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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下人——吴若离【完结】

时间:2025-02-18 14:51:19  作者:吴若离【完结】
  “哦。”
  他每回偷偷来,都是走的西边第二扇窗,她学精了,借相送之名跟过去查看。
  这点小心思,瞒不过他。他哼了一声,当她的面飞快地拉扯,原本什么都没有,手里凑齐一团,才看得出这里还有一条细丝。也只有这么细,才能在窗缝里捣鬼,让原本只能由里往外推的窗,任由他开合。
  厉害。
  他翻出去,走了。
  外边风停了,屋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灶膛里柴火的小欢腾,还有陶锅里的小咕噜。
  呀!忘了给他盛汤,难怪不肯吃白糖糕,饿肚子难受,生气了呢。
  还回来吗?
  她先盛出半盆放在一旁晾着,等他回来了,再从锅里舀些滚热的掺进去,正好不烫不凉。
  她心里有事,闻不到饭菜香,肚里也不觉得饿。晚饭只吃了两口,饼子还在,摸着梆硬,先在灶边烤软了,再掰碎泡进汤里。
  外边下着雪,他穿得并不厚,冷不冷?
  老人常说男娃身上三把火,应该不冷。可是小英呢?
  倘若没有今晚这出,她还能自欺欺人认定小英仍活着,只是没被找到而已,如今梦破了,心碎了……
  她吸吸鼻子,用袖子胡乱擦走眼泪,痛和恨烧得她没法冷静。她将架上的刀全拿下来,排在一起——她不要烧屋子,她要砍死那畜生!
  杀人要多大劲?
  她不知道。
  陈婆子的剁骨刀最大,她一眼相中它,当即拿起来挥舞。
  它的刃最长,背最厚,也是最重的一把。只拿这会已经吃力,怕是不等人靠近,刀就要抓不稳了。
  她将它放了回去,沮丧地想:她太没用了,什么都做不好,即便豁出去到处点火,能跟混蛋同归于尽,那幕后黑手呢,谁去了结他?再者,她在这杀人,会不会连累黄嫂子她们?
  他说得没错,这事不能急,要从长计议。
  快三更了,她怕自己像先前那样不小心昏睡过去,不敢躺下,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不停地祷念:小英,小英,你在哪呢?若是魂魄有感,不要怕吓到我,你只管来,悄悄地告诉我,我去找你。
  雪夜出来打水,失足跌到井里。
  是意外,也在情理之中。
  他想到了甚嚣尘上的鬼魅之说,今晚她死在这里,可以说是姐妹情深,被小英的魂魄带走了。又或是小英寿数未到却意外溺死,亡魂怨气大,要寻个替身。
  总之,照着这条路子往前推,必定是小英也死在井里。
  深宅大院里的障眼死法,除了“急病”,就是坠井。
  至今还没被发现,只能是废弃不用的井。
  这宅子里有两处。
  一个是连门额都没有的四方小院,听说原来是花匠、工匠待的地方。这旧居早前只有看屋子的管事在,园子里种的全是树,不必另外请人打理,就将那边锁了起来。
  一个是家庙后院,请来的和尚北上游方,那里空了大半年。
  家庙是重地,日夜有人看守,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乱闯。
  他趴在房梁上,静静地听着,等巡夜的人走远,再往园子里翻。地上没有旧痕,不能留新脚印,只能接着扒房梁。
  风停了,细碎的雪慢悠悠地下,腊梅的香气熏得鼻子发痒,他不得不停下来揉捏。
  他几乎能认定人是死在这里:墙外甬道是灶房去往后门的必经之路,顺手就能掳进来。夜幕降临,又不到巡夜的时辰,园子里没人逛,没人管,不用担心行凶会被撞见。天冷,井水却是暖的,泡不了多久会发臭,盖上板,溢出少,这里有半个园子种着腊梅,借这花香,又能多掩盖一阵。
  他不敢轻易闯家庙,那位功夫再高,要扛着人跑,也很打眼,没必要舍近求远。
  他打算原路返回,一摸到墙,不知怎地,想起了她贴墙念的那句“你不懂”。
  她说小英的命就是她的命。
  万一他猜错了,报的是假消息,那家伙又会哭吧?
  算了,来都来了。
  井在院中央,井上盖着板:石板。
  他能攀着树枝靠近,但落地必有脚印。石板上薄薄一层雪,动手去挪会留下痕迹。雪要下不下的样子,说不定一会就停了,指望不上。
  不能碰。
  他缩在树上犹豫了一会,暗忖:我尽力了,实在是没办法。
  想是这样想,他刚翻回来,她立马捧着热腾腾的陶盆送上来。他心里发虚,不敢对上她的眼。
  他坐躺椅上吃,她搬来小杌子,小狗一样守在旁边。
  “黄嫂子说干菌越煮越香,因此夜里多半是这个汤。明少爷那边派了人来,只剩了这么些。柜子里没有肉,我给你卧了两个鸡蛋。”她邀完功,又老实交代,“秀珠姐姐说实在饿了可以煮来吃,采买的管事定了规矩:外头什么价,这里什么价,入冬后鸡蛋少一点,涨到三文。我这里有,明早就交,你安心吃。”
  他掺和这事,不过是想多抓点秘辛,看看有没有便宜可捡,并不全是为了收服这个喽啰。
  她误会了也好,这家伙只记人的好,少了怨怼和猜忌,对他来说,不算坏事。
  “方才转了一圈,没找到。雪天路滑,不好到处走动,明儿我再想想。”
  她知道这事不容易,用力点头,小声道谢,盯着很快见底的盆,又问:“要不要再煮两个?他们还抢你的饭吗,怎么这么坏?老这样也不好,出门的时候怎么办,能不能跟老爷说一声?这是他们不对,该整治的吧?”
  “怎么,不想给我留饭了?”
  “不是不是。我不怕麻烦,怕你吃亏。”
  这关心听起来有几分真,他没嗤笑,将碗筷塞给她,摇头,看她走远去收碗,自己安心躺下说话:“两个自大的蠢货,要对付他们不难。只是……他们是家生子,父母叔伯姑表都在这府里,错节盘根,得罪了这伙人,自己的路也走到头了。要想消息灵通,得四处打点,我的钱全撒在这上边了,顾不上嘴,想吃饱也难。”
  “原来是这样啊!你放心,我在一日,就给你留一日。等我不在了,你要好生着。”
  “别胡说,晦气!”
  “哦。”
  像他这样厉害的人,也有不得已的时候。她又能怎样呢?
  她幽幽一叹,默默地洗碗筷。
  留出来的灶上架着一只大锅,随时能舀到热水。她将葫芦瓢放好,回头告诉他:“这里烧水容易,没人管烧了多少柴,不用花钱,你要不要洗澡洗头?从这个门过去是小柴房,那边留了个浴桶和洗衣的盆,还挖了排水的沟。我们都在这边洗,很方便,就连洗衣裳都能用上热水。昨儿夜里,秀珠姐姐怕我做傻事,盯着我洗的,洗完就在灶边烘干头发,不怕吹了风头疼。”
  她好心告诉他,可他看起来不太高兴。她不解地问:“你怎么了?不想洗就不洗吧,我没嫌你脏,你身上没味,我只是…… ”
  洗啊洗的,口没遮拦。男女大防,说再多她也记不住。
  傻子!
  “安静会!”
  “哦!”
  她往回走,腰身先转了,宽大的衣身好似慢了一拍。
  瘦得可怕。
  “守着偌大个灶房,不知道多吃点?笨!”
  她恹恹地答:“我吃不下。”
  她又坐回到椅子旁,在扶手上趴好。
  他躺着,只能看到她后脑勺:小脑袋比拳头大不了多少,两头的发髻松松垮垮,像是小黑狗头上那对耳朵。
  火烧得旺,腿脚暖烘烘的,他有了闲情逸致,好心劝道:“巧善,做人不要那么死板。人都说厨子是肥差,为主子做菜,不容有失,得先尝尝味再盛出锅。喜欢什么尝什么,第一手盐要少放,尝一口,差点意思,撒点盐。尝第二口,还不够,再撒点。多尝两筷子,顺理成章。别老实过了头,你看看这里边,除了你,哪一个是瘦的? ”
  这是他第一次正经叫她名字,这两个字,虽然时时有人叫,但此刻从他嘴里吐出来,十分不同。名字之后,又全是关切的话,字字扣心。
  思亲,思乡,思小英,怆情种种,一齐涌上,冲得她心神晃荡。
  要是能多读点书就好了,兴许能写首好诗。她只认得几个采买记账用的字:柴米油盐酱醋茶等,靠这些作不成文。她满腹心事亟待抒发,抓起他的袖子,把脸埋在里边,呜咽着诉说近来的无助。
  他翻了个白眼,瞪着顶上的房梁无声吼:我不是你爹!
  哭什么哭,他还没死呢!
  担惊受怕这些天,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他一往外抽胳膊,那脑袋就晃,只得作罢。
  她没醒,但接连吸了两次鼻子。
  没准流了鼻水。
  他嫌弃地发出一声长“咦”。
  要不是实在无人可用,他早掀翻走人了。
  哼!
第10章 纯一不杂
  夜已深,再不困觉,就没得歇了。
  以后再计较!
  他将头扭到远离她的那一侧,放任自己睡去。
  “巧善,巧善,醒醒……”
  巧善惊醒,跳起来一看——还好,他早走了。
  她揉揉眼,赶紧去开门。
  秀珠进门,先找躺椅,一面搬,一面念叨:“冷了,你多烧个炭炉就是,不要离这么近,翻身时衣衫被子掉下去,引到火就糟了。”
  “好。”
  巧善背对着她掏炉灰,借此遮掩脸红——他贪那点火光,将椅子搬近了。她知道这样不好,特地坐在小杌子上,想帮他守着。没想到哭着会睡过去,醒来就躺椅子上了。是她半夜犯糊涂,把他轰走,霸占了椅子?
  “……巧善,巧善?”
  “啊?姐姐,对不住,我睡迷糊了,没听见。”
  秀珠知道她近来心里不好受,柔声说:“不要紧,我问你这丸子是怎么回事?”
  “呀!”她装作才想起,赶忙放下扫帚去洗手,架锅,急匆匆答,“早前老爷的小厮来传话,说老爷这就回来,让早些预备着。”
  秀珠奇了,追问:“是不是做梦当了真?才开的门,怎么进来传话?大早上,单吃这个也不对呀。”
  糟了。
  巧善抓抓脸,急中生智,含糊答:“说是连夜赶路怕耽误事,打发他先行,四更就到了。大门锁着,老人家耳背,叫不醒。他着急,隔着墙喊,我听见了。”
  秀珠信了,心疼道:“难怪没睡好。你再眯一会,我去打水。”
  “姐姐小心!”巧善惊呼。
  她刚喊完又觉不对,昨晚那事,想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还要连累一个。她放下瓢,想跟过去帮忙,被秀珠拦了。
  提早扫了雪,只井边还有一段。新下的雪不算滑, 秀珠不以为意,笑笑,拎着桶出去了。
  巧善盯着锅底出神,到底不放心,带着牙擦和瓷杯,跟到廊下。井边没别人,秀珠腰上系了绳。她安心了,洗漱完,立马拿起大竹扫清理剩下的雪。
  秀珠看到井边留有脚印,不安心,回来告诫她:“你个傻孩子,怎么半夜往井边去?掉下去就坏了。这井挖得极深,不会起冻,这时节又没落叶,不用盖。”
  巧善心有余悸,老实应下:“好,我知道了。姐姐,昨儿夜里得了赏钱,分你一半。”
  秀珠脸上烧得慌,不该拿的,可眼下她正愁压箱银子没处攒,便厚着脸皮收下了这把铜钱。
  缸里的水结了一层薄冰,用瓢一碰就碎,还能用,只有煮粥的水要现打,一趟就够。秀珠放下桶,走到大灶边跺脚烤手,透过窗看到院里干干净净,转回头夸巧善勤快。
  这几个月,都是她在扫院子,肖婆子乐得偷懒,交了钥匙就下工。巧善很清楚:大半的雪是他扫的,为的是清除昨晚的脚印,方才她只扫了因夜里看不清而错过的边角。
  他真是个热心肠的大好人,还是最聪明的厉害人。
  有他真好。
  煮粥,和面,王婆子挑着箩筐把菜送进来,两个姑娘抓紧洗菜剁馅。
  巧善刚切好面剂子,他就来了。她生怕多说话会露馅,着急忙慌掀盖取丸子,想快点应对过去。
  秀珠一反常态,主动找他攀谈。王婆子在跟管库的张婆子报数,说话声不断。巧善没听清门口的两人说了什么,担心得不得了,往温碗
  古代保温杯
  里添热水时险些洒了出来。
  他面色如常,见她盖上了,提起食盒就走。
  她顾不上烫,随手抓了多煮的鸡蛋,追上去相送,嘴里喊着:“小哥,且等等。”
  他停步,她递了鸡蛋,特意高声说:“事来得急,人还没到齐。这会忙不过来,包子馒头才往上蒸,要等一会才能出锅,烦请小哥在老爷跟前替我们美言几句。”
  这借口找得好,等他走远了,秀珠连声夸,趁别人还没来,小声告诉她:“我姨妈说过两日还要送人来,跟你一般大的,少说有三四个。这就要过年了,要宴请族亲世交,人手不够。”
  巧善听话只听一层,暗自感叹来再多那也不是小英,伤心一会,接着忙活。
  黄嫂子跟张嫂子匆匆赶来,抓紧炒羊肉卤配酱菜,打发秀珠回去歇着。
  值夜的是巧善,歇半日的却是自个,秀珠有些不好意思,想说实话。巧善盯着她,不停地转眼珠。
  秀珠憋住笑,听命回家了。
  该蒸的蒸,该烫的烫,全预备上了。巧善到院里拍干净衣襟上沾的麦粉,洗了手,将食盒挨个排好,等着被召唤。
  果然,包子还没出锅,老爷那边又来了人,开口就问丸子是谁做的。
  口气不善,黄嫂子想护一护,巧善朝她摇头,站出来认了。
  来人上下打量一番,冷声说:“跟上,老爷要见你。”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大老爷,他身上穿得厚,反倒显得更清瘦。
  兴许是瘦子之间的惺惺相惜,老爷见到她后,先是一笑,不让她磕头,再招手叫她上前边来。老爷面容疲倦,却有兴致问她叫什么名,不等她认错就把东西还给了她。
  她记得还有话没说,但老爷身边这人太凶,盯得她发怵。她忘了词,干巴巴地说:“这石头是我在家时捡的,多谢老爷,我以为丢了呢,多谢老爷。”
  老爷大笑着纠正她:“这不是石子,是菩提子,属木。你仔细瞧瞧,上边有眼,眼里有磨痕,原是别人常戴的。你能捡到,是天赐,这会又是失而复得,合该你跟它有缘。”
  老爷扭头,交代家正:“你去翻一翻,找根合适的链子帮她配上。”
  家正一走动,巧善顺理成章地跟着看过去,得了帘子边站立的家禾一个眼神,忙转回来磕头,又是一句“多谢老爷”。
  笨拙,亦是淳朴。
  老爷叫她起来,问到府几年了,她照实答了。问到家里几口人时,她顿了顿,怕撒谎的道行不够高会露馅连累家禾,没说全死了,只含糊答:“不清楚,我走的时候,他们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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