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民风彪悍的村落,会背靠娑道教向过路人下手。”顺子就是差点栽进去,不过他当时若是不跑,可能被搜刮完财物就被放走了。
话虽如此说,但连孟初对这些政事一向不敏感,也能意识到如果乌州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出大乱子,到时候娑道教给百姓再多银钱又如何?恐怕乌州粮价再难控制。
赵祈话也只能说些了,至于乌州官员中有娑道教的人,而娑道教后有前朝余孽的影子这些事,只能在奏折中写清楚,直接呈给父皇了。
当年曾传言前朝太子逃至乌州,本以为不过民间传闻,如今想来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娑道教的出现绝不是一时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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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温存之后,赵祈白日虽然是在宅子里,却还是见不到人影。
怡兰拿了东西来给她染蔻丹,以往孟初能靠在小榻上半天不挪窝,今日却总是有些心浮气躁。
“怡兰,好了没有?”
“主子,还得等半个时辰才上色。”
“再去拿些冰,天太热了。”
怡兰有些迟疑,今日已经是孟初第三次要她去拿冰了,平时主子也没有这么怕热过。
她心思杂乱,但还是立马应了声,但出去后却没有到宅子里置办东西的库房那边去,反而是绕到了书房。
顺子就在书房门口,看到她就迎上来,“孟主子那边有事?”
她面露难色,顺子就知道不是自己方便知道的了。
“我去给姐姐通报一声。”他走路的脚步声特意重一些,这样出声才不会让主子受惊。
“爷,怡兰来禀。”
王福来从里面把门打开,意思就是让怡兰进去说话了。
她深吸一口气,进了书房先是行个大礼,跪地磕头,“奴婢发觉,主子身上似乎有些异常,请爷找个大夫。”
赵祈眉头一皱,“不必绕弯子,直说。”
怡兰自进来头就是低着的,自然也就不知道赵祈其实是在左侧,她面朝的书案前空无一人,此时乍一听声音从左传来,还心中一惊,稍动了膝盖调了方向。
“奴婢猜测,主子是有喜了。”
赵祈立刻站了起来,“王福来,去找陈以,让他带信得过的大夫尽快过来。”
王福来脸上就带着喜气的笑,“奴才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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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等不及的孟初,已经自己把手指上包的东西都取下了,指甲上染了淡淡的一层粉,她看着还算喜欢。
孟初走到书案前,看上面摆的颜料有好些连色都没有试过,就拿了毛笔蘸着水在宣纸上看浓淡。
等她把颜料试了一半,一抬头就见赵祈带着人进来了。
“爷?”
赵祈没让她行礼,扶着她坐在椅子上,也不好说什么有孕的事,毕竟大夫还没诊脉,也怕告诉她后,激动之下脉紊乱不准。
“这些天暑热俞重,让人来给你看看。”
一起来的几人,陈以留在院外,让赵大夫背着药箱跟赵祈进去了。
赵大夫家世代行医,可惜家中官运不昌,倒是有过入太医院的,没等当个院使就退了,轮到赵大夫自己,干脆就不往宫中去,留个自由身。
他让孟初把手放在脉枕上,旁边赵祈面上很平静,手却紧紧攥着腰间的玉佩。
赵大夫两条白眉毛是越来越皱,手搭在孟初腕上得有一炷香的时间。
赵祈没沉住气,“赵大夫有话直说便是。”
“那小老儿便斗胆一问,这位女眷是否在用芙蓉膏?”
第30章 赴宴 那就接这张帖子吧
赵祈早知乌州地方盘根错节, 娑道教在此可以说是手眼通天,但他总以为自己最起码能护住孟初。
他曾眼睁睁看着东方氏,一步步因为芙蓉膏而生不如死, 哪怕离开京都前他已寻访名医救治, 但偶尔收到府里传来的消息,仍是让人不寒而栗。
而如今孟初就在他的身边,糟了这样的暗算。
赵祈握住她的手,不发一言。
孟初还在状况外, 她以为芙蓉膏是什么类似秋梨膏的东西, 可是她也没怎么关注过这些, 就下意识看向怡兰, 此刻后者已经面色惨白,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圈都红了。
“主子从不曾用过芙蓉膏。”
这样一看, 孟初就后知后觉的明白, 她是中了毒了。
赵大夫见众人皆面色凝重,他反而心里松了气, 只要不是自己想用就好。
“从脉象看,倒是用的甚浅,只要不再继续用就无事,其实芙蓉膏本不是什么脏物, 只是流传于外的, 总是会被加了东西, 这才让人上瘾。”
上瘾?孟初一下就坐不住了, 她唰一下站起来,眼睛都瞪圆了。
赵祈听到没有用多少,就放下了心, 赵大夫又为他诊了脉,并无异常。
既然他没有事,那么芙蓉膏必定是藏在了近日里,只有孟初碰过的东西中。
怡兰猛一抬头,“是颜料!主子这两日总是会想打开颜料闻一闻。”
可能连孟初自己也没发现,自从闻过颜料,她总是不自觉的就想往书案那里走,把装颜料的矮瓷盏拿手里半天不舍得放。
怡兰暗恨自己出了宫后竟失了谨慎,想想她此行一路,无论是驿站的那对夫妻,还是此次的芙蓉膏,她竟然都没有往下深思。
没让赵祈吩咐,王福来很有眼色的立刻去拿了一瓶颜料来,赵大夫只微微打开条缝,鼻子凑近用手扇了扇,就笃定道:“里面混了芙蓉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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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料被王福来拿走销毁,此时天已经不早了,屋里昏暗下来。
赵祈没让人点灯,孟初靠在他怀里,总觉得这种安静让人有些脊背发凉。
“爷,我没什么事,赵大夫都说了,喝三副药就好了。”
他没说话,只是动动身体,让孟初靠的舒服些,不知道是不是药效上来,她慢慢就睡沉了。
颜料并不是他在乌州买的,而是一开始就从府里带出来的,虽然现在库房册子不在身边,但他还有些印象,这箱颜料很是珍奇,除了宫中画坊很难找到那么全的一套,是刚出宫建府时东方家的贺礼,本是要给东方氏的,后来是东方氏说自己不爱丹青,让入了前院的库房。
所以只是一个东方家引诱东方氏用芙蓉膏的引子,碰巧被他送给了孟初吗?
想到出府前他去孟初院子里,有侍女背对着他,似乎只是凑巧被他听见的那句,“主子倒是喜欢丹青,可惜没有好的颜料。”
赵祈心中怒火愈烈,好,好一个东方家,在他的府邸中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手,其心可诛!
他倒要看看,东方家背后究竟站了什么人,才能让他们有这个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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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州之事已经拖沓太久,娑道教必须一击毙命,只要留有喘息之地,必定后患无穷。
就在赵祈还未有动作前,乌州城内忽然戒严,城门许进不许出,并由衙门派衙役往各乡县下命,于五日内凡乌州境内,必须所有稻田全收,不然一概充入官粮仓中,家中男子则记入苦役,服半年才得以回家。
此令一出,似有暗潮涌动,城内无有田地的人家多,暂时还未见乱象,但城外已是一触即发。
孟初听到些风声,本以为是赵祈动的手,直到看到他沉着脸,才意识到竟然有人快他一步。
难道是乌州官员得知了消息,特意来了这一出撇清关系?
孟初还在自己琢磨,赵祈这边,却已经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对方坐在堂上,披金丝软甲,腰配长刀,抬眼之间,与赵祈眉眼有两三分相似。
“永亲王叔?”
他抚着胡须轻轻一笑,“皇侄,你可让王叔好等啊。”此话一语双关。
思及在京都时拜见却被以病中推拒,赵祈瞬时反应过来,“王叔其实早便到了?”
永亲王叹道:“哪里是刚到,自今年年初来此,本王就没走,可算是等陛下派了你来,这才等大鱼冒了头。”
这话中有意思太过直白,赵祈脸上就不太好看了。
“侄儿这一路并不曾表露身份……”走偏僻小路,住简陋庙宇,甚至为了不打草惊蛇,连暗地里的侍卫都没带,就算是与京都联系,也是和陈以在余州城外见面。
永亲王见他没拐过弯,想着在此事上赵祈也清楚个三分了,就提点他几句。
“纵然你这一路都瞒得好,哪里能防住京都有耳目?”只这一句,见赵祈有追问的意思,他就话一岔开,“如今乌州内外共精兵五万,陛下有旨,半月内再不许有娑道教的身影,这事便王叔来做,后面牵扯过多,你先回京都便可。”
原来这一趟出来,不过是当了引子,想着自己之前忧心忡忡,简直太过可笑,赵祈怒急,可却死压着那口气。
一切皆是皇上旨意,他若有一两句不对,传入皇上耳中,那就是对君父有怨怼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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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州暗地里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但越是如此,这些官员越要表现出一副岁月静好,娑道教绝对与他无关的样子来。
赵祈的身份随着永亲王到来,自然也揭露在乌州官员眼中。
孟初第二日一睡醒,怡兰就捧了一托盘的帖子过来。
“主子,有官员夫人想上宅子里来拜访您,还有想邀您赴宴的。”
翻翻帖子,里面夫君官最大的是乌州的同知,等看完了心里有个数,孟初就让怡兰都把帖子退了。
“就说是我一路劳累,正在修养。”
她可只是一个小小良媛,人家同知夫人来给她递帖子,不过是身后的同知在给赵祈示好,可不是真的看得起她,何必见面了双方再演一场?
怡兰有些为难,“这是王福来早上送来的,说是殿下的意思,让您挑一场宴会去玩乐。”
挑?既然是一定要去,还不是只能去同知夫人那里,哪里还有其他选择余地,真要是去了其他小官府里,同知夫人脸就要掉地上了。
“那就接这张帖子吧。”
同知夫人是邀她后日去府里赏夏荷,帖子里还最后强调,说是她临时起意,这才邀的迟了,希望她多多包涵,若有幸能在后日相见,那她一定自罚三杯云云。
话说的十分周全,看完帖子,孟初都觉得一位八面玲珑的夫人在她面前了。
等到后日赴宴前,怡兰把从府里带来,但一路上没机会上身的衣裳都摆出来了。
“这些可都是让府里针线房制的,可惜图样子都是内务府出的,一看就是宫制,这才压那么久,怕穿了被人察觉。”
“怎么还有那么多没上身的,哪穿得过来。”
怡兰就笑道:“都是之前殿下吩咐的,正巧在咱们出府前做好了。”
孟初本想挑件不显眼的,怡兰就劝她:“主子,有些话奴婢不该多嘴,但有话说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后日那些官夫人家底恐怕没几个薄的,您顾及自己身份是良媛,但您身后是殿下,她们讨您欢心才是应该的。”
不说心里什么想法,把孟初哄的高高兴兴,绝对是赏荷宴上那些官夫人的主要目的,她也是拐着弯想让主子明白,若是她自己没端起身份,人家又该从哪捧着呢?
孟初只好选了一条木槿色用金银双线内外绣边的对襟裙,上搭一件珍珠串的云肩。
这云肩上的珍珠并不算大,也说不上多珍稀,但整个云肩所用的珍珠无论是大小、品质、色泽,几乎都是一模一样,无有不谐。
她穿上忍不住对着铜镜转身看看,云肩莹润若有微光,下还垂着石榴红的玉珠子,这样走路或是抬手,云肩都如被固定一般。
孟初之前对珍珠不过尔尔,这才明白为何珍珠无论她前世今生,都受人追捧。
簪钗之类的,怡兰就没再从贵重中选,免得失了主次,只是用了看上去不打眼,却都精巧新颖,用料不凡的几对钗。
“只可惜主子没有耳眼,这对耳环很配这一身呢。”
孟初摸摸耳垂,可算了吧,万一发炎怎么办,这里又没有消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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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知府里早已经布置妥当,荷花池边围着一圈案桌,案桌上有遮荫的绸布,有夫人在心里算了一下这场赏荷宴的花销,不禁在心里咂舌。
袁陈氏坐主位左侧,面上跟她人谈笑风生,但心里早已经是烦闷不已。
本来她安排好,在荷花池另一边的树荫下摆宴,偏婆母插手,说是不好赏景,竟然从公中支了一大笔银子用来做遮荫的绸布。
一想到其他几房的酸言酸语,她更是无处吐苦水,袁同知这段时间太忙,只传了口信给她,让设宴邀善郡王的孟良媛,越快越好,其他什么话没有。
袁陈氏只希望这位孟良媛是个不多事的,不然在善郡王面前透露一二,她家老爷就得被按上个生活奢靡的戳。
有婢女脚步匆匆到她旁边,半跪在地,附耳道:“夫人,刚刚老夫人让人把表小姐带来了,说是让你引荐给孟良媛……”
袁陈氏眼前一黑。
第31章 全家九族消消乐 我与善郡王妃乃同族姐……
孟初刚下了车舆, 掐好时间等在门口的袁陈氏就迎了上来。
高门深宅,凡事都要有个行事分寸,袁陈氏既不能一早就等着, 显得降了身份, 还谄媚于上,也不能等孟初到了门口才出来,那又不够尊重。
孟初抬眼一看,就见对方笑意盈盈, 发缀珠翠, 虽脚步不急, 却带着轻快。
“见孟良媛安。”
孟初忙侧过身避开这礼, “袁夫人安。”
真要说到品秩, 同知为五品,掌地方实权, 换算一下就是副市长, 袁陈氏身为朝廷的五品诰命夫人,与孟初之间并没有高低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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