沉稳,管账很有一套。二姐嫌他年纪大,不乐意。她常和我说:为奴为婢,日子再甜也是假的,要为子孙多想一步。所以啊,我猜她跟娘一条心,那是她的事,轮不到我来做主。只是再过几年,就轮到我了……”
  巧善又听糊涂了,只能装出认真思索的样子。
  小英早看出来了,噗嗤笑,摇头晃脑说:“巧善啊巧善,你几时才能长大呢?我为你操碎了心啊!”
  还真有点做娘的意思,于是巧善也笑。
第6章 一个奴婢的死去(三)
  运势比她料想的要好,守到第四晚,又来活了。
  不是吃斋的日子,锅里备的是鸡汤。他瞄一眼,上手翻搅,全看明白了再叮嘱她:这回要反着来,多加葱姜,再掺半碗水,煮开几滚就盛出来,务必要把味冲淡。面搓成圆条,不用刀切,掐成两寸半。
  她一一照做,果然又得了赏,婆子特地多夸了几句才走。
  两块银子,没有上回的新,也不规整,但份量比上回的重。
  她满心欢喜,跟着送出去,回来后老老实实等着。
  说好了归他,她没动手脚,人一来就交出去。
  他吃着面,连瞟了三四回,见她似乎在等着夸赞,不想让她得意,撇嘴道:“那一对婆子都是我花钱在打点,这是实打实的本钱,我可没找你要。”
  “是是是,多谢你!”巧善不知道他误会了,笑眯眯地说,“你好厉害!你怎么知道老爷吃东西要这样那样?”
  一般人可不乐意吃兑了水的鸡汤。
  “用眼睛看,一言一行,都由心生。想伺候好主子,要学着揣度。你来了这么久,那姓黄的爱吃什么,爱做什么,家里有哪些人,各自在哪当差,你都弄明白了吗?”
  她老实摇头。
  他气笑了,“还是烧你的灶吧,你和它一个样,四四方方,硬硬邦邦。”
  “那往后……”
  “诶诶诶,争点气,别赖上我。这穷乡僻壤,能有什么出息?老子不爱待,最晚明年。”
  她奇了,好心提醒他:“这是城里呀,我们那才是乡下。”
  屁大个城,骑马的话,半个时辰能绕一圈。在他心里,只有京城才配叫城。
  这笨丫头没见过世面,同她说再多也没意思。
  他顺口问:“知道那是乡下,你还想着回去?回去除了嫁人,还能做什么?跟个庄稼汉、挑脚汉,日日辛劳不说,夜里还免不了一顿打骂。”
  她摇头,皱着眉说:“好好的过日子,为何要打要骂?”
  “穷鬼在外头不顺,回来便朝吃白饭的妻儿撒气,我见得多了。”
  她没亲眼见过,在婶婶婆婆们说闲话时听过几回,不好反驳没有,只能说:“怎么吃白饭了?种菜、做饭、洗衣、洒扫,里里外外那么多活,从早忙到晚,也不容易。”
  跟混账能讲道理?
  他嗤一声,支使她为自己倒水,连喝了两盅,没急着走,又问:“你们那地方有山有水有田地,吃的喝的都有,还算富庶,没听说有谁去那买人。你爹娘是要死了吗?”
  “别胡说!我爹娘都好好的,你实在太过分了!”
  她气得发抖,他嘲得更狠:“不然呢,不是要死了,谁会这么狠心?”
  巧善难受,咬着下唇瞪他,见他不肯认错,不得已反击:“你不是也被父母卖了吗?”
  “没错,所以他们早就死了。”
  啊?
  巧善不知所措,他浑不在意,撇嘴道:“卖儿卖女的不知道有多少,像你爹娘这样狠的……啧啧……头一回见。”
  既然卖儿女的人多,那怎么就她爹娘是独一份的狠了?
  她不信爹娘真的舍弃了她,应当是被常满蒙蔽了。就算真是爹娘卖了她,那一定有万不得已的缘由。
  她扭开脸,含含糊糊替他们开脱:“他们没有丢下我不管,我们那,离这很远,可我娘说她不怕累,年关一到就来看我。”
  “远?”他嗤笑,面朝装炭灰的畚箕,用力一“呸”,吐掉刚从牙缝里推出来的残渣,回头毫不留情地戳穿她,“十七八里,随便就是一来回,要真惦记你,何必等年关。”
  “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是水丰乡黄肚里人,我们那鲤鱼生得好,黄肚的多,年年能打许多,娘说到时会带着炸透的鱼来看我。”
  他收敛神色,问她:“谁告诉你离得远?你到底长没长脑子,怎么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我没有随便信,来的时候走了七天,不不不,走了六天,后来坐牛车驴车……翻了很多山……”她越说越小声,哑了一会,可怜巴巴地问他,“真的很近吗?你去没去过,会不会是同名不同地?”
  知道她这趟是死路一条,特意绕道,是连魂魄都要糊弄,不让它找回去。
  他缓缓摇头,难得发善心,没骂出那个蠢字。
  她呆呆地望着他,眼里的期盼渐渐褪去。
  有些事,不能往细里想,一撕开口子,什么都藏不住。
  阿保常跟着他爹出去卖鲤鱼,早上打了鱼,摇船出去,常常过午就回来了。
  嫂子婶子们一起去赶集,回来能赶上做午饭。
  黄肚里,倚河而生,真不算穷乡僻壤。
  这家伙看起来伤心到要散架了,家禾好心劝一句:“难过什么?他们不要你,你也不要他们就是。自个争点气,多攒些家业,将来活得风风光光,叫他们懊悔去。”
  他不会懂的。
  她垂头,慢慢地退到墙边,靠着墙,依然不肯抬头,喃喃不止。
  他听不清,有些不耐烦,打算走了,手摸到了窗,不知怎么地,使不上劲,缩回来,朝她走过去,决定让她死个明白。
  “打从春半(二月)起,这家就在买人,不看人才品貌,专挑八字。你的八字,正合了老太太的意。她嘴馋,吃不了修行的苦,又想长生不老,只能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借借寿。”
  巧善想到了故事里吃人的老妖婆,不禁打了个寒颤。
  “东北院住着那位炎半仙,什么时候有人要带你去见他,你就知道了……”
  莫不是要吸她的血?
  “等等,那八字不对,我十岁了。”
  他停嘴等着,她把出门之后的大事,全说给他听。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怪异的笑,扬着眉说:“这是有人想要她早死,暗地里捣鬼呢。敢动这手脚,颇有些能耐,依我看,有这位在,你死不了,那就好好活着,接着弄钱。后天晚上还有钱来,我出不去,你想办法弄几只甘薯。他厌烦吃点心,指定不想吃团圆饼。你用甘薯做个样子,不要掺糖,蜜也不行。还有,我操这么多心,多占一份不过分吧?往后四六,你四我六。”
  “四六?差两份……”眼看他又要变脸,她赶紧闭嘴点头。
  他决定给点甜头,悉心教导她:“合仙酒楼早前是黄香夫家的,上百年的产业,没有本事可撑不起,坏在人丁不旺。男人都死得早,手艺传到她手里了,两个儿子也是个病秧子,大的去了庙里,小的七八岁了,还不能下地,她是不得已才进来干这个。我估摸着她相中了你身边那丫头,想讨回去做媳妇,因此用心栽培。你跟着学,错不了。那位不必你操心,一家子,没一个是好惹的。你跟她说几句体己话,表表忠心,甭管这话对她有没有用,横竖对你有用。”
  他说完就走了。
  她不可能不操心,忐忑一晚,一早就悄悄地说了。
  谁知小英满不在乎,笑道:“你别担心,我早就知道,一家人商量过,不要紧。一则黄长生身子破败,好不了,指不定哪年就没了。二则这事又没摊开来说,我认的是干娘,又不是婆婆。要撒手的时候,想走就走了,你放心,她一个外边来的,不敢得罪我们家。”
  果然不必她操心。
  她操的是空心,小英却很高兴,知道她这是真心在为自己着想,贴着她耳朵说悄悄话:“要不了三年,我们就回京城去了。我们王家的根基在那,二三十个,哪房都有,走哪都有人庇护。你不要怕,你是我妹妹,跟我是一样的。”
  这戳到了巧善的伤心处,早前她都在心里说:小英啊,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去京城,我要早点赎身回家。现下她脑袋空空,那六天山路,是娘陪她走的,倘若娘心里坦荡,犯不着闹这一出。怕是愧疚卖了她,想多陪陪,才故意绕那一大圈。
  她要是凭双手挣到钱赎了身,能回家吗?
  她不知道出路在哪,恍恍惚惚答:“好,谢谢,我……你是我姐姐,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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